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可千万不能摔!

  就连李雁都知道,马一旦倒了,再站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这枣红色的马少爷,一看就金贵异常,不是他这么一个小分舵掌事能够赔得起的。

  两个人急忙跳下来,邓通对着马,检查了一番。

  “怎么了?”李雁小声问。

  他对马不甚了解,只养过一匹小灰驴,这马皮实耐,操,好养活的很。

  “拉稀了。”邓通皱着眉。

  “拉稀了?!”李雁叫起来,“你最近都给他吃了什么?”

  邓通一指路边:“就是随它自己吃啊。”

  李雁捂额皱眉,就算是他,也知道,这路边的草哪能随便乱吃?

  “你可真是大少爷。”李雁叹了口气,“这草不干,你这么给它吃下去,当然要拉肚子。”

  一看就知道,没伺候过马。

  他四下看看,邓通的马果然是好马,带着两个人,日行千里居然不费什么力气,现在已经到了三重天的边缘——

  “我记得前面好像有个官驿,要不然去那边看看吧。”

  两人连拖带拽,把马拽到驿站,邓少爷银子开路,很快就有人出来,带着去治马了。

  听说两人要去三四重天之间的密林,官驿说此去凶险,却很热情地指路,还详细给了他们一张地图——这热情到,李雁以为,他打定两人回不来,只等他们一走,就把邓通的马卖了。

  李雁说了自己的疑惑。

  邓通嗤笑:“天正教的马,自然都是做了标记的。他敢卖,自然会有人追过来……”

  李雁知道他未完的后半句,到时候自然是会有人来营救他们,再不济,也能给他俩收尸。

  他正了正色,有些后悔,把邓通也卷了进来,邓少爷若是出了什么事,整个三重天的分舵上上下下都得被清洗一边!

  两个人走在密林之中,前方渐渐暗了下来,乳白色的雾弥漫开来,若有若无,四周的枝叶若隐若现。

  一路上鸟兽虫鸣,有些热闹,两人也并不紧张。

  “阿嫣。”邓通问,“你要飞红,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某个朋友要。”李雁顺口道,“做个顺水人情,这年头,多个朋友,总归是多条路子。”

  “这个顺水人情可难做呢。”邓通幽幽地说,“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朋友,能让阿嫣赴汤蹈火做顺水人情?”

  讨债的朋友!

  李雁想到蒋子文那张唇红齿白的脸,不愧是魔教教主,心狠手辣起来简直不是人!

  他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邓通极少看到他如此失态,反倒开始小心翼翼:“阿嫣?”

  又来了,阿嫣阿嫣没完了是吧,我忍你一次两次,你别总来。李雁猛地拍向他的背:“日小三你什么事?”

  “你怎么说的那么难听。”邓通猝不及防被打的一个趔趄,也不满起来。

  “是你先叫我阿嫣的!”李雁哼了一声。

  邓通低下头咀嚼着两个字:“可是,你本名……不就是阿嫣吗?”

  “你才叫阿嫣,我明明叫阿雁!”

  “不对,你就叫阿嫣。”邓通说,“我第一次听到你名字,你师傅就是说你叫阿嫣。我当时还道哪个师妹名字好听人也一定好看,结果居然是你这么个讨厌鬼!”

  李雁听着他强词夺理,明明是这个人耳朵不好,现在居然赖到他身上。

  他转头,不说话了,掏出地图就仔细研究起来。

  想看两厌,何必再去理他。

  ——不对。

  驿官给的地图,明明刚才应该过一条树丛下的路,而不是四周依旧都是一模一样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树!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李雁蹲下来,看着路边锯齿形状的草,“你从九重天下来时候怎么过的?”

  虽然道路两边的风景一直在变,李雁却对这一株小草记得格外深刻,无他,这草本应对称四条边,可不知道被谁啃了一口,有一个特别诡异的弧度——

  这啃的缺口,也特别眼熟,有点像……是被驴啃的。

  这荒山野岭的,有野驴很正常。

  “来时当然走好跑马的路,从这边走的只有飞官和采药人!”邓通很快也知道这其中的严峻性,“咱们真迷路了?”

  李雁斜了他一眼,这家伙的宝贝不应该挺多吗?这个时候随便掏一个出来不就好了?

  邓通在须弥戒指里找了半天,都是些符纸丹药,居然没什么可以在这里用的东西。

  李雁被他的理所当然震惊了,大少爷平日里出门都是金钱开道吗?这里有钱也不好使啊。

  “我的东西可都在我那小灰驴身上放着呢。”面对邓通看向自己的眼神,李雁看了眼手上的镯子,上面标记的方位,那矮脚马和他们隔了十万八千里呢。

  邓通不信,对着李雁上下其手,在李雁不断反抗中,终究是掉下来一个罗盘。

  在邓通谴责的目光中,李雁心疼地捡起了他的小罗盘,吹了吹上面的浮灰,盘膝而坐,手中比了三个手花,念起了咒语,催动真气,他身上很快出现了白雾,指针晃晃悠悠动了起来,居然竖起来了!

