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枝惑手里拿着资料,垂眸一页一页看过去,乌黑眸子里幽邃一片,瞧不出具体含义,扯扯嘴角,笑意有些凉。

  “嗯,找着了。”

  宋元京眼里精光一显,兴致满满凑近,“我查到的资料有限,江哥你给我说说呗,你那小宝贝到底怎么回事?”

  他实在是要好奇炸了啊。

  他跟江枝惑从小认识,很清楚这是个表面温和实则冷厉的主,没几个人能被他放在心上。

  但是两年前,江枝惑突然捡了个小朋友回来,也不知怎么就给放在了心尖尖上,宝贝似的仔仔细细的养。

  一有空闲就往家跑,好好一个大少爷整天给人带零食带奶茶带玩具,整颗心全拴在了小朋友身上。

  可谁能想到,只半年,小宝贝突然偷偷跑了!

  遍寻不得。

  眼下虽然找到了,但……

  宋元京瞄一眼那沓资料。

  江枝惑手里拿着一张心理咨询的鉴定。

  患者:迟茸。

  诊断结果:因药物作用导致部分记忆缺失。

  宋元京看着江枝惑,心里发毛,“江哥,他还记得你不?”

  江枝惑扯起唇角,笑意微寒。

  “不记得了。”

  他看见那小崽子的第一眼就发现不对劲了。

  “!!”

  宋元京咂舌,“那怎么办啊?”

  “……怎么办?”

  江枝惑低低复述,诡异轻笑两声。

  昏暗光线里,清贵男生一身斯文,淡然将资料合起,垂下眼帘,轻轻弯了弯嘴角,语调柔和的几乎可怕。

  “我捡到的,我养活的,那就是我的。”

  他笑了一下,眼底的疯狂晦涩而可怖,“别说失忆,就是死了,也是我的。”

  .

  迟茸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甩甩脑袋。

  下午前两节没课,他抱着画本去到篮球场。

  盛夏,一群高大男生半点不觉热似的激烈打球,一个男生进了三分,被风掀起的球衣下汗珠滚过腹肌,引来一片热烈呼声。

  迟茸找了个阴凉地方坐下,抬眼往球场上望,落笔勾勒,健气俊朗的人形很快在纸上浮现。

  阳光正好,有风徐徐吹过,少年坐在树荫里认真作画,殊不知,自己在他人眼里也似一幅画。

  周围视线不断朝迟茸方向偏移过来,低声激动交谈。

  “那是早上和校草一起上了学校论坛的迟茸吧?长相好绝。”

  “美院天才,跳级保送,大神一样的人物。”

  “他在画谁,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在这打篮球?那校草呢,啊啊,早上江枝惑不是要他负责吗?”

  迟茸离得远,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喜欢,摸了下鼻子。

  他喜欢画这种充满生命力的人或物。

  运动,花草,蕴藏力量感的肌肉线条或者生机盎然的春天,什么都画。

  可周围人实在有点多。

  他不太习惯别人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没多久就停了笔,起身回宿舍,宿管阿姨不在,他暂且把东西放回原寝室。

  这会儿是上课时间,楼道里颇为安静,他推开门,冷不丁瞧见一抹修长冷白的身影。

  江枝惑站在床前,衣衫半解,露出半截劲瘦腰身和性感人鱼线,清俊温和面庞下的身体隐藏着可怖爆发力。

  肌肉线条流畅而美丽,是很好的画画模板。

  迟茸呆了两秒,一时没回过神,目光不自觉落上去。

  江枝惑被突然的开门打断动作,手停在扣子处没动,轻轻挑眉。

  “好室友,晚上爬床睡我,白天开门看我,好看么?”

  迟茸:“……?!!”

  什么睡他看他?!哪有!

  迟茸倏忽醒神,耳根一烫,小说里炮灰骚扰大反派的剧情在脑袋中闪过,身体反应快过意识。

  “啪!”

  重重把门扣上,扭头就撤。

  丫的,换宿舍,立马换宿舍!

  这寝室要人命啊!

  手腕忽的一紧,一股凶劲攀附其上,没等挣扎,迟茸整个人被一把拽进宿舍,惊恐出声,“又拉我?你松开。”

  门被扣上,迟茸被堵在角落,圆眼张大,瞥到对面脖子以下又飞快移开,使劲往后退退,试图和大反派保持距离。

  少年一幅炸毛模样,江枝惑唇角勾起点弧度。

  “是我脱衣服被看,又不是你被看,你跑什么?”

  迟茸:“……”

  就是你脱衣服才要跑好吧。

  他可不想冻死在雪地里,也不想被拉来当挡箭牌。

  想起早上那份古里古怪的早餐,迟茸脑袋里的警惕度再次飙升,闷头盯着地板砖,嘟囔出声,“你、你先把衣服穿好,你放心,我不看。”

  江枝惑慢条斯理拢拢衣服,声音含笑,“不看?你盯着我走神,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呢。”

  迟茸:“!!”

  “我才没有。”

  他耳朵瞬间烧起来,心跳有些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凶巴巴的。

  少年凶的厉害,结果一眼不敢瞧人,细腻耳垂红成一片,江枝惑眼底带了分笑意,“那你躲什么?”

  “我——!”

  “吱呀。”寝室门突然被推开,“江哥,你好了没,我来找你——”

  宋元京话说一半,戛然而止,震惊瞧着挨得极近衣衫不整的两人,语句生生拐了个弯。

  “你好,你们继续。”

  江哥牛皮!

  迟茸:“……”

  迟茸抓了把泛红的耳朵,看准时机嗖一下闪出门外,撂下句有事飞快溜了。

  宋元京:“??”

