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视角——
稻妻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的迅速，也更加严寒，起初我还没感觉出来，直到绫华小姐从璃月移植过来的霓裳花被冻死，我才留意到这微妙的变化。
这可是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植株，有钱也不一定有渠道能买到，由于我的疏忽而凋谢，让我十分过意不去。
这株鲜花不再娇嫩，根茎已腐烂，撑不住硕大的花蕊，我看到被埋没土壤的部分透着一点绿，说不定来年的春天，它会慢慢复苏。
先留着吧，丢了也很可惜。
已是正午用餐时，家主大人每每这个时候都忘记吃饭，都是我去提醒他，不过这几日可例外，那名为龙昭的异乡人来访之后，就要准备两人份的食物了。
龙昭先生重口味，偏爱辛辣咸甜的食物，对苦味不反感，但是他从不主动说出来。他很少有挑食的时候，最爱的食物无非是奶茶、火锅以及烧烤，这几类烹饪方式可随意添加食材，还能调和自己的口味，最合适不过。
说起来，龙昭先生还是个有趣的人儿。性格内敛文静，诗词歌赋虽是不甚感兴趣，他总是能搭上一些话，遇到不乐意回答的话题，不同家主大人的转移话题，他只会笑眯眯的，用缄默的方式堵住他人的口。
他也喜欢写作，这次来神里家原因，其一是商讨图书出版的事宜，还有一个，大概是家主大人亲笔书信请他过来。能让家主大人感兴趣的人，上一个还是愚人众的执行官，想着怎么让他们暴露底细。
龙昭先生不同，出于个人兴趣爱好，家主大人不会与他为敌，再怎么感兴趣，也不会强迫人家留下。可万一家主大人心切了，说不定呢？
“托马先生。”小春跑来，面颊粉红，她急促说道，“该、该到家主大人用餐的时候了，可房门紧闭着，我们不好进去送餐，劳烦您去一趟，可以吗？”
“好。”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往常家主大人的房门也都紧闭，只需要敲敲房门等候指示，就可以进去了。可能是小春有什么要紧事情吧，看这怪异的脸色，难道是生病了？
我提议让她去药房抓药，以免加重病情。
“我没有生病，您去看看家主大人就知道了。”
我心想也是，饭菜凉了会伤到胃，也会影响胃口，家主大人除了偏爱的奶茶，一忙起来就懒得再吃下什么东西，长此以往，容易伤身。
我走去房间的时候，无法忽视小春灼热的目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恐怕等我见到家主大人才会知晓了。
“嗯啊……好痒啊，绫人，轻点……”破碎的喘息送入我耳中，酥酥麻麻的，我听出是龙昭先生的声音。
他们在做什么？
我刚推开门扉，慢慢打开的门缝泄进的光景让我停住动作，我看到一人被压在凌乱的书案上，长发铺了满桌，他穿着家主大人曾经精心挑选的樱花和服，神态难忍。
“痒的话忍忍就好，我很快就画完。”
家主大人一只手抬起龙昭先生丰盈的大腿，毛笔沾了墨，在他腿部描摹，雪白的腿根上绽开朵朵红梅，如雪地里灼热滚烫的血液。
我心头嘭嘭直跳的厉害，无法挪开自己的眼睛，只看龙昭先生趴在家主大人的肩头，轻蹙着眉头。
“你不是说想看我作画么？这便是我的作品了。画完，我就答应你签订合同。”家主大人有三支珍视的毛笔，每一支笔的笔毫材料不同，有细软的，也有扎手的，无论是哪一种，扫过敏感的皮肤，都让龙昭先生痒到发颤。
在门口的视角，我能看见先生过分艳丽却不艳俗的脸正对着我，红唇翕动，在小声念叨着什么，和服的领口随动作挣开，他的肩膀也有一小片浅色的图案，看着不是家主大人的作品。
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超乎尘世间遗忘性别，忘却一切。
我感觉面颊的充血，要炸开了。
“托马，进来。”
突然点到我的名字，吓得我差点落荒而逃，偷窥的即视感太强烈，以至于我是低着头进去的。
“啊，到吃饭的时候了么，可是我的作品还没有完成，也正好今日灵感突发，就先不停下了。”家主大人的声音始终是愉悦的，并没有松开身下之人。
“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男子低柔的尾音拖长，显得撩人无比，又带着一股子矜贵和克制，凸显几分清冷。
我想抬头去看他动人的脸色，理智却让我僵硬在原地，什么事情都做不到。
“没墨了啊，托马，过来帮我磨墨吧。”
“好、好的。”四肢发硬得不像是我的，随着走近，我看见地上逶迤的衣服，视线往上，是一只精致小巧的裸足，纤细的脚腕上皮肤白得没有一丝疤痕，顺着小腿往上看去，白腻的大腿上落梅点点，一下子揪住我的呼吸。