  李雁顺着它的方向向上看,树顶的光亮中,一闪而过一个黑影,好像风吹弯枝条,很快就弹回去了。

  邓通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都没看到,再低头,放在李雁丹田处的小罗盘依旧被真气催动,指针转了两圈,依旧颤颤巍巍指着上面。

  “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咱俩顺着树干爬上去?”

  李雁不答话,只顾着打坐,静观其变。

  邓通看着他,急得直打转,李雁依旧不为所动:“天无绝人之路,一会儿救星就该到了。”

  邓通眯起眼睛:“我怎么觉得你也没把握是在蒙我呢!”

  李雁神秘一笑,心里却也实在打鼓。

  这罗盘是师傅给他的宝贝,他没用过,不过师傅当年叮嘱他一定要贴身收好,想必是用来保命用的,这一次可就看它了!

  但他表面上依旧一派镇定,好似一切尽在掌握。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哒哒声——两人同时侧头望去,一个矮墩墩灰扑扑的影子朝他们跑来。

  邓通惊呆了,这矮脚马什么时候跑到他们前面来了?!

  李雁一脸高深莫测——

  可真……太妙了!

  他急忙招呼小灰驴过来,在它背上的行李中翻找起来。

  “你师傅……倒是给你留了不少好东西。”邓通感叹,“这可真把你当亲儿子了。”

  李雁心说,这还用你说?

  他从行李中翻出通天镜,对着四周一照,镜子里的世界和外面立刻截然不同!枝叶从镜子里都挪了位,让出一条本来不存在的路。

  李雁按照镜子的方位,牵着小灰驴,对着一棵树直直撞了过去,邓通还没来得及拦他,他已经穿树而过。

  邓通确实服了,跟在他身后也往那棵树走去。

  有了通天镜开路,后面的路自然顺畅了不少,所有的障碍在他们眼中都不是障碍,很快,镜子里和外面的场景变得一模一样。

  李雁施施然收起了镜子——呼,这真气催的,差点把他人给掏空了。

  他扶着小灰驴,极力掩盖自己发软的腿。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邓通问。

  李雁深深觉得,自己是被他小看了,硬着头皮说:“不要,我还能走!”

  邓通挑眉,走到了他前面,放慢了脚步。

  邓通突然停了下来,手一伸,拦住了李雁。

  李雁刚想回怼拍他,耳边听到一声琴裂,他手腕一转,用力一推。

  邓通猝不及防,扑通摔倒,回头刚想骂人,就看到碗粗的树,齐腰而断——若不是刚才李雁推他,此刻他恐怕已经被腰斩!

  四周的景象骤变,树木跟长了腿似的在他们周围转圈——怪不得飞红如此昂贵,这林子不简单!

  先前那么多采药人,都不得回来——那驿站,恐怕也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雁急忙掏出通天镜——里面一片模糊,他不断催动真气,镜子却依旧一点变化都没有。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落下来。

  邓通一巴掌拍开他手中的镜子。

  啪的一声,镜子落在地上,李雁浑身像是被抽干了一般,终于倒了下去。

  邓通扛着他,转头对小灰驴说:“你好自为之!”

  说罢,足尖一点,绕着树干盘旋而上,如同大雕,在林间飞跃。

  无数箭矢从四面八方飞过来。

  小灰驴嘶鸣一声,抬起前蹄,直到此刻,它才像一匹真正的马!

  它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李雁跟个沙袋似的,头朝下,胃正顶着他的肩胛骨,压的他直翻白眼。

  邓通一个左,倾,差点把他甩出去——罗盘被甩了出去,李雁捞了好几下,可算夹住了。

  在一顿左摇右晃中,李雁瞥了眼罗盘,一拍邓通后背:“错了、朝上!”

  邓通陡然拔高,一个侧身躲过一支箭,晃的他差点吐出来!

  呕~李雁急忙捂住嘴。

  “怎么,你怀上了?”邓通一个右弯,依旧不忘调侃他。

  李雁直接松开手,哇地一声吐出来——

  邓通早有准备,直接把他往外一抛,绕是如此,他衣角上依旧溅了秽物!

  黑着脸,邓通正要去接,李雁却早已回过神来,脚尖踢到树枝,向着地面飞去——

  邓通还来不及反应,被他伸手一拽,整个人如同白色的大鸟坠落,却依旧慢了一步,被流矢狠狠扎入左肩!

  【作者有话说】

  搞事业:突然觉得,这其实是一个竹马抵不过天降的故事……

  买股啦买股啦~

  虽然大家买啥我都不换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