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头发回到原来长度前, 自己睡。”江琼玖把钻被窝的龙拎着丢出门。
金泽半空翻转三周半落在走廊栏杆上，看着头发短得快变成寸头的阿玖消失在门后。
房门已经关上，但门下方猫洞一般的童话小门没有锁, 只要金泽想，他随时可以进出。
金泽没有偷偷进门。
作为有道侣的龙，被赶下床是很常见的事, 就像父亲就曾因为得罪阿爹被赶进混沌，连龙神域都回不得。
只是自己睡而已，甚至还能住在一个屋子里, 阿玖真温柔啊！
金泽欢欢喜喜地去巡海——带上最大的那个袋子。
他说过把大海里所有的黑珍珠都挖出来给阿玖泡澡, 说到就要做到！
江琼玖等了好一会，洗漱做了，书也看了，时间已经超过作息表上睡觉时间十分钟，预料中应该来的龙还没有出现。
翻开手机查看。
龙的定位跑到了一千多公里之外，移动速度比以前更快，正满地球撒欢。
“关灯。”
江琼玖放下手机, 闭上眼睛。
蜕变期结束，进入成长期的龙在地球堪称无敌，可以放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 江琼玖梦里响起各种警报, 吵得就像爆发了世界大战。
睡眠质量有点差的江琼玖醒来的时候有点头昏脑涨, 出门时差点滑了一跤。并非他不小心，而是门口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黑珍珠, 正满走廊轱辘轱辘滚, 有些还从楼梯口往下落。
江琼玖深呼吸。
下一秒，头顶有东西飞跃而下, 落在他肩膀。
一股腥气扑鼻而来，脑袋上还顶着小片海草的龙头伸到眼前，笑容比太阳还灿烂。
【阿玖阿玖，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多黑色哒！惊喜吗惊喜吗？】
确实惊喜。
江琼玖转身把金泽拎到浴室洗澡，赶在福叔起来前把所有珍珠捡起来。
七百七十三颗，全是圆形黑珍珠，最小的都有手指头大，最大的直径超过了十厘米，能够去竞争全球最大天然海珠。
江琼玖回到浴室时，金泽泡在水里睡着了。
哪怕是龙，找这么多黑珍珠也不容易。
江琼玖盯着在水中沉浮的龙，轻轻叹了口气，把金泽洗刷干净捞出来。
一个人类而已，值得你这么讨好？
——混沌钟带了那么多年龙，都没收到过这么费心思的礼物。
江琼玖不承认自己有点酸自己。
金泽醒来的时候整个龙都泡在功德里，他懒洋洋翻了个身，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皱着鼻子嗅了嗅，向暖融融热乎乎的功德源头蠕动。
像毛毛虫一样蛄蛹蠕动。
陌生的笑声响起。
金泽猛然跳起来，落在桌上时变成标准的W形龙蹲，昂首挺胸扬起尾巴，眼睛瞪得溜圆看向胆敢嘲笑他的人。
下一秒，他戒备的表情变得放松。
笑他的人是个跟保镖一二号气息相似的人，但没有退伍，身上煞气更重，有正气压着，并且是不小的官儿。
【哦，是人类的守护者啊。】
金泽嘀咕着，炸起的毛缓缓收敛，身体像晒化的橡胶般软塌下来。他打了个哈欠，摇了摇毛绒球一般的金红色尾巴，眯着眼睛歪到江琼玖放在桌旁的手上，蹭了蹭。
【阿玖，早上好。】
已经中午了。
江琼玖将金泽放到肩膀，起身朝对面的人伸手。
“多谢告知，我一定小心。”
那人跟江琼玖握手，爽朗地笑道：“应该是我们感谢江先生才对，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江琼玖点头。
那人跟江琼玖握完手，又朝金泽伸手，微笑打招呼：“你好，大王。”
金泽歪头看看江琼玖，又看看陌生人，小爪子搭上去：【你好你好，你们合作什么？】
守护者抓着金泽的小爪爪不松，收敛笑容正色问道：“大王，作为东方神龙，你能呼风唤雨吗？”
这可是在质疑真龙的本能啊！
金泽毫不犹豫地点头，昂昂道：【当然，不能呼风唤雨的龙，不配称龙！】
“大王真厉害。台风‘伊利’号近日将在临海登陆，有办法把它驱逐到远海吗？”守护者声音严肃，眼中却带着笑。
金泽沉吟，呼风唤雨直接把角放出来就行，转移已经诞生的台风要动用龙元，昨晚为了挖黑珍珠发动小弟找蚌壳动了上万个手术，龙元几乎消耗光了。
“他在开玩笑。”江琼玖捏捏金泽垂下来的尾巴。
“没错，我开玩笑的。”守护者说。
他确实是开玩笑，但江琼玖的反应让他变得认真，眼中的笑意也消失，转移话题。
“江总，热洲最近有些不平静，你新收购的两个金矿需要加强安保吗？我那里还有几百个刚退下来的好小伙，他们的就职调研希望去热洲，并且自带部分装备。”
