立冬那天,姜佟去了一家蛋糕烘培店。
姜佟没有烘培和厨艺方面的天赋,以前沈斯岩过生日都是自己下厨,生日蛋糕姜佟想要亲手做,最后也是落到沈斯岩手里,姜佟只用插蜡烛,唱生日歌,坐在他腿上以一种半撒娇半威胁的架势问他开不开心。
“开心,很开心,下去吧小祖宗。”
姜佟不应,擓下一小勺奶油糊在他脸上:“你说佟佟世界上顶好。”
“姜佟,你多大了?”
“我?”姜佟认真地想了想,“我挺大的。”
沈斯岩:“……”
“你不说今天这生日就别过了。”
沈斯岩很容易就妥协了,他说佟佟世界上顶好,还说姜佟我爱你。
“先生,不要太快,慢慢涂抹均匀就好。”
“哦,好。”
姜佟在蛋糕店店员的提醒下回了神,摁住搁置蛋糕的底盘,然后忍不住感叹,一上午了,他做废了三个六寸的蛋糕,这个再搞砸他真得给人跪下了。
他今天站了很久,前两天寻去医院看诊,医生不太建议他过早的丢掉轮椅,但话没说绝对,只告诉他有任何不适要立即回医院处理。
这样的姿势保持久了腰上还是有些酸软,不过好在没真正浪费这大半天,白色奶油封顶,洒了一层糖粉,上头用巧克力歪七扭八的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的蛋糕最终还是呱呱坠地了。
晚些姜佟才拎着蛋糕往温冬去,大门关着,他在楼下叫了两声也没回应,他便寻去了乔哥店里。
乔哥见他来就知道那头店里没人:“怎么现在连你也逮不到小沈了?”
“是啊,神出鬼没的那家伙。”
“没事,以后逮不到就来我这。”
“谢谢乔哥!”
乔哥给了把椅子,让他坐在柜台里侧,电脑上播放着一部谍战电影,姜佟在打印店呆到十点,一连看了好几部同类型的影片,沈斯岩还没回来,乔哥人好,陪他等到这么晚还没一点怨言,但嫂子电话一遍又一遍姜佟听的很清楚。
十点半,姜佟打算过去等了。
“乔哥,他应该快回来了。”
“没事啊我不着急,这大晚上的,你在外头等算怎么回事?”
姜佟已经朝外走了,虽然走得慢,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不会太晚的,谢啦乔哥。”
那是姜佟猜的,因着沈斯岩以前并没有夜不归宿的习惯,最晚十二点前一定会回家,再等一个钟对姜佟来说也是小事。
所以沈斯岩在半个点后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心里只有欣喜——
“你回来啦,”他抬起手里的盒子,“我说了要来陪你过生日的!”
“萧喆帮我过了,”他本来不打算过的,但他没告诉姜佟,只说,“谢谢,蛋糕你拿回去自己吃。”
姜佟下意识抓住他手腕,和沈斯岩狐疑的视线撞上,他在片刻后将盒子放进了他手里,然后退了一步:“给你的,不吃就扔掉吧,我走啦。”
“你等等。”
姜佟应声停下,听见一阵开门声,和沈斯岩那句——
“进来吧。”
大亨今天无法越狱,爬柜的玻璃门死死的锁着,它顶着灯光闲散的沐着浴,姜佟费了很大的劲才跟着沈斯岩上楼,上来后就在柜子前逗它。
沈斯岩路过时给他拿了水:“你不用轮椅了?”
“嗯,坐久了太依赖,快不记得怎么走路了。”
“有那么夸张?过来坐。”沈斯岩说。
姜佟乖巧,过去坐在沙发上:“还有一个小时,等你吹完蜡烛我会走的。”
“我知道。”
“过完今天你就28了,沈斯岩,奔三了你害不害怕?”
“怕什么?怕就不会到30吗?”
“你不怕我怕。”
姜佟想躺下也是下意识的,他脑袋快挨着沙发才看了眼沈斯岩:“我可以躺会吗?”
“嗯。”
姜佟觉得沈斯岩应该是想问他为什么的,不等他回应便自顾自地说:“都说人过了30会有中年危机,我现在就已经有了。”
大概是今天过生日的原因,沈斯岩身上对姜佟抗拒的气场比前些日子削减了不少,听他说完便靠回沙发背上:“你才多大。”
然后听见姜佟呢喃地说:“好快啊,八年了。”
沈斯岩听得清,也听得懂,但他没有接话茬,他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离他很近姜佟的头顶,事实上过去三年不知多少个夜晚他都见过姜佟这样躺在沙发上的情景,可他脑海里的戒断机制已经形成惯性,在他无意识想起的时候及时地切断了。
他闭上眼,仰躺下去,古怪的是,姜佟的呼吸声再轻他都能听见,索性也就不管了,俩人这么静默了快一个钟头,在离转钟还差五分钟的时候姜佟坐起身,拆了蛋糕插上蜡烛,一个个点燃后叫了沈斯岩。
“许愿吧。”
沈斯岩不知何时睁眼的,就那么坐在沙发里,远远的看着摇曳的蜡烛,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柜台上的电子钟显示23:59:55的时候他倾身过去。
“希望姜佟找到新的爱人。”说完便吹灭了蜡烛。
眼前是火光熄灭后的余烟,像细细密密的银针铺天盖地的扎进姜佟身体。
姜佟漾开笑意:“你许的愿自然会实现的。”
“那就好。”
沈斯岩起身:“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姜佟也起身,他避免去看沈斯岩的眼睛,一步步走向门外,但下楼前他还是回了下头,“生日快乐,沈斯岩。”
那天晚上,沈斯岩又失眠了,算起来这三年他其实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在半夜从房间冲出来,从冰箱胡乱拿了药,一口气喂下去,药丸卡在喉咙的异物感让他顺着冰箱门坐在了地上。
天快亮的时候他的身体还在抑制不住的颤抖,十一月的天,身上的衣物被汗水浸透,若是有人进来,还能有幸看见他那张惨白无神的脸。
作者有话说:
没存稿了,加紧赶稿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