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课上跟着念了两遍就整首诗都已经会背了,发音也相当标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柏耳居然有些紧张,在飞机上戴好眼罩后一直在心里默默又念了几遍,确保完全没问题后才安然睡去。

  一晃眼就到了,他按着小薛给他的地址到了目的地。

  他母亲很喜欢听歌剧,之前兰启还在世的时候,他陪过他.妈来听过两次歌剧,当时听完全听不进去,咿咿呀呀的只想戴上耳塞。

  结果他母亲去世后,他空下来的时候除了画画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歌剧。

  半圆形的流畅弧顶下灯光璀璨,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出弧顶和破碎的灯光,像是星星被打碎掉落在湖里。

  距离开始还有两个小时,剧院外广场就已经人山人海了,除开来看演出的观众,更多的是媒体和表演系的教授和学者。

  他跟着人流往前涌去,小薛给他发了个定位,让他直接进来后台。

  前天从学校路默应援会搬了箱子回来后,他回来搜了下这个舞台剧,想了想发消息给小薛让他不用给自己留票了。

  这场舞台剧对很多人有重要的意义,有比他更需要票的人,反正他的目的只是去看路默,看不懂也是浪费票。

  剧院金碧辉煌,灯光直射在舞台上,一眼望不到边的红色座位显得空旷又辽阔,抬眼往上数共有三层观众席,被亮眼的金黄色灯光包围,显得庄严又肃穆。

  虽然还没有开始,但已经有工作人员开始布置现场了,他灵巧的绕过几个英国大络腮胡,走到了后台。

  看他走进来,从一堆人群里招出一个手臂,小薛高兴的挤出人群:“柏哥。”

  柏耳看他抱着大堆服装,手上还拿着个对讲机,夹着几张流程图:“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小薛忙得团团转,柏耳一来他松口气:“太谢谢了柏哥,这会恰好人手不够,你能帮我把这些衣服送到服装间吗?”

  柏耳接过一大捧衣服,从衣服堆里探出个头来:“路默什么时候来?”

  小薛高兴道:“他在呢,就在化妆间化妆,马上就彩排了,我现在告诉路哥你来了?”

  柏耳:“算了,这会忙,等表演完了的吧。”

  “行。”

  他问了周围的工作人员,在指路下进了服装间,服装间很大,他转了几圈才看到这几件衣服的位置。

  舞台剧的服装都比较夸张,而且这次出演的类型还是西方宫廷剧,所以服装比较沉重和繁琐。

  他把两件奢华的绅士礼服外套挂在衣架上,看着一大堆繁重的纱裙叹了口气,认命的捧起一件洛可可风的墨绿色的宫廷裙准备挂到衣架上。

  裙子上尽是一层层薄纱和眼花缭乱的刺绣,他倒腾了半天才找到袖子,把两个袖口拽出来后抖了抖衣服。

  他把衣服拉远,往后仰眯着眼睛看。

  这衣服感觉比他人都高,他穿都费劲,女生能穿上吗?

  反正也没事儿,他好奇的把衣服比在自己胸前,然后走到镜子那儿,拽起裙角转了个圈。

  一阵脚步声传来,领头的工作人员带着路默走了进来,刚好撞上柏耳提着裙角优雅从容的转到和他们面对面。

  柏耳提着裙角的右手僵在原地。

  柏耳:……

  工作人员:……

  路默双手插在兜里,欲言又止的挑了下眉,最后勾出个难辨意义的笑。

  他转身给工作人员说了句什么,工作人员立马点点头离开,走之前还忍不住看了柏耳一眼。

  “来怎么不提前给我说声?”

  要不是他刚在化妆间的时候听小薛讲漏嘴了,他还不知道柏耳居然在化妆间。

  路默直勾勾盯着他:“特地来找我?”

  柏耳脸红:“谁特地来找你?”

  他僵硬的装作若无其事,把衣服准备挂回到衣架上,被路默中途截过拿在手上问他:“准备穿衣服上台?”

  柏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是不是打算上台表演,耳红:“我来替小薛送衣服。”

  他边说边偷偷瞥路默今天穿的衣服。

  路默换上了亚麻灰色的单排扣西装,袖口处镶嵌了个低调不失奢华的玫瑰袖口,条纹状的玫红领带增加了几分跳跃感,像是中世纪沉稳绅士又带着点潇洒不羁的公爵。

  路默伸出手轻轻勾了下领带松口:“快上台了,你在后台等我,结束后我来接你。”

  这会去指定是演出结束前都见不到路默了,结束后听小薛说路默得去和老师演员们吃饭,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几点结束。

  再拖就过了任务截止时间了,思及此柏耳趁着这会狗腿的上前:“你等等,我有话给你说”

  “等我回来说吧,快上台了,我去过一遍词。”

  柏耳情急之下开口:“我和你过呗。”

  路默停下整理的手,撩起眼皮看他。

  趁着路默犹豫,柏耳立马补充:“我和你对一遍,不就是对词吗,你把台本发我就行。”

