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才十六岁!”
“大哥那样想也就算了,母亲也这样问我……”
周日,简固见到“久违”的甄语,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甄语淡淡地看着简固。
他如往常一样,周六学了一天竞赛课。
周日上午他一般都在解题,在物竞题里徜徉。
今天不太一样,简固来找他了。
他的心情怎么说呢,就是……无爱亦无恨。
简固抱怨的模样傻乎乎的,比往常还可爱,但他想解题。
简固在耽误他解题的时间……是简固嘛,耽误一会儿没事,他不至于生气。
就这么个无爱无恨法。
他反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生日来着?”
简固回答:“十一月啊。”
“那你马上就十七了。”甄语得出结论,“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就十八了。”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高考了。”
“高考结束,像你们家这样的条件,说不定会给你订婚。”
“现在担心你是不是谈恋爱也很正常。”
简固都快听懵了。
“没有订婚啊,不会订婚,我家里不管我这些。”要是满十八就有婚约,他何至于上辈子二十好几还是单身,“哪有那么好的事。”
“你觉得很好吗?”甄语灵魂质问了一句,随即笑道,“我开玩笑的。”
简固倒是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还——还好吧。”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乐乐的。”
“如果我将来的结婚对象他们都喜欢,能继续做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那也挺好的。”
这些事超出了简固想象的范畴。
他莫名不想在甄语面前随随便便就放放弃思考、跳过话题。
显得很没有成算的样子。
他们一起学习的时候他也在努力开动脑筋思考。
何况是关于将来的事?
“我觉得挺好的。”他努力诉说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家里人觉得都好——他们肯定不会选一个不好的人让我结婚。”
甄语默默听着,给出了评价:“傻子。”
简固傻乐了出来:“是吗?这想法很幼稚?”
甄语沉吟了一下:“还好了,起码你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简固一怔,立刻点了点头:“对,我很清楚。”
他最想要甄语回家,让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团聚。
暂时不太敢而已,时机成熟了,他会很敢很主动的!
“有明确的目标就很好。”甄语解释了一句,“我说你傻不是说智力上,说样子,有点傻而已。”
“我知道。”简固对甄语的语气代表了什么了然于胸,“我是没有你聪明。”
甄语不禁失笑:“说的什么话。”
“你啊……”怎么形容,大智若愚?他下意识想到这个词时,为自己的词汇贫乏笑着摇了摇头,“对将来的事有想法,挺好的。”
“我还没想好将来要干什么。”聊都聊了,再深入一些也无所谓,他说,“别看我每天忙忙活活的,其实并不怎么懂竞赛的事,也没想好要考什么学校。”
“我对将来,还没有什么想法。”
简固安静地看着甄语,听他把话说完,下意识脱口而出:“会有的。”
甄语会找到喜欢的学科,会有一心想跟随的老师,会决定自己的研究方向,会在大学里度过更加忙碌的几年。
上辈子甄语在大学里留下的影像有些单薄苍白,据说也颇沉默寡言,一心扑在学业上。
但那时他的眼神依旧拥有穿透画面的神采。
想必他做的都是自己向往中的事。
“说完全没有也不准确。”甄语和简固说着说着话,就想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我啊,倒是想过……”
听上去会不会太不上进了?
“以后自己有收入了,有时间了,能去旅个游,或者在家待一下午什么的。”
“可能,特别紧张的时候,更容易想放松?”
“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他扯着扯着,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好了,咱——”
简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是这样想的?”
根据他上辈子的了解,任谁形容,甄语都是个一刻都不肯放松自己的人啊!
甄语也会想过放松吗?
这件事他能帮上忙!
“我建议你下面的话不要说了。”甄语看着简固如同火光点亮的眸子,“你不是说我聪明吗,我猜到了。”
“你猜到了啊?”简固挠挠头,“呃我,好像和你说过了。”
爬山泡温泉什么的……
“啊。”甄语随口应着,垂下了眼帘,“好意心领了,但我没时间。”
“而且也没多余的钱——我知道你有,你说的那些也都很寻常,只是想招待朋友。”
“主要还是没时间。”
“要放在以前,周日上午我没学习,在和人聊天,一定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他直言不讳,“和你聊天我不觉得,但我们还是快点开始学习比较好。”
“我挺喜欢和你聊天的,不然也不会唠这么久……”
“我知道了!”简固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对不起,我明白了,你做题吧,我就在旁边看书!”
