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年纪大了, 编瞎话的次数也多了，张口就来。
迟茸:“……”
什么惩罚不惩罚的，大尾巴狐狸不要脸。
迟茸手指又痛又痒的, 指腹明明只有薄薄的皮肤组织包裹着纤细骨骼，里面的神经分布却异常繁多。
被这么含着舔咬，指尖竟异样的发起烫来, 好似被火烧过，传遍全身, 烫的他细微抖了抖, 呼吸都跟着停顿颤栗了几下。
“……江枝、江枝惑。”
江枝惑察觉到少年的颤动，没松口，反而轻往里咬了咬，将那根细瘦手指细密咬过。
迟茸明明只是手指被人含着，却生出一种, 自己要被面前人，顺着手指, 一路将他整个人拨皮拆骨活吞入肚的紧绷感，耳朵冒出几抹绯色, 呼吸也渐渐升温。
江枝惑仍得寸进尺, 咬了他大半个指节，迟茸面红耳赤，动都不敢动, 趁他松牙换地方咬的时候, 飞快把手指缩回来。
江枝惑轻啧一声，不太满足似的。
迟茸:“……”
大尾巴狐狸您多少有点变态了。
“想聊聊天么？”
夜色昏黑, 江枝惑声音平缓响起。
聊聊噩梦, 聊聊他父亲。
夜深人静, 正适合小崽子吐露秘密。
迟茸知晓他意思，抿紧唇，在模糊不清的夜色里瞧一眼男生，眼睫轻敛，心脏有些沉闷的下坠感。
“算了，太晚了，睡觉吧。”
他不是个喜欢四处诉说过往的人，内心戒墙高筑，反正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而且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告诉别人。
迟茸闭上眼。
江枝惑瞧着少年闭口不言的模样，眼底微暗。
他其实已经大概能猜到迟茸为什么怕动物，但少年这也不说那也不说，总让他有种触碰不到人的不安感。
他的茸茸，不可以再逃离他一次。
.
白天，天一亮，迟茸睡醒又恢复了常态，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他不打算把风格换回去，之前在画展的时候说要考虑考虑只是不想让唐老师的好心冷场，不是真打算考虑。
父亲已经入狱，他愿意画什么就画什么，没有生命力没有活气，那他使劲找找，努力有一下不就好了嘛。
迟茸洗完脸拍拍两颊，努力对着镜子笑了一下。
上午没课，迟茸坐在寝室椅子上，拿着手机打开搜索页面，琢磨一会儿，打字上去——
画什么能更具有活气？
他琢磨一会儿，又删了最后几个字，改成，画什么更具有生命力？
巧的是，以前也有人问过类似问题，下面出来个过往帖子，迟茸随手点开，回复当即弹出来。
【洗漱去了】:这还不简单 :）
【洗漱去了】:运动！自己运动，或者看别人运动画下来！那蓬勃的腹肌啊，摸一下，画一下，别说生命力，生命值都能起伏动荡:）
下面一溜的哈哈哈和赞同。
迟茸:“……？”
迟茸看着一楼那条回复，总觉得不是很正经的样子，但一时没想明白，往下翻翻，居然离奇的没有一个人反驳。
江枝惑瞧着少年坐着玩手机，不知怎么，白玉似的耳垂居然有些红，表情奇怪。
江枝惑眸子敛了一下，有些莫名，眼底颜色微暗，转身，目光不经意一瞥，猝然瞥见标题几个字眼。
江枝惑一瞬间明白过来。
茸茸要练他的新风格。
江枝惑挑了下眉，斯斯文文的，唇角微弯，转身进浴室，五分钟快速冲了个澡。
迟茸页面翻到底，想看看楼主有没有试一下，但楼主没再回复，只有通篇的赞同。
迟茸:“……？”
都是赞同，那要不然，他试一下？
迟茸咬咬唇，耳朵发烫。
他画虞山乐打球也算运动，只不过不是腹肌，要单论腹肌的话，他见过摸过比较多，而且腹肌紧实有力的……
