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说这六欲咒有多严重的后遗症, 其实也没有。

  顶多就是人的情绪和精神因为一直处于过度运转的状态,会让人特别容易疲惫。另外,在中咒期间被刺激过的那些欲望, 多少还会有些影子残留。

  因此到了姜朝眠的身上,就表现为一种摆烂式的懒, 外加格外地粘伏商。

  ——当然,这对伏商来说根本不是病症, 是理所应当的。

  要不是姜朝眠看起来还有点精神不佳萎靡不振, 伏商甚至巴不得这后遗症一直持续下去。

  若是平时的姜朝眠, 多半是不会听话的。

  但现在,他乖乖在伏商的劝说下,重新躺回去变成一条快乐的咸鱼,把脑海中那点一闪而过的怀疑抛到了九霄云外。

  馒头自觉跳过来,在他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下, 紧紧贴着他。

  毛绒蓬松的大尾巴像柔软的云朵一般,在他手臂上轻轻扫来扫去,还要仰起头来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去舔舐他脖子上那条早已结痂的伤口。

  “好了好了……哈哈哈痒!别闹了, 乖……”姜朝眠懒洋洋地捏了捏猫咪的脖子,忽然坐起身, “对了小伏, 你的伤口呢?给我看看,恢复得怎么样了?”

  身后揽着他的手臂一僵, 犹犹豫豫地想要缩回去,“没事了, 都好了,不用看。”

  少年的声音有点紧绷, 让姜朝眠更加犯起了嘀咕,索性坐起来转身,直接动手要解他衣襟。

  “瞎说,那伤口比我的还深,怎么可能就好了?快给哥看看,别躲呀!”

  伏商手忙脚乱地捉住他的两只手,脸上现出一抹罕见的慌乱,“不、不行,别看了哥哥……”

  姜朝眠却误会了:“哟,怎么,长大了还会害羞啦?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以前刚见面的时候我不也给你包扎过伤口嘛。咱俩都是男的,怕什么?来来来——”

  “等、别……小心!”

  姜朝眠用力过猛,翻过了头,差点从床边上摔下去,还好伏商及时拦住他的腰,把他强行拉了回来。

  只听刺啦一声,伏商的上半截衣襟在两人的拉扯中被撕成两半。

  姜朝眠被拽得摔倒在他身上,头撞上他的肩膀,嘴唇则贴在他锁骨下方——两片衣襟朝旁边大剌剌敞开着,眼前全是大片白晃晃的肌肤。

  他赶紧爬起来,欲盖弥彰地搓了下自己的嘴唇,试图搓掉停留在上面那过电一般的奇怪感觉,一边甩锅道:“哎、哎呀看吧!让你别动,害得我没坐稳……嗯?”

  姜朝眠一把扒开那件本就已经裂开的衣服,眼神停留两秒,然后疑惑地抬头:“你怎么……真的好这么快?”

  他还记得,当时他的剑至少刺进去三四厘米深,更不用说拔出来的时候,剑刃还会撕裂周遭的肌肉。

  可现在,那地方只留下一个浅淡的疤痕,甚至比他脖子上这条口子恢复得还要好。

  这合理吗?

  伏商的后槽牙瞬间咬紧,下颌线绷成一个锋利的弧度。

  是他疏忽了。

  之前第一次受伤,是为了要勾起人类的同情心,他知道伤口很重要,所以每天都会偷偷重新捅自己一下,以确保它不会愈合得太快。

  但这回他一颗心都挂在人类身上,要不是对方提起,早把这件事忘了。

  怎么办?该怎么回答?

  伏商的大脑飞速运转,正在焦虑地寻找一个能掩饰这种非人愈合能力的理由,忽然觉得肩膀上一痒。

  他低头一看,姜朝眠的食指轻轻碰了一下那条疤,小心地问:“还疼吗?”

  伏商茫然:“当然不疼了。”再过两天疤都要没了。

  姜朝眠垂下头低声道:“但那个时候肯定很疼吧?你是不是傻……为什么不还手也不躲?”

