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

  两个人把事情了结后便离开了审讯室,只留下许移安一个人在那里崩溃。

  陈桑向手底下的小刑警们交代完事情的后续工作,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李南承还窝在沙发里悠闲地喝着咖啡没有离开。

  “我的四少爷啊,您老还没走?”

  陈桑把手里的东西随手往办公台上一丢,拿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继续道: “您这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可和前几个时辰还气急败坏的少爷脾气大相径庭啊。”

  “少跟我贫,”李南承瞟了他一眼,问道, “许移安的事,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陈桑一早就猜到他会有这样的疑问,却偏偏不回答,反问: “小慈那边有消息没?小本醒了吗?”

  “还没有,我正准备过去看看。”李南承迟疑了一下,问, “一起吗?”

  陈桑微怔,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我去干嘛?名不正言不顺的……”

  此话一出,两人的气氛便稍有一些尴尬,陈桑补充道: “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躲不了这清闲,替我带句好吧。”

  他拒绝了,李南承便也不好再说什么,道了别就离开了。

  陈桑看着他的背影,心情也有些沉闷,他总是那样望着他的背影,从来都是。

  要说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许移安的事呢?

  大概就是前阵子同学聚会,大家都喝高了聊得兴起,李南承突然向他透露自己有些担心小本的事情吧。

  ——许移安,似乎在动什么歪念头。

  李南承的话他总是格外上心的,再加上之前因为李本溪的忠告,他自己也在盯着这个新接手的酒吧老板。

  他当晚回去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跟自己正在调查的跨度很长的案件有关系,便开始着手调查了。

  这次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新状旧状通通饶不了他的。

  *

  李南承到医院的时候火气好像已经消了不少,大概是陈桑劝了劝。

  李慈溪不由在心里长舒一口气,但还是担心李南承进去再对弟弟一顿臭骂,病情又加重了。

  好说歹说让他平复下心情,有什么话都慢慢说别着急,才把他放进病房。

  谁知道李南承看他一睁眼,就憋不住火,气道: “李本溪你真是出息了,你可真能耐啊!真是我们老李家的骄傲啊!就为了傅辰生?为了个男人?便宜让人随便占?命也可以不要?”

  李本溪刚睁开眼睛的时候本来就有些酸涩,听到傅辰生的名字,心里更加难过,竟然意外地流了眼泪,声音带着哭腔,还很虚弱。

  “四叔……许,许移安呢?”

  “死了。”李南承没好气道, “以后再也不会威胁到你,和你的心上人了。”

  “那就好……我用自己作筹码,是他输了。”

  李本溪声音轻轻的,说到最后似乎有微弱的轻笑声,他几乎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

  “四叔,都结束了……没有许移安,也没有傅辰生,他以后可以过回他以前那种,平稳安定的生活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可以为他做些什么……”

  见他这个样子,李南承和李本溪都被吓到不出声了,听着他在那里喃喃自语,心里却满是心疼。

  “是我过于自负吧,这次真是狠狠跌了个跟头……他还是喜欢女人的,叶时音,就是我的导员,我以为青梅竹马没那么了不起,我以为她完全不是威胁……好像是我错了,总归是二十多年的情谊,我太自以为是了……”

  “如果没有她,我都不可能和傅辰生有交集……这段日子只是我单方面在骚扰他罢了……亏他那么好脾气,真是难为他了……怎么都依着我……”

  “我本来就不应该动真心的……我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以前那个样子心里谁也不放,完全自由,多好……”

  李南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心里盘算着说辞,吞吞吐吐道: “不,也不是……我开始是觉得傅辰生这人挺好的,他对你不是一般的不错了,你的变化我也都看在眼里啊,你们俩明明就是双向暗恋啊好吗,啊不对你已经表过白了……”

  “咳,但是吧,他嘛,就算再怎么好,伤害到你,也是人渣一个啊,你管他难为不难为干什么……还有那个女导员又是怎么回事?我们就是接到他的电话才担心你出事儿的啊……”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这些话都是傅教授亲口说的吗?”

  李慈溪心疼地坐在床边,轻轻地拍着弟弟。

  李本溪现在心里正难受,自我保护意识没有那么强,便把那天在傅辰生家遇到叶时音的事情都告诉他们了。

  但这个故事在李南承听来,可是漏洞满满,这样子没什么名分却耀武扬威的女人他见多了。

  只是倒没想到,叶时音和许移安也有这些牵扯。

  但他不管他们之前有什么问题,把自己小侄子欺负成这样,他们都有份儿!

