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短
傅辰生只是低头吃着饭不答话，每次李本溪说出这样的话，他都是这副回避的样子。
之前李本溪觉得那是拒绝，排斥，但慢慢的他发现，其实傅辰生对自己已经超出了一般关系的好。
于是，他便自然而然地将这种表现当作是害羞，每每看到他这样，还有些小窃喜。
吃过早饭，傅辰生还是一如既往拦下了洗碗的工作。
现在是假期，又是个大好周末，傅辰生今天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吧?
李本溪右手托腮望着他的背影想着。
“傅辰生。”
傅辰生刚想应答，却突然被李本溪从后面拦腰抱住，他的下巴也顺势倚在自己的右肩上。
“早晨我外婆打电话喊我晚上回去吃饭。”
傅辰生有些发愣，下意识错开同李本溪的距离，顺口说道。
“那我开车送你。”
“一起吧，她似乎更想见是你的。”
“太麻烦了吧，我自己随便吃点就好，你……”
傅辰生把手擦干，转过身又拉开些和李本溪的距离。
他倒是没在意，双臂环在胸前，直接倚靠在旁边的冰箱上，等着傅辰生继续把话说完。
谁知道他却转口来了句“去把衣服穿好。”
李本溪当时没立刻反应过来，转过神儿的时候傅辰生都已经拿好拖鞋和一件T恤衫回来，蹲下身轻轻把拖鞋放到他脚边，语气温柔。
“就算是夏天也不要光着脚在地上走，把鞋穿好。”
这回李本溪可反应过来了，接过T恤边套边说。
“跟我回家吧。”
然后又突然凑到傅辰生耳边，压低了嗓音道。
“放心，只有你能看。”
话音刚落，又飞快地在他耳垂上亲了一口，便不顾愣在一旁红了脸的傅辰生，美美地回屋了，右边的酒窝喜滋滋地挂在嘴角。
回家之前，傅辰生专门开车带李本溪去了趟大商场，给外婆买了些吃的用的，又给李本溪添了几件新衣服，算是比赛辛苦的犒劳。
虽然没有亲口应了白天的邀请，但这些事儿做下来，李本溪自然是当他默许了。
而傅辰生觉得只是一顿饭而已，实在没必要多做矫情，也就不再拒绝。
李本溪觉得回家吃饭本来就是件随意的事情，不听傅辰生的唠叨，卡着饭点才到楼下，进了门也没见哥哥的影儿，只闻得见一桌子出自李慈溪之手的饭菜香。
“喏，我说什么来着，我哥做饭有一手儿吧。”
傅辰生跟在身后，笑着冲他点头。
过了玄关，李本溪才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外婆，还有……旁边的那个陌生女人，是上次他在门口遇到的那个女人。
“外婆!”
李本溪笑着喊道，却丝毫没在意旁边的女人，她不禁皱了皱眉。
外婆见他回来了，还带了傅辰生，笑嘻嘻地起身应着。
“臭小子可算回来了，小辰来啦?快坐快坐，今天尝尝小慈的手艺，可是小本亲传的呢!”
见外婆对自己这么热情，傅辰生有些不好意思。
“外婆好，本溪他盛情难却，真是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怎么会打扰呢，欢迎欢迎!一回生二回熟，来了家里就不要客气!”
而这边女人端庄地起身，清了清嗓子，轻轻唤了句。
“小本。”
李本溪这才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只是冷冷地打量。
这个女人一身米白旗袍，滚一道窄窄的蓝边，发髻盘起，化着淡妆，但也看得出其面容姣好，颇有外婆年轻时的风韵。
只是说话淡淡的，笑容也是淡淡的，不带一丝感情，跟照片上虚假的样子无二。
给李本溪的感觉就是骨子里就生得一股假清高，假孤傲。
“你就是穆知?”
李本溪的话似是疑问，但在心里也已经给了自己肯定的回答。
是的，这就是那个给了他生命，却素未谋面的母亲。
穆知刚想开口，李本溪却已经转身过去，跟身旁的外婆和傅辰生说话。
“外婆，傅教授可是专门去买了好多你喜欢的东西，我今天帮你好好坑了他一把!”
