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起电话后, 宴峤余光看到其他主播都用一种“你胆子可真肥”的惊恐目光盯着他。

  一位大鱼平台的高管脸色十分难看,瞪了宴峤一眼,然后举起酒杯, 开口道:“李总, 我敬您一杯, 这小子不识抬举,我这就让他过来给你道歉。”

  钱哥赶紧上前, 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 情商比较低……”

  李总抬起手掌, 制止了两人不加掩饰的讨好, 道:“没关系,让他先接电话。”

  被个小主播拂了面子,李总倒是没有像众人猜测的那般生气, 或者说, 这位从底层打拼上来的“成功人士”, 对自己“感兴趣”的人忍耐度一向很高。

  众目睽睽下, 宴峤没好意思让这通电话持续过长的时间,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正想搜肠刮肚地找离开的借口, 李总却淡淡一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语气不容置疑道:“过来坐, 聊聊。”

  宴峤忽然头痛, 他的预感是对的。

  在电话里在得知虞尧已经往这边赶来后, 宴峤就不像刚才那样紧张了, 他虽然不知道这位李总到底是什么来头, 但自家平台的高管们都一副低三下四的姿态,显然这不是他一个小主播能够招惹的对象。

  平台高管频频给他使眼色,宴峤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与对方隔着茶几站定。

  “李总好,我是盛宴。”宴峤端起茶几上早已盛满数杯酒中的一杯,面不改色地胡扯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大家的兴致,我临时有重要的事需要离开,自罚一杯酒,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说完,他就将手中的酒一口闷了,还把杯底亮给众人看,示意一滴不剩。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自罚三杯酒,才能更显诚意,但宴峤自“睁眼”以来还未喝过酒,而印象中的“自己”也只喝过啤酒,那还是宴父在世时候的事了,所以他并不清楚自己现在的酒量如何,只能谨慎一点。

  一杯酒下肚,整个喉咙都是火辣辣的感觉,宴峤当即就不太好了。

  他在心里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谁这么缺德,居然点了高度白酒?!

  宴峤自以为话说得很诚恳,但是主位上的这些人都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你一个小主播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再重要能有两家公司价值上亿的合作项目重要?

  宴峤喝完酒后,又说了几句虚头巴脑的奉承话,就要放下酒杯离开,熟料脚刚抬起来,就被平台来的一个高管伸胳膊拦住了。

  高管声色俱厉道:“你上哪儿去?回去坐下!”

  宴峤感觉到自己舌尖发麻,眼前的视野也开始模糊,就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察觉到前方有阻力,登时不高兴地皱着脸,大着舌头道:“要,要你管我!”

  他自以为很大声,实则声若蚊呐,就连距离他很近的高管都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不过看宴峤的表情也能猜出来肯定不会说什么好话,高管眉头紧皱,扭头给钱哥使了一个眼色。

  钱哥抹了把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冷汗,快步过去把宴峤拉到一边,急声道:“我的祖宗啊,不是你自己答应过来的吗?怎么事到临头了还整这么一出?你就不能机灵点,说点好听的话吗?”

  宴峤用力捏了捏鼻梁,企图让自己清醒过来,闻言立刻拉下脸:“你,你还跟我说,是正经酒会,正经个,屁!什么玩意,搁这儿,选妃呢?”

  “你乱讲什么?人家李总有家室,孩子比你都小不了几岁,谁担心你都不用担心!”

  “放,屁!我,我又不是眼瞎……”

  钱哥才听出他说话声音不对,惊疑不定地打量宴峤,见他满脸通红,眼神飘忽,一看就是喝多了的模样,顿感头大,语气不由带了几分埋怨,“你酒量不好,怎么不早点跟我说?”竟然一杯倒,早知道他就提前预备了。

  “我,哪知道?”宴峤不甘示弱,昂着脑袋道,“那一杯,酒!至少,有五十度,老子的胃都快要烧着了!”

  钱勇深知醉鬼这种生物的可怕,生怕宴峤会当着众人的面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于是没再拦着宴峤。

  他回去对主位以李总为首的那些人低头哈腰地解释:“实在是不好意思,盛宴家里的小孩子身体不太好,他得早点回去。”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要不然不好收场。

  李总抬头看了一眼宴峤晃晃悠悠的背影:“哦?他今年多大,这里有孩子了?”