  虽然他不会演戏,但是跟着剧本念英文完全没问题,然后乘机把这首情诗念给他。

  路默垂下眼皮盯着他,到底没把整个剧本都是西班牙语的事实告诉他,目光转到柏耳刚才拿着的那件墨绿色的宫廷裙上。

  裙子是墨绿色的,上面还点缀着点点的一些碎片,看上去像是星星点点的花纹,后面还有两条大的丝带,从上面垂下来。

  墨绿色本来就显人白,加上柏耳本身皮肤就很白,穿上去肯定很好看,款式也意外的刚好适合面前的人。

  柏耳疑惑的跟着他抬头转移目光。

  片刻后。

  “你穿上。”

  柏耳:……???

  他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裙子,又指了回来:“我死都不会穿女装的!”

  路默看了眼表,抬脚往门口走:“那我就先走了。”

  柏耳:……

  他面色铁青,咬牙切齿拉住路默的衣袖:“我最爱穿女装了,快拿给我。”

  路默压下微勾的嘴角,贴心的把衣服后背的拉链给他拉开:“我帮你换?”

  拉链被拉下一截,露出人的骨脊,若隐若现。

  柏耳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衣架,跟抱着个大圆球一样抱着裙子朝换衣间走去:“滚!”

  柏耳扯着衣服找了半天才找到衣领在哪儿,整个人像根毛毛虫一样拱了进去,左右扭了扭,挣扎着把脑袋露了出来,想去拉拉链时才发现拉链在后背,自己根本够不到。

  他只好提着裙角,红着脸从试衣间门探出了个头,很羞耻的小声叫路默:“过来帮我拉拉链!”

  路默走向试衣间,打开门的一剎手愣住。

  墨绿色的丝绸衬得柏耳肌/肤/雪/白,像是流畅的瀑布一样倾泻而下,隐隐约约露出背部流畅的线条和一对蝴蝶骨。

  宫廷裙的淡绿色蕾丝边蝴蝶结像是瀑布边的小蝴蝶,纷飞围绕着那对蝴蝶骨。

  柏耳只觉得火辣辣的视线打在自己背上,隔着这么厚重的衣服却觉得自己像没穿一样,路默这会肯定在心里嘲笑他,他低着头脸红得快熟了,又急又气:“你快点!”

  路默喉结滚了滚,看了许久才不舍得的把视线移到拉链上,伸出手替他往上拉拉链。

  路默的手很烫,触到的地方都像是着火了一样,偏偏他还不慌不忙的往上,像是游走在皮肤上的蛇一样。

  柏耳又是羞耻又是觉得痒,趴在墙上偏过头催他:“快点,你属蛇的吗,瞎摸什么,没时间了。”

  路默替他拉上了最后一截拉链:“别用这种姿势和别人说话。”

  柏耳这会就是个路默说啥都能被点燃的炸药桶怼道:“我他妈除了这会和你说话是这样,跟谁说话会是趴在墙上?!”

  路流氓脑海里幻想了下某些不应该有的浮想联翩,嘴上认错倒是很快:“我错了。”

  柏耳转过身,试衣间里空间狭窄,两人面对面站着都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呼吸,他艰难的往后退了一小步,只想赶紧结束后离开这:“就这儿吧,我和你对词,你发我。”

  他打算夹带私货,和路默对词儿的时候把那首情诗念出来,比起干巴巴的对着他念没有那么尴尬。

  路默让老师的助手发了版英文的给他,转发给了柏耳。

  “出来吧,外面没人。”

  路默把更衣室的门打开,给柏耳让了条道出来替他宽心:“演员都换完衣服了,不会有人过来的。”

  柏耳扒着门框,死活不肯出来:“我不要,万一有人来了呢?”

  路默走过去替他锁了门,朝他伸出手:“没事,有人来会敲门的。”

  柏耳穿着裙子,怎么都没有安全感,只想躲在角落里。

  他仰着头看着外面服装间明亮的灯光,扒拉得更紧了:“不要,我是只吸血鬼,见光就会死。”

  路默沉默片刻,走到道具堆里,弯腰翻了把伞出来。

  他抖了抖灰,刷的一下撑开。

  面前的人穿着西装,气质清冷,眉眼流露出几分恣意疏狂,却朝他微微弯下脊梁。

  酒红色的伞面盛着光,伞外明亮而耀眼,伞内的人沐浴在昏暗和阴影内。

  “过来,我保护你。”

  灯光打在他伸出的指尖,像是细碎的跳跃在他手中。

  或许是灯光太刺眼,又或许是面前人的姿态太过诚恳,有那么一瞬间,柏耳觉得自己就是脆弱的吸血鬼,对面是保护自己的伯爵。

  柏耳居然难得有点紧张:“那如果保护不好我呢?”

  路默微微抬起头,灯光映照在他眉眼间打下阴影,瞳孔里流露出罕见的认真,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那我和你一起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