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你下注,会赢吗?”

  重新拿到一筐筹码的伏黑甚尔没再在沙发上坐多久,就带着他新上任的金主开始在赌场之间穿梭,大约是第一次来这里,尽管穿得很符合在这里一掷千金的有钱人的气场,在找到他之前极力表现出的轻车熟路也的确骗过了不少人,但当他们的交易达成之后,她就放弃了那些伪装,露出叽叽喳喳的,甚至可以称一句天真无邪的内里。

  伏黑甚尔侧过脸看了此刻正扒着自己的手臂生怕被他扔下的少女,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那一筐数量不少的筹码,回忆起他们之前简短地相处,笑了一声,突然改变了去□□区的脚步,带她走向比较简单的,玩骰子的地方,而同时,他对自己的金主也从不吝啬,近乎慷慨地告诉了她生财之道:“如果你想赚钱,应该和我反着买。”

  “为什么?难道甚尔你运气很差吗?”铃木奈奈歪歪头,看着前面越来越挤的人,放弃了继续挽着他的胳膊并肩而行,只用一只手拿着那本「盗贼的秘籍」的同时,从他手里的框内拿了几枚筹码,从他的身边落到了后面,等他为自己破开人群后紧随其后,与此同时,又问,“如果你运气很差,又为什么要一直来赌场呢?”

  伏黑甚尔咧了一下嘴角:“打发时间而已。”

  “噢。”棕发少女抬手挠了挠脸颊,他们这一对,也许该成为情侣,但又实在不太相配,总之引得一些短暂从纸醉金迷的赌博中抽身的人向他们投来视线,不过很快,在接触到伏黑甚尔的脸之后,那些目光就消失了,而铃木奈奈甚至没有注意到,还仰着脸颊问他,“那,甚尔,你不好奇吗?”

  走在前面的黑发男人几乎是超乎耐心地追问了她的问题:“好奇什么?”

  “前几天我还是问你要小费的收银员,现在就突然这么有钱了,而且我还莫名其妙地要你爱我,总之,有很多可以问的问题,难道就没有可以好奇的吗?”

  在铃木奈奈说完这句话后,伏黑甚尔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看她,铃木奈奈没能及时停住脚步,一下撞在了他的胸膛上,他也什么没说,只是垂着眼看棕发少女和自己拉开一点距离,摸着她自己的额头,微微咬着嘴唇,琥珀色的眼睛却一眨不眨望他,好像非要他的回答。

  “如果你想说,我洗耳恭听,如果不想说,也无伤大雅。”周围是有点嘈杂的人群,大概是开注了,吵吵嚷嚷的,很多人在叫,大约是怕高估铃木奈奈的听觉,他还难得迁就她,弯了弯腰,凑近她一点,说,“反正,我的,‘爱’,大概是和非要坦白这件事无关的。”

  铃木奈奈眨了眨眼,为了配合她这身昂贵的衣服和精致的妆容,她的睫毛也又弯又翘,歪过脸看他的时候,甚至能看见她眼睑眨动时睫毛的轻颤,而后,她的话也接踵而至:“我喜欢这样的爱。”

  她说完,有点得意地笑了起来,晃了晃手中的几枚筹码,问他:“甚尔,你想压哪个?大还是小?”

  伏黑甚尔啧了一声,好像对被一个小孩摆了小小一道有点不悦,带着她穿过人群,抓了一小把框中的筹码放在了「大」的那边,而正当铃木奈奈想把框内剩下的都放到另一边时,她的手突然被他握住了。

  铃木奈奈顺着握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往上看去,对上一双没什么感情,其实也没什么不耐烦的,碧绿色的眼睛,而这双眼睛的主人,正在难得耐心地对她解释:“大小姐,我的运气只坏在一般情况下,这个一般情况,是指我的对面没有把全部身家都压上的蠢——笨蛋。”

  “我听到你本来要说的了,但是谢谢你最后只说我是笨蛋。”铃木奈奈撇了撇嘴,从框内抓了一大把,对他晃了晃,“那我就放这么多?”