  伏商皱起眉头,盯着他的眼睛非常认真地回答:“可是你不捅我,你会难受,反正我又不疼。”

  伏商说的是实话,这种皮肉伤对他来说,就和挠痒痒差不多。

  但姜朝眠不会这么觉得。

  他怔怔地看着少年英俊的面容,赤忱清澈的眼神,半晌才反复嘟囔道:“你傻不傻……”

  怎么会有人为了不让他疼,宁可自己疼?

  伏商见姜朝眠不再纠缠他的伤口问题,偷偷松了口气,连忙转移话题,问他:“哥哥,要不我们睡觉吧?你要多休息,才能恢复得快。”

  睡着了,就没时间想东想西,细究他的异常之处。

  说着,伏商手动表示希望他休息的坚决,一手揽腰,一手按住姜朝眠的后脑勺,就要往自己肩膀上摁。

  他忘了他的衣服已经像块破布一样挂在身上,整个人袒胸露腹。

  于是伏商胸腹上那些紧实而瘦削的肌肉完全展现在了姜朝眠的面前,恰到好处,线条流畅,呈现出一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具有力量的美感。

  姜朝眠的脸噌地飞出满天红霞,在即将亲密接触的最后一刻,及时地一巴掌拍在伏商下巴上:“你你你别乱来!”

  这一下姜朝眠没收住力道,只见伏商仰面朝天往后一倒,上下牙关发出一声清脆响亮的撞击声。

  嘎嘣!

  伏商:“?”

  姜朝眠:“……”

  他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心虚地上前把人的嘴巴左摸摸右看看:“没、没咬到舌头吧?没事就好。嗯……那我先去睡了,你出去吧。”

  说完火速翻了个身,滚到床里边那面,闭上眼睛不吭声了。

  伏商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幽邃,晦暗不明。

  过了一会儿,听见身边人传来平稳清浅的呼吸,他凑上前去,用鼻尖亲昵地贴着那张脸蹭了又蹭。

  本该熟睡的人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掌心把他的嘴和鼻子都拢了进去,含糊不清地说:“别闹,怎么还跟馒头一样……你是成年人了,这么干不合适……”

  伏商蓦地僵住,脸上表情犹如晴天霹雳。

  他没听懂姜朝眠的话外音,只是一心想着,糟了,那个什么后遗症,好像快消失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人类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同他亲热了?!

  馒头蹲在床头,委屈地晃了晃尾巴,喵呜了一声,脚步轻巧地钻进姜朝眠怀里,贴着他的脖子下方蜷缩下来。

  然后伸出舌尖,眷恋地舔了几口他的下巴。

  姜朝眠的身体紧绷了一瞬,接着又条件反射般放松下来,挨着雪白的毛团子睡了。

  ……

  过了两日,姜朝眠自觉好得差不多了,想去城中逛一逛,透透气。

  伏商一脸的不情愿。

  “我天天窝在床上都快发霉了,就算是孕妇养胎也没这个养法啊!”姜朝眠看到伏商的目光不由自主移到他肚子上,当即炸了毛,上去兜头就是一个爆栗。

  “我那是比喻,比喻!你,不许跟着我,我要自己去!”

  伏商:“可是馒头……”

  姜朝眠:“谁也不带!今天我要solo!”

  说完,他扔下一脸懵逼又委屈的伏商,气势汹汹地冲出了门。

  伏商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生闷气。

  他暗自下定觉醒,等人类回来,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谁知还不到半个时辰,姜朝眠就回来了。只是整个人垂头丧气,蔫头耷脑,完全没有刚才出门浪的意气风发。

  伏商马上跳起来迎上去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姜朝眠恹恹地抬手:“到处都是蓬莱书院的人,他们满城搞传销呢,好无聊。”

  伏商听不懂:“什么?”

  “拉人入伙给他们白打工,”姜朝眠解释道,“一种骗子。”

  伏商:“??”