外婆呶呶嘴，怪他不懂事，作势要打他，李本溪却笑嘻嘻躲到傅辰生的身后。
三个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唯独穆知的存在显得颇为不和谐。
好在这时最后一个菜已经出锅，李慈溪招呼大家上桌吃饭。
虽然穆知是两兄弟的生母，但毕竟没有过过深的交集。
即使是李慈溪在南方的时候，也是由保姆带着，并没有和穆知很亲近，更别提李本溪了。
时隔多年，穆知这是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这次可能也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母爱渐渐浮现，今天才愿意过来的吧。
外婆和自己女儿的关系似乎也很是冷淡，至少这么多年在两兄弟面前，这是他们头一次同框。
饭桌上只有外婆和李慈溪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缓解着尴尬的气氛，穆知的教养本来也不爱在吃饭时多开口。
本来李本溪就想这样沉默着把今天这顿饭混过去，结果穆知却突然把一只虾夹在了他的碗里。
李本溪刚想爆发，就见傅辰生默默把他碗里的虾夹到自己的碗里，对穆知解释道。
“他对虾过敏的。”
这下子气氛更加尴尬了，尤其是穆知，脸面上难免挂不住，但是傅辰生这一开口倒是让她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今天按理来说也算上是家宴，可是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请问，您是小本的老师吗?”
穆知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清了清嗓，视线直接落到傅辰生的身上，面带官方微笑，淡淡地问。
傅辰生也礼貌地放下筷子，端坐好回应。
“是的，我是本溪的大学老师。”
穆知微微点头，继续微笑着说: “看来您对小本很是照顾，麻烦您了。”
“不会，本溪并不是麻烦。”
说着，还自然地看了看旁边的李本溪。
他倒是没注意，眼神死盯着穆知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而这满是爱意的眼神却被外婆看在眼里。
而傅辰生的话在穆知听来，倒有些责怪自己这个母亲不够称职，心里有些不快，面子上却只好尴尬地笑着。
“但是恕我直言，其实今天这顿饭，也算是家宴，您……”
穆知有些不好开口的样子，扭捏了下，继续道。
“您只是小本的老师，这，不大合适吧?”
此话一出，傅辰生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因为之前跟外婆有几次接触，他这次就没那么多顾虑，更是没想到今天李本溪的母亲会在。
外婆想制止穆知刻意的为难，刚要开口，就听啪一声，李本溪把筷子狠狠拍在桌子上，仿佛把今天从看到穆知产生的不快全部发泄在了这里。
穆知见李本溪如此没有礼貌，不禁皱眉，轻声责怪道。
“小本，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规矩?在饭桌上……”
“这是我家，”李本溪起身，面色凶狠道， “你算什么?凭什么教训我，和我的男朋友?”
这话落在在座的耳朵里，意味都不大一样。
傅辰生的脸红了又红，也不好意思抬头，而穆知看看李本溪，又看看傅辰生，最后把目光落在外婆身上。
外婆倒是坦然，一副早就看透的表情。
“穆知，小辰并不是外人，你不要在我家无理取闹。”
外婆的脸色难得认真，语气也不容置疑。
“母亲，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您是完全支持了?您就是这样教育我的孩子的?”
“滚!”
李本溪盯着穆知，右手指向大门。
穆知也有些生气，但礼仪上却不有丝毫怠慢，慢慢站起来，看着李本溪，一副无奈的样子。
“你真是越来越像你父亲了。”
“妈!”李慈溪也坐不住了，起身说道， “您怎么可以责怪外婆，又指责爸爸呢?”
“小慈，连你也这么不懂事吗?”
穆知没想到连李慈溪都开口站在她的对立面，心下更加不悦，言辞更加针对傅辰生。
“为人师表，怎么可以和自己的学生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还交的是男朋友!”
听着穆知的指责和诘难，傅辰生只觉得头晕得厉害，胃里刚刚吃过的东西在翻滚，有种想吐的欲望。
儿时的记忆不断在他眼前闪过，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场，他似乎马上就会被沉重的记忆压得喘不过气而晕厥。
他正打算起身，却被李本溪按住。
“你他妈再敢说他一句试试!”
这回李本溪的声音不再是大声吼出，而是非常低沉的淡漠的样子。
李慈溪知道，他这是真生气了，这是每次他被欺负，李本溪才回露出的样子。
他不由又看了看傅辰生，这是李本溪生命中出现的第一个出了家人以外，愿意倾尽所有保护的人。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这个孩子……你知不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
“够了!”
外婆再也不想忍下去，拍了桌子对穆知吼道。
“要交男朋友还是女朋友，这是小本自己的事情，他喜欢谁，我们都无权干涉，更不用你来替我管教。”
“今天同意你来，是看在孩子们的份儿上，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和这俩孩子，和李家，和我，都没缘!以后你都不要出现了，我二十年前就说过，自当没有你这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