“万江欢迎优秀的员工。”江琼玖把金泽的小爪子拔出来。
守护者点头，又对金泽说：“大王，驱逐伊利这事还请你当没听过，毕竟你只是变异黄金蜥蜴……”
【不，我是龙！真龙！】金泽嗷呜着奶龙咆哮：【台风伊利是吧，我会搞定它！】
大不了再啃一次阿玖的头发！
金泽略有些心虚地看了眼江琼玖的发型。
他现在可以消化功德之外的能量了，比如信仰力。海里有很多无主的信仰力，尤其是那个叫百大慕的地方就挺多——因为神秘恐惧而产生的信仰也是信仰力。
守护者走了，都没留下吃个午饭。
金泽守着江琼玖上了半天班。
上班好无聊。
听下属汇报，见重要客人，看文件签字，把文件打回去，敲电脑……枯燥且乏味。
真不知道阿玖为什么受得了。
金泽嘴里含着姚清送来的水果糖，像根粗缆绳般挂在笔座上，盯着江琼玖发呆，尾巴甩着圈儿打结又展开，展开又打结，自娱自乐。
糖球吃完了，金泽懒得起身
用四爪爬，蛇一样用腹部游动伸长脑袋去勾旁边的糖果盒，一不小心把活结变成死结，顿时嘤嘤嘤求救。
【阿玖阿玖！救命救命！】
江琼玖关了电脑，解开金泽的尾巴，把他放肩膀上。
“回家吗？回家吗？”
金泽瞬间生龙活虎，从左肩窜到右肩，又从右肩窜到左肩，还把自己当成大金链子圈着江琼玖脖子，眼睛里几乎放出光。
回家？
听起来还不错。
江琼玖微微挑了下眉，没有暴露自己能听懂龙语的意思，所有当做没听见。
姚清看见出门的大老板，连忙站起来问：“江总，有什么……”
“没事，我先走了。”江琼玖抬手，“不是很紧急的文件放在桌上，我明天处理。”
姚清送江琼玖进了电梯，等电梯门合拢才抬起手腕看看表。
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呢。
单听说谈恋爱影响事业，没想到养宠物也一样影响。
江琼玖没回家，他带着金泽到楼下金江珠宝的工作室，预约好的珠宝设计雕刻大师已经在工作室里等着。
“你们去忙，不用在这陪着。”江琼玖赶走陪同的金江珠宝高层，把兴奋得到处乱窜的金泽揪回来。这家伙蹿到打磨机边上跃跃欲试，差点吓坏打磨手镯的学徒。
“他需要帽子，遮挡犄角。”江琼玖把金泽压在珠宝大师跟前。
【你怎么知道我的龙王冠坏掉了？】金泽瞪圆了眼睛。
他明明把压成一坨的龙王冠藏在花瓶里！
“帽子必须坚固。”这是江琼玖唯一的要求。
金泽扭头看看江琼玖，又睁着大眼睛瞧长胡子老先生，昂昂：【要金的，金的，金帽子！】
老先生推了推眼镜，凑近仔细打量金泽。
刚收到胆单子的时候，老先生还很生气。
设计帽子？
让他一个珠宝设计大师来设计帽子？！疯了吧！就算设计费手工费再加一个零，他也要亲自把单子甩到江琼玖脸上，再奉送一句——去你/妈/的滚！
说句不好听的话，以他在珠宝设计圈的地位，是金江珠宝需要供着他维持品牌高度。别管多有钱的人，多重要的单子，他想拒绝就拒绝。哪怕对方是大老板，他也顶多在拒绝时加一句没灵感。
但知道不是给江总而是给江总的宠物设计帽子，老先生的脸就变成一朵绽放的菊花。
江总的宠物不就是大王？
有龙角龙须龙鳍的五爪金龙大王！
给人设计帽子是对珠宝大师的侮辱，但给龙设计帽子绝对是最高的荣誉。
“大王需要帽子？哦，没错，很好，找我设计是你做过最英明的决定！太棒了，我的微笑小精灵，我的神龙，我的神……再好的宝石也不如你耀眼，你简直太美了！你每一个动作都是艺术。我感到灵感在喷涌，就像二十岁时的我。太美妙了。来吧，这丑陋俗气的项链玷污了你的美貌，我会给你换一个。不能用黄金，暗淡的黄金配不上你……”
金泽跳到一个珠宝展示柜上，歪头看着老人。
【人类，你很有眼光，我确实比黄金更耀眼，但这不是你拿走我项链的理由。】
老先生深吸一口气，捂着心口，兴奋得脸上发红，让人担心他下一秒就会倒下。
“啊！瞧啊！上天的宠儿！没错，幼龙的好奇！这个眼神，这个声音……我有想法了！我需要最好的墨玉，神秘的黑色适合你！不，红色更好！你是温暖与幸福的太阳，适合热情活力的红色！红钻？红宝石？嗯，蓝色也很好，天空蓝佩戴在你身上，一定是大自然最美的风景！绿色似乎也不错，阳光和生机天然就是一对……”
金泽摇摇头，跃到一旁的工作台上，抱起一个学徒加工完尚未打磨的金镯子，然后缠上去。
老先生嘴巴张张合合，好半晌才问：“你喜欢金色？”
金泽点头。
“我早该想明白的，你有世间最美的皮肤，怎么可能喜欢别的颜色。”老先生皱起了眉，“这有点难，但你的微笑能让我克服一切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