甄语看着瞬间乖巧起来的简固,笑道:“你去贺明明桌上学啊,别委委屈屈地缩在这。”
简固摇头拒绝:“有人可能会不喜欢别人碰他的桌子。”
他重生了才明白这个道理,希望大家都早点明白,更有边界感、更礼貌一些。
“贺明明早观察出来你是个贴心人了。”甄语心说又被贺明明观察到了,“他说,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可以付租金,每月一盒草莓牛奶。”
简固知道这话是开玩笑的。
他之前听甄语提过邻座。
转学到二中后,他发现甄语跟贺明明关系还挺好,顿时来了帮对方维护友谊的责任感。
在这个长身体的年纪,分吃零食是件很正常的事。
简固给甄语拿吃的的时候偶尔也会给贺明明带一些。
贺明明无论接不接受都处理得很自然,说“租金”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我怎么记得他更喜欢巧克力味儿的?”简固纳闷,“他说自己对巧克力奶不能拒绝啊?”
“是啊,他说想借花献佛,给我。”甄语摇头,“收你的租金,借我的笔记,无本生意,大家都开心。”
“他好有经济——呃,你快做、做题吧。”简固意识到两人又乐呵呵地唠了起来,连忙老实地坐在了贺明明的椅子上,“我看书了。”
“经济头脑。”甄语把简固咽回去的话补全,用笔轻轻敲了下对方的胳膊肘,“不把话说完。”
“从来没有人这样打过我。”简固夸张地捂住胳膊开了句玩笑,“我记住你了,待会儿就专门逮住你问问题!”
“说得我好害怕啊。”甄语不由得笑出了声,“好了,学习了!”
学起来,时间比往常流失得更快。
时间当然不会改变流速,即便眼角余光里有很在意的人,也无法将指针匆匆的脚步拖住。
变化的,只是忙于学业的他们的心情,比往常更轻松更安宁,也更投入。
至少甄语自我感觉是的。
直到中午,他才开始面对一些现实的烦恼。
他在犹豫要不要去看望母亲。
上周去拿了东西,还特地送去了泓展国际,花了不多不少的时间。
如果不去的话,刚好补上。
上周见过面了,这周……
他怀疑自己在找借口逃避去看望她。
有段时间没吃剩饭剩菜了,一想到此事,退却的感觉更加强烈。
果然逃避了一次就会屡次逃避……在这方面拥有勇气也没用就是了。
尤其,简固问他中午要吃什么的时候,那种本能的反感更严重了。
他想吃食堂,不想特地去吃剩饭剩菜。
“我这周应该去看我妈,然后,吃点她给准备的……”甄语含糊了过去,“你在这呢,要不一起吃食堂?”
“好啊。”简固今天没有特地让家里准备饭,就等着和甄语相约食堂,“你说了算。”
之前是一周才见一次面,他恨不得把什么都堆在甄语面前。
现在他们每天都一起吃饭——不对,不应该以他们是不是一起吃衡量。
主要是感觉每天都拿东西太过了,怕甄语不接受。
偶尔的倒是可以,不同的课间投喂一下。
小东小西,甄语不会每次都坚决拒绝。
他现在已经找到更多甄语喜欢吃的东西了。
每节课都有可能收获新惊喜。
甄语瞥了他一眼:“再这样就带你去吃三块钱的拌凉粉。”
吃什么不重要,关键是和什么人一起吃。简固担心得很实际:“这个天气,凉粉太凉了吧?”
十月都进入下旬了,感觉不太适合吃凉粉。
甄语随口举了个例子,没想到简固居然认真考虑了起来:“我就一说,你还真信。”
“我信的啊。”简固见缝插针,“你现在会想到凉粉,是爱吃吗?”
甄语无奈:“还行吧……”
别说了,再说真想吃凉粉了,人家摊儿都不摆了!
他又被带偏了。
刚认识的时候简固就有毒,这都多少天了,毒性还没挥发完!
似乎也没有多少天。
他们其实认识了没多久……是聊天的“天”太多了,比实际天数多无数倍。
熟了就熟了,还能生回去啊?
朋友太黏人也受着吧!
甄语最终决定吃了饭去给母亲打个电话,就说自己学习饿了,在学校吃过了。
如果母亲说“别来了”,那他就下周再去看望。
如果不是这个说法,他今天下午去也正好。
结果,简固要跟着他去打电话。
“你等我就好了啊。”甄语哭笑不得,“不用跟在旁边。”
简固无辜:“我没要跟在旁边啊,我在不远处等你。”
他怎么能偷听甄语打电话,就是想离甄语近一点而已。
不为什么,今天就是想。
想得离稍远一点就心惊肉跳的……
怪了,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