  他哇了一声,心想这长相比照片上更漂亮,难怪江哥两年前那么宝贝。

  .

  迟茸一路直奔宿管阿姨值班室,这次阿姨在,他眼睛一亮,开门见山直接询问换寝的事。

  然而,五分钟后。

  他又面无表情的出来了。

  宿舍刚分配完,没有其他单人寝或者双人寝,想避开江枝惑除非自己出去住,回迟家不可能,租房的话……

  他看眼手机余额,蔫蔫叹口气。

  希望大反派真的不常来宿舍吧。

  迟茸抱着这样的期待,可……

  事与愿违,晚上下了课,他一进门就看见里面灯光大亮,江枝惑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椅子上等他。

  闻声侧目,好似一个等候丈夫归来的贤惠妻子,唇角微翘。

  “回来了。”

  迟茸:“……”

  这什么破比喻啊!

  迟茸面露痛苦,强行把脑袋里的东西倒掉,胡乱嗯了一声,尽量避免和大反派接触,洗完澡,裹着那件被他当睡衣的宽松白衬衫早早爬上床。

  少年两条腿纤细笔直,爬到最上面一格,因为不熟悉这种直上直下的上铺梯子,小心翼翼的抓着护栏将膝盖挪上去。

  纤薄腰身绷出一条漂亮的弧度。

  江枝惑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瞧着,眸色微暗。

  迟茸:“……?”

  他敏锐察觉到什么,猛一扭头,猝然撞进双墨色眸子,迅速挺直腰身。

  “你看我干嘛?”

  大反派看他好半天了。

  江枝惑没有半点心虚模样,坦然微笑。

  “我在想……”

  他稍作沉吟,“室友你今晚还会不会来钻我的被窝。”

  迟茸:“……”

  迟茸想起今早的恐怖场景,耳根蓦地一烫,红润唇瓣抿紧,声音清脆利落,掷地有声,“你放心!不会!绝对不会了!”

  昨天是刚搬进来不熟悉位置,他今天在衣柜前转悠了好几圈,绝不会再跑错地方!

  少年信誓旦旦,就差抬手立誓了,江枝惑挑眉,淡淡点头笑了一下,“那……晚安,明早见。”

  灯被关上,寝室里黑咕隆咚,少年抹黑涂完足霜,往被子里一缩,蜷成小小一团,闭上眼很快睡着。

  夜半,四下一片沉寂,江枝惑意识依然清醒,闭着眼耐心等在床上。

  “滋呀。”

  对面床铺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有人顺着梯子下了床。

  江枝惑唇角勾起一点,虽然不清楚小崽子怎么多了个梦游爬床的毛病,不过……爬的还不错。

  .

  第二天一早,迟茸在温暖的被窝里舒适喟叹口气。

  下一秒倏忽意识到什么。

  被窝?

  呜,温暖的被窝?!

  他猛的睁开眼,毫无预备地对上一张清俊惑人的脸。

  男生眸色很深,衣领潦草散乱,别有深意的低头瞧瞧自己被抱住的手臂。

  “好室友,这就是你说的绝不?”

  江枝惑眼睛带小勾子似的,似是而非瞧他一眼,怅然叹气,斯文清润。

  “我的清白啊。”

  迟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怎么会这样?!!

  “你……”

  迟茸跟被火苗烫了似的一把撒开手臂,弹坐起来,惊悚睁圆眼,怀疑眼前是个鬼故事,颤巍巍贴紧墙壁,欲哭无泪,“我、我真的是梦游。”

  奇了怪了,他以前梦游从不这样的。

  江枝惑也坐起身,声音很低,几乎有些可怜,“昨天玷污我一次,今天又一次……”

  “!!”

  迟茸被他玷污两个字激得头皮发紧,寒毛倒束,想起小说里炮灰爱上反派的凄惨结局,总觉得江枝惑语句阴恻恻的,讪笑两声。

  脑袋里飞快转了两圈,灵光乍现想到什么。

  “你放心!”

  他眨眨眼,一脸诚恳,“我其实经常梦游爬别人床,很多人,我对你没有特殊念头,你不用紧张!”

  江枝惑:“……?”

  江枝惑眼底笑意倏忽散了,凉嗖嗖的,“哦?很多人。”

  他浅浅牵起唇角,“都有谁呢?”

  迟茸:“……??”

  问这干什么?

  他打了个寒战,紧张眨眨眼,一双偏圆的眸子显得真挚无辜,声音绵缓,“记、记不住了,挺多的。”

  江枝惑扯了下嘴角,直直凝视他,语调很沉,慢吞吞的。

  “这么多啊。”

  迟茸:“……?!!”

  不对劲!

  莫名的警报响彻脑海,迟茸激灵一下,掀了被子直接往床下蹦。

  “唔!”

  腰间突然一烫,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陌生温度扣了上来,阻住他动作,迟茸腰上敏感,遽然一颤,仓惶跌回原地。

  老旧的铁架子床发出吱嘎声响,迟茸头皮发麻,被人从身后禁锢住腰身,以一个半强迫的姿势歪在人怀里。

  淡淡的沐浴露香气萦绕鼻尖,耳后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

  “别人不介意你爬床,那是别人的事,我不行,我很保守。

  江枝惑散漫笑笑,一手箍住少年腰身,打量着模样愈发明媚精致的少年。

  迟茸:“??”

  他动作受限,看不清江枝惑脸,心脏急速跳动起来,起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指尖蜷缩。

  “你想怎么样?”

  江枝惑笑了笑,指尖捏上他下巴,俯身凑近,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声音柔和,“你玷污我两次,既然这样……”

  “我刚好缺个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