迟茸悄咪咪侧头，目光微闪，想看看江枝惑在干什么。
这一看，少年猝不及防愣了几秒，呆滞出声，“你大白天冲什么澡？”
他身后不远处，江枝惑刚从浴室出来，身上水珠湿漉滚过，将薄的厉害的纯白衣衫浸到微透，若隐若现露出腰腹，肌肉纹理清晰，漂亮流畅，十分美观。
在迟茸正好想画腹肌的档口，更是满分吸睛。
江枝惑弯着唇，瞧一眼少年泛红的耳朵，笑容和悦清浅，淡然倒打一耙，应道:“只是有点出汗冲个澡而已，茸茸这样一直盯着我，是怎么了吗？”
迟茸:“……”
感觉哪儿怪怪的啊。
男生似是要找什么东西，举止间，衣衫吸水，愈发薄透。
迟茸耳朵愈发红热起来，手有点痒，拿着笔转了两圈，看看手机帖子，深吸口气，转过身去。
少年咬咬唇，声音细小，听起来愈发绵软，“哥、哥哥……”
江枝惑按下笑意，从容侧身，不急不慢的，“嗯，怎么？”
少年脸色绯色弥漫，声音很轻，软乎乎的，坑坑巴巴，“我能不能、能不能……”
“摸一下你的……你的肚子，然后画、画下来。”
“肚子？”
江枝惑散漫歪歪头。
迟茸:“……”
迟茸咬了下唇瓣，耳垂鲜红欲滴，声音更小了点，哼哼唧唧的，“……腹肌。”
江枝惑眼底笑意清晰，清润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似的，慢吞吞出声，“男朋友想摸我的腹肌啊。”
迟茸:“……”
他只是想画画，怎么让大尾巴狐狸这么一说，好像变味了啊。
迟茸心跳快了几分，咬咬牙，重重嗯了一声。江枝惑轻笑，“可以是可以，可我给崽崽当模特摸腹肌，有什么报酬么？”
少年眼睛张大了点，“你之前不是说让我不用对你有顾虑吗？而且我们是……”
他磕巴一下，眨眨眼，“……是男朋友，还不能摸一下？”
江枝惑从容不迫，扬起唇，目光微深，“不是顾虑，正因为是恋人，所以崽崽，你摸腹肌的举动……更像是调情挑逗。”
男生温润出声。
迟茸:“？？！”
调、调情挑逗？！
迟茸耳朵蓦地烧起来，心脏跳动剧烈，眼睫颤了一下，“……那你想怎么样？”
“简单。”江枝惑笑了一下，道:“你摸我画我，公平起见，我也摸你摸你画你，互不打扰。”
迟茸:“……？”
听起来似乎有点乱七八糟，但迟茸也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就答应了，还把自己画画的东西给了江枝惑一份。
迟茸坐在自己桌子边上，侧边就是江枝惑，手里一人一份纸笔，并排坐着，场面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迟茸头大，心跳不稳，咬紧唇，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掀开男生衣摆碰了一下。
温热的。
迟茸呼吸停滞了几秒。
他其实梦游还有早上半梦半醒的时候摸过很多次，但这么意识清醒的摸着盯着，再细致画下来还是头一回。
少年嫣红唇瓣被抿起来，浓密的眼睫不断扑扇，定了一下光源，着手在纸上落笔。
江枝惑瞧着少年画了几笔，漫不经心勾唇，冷白指尖轻轻靠近少年腰腹。
寝室里穿的薄，都是只有层睡衣，江枝惑眼瞧着，少年目不转睛的低头画画，一幅专心致志的样子，但耳根微微泛粉。
随着他指尖靠近，少年睡衣底下平坦柔软的小肚皮呲溜溜吸了口气，流畅丝滑的跟着凹进去。
江枝惑惊诧两秒，眼底笑意浓厚，差点没轻轻笑出声。
这么软。
他指尖再靠近一点，少年再吸肚子，本就薄的腰肢只剩了窄窄的一点，睡衣愈发空荡，再吸就要绷不住了，少年屏着呼吸，脸上晕开抹红。
江枝惑直接掌心贴了上去。