  他怕说太多容易刺激到李本溪,就只好随便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把李慈溪拉出了病房。

  “小本这回可是真伤心了……”

  李慈溪好不容易把伤心的弟弟哄睡着,两个人就趁这个时间溜出来在楼道里说话,李慈溪声音里都是心疼。

  “他妈的那个傅辰生,敢这么伤我小侄子!”

  李南承说着就往楼梯口冲,幸好李慈溪反应快,把他按在了楼梯间。

  “小慈你现在身手可以啊?我又不是犯罪嫌疑人你压着我干嘛!”李南承的手被压在后面,气呼呼地说, “你有这力气你去揍一顿傅辰生啊!”

  “四叔你消消气,”李慈溪松开了李南承,满脸不好意思, “小本心里还是难过的啊,你要是把傅教授伤了,他心里该更不好受了。”

  “我觉得傅教授不是那样的人,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啊,”李慈溪刮了刮鼻头,继续道, “从发生这件事到现在,小本也还没有机会找他问清楚呢,咱们急于责怪别人也不太好吧。”

  李南承心里认同他的话,但嘴巴上却还是不饶人。

  “还是我跟他聊聊吧,你这满腔怒火的肯定谈不拢。”

  *

  而昨天傅辰生刚回到家,叶时音给他递了杯水,就接过外卖匆匆道别离开了。

  他觉得叶时音当时的样子很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

  他瞅了眼表,没顾上喝水,便像往常一样给李本溪打了电话。

  可是手机关机让他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到他给李南承打通了电话,听他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才觉得肯定出事儿了。

  但李南承听起来并不愿意说出实情,他心里一急,便连夜开车去了李南承比赛的市区。

  李慈溪打电话的时候,他刚到李本溪入住的酒店,联系了酒店和赛事方。

  人家却说李本溪早就退房离开了,李慈溪的电话一来,他赶忙接了起来。

  “傅教授您好,我是小本的哥哥李慈溪。”

  “你好你好,本溪在你那吗?本溪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了……”

  “本溪他,出了点事儿……”

  李慈溪把刚刚李本溪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傅辰生,傅辰生这边仿佛没了支点,整个人瘫坐在了酒店大厅的沙发里。

  “傅教授,我希望,如果您对我弟弟是真心实意的,就好好待他,如果不喜欢,也请您说清楚——你们俩,就此断了吧,别再伤害我弟弟了,也别再打扰您……我的弟弟我可以自己疼。”

  李慈溪的电话刚挂断,叶时音的电话就进来了。

  他边打起精神想要开车前往医院探望李本溪,边听她的电话。

  “辰生哥?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叶时音昨天没再接到许移安的信息或是电话,她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另一方面,她很在意昨天那杯水,是否起了效果。

  “时音,昨天你在家里,遇到本溪了是不是?”

  叶时音有些发愣,她知道傅辰生一定是听说了什么,但她却还是不愿意提及,只在电话那头沉默着。

  “叶时音!本溪他出事儿了!”

  傅辰生情绪有些失控,发出声音之后却觉得自己有些失态。

  “抱歉时音,希望你没有做伤害他的事,否则我会很失望。”

  门敲了几声,李本溪随便应了声,结果看清来人,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叶时音却满目和善,将带来的水果和花篮放在一旁,温声细语道: “再怎么说我曾经也是你的导员,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也是应该的。”

  叶时音面容有些忧虑,但李本溪看得出来,那并不是对于他生病的难过。

  “有话直说。”

  “其实……”叶时音有些犹豫, “有些事情,关于辰生哥的,不应该由我来说明的,但辰生哥他既然没有告诉你,想必是有他的疑虑吧……”

  “既然不该你多事,那你闭嘴就是了。”

  叶时音虽然知道李本溪的脾气,但当面说出这样的话,她在面子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她很是讶异地看着他,那张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血色,甚至冰冷到了极点。

  “那天在他家里,你故意跟我说的话,大概不需要再特地来医院和我重复一遍。”李本溪抬眼盯着她, “你是想说,傅辰生有严重的抑郁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