  在黑发男人颔首之后,她将一把筹码放到了「小」的那一边。

  ……

  事实证明,伏黑甚尔大概的确是懂一点生财之道的。

  和他对着压之后,她筹码框内的筹码转眼间就翻了一番,因为太多了拿不下,还在这里寄存了一部分。

  因为这里的筹码都可以在交付手续费后重新转化成钱,所以来了一趟不仅没有亏钱还赚了不少的铃木奈奈也懂得见好就收,心情很不错地跟在他后面离开了赌大小的骰子桌,一边又问:“甚尔,你这么厉害,那别人出老千你应该很容易就看出来吧?”

  “差不多。”

  “噢,所以你不去玩牌类,是因为总是看出来,所以觉得没劲吗?”她说着,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而同时,她又想到了什么,伸手想拽拽他的衣角,却发现他穿的是紧身衣,无从下手,索性一下揽住了他的胳膊。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对着感情进展到可以告白的五条悟,铃木奈奈也是绝对做不出来这样轻松地揽他胳膊这样的动作的,但伏黑甚尔不同,他好像站在那里,在愿意和你搭话之后,就会让人很想要碰他的那种人,因为知道他不会生气,也不会有什么过分的反应。

  不要说碰手臂了,感觉就算现在跑过去亲他或者干更过分的事情,他估计也会毫无异议照单全收的。

  非要说的话,是一个很随便的人。

  很随便就能接受肢体接触,很随便地也能给出很多喜欢,但是这样随便的人,也许大概又不会那么随便的给出他的真心。

  所以是很麻烦的,她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又看不懂的人。

  但是,看不懂就看不懂,如果说攻略对象太容易看懂,反而对不起她之前在五条悟身上栽得那么大一个跟头了,因此,铃木奈奈只是晃晃他的手臂,很随心地发问:“对了,你会吗?我想看。”

  伏黑甚尔没有立刻答应,只是垂眸,凝视了她一会儿,铃木奈奈猜测他可能有一瞬间是想无视她的话或者直接把她扔在这里走掉的,但是,看在他手上那一筐比之前更多的筹码的份上,他只是暂时把筹码放在旁边休息区的桌上,而后打开抽屉,从给顾客消遣的一组纸牌里抽出了一张。

  是正对着她的一张「K」,下一秒,铃木奈奈连眼睛都没眨,这张「K」就一下转变成了「Q」。

  “好厉害!”她很给面子地鼓起掌来,伸手去碰那张「Q」,又看他不知道从哪里把那张「K」又摸了出来递给她,她看来看去,没在这两张牌上找到什么玄机,因此只好举着两张牌问他,“甚尔!怎么做到的!教教我!教教我!”

  “只要速度够快就可以。”

  “那么,那种花式发牌呢?甚尔,还有那种——”

  “我的大小姐,你的好奇心未免太旺盛了。”伏黑甚尔没忍住,伸手戳住了她的眉心,示意她闭上嘴,“总之,如果想看发牌,你可以把钱给荷官,我相信,只要给够多的钱,他们会愿意表演的。”

  第一次被他拒绝的棕发少女稍微有些失落,她压下眉尾,声音也低落了起来,有点可怜兮兮地望他,在撒一点无意义的娇,又算得上理直气壮地反问他:“难道你不愿意吗?”

  “在赌场光明正大地表演老千手法可不是什么好想法。”

  “噢。”铃木奈奈撅了撅嘴,像是被勉强说服了,没再纠缠下去,有些失落,又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

  然而,伏黑甚尔大概算是一个稍微有点职业道德的小白脸,在注意到他的雇主因为没看到牌技表演那而失落的那一刻,他垂下眼睑,有点粗糙的指尖碰了碰她的耳垂,流苏在她的脸颊边上晃来晃去的同时,他的声音也如期而至。

  “如果你非要看,买一副牌回去,等你睡不着觉的时候,我会拿它做摇篮曲的,一次一千万。”

  现在看来,一千万应该不算是什么大钱了,她也不是为了三千万就又哭又闹还要跳海的可怜女孩了,因此,铃木奈奈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点头同意了,不过,她在答应的同时,她伸手握住了他在自己脸颊边上还没有收回的手,叫他的名字:“甚尔?”