“唔……”
少年蓦地哼了一声，又红着耳朵憋回去，嫣色唇瓣被咬的不像样子，低头画画，硬是不好意思看江枝惑一眼。
江枝惑勾唇，隔着睡衣，掌心握住那节腰肢，不急不慢的比划了一下，眸色微深。
这么细，又软，感觉一用力就能弄断。
他指腹轻贴了贴。
迟茸忍着，努力不去看，但忍了好一会儿，发现江枝惑光摸来摸去不画画，又有点上当的感觉，扁扁嘴，也放下笔，吧唧一巴掌贴上对方。
两个人对视一眼，各自伸着手放对方身上。
寝室一时安静下来，场面变态到有些丧心病狂。
迟茸:“……”靠。
这、这他喵的。
真的好变态啊，那帖子真的靠谱吗？！
迟茸脸皮没那么厚，嗖的又把手收回来。
迟茸想尽快画完，但他现在是想找找生命力的感觉，让他的画找到那抹魂，自然不能糊弄了事。
等认真画完，注意力松下来，迟茸腰都被对方捂热了，好像还揉了几下。
……他画画久了都会腰疼，今天居然没疼。
少年偷偷侧目，黑白分明的眸子瞟一眼身侧清俊的男生。
心脏微动，有些涌动的热意。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画，只画了腹肌，有力结实，冷玉一样，但是只一节局部的身体看不出什么生命力……倒是、倒是挺涩。
迟茸瞧着纸上的轮廓，再想想摸了许久，手心残留的触感，耳根子发烫。
腹肌涩涩，涩涩属于生命大和谐，生命大和谐属于生命，那、那画腹肌是不是也算和生命挂边了？
呸呸呸。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迟茸心跳有些快，摇摇脑袋，试图把里面奇怪的东西甩出去。
江枝惑只在纸上简单勾勒了几笔，画出少年纤细腰身，此刻瞧少年脸上变来变去的表情，唇角弧度扬起来一点。
.
美院学生每天都要画很多东西，迟茸没把风格换回去还是挺明显的，不过个人意愿，倒也没什么可说的。
赵箐看迟茸一直琢磨画生命力一类，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们去画日出吧。”
日出，新生，多好的寓意。
迟茸眼睛亮了一下，觉得比画腹肌靠谱多了，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现在深秋，马上就到了能落雪的季节，爬山太冷，得找个合适点的地方画。江枝惑就在边上，闻言给他们找了个地方。
傍晚，一堆人背着包带着零食和画板，浩浩荡荡的上了车，一路开到偏僻的市区，迟茸对着窗外景象越看越眼熟，等进了庄园后山，诧异的侧目瞧一眼身侧男生。
这不是江枝惑家嘛？
江枝惑为了让迟茸尽快恢复记忆，自然是要贴身跟着。
男生一身长风衣，温润如玉，清浅勾唇，瞧着少年圆溜溜的眼睛道:“这里偏僻，没有建筑物遮挡视线，后山位置高，够你们画的了。”
后山没有修建专门的路，只有些小道，走起来不算很容易，前面的人一个拉一个。
“这环境还挺好哎。”
“居然没修路，前面还有别墅，我怎么感觉这是谁家的后院？”
“空气超好！”
迟茸常年画画，坐着不动，运动量不足，爬起来有点费劲，江枝惑站在他后面，半揽着气喘吁吁的纤瘦少年，轻笑一声，压低声音，“爬上来这么费劲，崽崽两年前怎么爬的？”
迟茸:“……”
迟茸腿有点抖，喘着气，累到都不觉得冷，瞥男生一眼，扁扁嘴，“我不知道。”
完全没印象。
江枝惑眉眼弯了弯，扣住少年腰身，落在人群后面，带着他往一颗树指去。
那树颇为粗壮，下面有些低矮的草丛，秋天枯萎许多，夏天应该会更为茂密。
看着莫名……有点眼熟。
这里是……