  “是他妹妹,才上小学。”

  钱勇担心李总觉得丢面子,万一影响到合作项目,平台高管到时候拿他跟宴峤出气,于是搬出了现成的理由,越说越唏嘘,“兄妹俩孤苦伶仃的,相依为命,过得也挺不容易的……”

  李总仿佛认真听着,末了微笑道:“是吗?那确实挺不容易的。这样,我看他好像是喝多了,大晚上回去也不安全,我让人送他回家吧。”

  说着,他便朝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保镖招招手,沉声道:“你们跟过去看看。”

  黑西装保镖点点头,转身离开包间。

  紧接着,李总抬手举起酒杯,风度翩翩道:“咱们继续。”

  看看人家这气度!

  钱勇和平台高管对视一眼,终于放下心来。

  包间气氛再度热烈起来。

  李总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恭维声,摩挲着大拇指上的镶金的翡翠扳指,似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窗外的方向,脸上笑容逐渐加深。

  钱勇无意间抬头,看见这抹笑容,不知怎么突然就打了个哆嗦。

  果然,人长得丑,就算笑起来的时候都显得很诡异。

  想了想,他拿出手机给宴峤发了一条V信:“到家了,报一声平安。”

  ……

  宴峤从包间出来后,没有马上离开会所,而是拉着一个过路的服务生,让人家他带去洗手间。

  眼前的世界似乎在旋转,宴峤摇了摇头,跌跌撞撞地跟在服务生背后,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两个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宴峤到洗手间先放完水,然后出来洗了把脸,感觉似乎清醒了一点,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醉眼朦胧的俊脸,轻轻拍了两下,嘟囔道:“你啊你,真是个蓝颜祸水!”

  藏在门后的保镖险些一个踉跄暴露痕迹:“……”

  从洗手间里出来没几分钟后,宴峤就有点迷路了,这家私人会所大的超乎他的想象,他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门口在哪里。

  就在宴峤犹豫要不要再拉个人来问路时,就近的一个包间门突然打开,一群打扮前卫的嘻哈小青年勾肩搭背地走出来,其中一个人嚷嚷着“这里没意思,咱们去地下酒吧看看”,引得一群人吹口哨附和。

  宴峤见状,便遥遥坠在这群人身后,闷头闷脑地一直跟到会所的后门,然后驻足不动了。

  两个跟着一路的保镖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指了一下头顶上亮着灯的监控,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宴峤仿佛完全没察觉到身后两人的官司,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虞尧的V信,慢吞吞地戳了一下语音输入,然后大喇喇地对着手机屏幕道:“你快到了吧?我现在就站在门口,对面是个超市……”

  语音刚发送成功,宴峤就感觉身后一股劲风朝他后脑袭来,他本能地把头一偏,躲过了身后人的第一次袭击。

  保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醉鬼居然反应的那么快!

  然而保镖没时间思考为什么,老板的意思是让他们不露痕迹地把人带走,会所里到处都是监控,不好下手。但现在他们顾不得那么多了,再不动手,这人的帮手就要来了,变数只会更大。

  好在他们做了两手准备。

  宴峤脑子昏昏沉沉的,刚才纯粹是下意识的动作,就在他回头想要看清楚袭击他的人是谁时,就被一块白布用力捂住唇鼻,刺鼻的气味窜进鼻腔,让他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保镖动作飞快地接住倒下来的人,抬着人就要往附近的地下停车场里走,谁知才走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一声厉喝:

  “你们给我站住!我报警了!”

  ——

  宴峤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感觉自己的人中一阵刺痛,与此同时,脸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似乎有人在给他用湿毛巾擦脸。

  那人动作十分轻柔,几乎没有力度,轻的犹如一根羽毛的重量。

  半梦半醒之间,宴峤小声嘟囔着:“痒,江江,用点力……”

  “噗——”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低沉悦耳,宴峤耳朵一麻,随即反应过来不是宴江江,心里惊了惊,挣扎着睁开眼睛。

  黑灯瞎火的,他的视线有些模糊,隐隐约约看见头顶上放有一个成年人微微晃动的身影。

  身下传来震动颠簸的感觉,似乎是在车里。

  什么情况?

  他努力瞪大眼睛,使劲儿朝上看。

  这时,车外面的霓虹灯闪烁,透过车窗漏进来一些光线,照在上头人影的脸上,勾勒出男人脸部线条轮廓。

  那是一张极其俊美的面容,剑眉星目,狭长的眼线上挑,眼尾有一抹深蓝色的眼影,亮晶晶的,仿佛闪着光,鼻梁高挺俊秀,犹如起伏的山峦,他的唇色很深,如同夏日里盛开的红玫瑰。

  尤其是当他微微一笑时,忽明忽暗的光线给这张脸的主人霎时变得神秘起来,让人很轻易就联想到来自深海里的海妖,这抹笑意顿时就染上了蛊惑人心的味道。

  心脏狂跳。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放大了人心的欲望。

  宴峤看着看着,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地把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虞美人,来亲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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