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灾害。
满目疮痍。
世界仿佛陷入了停滞状态。
道德、金钱、感情在一瞬变为废土。
混乱无序的街道上,人们四散逃亡。
“啊啊啊啊——”惊叫声。
“快点救人啊!”呼救声。
各种充斥着负面情绪的声音汹涌入耳。
连绵不绝。
季国首都,太古市,陷入了极度地无序状态。
“没事,没事的……”苏空眠大着胆子,上前,手握住了唐泯的手臂。
苏空眠自已的声音尚在发抖,却执着于安慰唐泯:“都,都会没事的!有我。有我陪着,陪着你。”
唐泯在呛人的空气尘埃中,终于嗅到了一点苏空眠的信息素,是苦瓜。
没人喜欢。
但唐泯此刻站在巨大的世界历史节点上,没有拂开苏空眠的手,甚至用力吸了一口苏空眠的信息素。
alpha的信息素从生理结构上都天然带着稳定omega情绪的东西。
唐泯惊惶过后只剩下疲惫。
“联,还要联系父亲。弟弟……”苏空眠一手撑着唐泯,另一只手举起来联络中。
那时,苏呈心已经联络不上了。
唐泯和苏空眠往前走着,跟随人群逃亡中,遇见了秦无筝。
秦无筝没有大伤,他怀里抱着一人匆匆上了车。
那时,唐泯和苏空眠都还不知道,那人正是自已的弟弟苏笙。
他们抵达了临时居住区,最先收到的消息是陈家全灭。
那些名流贵族,建了一些昂贵小庭,又为了饲养omega,收走了钥匙。
那些房间常常呈现半封闭状态。
地震一来,直接覆灭。
“上天有眼,”逃亡的民众说着,“这些人建的房子毁得最快。最厉害。死得最多。”
陈墨铭也死了。
这个消息,在这种末世存亡中,变成了一个比今晚住哪儿更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唐泯还是脚步微顿。
身边他的合法丈夫说:“我、我在,在你身边。”
唐泯累了半瞬,这半瞬,他依靠在了苏空眠身边。
再后来。
他们的生活改变了。
唐泯和苏空眠跟着f级贵族睡在了临时搭建的避难所。
唐泯一早跟着调查司的人一起去救人,搬尸体。
晚上回来,苏空眠早早去排队领救济粮,好等着唐泯回来就有饭吃。
唐泯从最初幻想着的,梦幻般的世界中抽离而出。
他的身边只剩下了苏空眠。
夜晚,他们看望了苏笙回来,苏空眠捡起唯一的火柴,划燃了。
苏空眠说:“今天。弟弟,弟弟身体不好,不好和你说……唐泯。生,生日快乐。”
那时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这抹烛光异常明亮。
宛如是这末世里的一抹希望。
唐泯没有拒绝这份好意,他闭眼,许了一个愿望。
他睁眼。
眼前出现了一朵鲜花。
苏空眠递上了一朵鲜花。
其实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野花。
苏空眠说:“你。你和,鲜花,一样,美。”
唐泯安静地盯着那朵花,良久良久,最后,接了过来。
那个生日,唐泯幽幽叹了口气。
他已经不会再许什么“自由”,什么“离婚”了。
他许了一个“无病无灾”。
又一个月。
唐泯已经适应了他的身边只剩下苏空眠。
同事死了大半,每天大家在麻木地搜救,抬尸体,拖去统一处理。
笑声和乐观暂时被封禁了。
唐泯的世界里只剩下苏空眠。
“你听过吊桥效应吗?”
“那是什么?”
“描述的是当一个人在紧张或刺激的环境下(如走过吊桥)经历心跳加速等生理反应时,如果此时遇到异性,他们可能会错误地将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解释为对方让自已心动,从而产生浪漫情感。这种现象常见于人们在紧张或兴奋的状态下,误以为自已的心跳加速是因为对方而非环境因素。”(备注,源自百度)
“这种依赖会逐渐变成剥离不了的附着物。”
……
“唐、唐泯……”苏空眠端来了热水,“你想,洗,洗脚。我。我找来了,热,热水。”
唐泯抬头间,关闭了网络论坛。
他抬脚。
苏空眠帮他脱鞋袜,蹲在地上,帮他洗脚。
水渐渐凉了。
唐泯抬脚,不小心打翻了脚盆,洗脚水泼在了苏空眠的身上,脚上。
唐泯还没说“对不起”,苏空眠反而慌张起来。
“唉。唉,你没。没事吧?”
唐泯只静静看着他。
苏空眠还在自顾自地收拾脚盆,拿过帕子小心地擦拭着唐泯的脚。
唐泯的脚却往前伸去,一脚踩在了苏空眠的肩膀上。
苏空眠险些又跌倒。
“你没有一点脾气吗?”唐泯问。
苏空眠愣着,感觉唐泯的脚烫得他皮肤生疼。
而唐泯的脚还在往他的脖颈移动而去。
脚心贴在了大动脉。
苏空眠僵硬地蹲着,不敢动,呐呐又胆怯的,没多看唐泯。
苏空眠:“我,我们要过一辈子。所以我,我,我们互相,包容……”
唐泯微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苏空眠微愣摇头。
他连唐泯在说什么都没理解。
“大动脉。”唐泯说,“我以前夜里会看你的这里,想,我会不会有一天一把掐死你。”
苏空眠整个人都怔住了。
唐泯的脚心还贴着苏空眠的大动脉。
那一处不再滚烫。
反而透着绝望。
苏空眠说:“你就,这么,这么,讨,讨厌我吗?”
唐泯反问:“你觉得呢?”
“讨,讨厌我哪,哪里?”苏空眠被伤到,也还是在追问原因,就好像他能改似的。
唐泯说:“全部。”
吊桥太窄了,前方道路一片黑暗,行走在上面的人摇摇欲坠。
唐泯唯一能握住的不是吊桥的绳子,而是脚下那块木板。
他每天都踩在木板上,每天重申:“我不喜欢你。”
直到大灾害重建。
他们用苏家申请到了居住地,苏笙一直拒绝和他们同住,于是他们自已住在房子里。
他们开始分房睡。
唐泯从未去过苏空眠的房间,苏空眠也没有去过唐泯的房间。
他们是泾渭分明的一家人。
那天。
唐泯回来匆忙,过街时没有留意到红绿灯已经在闪烁了。
刚好有一辆车疾驰而过,想要闯过最后的绿灯。
唐泯险些被撞,被身后的苏空眠一把拉了回来。
苏空眠跌在地上,反而唐泯压在了他身上,安全无恙。
苏空眠却因为骨折受伤,打了一个月石膏。
唐泯给苏空眠煲汤,苏空眠打着石膏,傻笑着喝下去了。
唐泯不懂。
也不理解。
他天天踩着的木板,这木板破旧,看起来已经无法承受他了,却还是每天坚持着,将他守护在了吊桥上面。
同时,借由这件事,他发现了这一件事:苏空眠在跟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