“有印象么。”江枝惑墨色眸子望向少年，意味不明，低低道，“我就是在这捡到的你。”
“？！”
迟茸愣了一下，看着那片树丛和遮蔽物，画面猝不及防和之前那个初遇的梦重合。
树木，咬着裤腿的萨摩耶，还有身长如玉的清隽男生。
以及一身伤痕躲起来的自己。
迟茸心脏剧烈跳了一下，有些异样的感觉涌进胸膛。
“……有印象。”
少年眼睫眨了几下，不自觉握住男生衣袖，指尖收紧。
梦里男生拎麻袋似的把他拎回去了。
江枝惑侧目瞧瞧走神的少年，眼底颜色暗了些许，摸摸他头顶。
应该就快恢复记忆了。
到了山顶，众人松口气，面带喜意。
山顶空旷平坦，修了一个小亭子，四周视野宽阔，能看清更遥远的市郊，一上来，视野宽广，看的人心生欢喜。
他们走的慢，这会儿天色已经擦黑，众人围坐在小亭子上稍微休息，打开手电，一个个精神奕奕，兴致勃勃。
“离日出还有好几个小时呢，我们来玩牌吧。”
“来来来。”
“看我大显身手，不是我说，我打牌贼厉害。”
“光打牌没意思，输了的讲鬼故事！”
迟茸:“？？”
不是，这地方堪称荒山野岭，晚上风呼呼的，也没有路灯，只有他们的手电光。
在这讲鬼故事？
赵箐举双手赞成，“好啊好啊！”
“来！干！”
“啊我害怕！”
“哈哈哈怕什么，哥的胆子借你。”
人多，一局很快结束，最后输的男生席地而坐清清嗓子，看眼周围黝黑的环境，诡谲笑了一下，故意放低声音。
“从前，就在这片山林里，有个小鬼被困，四处打转。”
男生拿着手电，光从下往上照在自己脸上，嘿嘿冷笑几声，“小鬼天天被冷风吹着，冷到彻骨，冻得他几乎失去神智。”
“终于有一天，山上来了个活人，小鬼当即趴在活人背后，离开了山林，去到人类家里。”
“小鬼冷啊，好冷，所以他就……”他笑笑，神秘顿住。
“就怎样？”
“吃人肉喝人血？”
有人猜测，迟茸坐在小石凳上，也抬眼看向男生，男生低低一笑，“所以小鬼每天都钻进活人的被窝里，展开了一段人鬼情缘。”
迟茸:“……”
迟茸:“？？”
怎么觉得这发展莫名熟悉。
旁边人笑出声，“妈的，刚开始还吓我一跳，合着不是鬼故事，是个爱情故事。”
身后的江枝惑没玩，只瞧着，轻笑两声，俯身靠近少年耳侧，声音很低。
“听起来有点像你啊，崽崽。”
也是喜欢钻人被窝。
迟茸:“……”
迟茸耳垂被男生呼吸扫过，有些热，不经意冒出点红，“我哪有。”
“那你耳朵红什么？”江枝惑捏捏少年耳垂。
那是被呼吸燎的。
那块细嫩的软肉被身后人拿捏，少年轻抖了一下，凶巴巴瞥过去，压低声音，“别捏。”
“哎呀呀，悄悄话。”
“嘘，别打扰人家。”
迟茸偏开脑袋，耳朵有些热。
时间过的很快，没多久，东边就翻起一抹鱼肚白，微红的光芒一点点蔓延开。
美院学生纷纷动笔。
这会儿也差不多是最冷的时候，湿气重，寒气也重，迟茸坐在石凳子上裹紧衣服，动笔，指尖有些僵。
身后突然一暖，一点大衣的衣摆裹到前面，后背靠上来些许炙热温度。
迟茸愣了一下，扭头，唇瓣猝不及防软软擦过冷白皮肤，心脏蓦地猛跳一下。
这是……
江枝惑站在少年后边，将人裹在自己大衣里，侧目瞧着少年，距离极近，感受着下颌残留的柔软温度，稍稍勾起唇，在少年耳侧压低声音。
“男朋友，你偷亲我。”
迟茸:“！！”
迟茸被裹在男生怀里，周围安静，他好像能感受到后背传来男生的心跳。
他指尖抖了抖，耳朵愈发红了，心脏跳的有些快，眼睫颤了几下，声音软和。
“我才、才没有。”
东边金红光芒愈发明亮，山顶小亭子里，少年被男生裹进衣服里，只伸出手，在画板上留下几笔。
暖红色的光落上去，两个人一坐一站，周围好似多了层旁人打不破的隔膜。
少年耳朵也愈发红起来。
赵箐瞧瞧那边，心底赞叹几声。
.