  姜朝眠今天不过随便选了条坊巷走了走,就在五百米内看见至少三处告示栏中,贴着蓬莱书院发出的征召书——

  凶兽梁渠跑了,危害极大,号召发动群众的力量,一起来缉“凶”。

  不仅如此,他随便走进一间卖灵器的铺子,就遇上了蓬莱的弟子。那几名年轻弟子不认识他,大约是见他灵力修为还过得去,便上前来热情推销。

  “如今凶兽现世,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人类覆亡无日!只有大家都团结起来,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才能保住如今这一片乐土!”弟子慷慨陈词,白鸟在头上一摇一晃。

  姜朝眠用一种看营销号造谣的眼光看着他。

  那弟子毫无察觉,又道:“仙君,来加入我们蓬莱书院吧!同我们一道追缉那凶兽,为维护这平安盛世出一份力。而且,这样你和你的家人还能优先得到蓬莱的所有资源……”

  姜朝眠打了个呵欠,转身就走:“哦,不参加,没兴趣。”

  那弟子瞠目结舌,连挽留都忘了喊,显然从未见过如此无情无义的冷血之人。

  “后来又遇到几拨,简直跟蝗虫过境一样,太烦人了!”姜朝眠叹道,“这些人分明就是在搞传销,怎么就没人抓他们呢?”

  所以他宁可回来躲个清净。

  伏商沉思片刻,刚想问他到底什么是“传啸”,姜朝眠一脸严肃地看过来:“小伏,我们明天就走吧。”

  有一刹那,伏商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像只炸了毛的猫,浑身的毛孔都在紧张地缩起来。

  “为什么?”他干巴巴地问。

  姜朝眠摊手:“先前我就提过要走,你非说我还没养好伤,现在我总好了吧?”

  “而且我刚才去问过端木兄,他之前派出去找那位凌飞仙长的人传来了消息,说前一阵还有人在兮归里见过他,应该尚未走远。我们尽早动身去找他吧。说不准,能在你下次发病之前给你治好呢?……你这是什么表情,这么重要的事,不会忘了吧?”

  伏商总算松懈下来,乖巧道:“好,听哥哥的。”

  ……

  上午姜朝眠来打听消息时,端木华就有了预感,只是没想到他会走得这么急。

  但朋友既然有要事在身,他不能强留,只好依依不舍道:“朝眠兄,我爹娘这阵子忙着善后,都没有机会当面跟你道谢。要不是你,这回我们端木家可就完蛋了。”

  说着,端木华拿出一个大号乾坤袋塞给姜朝眠,“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这个你拿着,就当是个小小的谢礼了。”

  姜朝眠打开一看,里面除了各式丹药,数百枚灵石,还有一堆稀奇古怪的灵器。

  他也不客气,接过来道了谢,好奇地拿出其中一个灵器端详,想起那天灵器铺子老板的话。

  “这些都是你炼的吗?”

  端木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上次回来以后,青渊仙君说我灵力虽然差了点,但做这些小玩意儿还挺有天赋。你放心!这些都是我设计好了再去请人来注灵的,注灵的人修为高深,灵能绝对没问题!”

  “我当然相信你了,”姜朝眠拍拍他,鼓励道,“你好好发展,一定可以成为很优秀的灵器师!对了,你会不会做那种……攻击类的灵器?”

  “就是可以远远扔出去,不用自己动手的?”

  端木华一口答应:“当然没问题,你想要哪种,我给你做!”

  姜朝眠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附耳过去,对他说了几句悄悄话。

  端木华听完,露出一种困惑兼具震惊的复杂表情。

  “这东西……真能有用?”他迟疑道。

  “回头等你做好了,可以先试试,”姜朝眠一脸坏笑。

  端木华一头雾水,嘴里答应着送姜朝眠出门,“那我这就先去替你打点明日的……”

  “朝眠仙君,这是要走了?”

  青渊忽然出现在两人视野里,迎面朝他们走过来。

  姜朝眠礼貌地同他打招呼:“是,这些日子多谢青渊仙君的照拂,也烦请仙君代我谢过那位救了我命的仙长。”

  青渊笑了笑,“这都是我们的份内之事。”

  说罢他看向端木华,温和地问:“少城主,我可以单独同朝眠仙君聊一聊么?”