家主大人的画技可乱真假，别人散尽多少千金，都换不来他的一幅画，可偏偏，这么珍贵的真迹居然出现在先生身上。
我不敢多看一眼，然而龙昭先生已经拢上了外衣，家主大人还欲挽留他，被轻轻拨开了手，“就这样吧，神里绫人，我还得去一趟鸣神大社。”
“留下来吃个饭吧。”
先生似笑非笑：“你确定就只是吃个饭这么简单？你不要让我说出绝情的话。”
家主大人幽幽叹息，他手中的笔落回桌面。
“我送你……我派人送你上去吧？”
“不必了，我没柔弱到那种地步。”龙昭先生回身，他布满鳞片的尾巴长长垂落，翻过了门槛，直至那道堪称无情的背影消失，家主都没有把目光收回来。
——人鱼传说——
漆黑的梦境逐渐亮起一丝光来，男子睁开眼，他被水包围着，而周遭幽静空旷，滴水声清脆，荧光植物照亮，可见这是一处潮湿的矿洞。
他不曾来过此地，也找不到任何出路。
头顶有光，光线如柱倾泻在清潭，波光粼粼一片，那水面又有梦见树零落的粉色花瓣，水里还有会发光的晶石。盛景如倒装的银河，不可见底的深潭黑蓝相交，神秘叵测。
石缝间生长出来的梦见树是稻妻独有，可见还是身处稻妻境内。至于这个地方如何出去……
他测量头顶距离洞口的距离，洞口逼仄，龙的原型会撑开山石也飞不出去，难道要在这里一直待着？
这是梦境没错，他有预感。
耳边忽而响起哗啦水声，男子低头，见一只不似人类的手抓上他的脚脖子，他大惊失色，抬脚要后退，可脚下苔藓易滑，他起身太快立马就落了水。
好在他憋气及时，也勉强睁开了眼睛。朦胧的视野里有什么东西游了过来，摇曳如一尾鲨鱼。他被两臂环抱住，慢慢拖入深水区。
尽管知道这是梦境，男子的求生本能让他卖力挣扎。那东西拽得太急，男子来不及思考，五指成爪抓了过去，似是被痛击了，束缚住他的力道一松，便赶紧游上岸。
无暇欣赏这片矿洞之美，这幽深的潭水是吃人的怪物，稍有不慎易丧命于此。
紧随他上岸之后，水面翻腾，浮出一张过分清冷的美人面，长发摇曳如藻荇交横，瓷白的肌肤被光线照的泛着荧蓝的光，他盯着男子，胸口汩汩冒着蓝色的血，目光十分委屈。
男子震惊得说不出话。
怪物在水里游了过来，双手撑起身子，胸口溢出的血蜿蜒至肌肉起伏的腰腹，再经过漂亮而罕见的鱼尾巴。
“美、美人鱼？”不仅人身鱼尾，这家伙还长了张跟神里绫人一模一样的脸。
男子没有退路，他身后就是石墙。
回应他一般，人鱼咧嘴，锋利的獠牙寒光闪闪。他有着神里绫人天生嘴角上扬着的微笑，那点小痣也在分毫不差的位置，只不过蓝色的发长到腰际，瞳仁是竖起来的。
这就是绫人啊，不会错的。
“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伤口疼不疼，我给你治疗一下。”
男子小心翼翼靠近，见他没有反应，撩起他肩膀上跟伤口黏在一起的蓝色长发，伤口深，五指捅成了个窟窿，竟是没有惨叫一声。
这可是人鱼啊……
男子半跪着给他抹药，目光总是时不时擦过人鱼线往下的位置，听说人鱼的都很伟岸……额，罢了，他似乎没有绫人的记忆。
“龙……昭……”人鱼开口了，发出晦涩的音节，他的手不该是手，而是兽类的蹼爪，修长的手指之间有着一层薄膜，指甲尖利，是人鱼捕食的武器。
听他念起自己的名字，像牙牙学语的小儿。精明的神里家家主哪有这种懵懂的样子，龙昭笑了笑，问：“绫人，这里是哪里？”
人鱼听得懂他的话，但是他会说的人话就两个字——龙昭。
不知道练习了多久，嘶哑的声音磨砺，他百念不厌。龙昭试图教会他别的语言，他也只会这么念。
血液的清香让绫人转了目光，他学着之前龙昭说的话：“伤口……疼不疼，我……给你治疗……”
不说不知道，龙昭都没注意自己的脚脖子被抓伤了，而造成伤口的家伙一脸无辜，他避开长指甲捧起龙昭的脚，慢慢低下头去。
“等着，你难道是想舔……”
人鱼的唾液有很好的疗伤功效，冰凉凉的，也能缓解疼痛。龙昭坐在石头，打量着人鱼健壮的身材，在他毫不掩饰的目光，人鱼也变得兴奋，或者说他见到龙昭时一直都很兴奋。
人鱼长而有力的尾巴卷起石头上的人，一同落入水中。倒映着梦见树的粉的水花四溅，涟漪不断撞在苔藓遍布的石壁。
被水覆盖一层的岸边是露出蚌心的珊瑚真珠，与波光粼粼的湖面相衬，美得窒息。
水面很快归落平静，山洞狭缝生长的梦见树花瓣飘摇落在湖面，掀不起一丝涟漪。
……
神里绫人从梦中惊醒，扶着作痛的头起身，窗外的雾蒙蒙的天熹微凉薄，窗台处的塞西莉亚花已风干枯萎，它静静躺在花瓶里，失去最后一抹亮色。
绫人侧过头看着冰冷的床侧，无力闭上眼，他不想再做一次徒劳无功的梦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半段场景在渊下宫左下角，证明我脑补能力优秀，那地方是真的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