之后还有课，画完画，他们一行人纷纷上车回准备学校。
熬了个通宵，大家都开始犯困。
江枝惑带着少年坐到大巴最后一排，就他们两个。迟茸困的厉害，闭着眼想往椅背上靠，腰后突然伸来两只手，箍着他往侧边一带。
迟茸倏地被男生整个抱进怀里，炙热温度环上来。
前排就有人，迟茸感觉着男生身上温度，心尖缩了一下，耳根子发热，扬起颈，澄澈眸子瞧向男生，磕巴一下。
“你干嘛，松开。”
江枝惑不松，抱着少年，严严实实扣在怀里，嗓音平缓，“不是困？睡吧。”
迟茸:“……”
这么抱着，也太明目张胆了。
迟茸呼吸有点急，面上发红，拍拍男生腰腹，“不用，我自己睡。”
江枝惑目光瞧下来，意味不明的望着少年，抱着不撒手，勾唇，“怎么，男朋友不可以抱着靠一下？”
迟茸:“……”
大尾巴狐狸脸皮也太厚了。
……算了，反正是正经男朋友。
车厢里安静，迟茸脸上有些热，对上男生墨黑的沉稳眸子，指尖蜷了蜷，妥协，轻轻靠到男生肩窝。
额头忽的又抵上来一只手，拦住他动作。
“等等。”低缓悦耳的声音响起。
迟茸:“？？”
“又怎么了？”
少年深吸气，头顶呆毛撅起来摇了摇。
江枝惑低低啧声，坐在座位上瞧着少年红扑扑的耳朵，歪歪脑袋，慢条斯理的，“崽崽这么不情不愿的，是嫌弃我这个男朋友。”
“我没有啊。”少年一脸呆，精致漂亮的眼睛水润清透，又因为困倦，反应慢半拍。
江枝惑轻笑，摸摸少年柔软发顶，瞧着这乖觉模样，嗓音微低。
“叫声男朋友听听。”
他还没听茸茸正经喊声男朋友呢。
迟茸:“……”
不是你自己让我靠的吗？现在怎么还带附加条件？
迟茸困，偏偏心脏跳动愈发快起来。
江枝惑这是可着劲折腾他不想他睡觉是嘛？
男生垂眸瞧着，眼底带着丝笑意。
迟茸脑袋困的昏沉，人也不太清醒，咬咬唇，坐在车厢最后排的角落，小声哼哼了一句。
“……男朋友。”
少年往前蹭了蹭，吧唧一脑袋贴到男生肩膀上，意识模糊，软软嘟囔。
“男朋友，想贴，想睡觉……”
少年蹭着他肩窝，声音愈发轻小下去，歪在他肩膀上，江枝惑眼底笑意深了点，摸摸少年脑袋。
好乖。
一直这么乖觉不遮掩就好了。
江枝惑把少年抱紧了点，心头占有欲溢出，将人裹进外套里，唇角勾起点弧度，眸色微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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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茸补了一上午觉，晚上上完课回来，夜幕落下，寝室外面黑沉沉一片，但江枝惑居然把窗帘全拉开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迟茸暂且没瞧他，拿着自己画好的腹肌图和日出左右看看。
他想画生命力，想提升活力想靠近生命，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
少年轻轻叹口气，有点蔫，琢磨着。
记忆也没恢复多少。
他看一眼跟着他折腾的江枝惑。
“咔哒。”
灯突然被关了。
迟茸在黑暗里茫然一瞬，听见男生悦耳嗓音响起，在很近的地方。
“叹什么气？”
迟茸看不清，感觉男生走到自己身后，距离不断缩减。
迟茸怔愣一瞬，是到睡觉的时间了吗？还没到呢吧。
“看窗外。”
一只手从后面伸来，捏住他下颌，轻轻扭了个方向，“你自己要的。”
迟茸:“？？”
“什么自己要的？”
迟茸没明白，疑惑望出去。
外面漆黑一片，黑布隆冬，因为楼层高，路灯的光都不甚明晰。
“嗖——”
突然一声破空声，划破天际，直直冲上云顶。
“砰。”