  院子里很快只剩下青渊和姜朝眠两人,连其余的护卫下人都被屏退了。

  姜朝眠不自在地动了动,笑得很客套:“什么事这么要紧啊?青渊仙君你也知道,我这人能力有限,可能帮不了你呢。”

  青渊无奈地摇摇头,直入正题:“朝眠仙君,我之前给你的那张符,还在吗?”

  姜朝眠花了好些时间,才想起他说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把那只可能装着符咒的乾坤袋找出来,在里面摸了好一会儿也没摸到,最后只好把东西全抖搂出来。

  青渊看着那袋子里落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堆成了一座小山,里面甚至还夹杂着几颗新鲜的包好的灵果,眉心狠狠抽了一下。

  好在姜朝眠还是从犄角旮旯里摸出了那张皱巴巴的符纸,递给他。

  “是这个吧?”

  青渊接过来的瞬间就意识不对,他拧起眉头展开那符纸,一时哑然。

  “……朝眠仙君,这不是我给你的那张。”

  “啊?怎么可能?我都没动过呢。”姜朝眠一脸怀疑。

  他压根没有发现自己袋子里的鎏金符已经不鎏金了,更不用说弄清楚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人调包的。

  姜朝眠还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问:“真是假的吗?你确定不是你给我的时候就这样?”

  青渊:“……确定。”

  姜朝眠颇有一种被人诈骗碰瓷的感觉,但他想想以对方的身份应当不至于,只得为难地问:“那怎么办?要不……我赔你一张?要多少钱啊?”

  青渊:“……”

  青渊一见他那神情,就知道对方从来没有真正把这符咒放在心上过。

  他叹了口气,随手烧掉那张假冒符咒,十分严肃地问道:“朝眠仙君,你有没有想过,这东西你既贴身带着,谁能调包?这人又为何要调包一张符咒?”

  姜朝眠认真思考片刻,诚恳道:“我看他多半是脑子有病,不然为什么不拿点别的东西呢?灵石不比这个值钱?”

  青渊:“…………”

  青渊急了:“那可是能够对梁渠发出预警的符!”

  姜朝眠恍然大悟:“那就是非常害怕梁渠的人偷走的?”

  青渊脑子一阵阵发晕,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干脆直言道:“朝眠仙君,你就没有想过,有可能是梁渠化作人类潜伏在你身边,偷走了这张符吗?”

  姜朝眠“啊”了一声,脸上更加茫然:“可是,它图什么啊?”

  “它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符咒了,也不杀个人放个火再走?”姜朝眠百思不得其解,“它不是凶兽么?照这么看的话,好像……也不太凶啊?”

  青渊:“……………………”

  青渊发现自己居然无言以对。

  因为他们的诸多怀疑中,始终有一环扣不上:假如梁渠就在姜朝眠身边,那它为什么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假如符咒是它偷走的,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姜朝眠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一直傻站着说不出话,耐着性子道:“青渊仙君,你看……我现在得赶着回去收拾包袱呢。怎么说?这东西还要不要我赔啊?要么这样,我给你写个欠条,你要是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就拿着欠条来找我,多少钱你说一声就行。”

  “等等!”

  青渊看他真要走,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朝眠仙君,梁渠乃是上古凶兽,战力非凡人能挤及,每每现世都会给人世带来战争和灾厄。若是放任不管,它会变得越来越危险,收服它是迫在眉睫的事。请你务必帮助我们,还人间和修仙界一个太平!”

  姜朝眠觉得,自己如果是活在漫画故事里,这会儿头上应该掉下三根黑线了。

  “呃……那个青渊仙君,我之前可能说得还不够清楚。”姜朝眠尽可能放慢语速,“我这人胸无大志,没什么追求,并不想做什么拯救世界的伟大工作,只想躺着晒晒太阳撸撸猫。而且,以我的实力,也不允许我有什么大志。”

  “所以你看,这个世界的和平,我可能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但我能保证,我至少能管好自己,不给世界添乱。”

  “可你有没有想过,梁渠带来的灾难是无差别的,他不会管你是不是普通人。当灾厄降临时,没有人能独善其身。”青渊说,“如果人人都不站出来,岂不是大家一起等死?”