  黑发男人收拢了一下手指,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时,低垂着眼睑,轻轻地哼了一声:“嗯?”

  “如果不介意的话,从今晚开始,你就住在我家吧?怎么样?我的新家很大,有客房给你。”几乎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她就迟来地感觉到唐突,想着虽然现在是包养关系,但直白地说这些好像有点无礼,这一次,她是真的有点羞愧地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为自己找补,“会觉得太快了吗?还是说,其他人其实——”

  然而,伏黑甚尔在一声嗤笑之后,打断了她有些过分纯情的话:“不,大小姐,你比起别人已经慢了很多了。”

  铃木奈奈有些不解地皱起眉头,重复了他的话:“慢了很多?”

  “她们从来不会拽着我叽叽喳喳地说这些废话,一般在谈成的时候,就已经和我滚上床了。”

  “……这好像对我来说还是太快了。”

  棕发少女迟疑地伸出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两下除了她谁也不知道意思的动作,而后,抿了抿嘴唇,用比刚刚更小的声音说:“我们能不能,循序渐进。”

  “循序渐进?”这个词对伏黑甚尔而言稍微有些陌生,他挑了一下眉,大概是带着一点轻嘲的,像是明知故问,又带着一点恶意的调侃,“从接吻开始?”

  “不是啦!是那种,牵手,约会,心动——”

  “我知道了,想玩小孩子过家家,是吗?”

  伏黑甚尔打断了她的话,垂眸看向她,笼统地概括了她想要的东西。

  “怎么就是过家——”铃木奈奈有些不服气地想要反驳些什么,可是,当她的视线真的触及到那双眼睛,看到他带着一些轻蔑笑意的,带着伤疤的嘴角后,她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就显得太没有说服力了。

  她撇了撇嘴,服输了,在抱着「盗贼的秘籍」的同时,她的手指在身前互相揉捏着,纠结地缠在一起,就像她的心一样,而在这样的纠结之下,她竟然也硬挺过了羞耻心,闭了闭眼,视死如归地就要答应:“好吧,比起你说的,的确有点太纯爱了……那,那,那……”

  “算了吧。”伏黑甚尔啧了一声,在她硬着头皮似乎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之前,先打断了她,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扫过她有些羞红的脸颊,又带来了一声哼笑,“你是金主,我总是要迁就你的,也不必这么视死如归。”

  “但我希望你爱我。”铃木奈奈有点不满地,又稍微带着一点她自成一派的道理,这么对他反驳。

  她今天一天在伏黑甚尔这里吃过的瘪数量实在有点多了,即便她知道他大概就是这样稍微有点无礼的性格,也知道他正因为这种无礼才显得迷人,却还是有点不满。

  她皱了皱鼻子,这是个十足的,孩子气的表情,但又显得很犟,她走近他,亏得伏黑甚尔现在是半倚靠着身后桌面的姿势,让她只需要稍稍仰起脸就能和他对视,她一眨不眨地看他,重复道,强调道:“我自己就可以迁就我自己,虽然我自己也可以爱我自己,但是我希望你能爱我。”

  这样的表情总是很讨常人喜欢的,让人心软的,但是伏黑甚尔显然并不能算在正常人的范畴之内。

  他也许也很少见这样的表情,也许也会因为身份是他的金主的人露出这样的神情而稍微有点感兴趣,但更多的,是不在意。

  怒火也好,不满也好,喜欢也好,在他眼里都差不多,在此刻,他的喜欢只为钱提供,既然有钱,他就不会不满,也不会不喜欢,但倘若他的金主需要别的,他也会慷慨地提供给她。

  因此,在短暂的,抛去金钱,忘记肉//体,也许稍微需要一点脑子的思考后,他给出了还算可以的答案。

  “那首先,我的大小姐,在你敢和人接吻之前,就先别学大人说话。”

  黑发男人说着,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大时钟,一手将之前放在桌上的筹码框拿起来,在他的金主面前晃了一下,筹码之间摩擦碰撞发出响声的同时,他的声音也随之而来:“当然,你如果真的想学,我也随时,愿意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