绚烂的烟花炸开，亮起彩色花火，落到少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
紧跟着，一朵接一朵，烟花绽开。
周围宿舍响起震惊欢呼，迟茸后脑抵着男生腰腹，看着外面的烟花，男生话语响起，轻轻的，不急不慢。
“崽崽，别发呆，看完就能画了。”
迟茸脑袋里恍惚想起什么。
在大巴车上，半睡半醒之际，他好像听见有人问了一句……男朋友还想画什么？
迟茸仰着头望向外面，心脏倏忽一颤，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头鼓胀着，撑得他胸膛又暖又涩。
他就是随口说了一句，自己都不记得。
“哥哥……”
男朋友。
有男朋友这么好的嘛。
迟茸心脏酸软，抿抿唇，抬眼，瞧见男生烟花光芒下清润的轮廓，握住男生衣角，指尖攥紧了点。
他怎么还记不起江枝惑呢。
他的男朋友。
.
累了一天，晚上早早睡下后，寝室里一片寂静，迟茸蜷在被窝里，闭着眼，脑袋里昏昏沉沉。
记忆依然若隐若现，隔着层雾般飞快滑过，他几乎能在那层朦胧的雾后面，看见江枝惑的身影，像站在那颗树边，枝叶错落间，露出两年前的模样。
迟茸有些心焦，想上前，想靠近看清楚，一步踏出去。
“噗通。”
猛的下坠。
他猝不及防又陷到那个昏暗亮着红光的房间里。
少年蜷缩在墙角，看着头顶的监控，抖了一下，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小茸怎么还是画不好呢。”
“小茸在意什么呢？”
男人笑着靠近，指尖沾着血红色，喃喃重复，“小茸在意什么呢？”
迟茸抱着膝盖，脑袋埋进臂弯，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没有，他没有在意的。
什么都没有。
迟茸又一次惊醒，缓了几口气，瞧一眼侧边已经睡着的男生，轻喘了几下，试图把梦忘记，又闭上眼。
.
迟茸和江枝惑昨天通宵今天睡得早，但校里其他人可就一点不困了，论坛差点没被挤爆。
【星空空空空空空空】:啊啊啊啊啊啊啊！哪来的烟花？哪来的烟花？！
【相框架子】有人看见是在学校前面广场上放的，所以我们这里是视野最佳啊！是不是哪位土豪在表白啊啊啊！
【找玩游戏】:卧槽卧槽，我室友学生会的，说是学生会帮忙安排的烟花，但这不是学生会预先准备好的活动，之后学生会帮忙的人被请客吃了顿高档餐厅，人均大四位数！是宋元京带着去的。
【此散落孔】:什么？！能安排学生会的人，还这么大手笔，还有宋元京，这不就是校草？！啊啊啊！
【狗粮真好吃】:校草昨晚刚带着我们美院去画日出，今晚就放烟花？
【我的CP好甜】:其实主要是带着迟茸画日出啦，我们都是附带吃狗粮的，
【 A了嘛啦啦啦啦】:什么什么？！楼上姐妹详细说说啊啊啊！啊！
【嗑生嗑死】:呜呜有没有姐妹知道具体情况，到底是不是江校草给迟茸放的？这糖好大块，我都不敢吃，
宋元京看着论坛，咧嘴笑一下。
可不就是江枝惑弄得，就这，之前还有模有样的跟他说，他和迟茸不是拿种关系，他不喜欢迟茸……
啧啧，男人啊。
宋元京咧牙笑笑，打了条回复。
【唐宋元明清】:知情人在此，就是校草搞得，不用怀疑，目的也很明显嘛，某间寝室是最佳视角中的最佳视角:）
【今天起入CP教】:啊啊啊啊啊！
【甜死我了】:啊啊啊啊啊！
【这也太好磕了吧，真的太好磕了吧！】:啊啊啊啊啊！
【解控空吗】:楼上你们格式是不是反了？
【真的好甜好甜好甜啊，楼上歪楼了，歪回来】:啊啊啊啊啊！
虞山乐也没睡，但是同寝且一块去画日出的赵箐已经睡了，虞山乐看着手机论坛，有点疑惑的蹙蹙眉。
江枝惑之前不是说还在追迟茸吗？这是，追上了？