  姜朝眠笑得无辜:“哪儿的话,这不还有青渊仙君你们这样的人吗?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着呢。有你们在,我觉得很安全。”

  青渊:“……”

  “而且,我看那凶兽逃掉这么久了,好像修仙界也好好的,病没有哪里倒霉嘛。”姜朝眠漫不经心道,“这沽海和丹临的事,不也是人闹出来的?”

  “有没有可能,没有梁渠,人类自己也不会消停?”

  ……

  “如何?”酆尘问。

  青渊摇摇头,透出一股心力交瘁的疲惫感。

  “试探过了,那符被人换了,无法判断有没有被触动过。”青渊道,“二师伯,我觉得梁渠一定就在他的身边,而且是和他关系亲近的人,否则不可能轻易拿到符咒。但是……”

  “但是梁渠绝不会像那个伏商一样,对一个普通无能的平凡人体贴入微,低声下气。”酆尘沉声补充道。

  青渊点头。

  “他们明日就要离开了,现在怎么办?”青渊问。

  “还有一个办法。”

  酆尘取出一个银色不起眼的小钵,用手指在钵口轻划一圈,银钵发出嗡鸣。

  “午夜时,我可以让方圆一里内所有的非人血统全都强制回归原形,派人去盯紧他们。”

  “只是届时我要操纵法器,无法亲至。那是梁渠妖力最虚弱的时刻,你们要抓住时机。”

  ……

  是夜。

  姜朝眠被伏商从身后搂着,睡得正香。

  毫无征兆地,他突然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他听到一种悠远空灵的声音,像是念经,又像是单纯的蜂鸣。那声音似乎来自远处,宛如水中涟漪一般一圈一圈荡漾开来,接连不断送到他的耳边。

  仿佛和心跳发生了共鸣。

  姜朝眠:“……”

  好吵,谁大半夜不睡觉,在练什么破乐器扰民?

  他一脸烦躁地翻了个身,捂着耳朵正准备接着睡,身边的人赫然睁开眼睛。

  姜朝眠有点好笑,轻声问:“你也被吵醒……伏商?!”

  少年面上猝然现出痛苦神色,捂着胸口一个翻身坐起,猛喘了几口。

  姜朝眠有点慌张地跟着起身:“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伸手要去拍少年的背脊,手下却猛地一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伏商跳下床,往房门外冲了出去。

  紧随其后的,竟然还有一团小小的雪白的影子。

  “伏商?!馒头!!你们去哪儿——”

  姜朝眠连鞋都来不及穿,赤脚跟着追了出去。

  他从来不知道伏商能跑得这么快,他们不过前后脚出门,他完全看不到他的人影,一眨眼就不见了。

  姜朝眠心慌意乱,根本无法仔细思考,只能凭借馒头的项圈定位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边追边找。

  他不知道自己御剑飞了多久。

  一直到到了城主府通往城外的山道上时,他才终于在路旁的草丛中发现蜷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馒头。

  姜朝眠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跳下剑头去,扑上前把馒头抱起来:“咪咪,你怎么?!没事吧?”

  他抖着手把白猫上下检查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外伤,但猫咪的情况显然不是很好,一直在发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姜朝眠心疼地把猫揣进怀里安抚地摸了摸,自言自语道:“你是找到了,可你哥去哪儿了……”

  他起身准备御剑,一回头,蓬莱书院几十名弟子齐刷刷站在他身后,如临大敌地看着他。

  “……我草!”姜朝眠没忍住爆了句粗口,“你们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大半夜在这儿扮鬼整人呢!!”

  青渊无视了他的怒火,上前一步,神情凝重地说:“朝眠仙君,我现在要说的事,你或许不信,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怀里抱的这东西,不是猫,是那只逃脱的凶兽,梁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