虽然符黎山暴雨的时候，他承认江枝惑确实很在意迟茸，但迟茸现在没什么亲人，江枝惑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真要追上了，估计得被吃的死死的。
不会被欺负吧？
虞山乐眉头紧了紧，看看那个唐宋元明清的ID，感觉有点像宋元京，犹豫一会儿，发了条消息过去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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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茸和江枝惑虽然谁也没提，但关系愈发熟稔，比之刚认回男朋友的时候放开许多。
迟茸准备去上课，江枝惑瞧瞧少年，斯文出声，“昨晚烟花好看么，画了没？”
好看肯定好看啊。
还没有谁会把他随口一句话这么放在心上。
迟茸跳过晚上的梦，想起长达三十分钟的烟花，弯着眼睛笑起来一下，“还没画，今天画。”
少年模样很开心，眼睛弯成两轮月牙，江枝惑唇角弯起来一点，“我一会儿去实验室，不送你去教室了。”
迟茸:“……”
这怎么一幅送小朋友上学的语气。
迟茸摸摸耳朵，扁一下嘴，“我又不是小孩子，用不着送。”
少年耳朵有些热，转身打算走，江枝惑又叫住他。
“等一下。”江枝惑墨色眸子注视少年，握住他手腕，眉眼带笑，“不是小孩子的茸茸要和男朋友说再见。”
迟茸:“……”
迟茸被这黏黏糊糊的对话麻到了，耳朵热的厉害，咂咂嘴，心跳有些快。
他不擅长这么腻腻歪歪的，嘴巴硬邦邦才是他本色，虽然改了一点，但现在被男生直勾勾盯着，还是有点遭不住，瞥开视线，蹦出来一句，“拜拜。”
江枝惑轻声笑笑。
“男朋友好冷酷，是再见，不是拜拜。”
男生挑眉，不依不饶，幽色眸子盯着他，握住少年手腕的指骨带着几分不明显的强势，指腹摩挲，一幅不说不放人走的架势。
迟茸:“……”
这么多讲究啊。
迟茸站在门边，一手被男生拽着，另一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回头瞧向男生。
阳光落下来，男生身高腿长，面容如玉，斯文从容，墨黑的眸子专注望过来，像是有轮漩涡，能把人灵魂吞进去。
不亏是属狐狸的，勾人这块没的说。
迟茸感觉自己像被勾引到了，心尖颤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袋一抽，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收回来，心跳砰砰几声，呲溜往男生身上一扑，抱住对方腰身，脑袋呼噜噜蹭了一下，飞快出声。
“男朋友再见。”
说完一溜烟撒手，飞快就走。
江枝惑:“……嗯？”
江枝惑愣了一下，瞧着少年跑远的背影，挑眉，低低笑了几声。
小崽子胆子大了点。
不过还是没有以前放的开。
少年离开寝室，江枝惑说是要去实验室，但却没打算动身，等少年背影彻底消失，确认离开后。
他垂下眼，关上门坐回到桌前，打开手机调出助理发过来的最新资料。
说是从迟茸父亲迟行堰入手，又查到了一些东西。
是警方留存下来的。
江枝惑脸上笑意淡去，眼底微沉，打开视频。
其实江枝惑已经猜到迟茸为什么怕小动物，但不清楚为什么失忆，对于迟茸的过往经历也了解不多。
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崽崽逃离，而他怎么也找不到人，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感受。
视频是段监控，摄像头被放在一个能看清房间全局的位置，将里面的一丝一毫全部收录。
画面正中是间画室，窗户似是被木条封死，只零星露进几缕惨白的光。
正中间位置支着画架，画笔颜料一应俱全，角落里，少年靠着墙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蜷缩，附近地上一片狼藉。
小孩子用过的玩偶熊被扯成了几段，种在浅黄花盆里的花朵带着泥土滚落一地，游戏机，三角板，所有曾经属某个少年的东西被粗暴的拆卸损毁，零散一地。
迟茸刚下了几层楼，忽然想起有东西没带，掉头回了寝室，轻推开门。
“小茸还是画不好吗？”
熟悉到几乎刻进骨子里的声音传来。
迟茸愣愣僵在原地。
视频里，少年蜷缩在角落，摇摇头，寡言不语，面前站着个儒雅的男人，保养得宜，风度翩翩，颇为苦恼的看着自己儿子。
“小茸这么有天赋，怎么就是画不好呢，是不是长大了，不听爸爸话了呢。”
迟行堰疑惑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笑了一下，“小茸昨天救了只猫头鹰对吗？”
少年一惊，蓦地抬头，“爸爸。”
男人转身离去，锁上门，少年踉跄了一下，仓惶跟上，却被锁在了门内，惊惶拍了拍门，急切出声。
“砰砰！”
“不要，我会画好的，我会画好的。”
监控外面，迟行堰发现什么好主意似的，笑了几声，紧跟着是一声凄厉的咕叫声。
少年抖了一下，睁大眼，使劲拍门。
高处一扇狭小的窗户被推开，什么东西被丢了进来，炙热滚烫，带着猩红的液体。
“咕……！”
猫头鹰叫声哀戚，奄奄一息，少年手臂被翅膀擦过，遽然抹了一层浓稠的红。
个头不大的猫头鹰托着伤痕累累的翅膀，挪到那个救助它的人类边上，哀鸣着，靠近他。
不要，不要。
少年崩溃，忍住恐惧，手抖得厉害，撕下布条试图捂着那伤口，可是收效甚微。
少年浑身发抖，眼泪掉下来，他试着砸门，撞门，想把门打开。
“我会画好的，开门，开开门啊。”
“我会画好的。”
无人应他。
少年被关在那昏暗的房间里两天，小猫头鹰挨在他身侧，血沾了他衣衫，狰狞刺目。
两天，四十八小时。
无人救他，无人救幼年的小猫头鹰。
江枝惑心脏狠狠坠到底。
迟行堰的判决书上写的是多次杀害国家保护动物，这个视频是两年前，也就是崽崽逃跑被他从山里捡到前不久，而在别墅那会儿，崽崽还不怕动物。
也就是说，这种事，之后还发生过。
不止一次。
江枝惑眼底戾气凝聚。
手机突然响起，江枝惑点击接通，是宋元京的语音通话。
“江哥，你是告诉虞山乐，你和迟茸之前不是男朋友这事了吗？他问我你们现在是不是恋人关系，我怎么答啊？”
江枝惑稍稍蹙眉，“你……”
他余光一瞥，忽然看见关好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身形单薄的少年脸色苍白，怔怔望过来。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茸茸崽半夜偷吃冰激凌，被大尾巴狐狸打了顿屁股，委屈扁扁嘴，“哥哥坏，崽崽要换个哥哥，不要狐狸，要个冰激凌哥哥！”
茸茸崽气呼呼往外冲，结果没几步就被握着腰抱回去。
大尾巴狐狸温柔微笑，“崽崽不就是想吃冰激凌，哪就到了换哥哥的地步，哥哥让崽崽吃不就行了。”
茸茸崽半信半疑，下一秒，嘴巴被堵住，冰凉甜滋滋的冰激凌顺着对方唇舌过来，掠走呼吸，又咬住敏感小耳垂。
茸茸崽抖了一下，惊恐哭唧唧，“哥哥耍赖，崽崽要自己吃，不用喂QAQ。”
大尾巴狐狸柔和笑笑，“都一样，吃不完十个不准跑。”
茸茸崽:“不……呜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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