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笙自已都快忘了当初找的这个借口了。
这么一被秦无筝说了，才又想起来。
不过他也没听出秦无筝强调这句话的原因。
因为秦无筝说话几乎都在一个调上面，平波往下，没有起伏。
苏笙唯一奇怪的是，秦无筝转身就走了，迈着大阔步。
不过苏笙仍旧没有多想，他回到房间，看见张云栋正在用通讯器投影。
朴素的白墙上出现了辽阔的草原和各种各样的草原动物。
“这是什么？”苏笙睁大了眼睛。
张云栋哈哈笑了两声：“这是我还在动物司的时候，去草原拍的影片。我还自已剪辑过，配了音，结果当时还被嘲笑了，你看么？”
“看啊！”苏笙向来捧场。
他走到床边坐下。
草原浓郁的色调掩盖了凹凸不平的墙面，上面涌动着海浪般起伏的草，从草浪的缝隙，偶尔探出狮子的头来。
浩瀚、辽阔、充满了昂扬的生机。
苏笙说：“拍得很好啊，为什么笑你？”
“你看完还觉得拍得好的话——”张云栋欲言又止。
下一秒。
张云栋刻意读准的字音冒了出来：“这里！就是极北大草原！你们看——这里有绿绿的草，有蓝蓝的天。这里风景这么好是因为地貌，这里的地貌结构是……”
……
苏笙找到问题所在了。
苏笙：“你努力读准每一个字音的样子，好像小学生。”
张云栋眼看着沮丧下去。
苏笙补充：“一样可爱。”
“！”张云栋又像太阳花一样，扬起了头。
苏笙听着张云栋介绍了一分钟这里地貌，又说：“看画面像是动物司，听声音像是环境司。”
张云栋唉声叹气：“我学的是环境啦，可我喜欢动物。考试考太多次环境了，一看见环境，你知道吗，我下意识就开始说地貌了。”
“理解理解，我现在还唱樱文歌呢。”苏笙说。
张云栋问：“你喜欢什么樱文歌啊？”
苏笙说：“《明天》”
“哦。我听过。我父亲一个有名分的情人就是樱国人，她喜欢唱这首歌。我妈妈带我回陈家的时候，我听见过。”
“你父亲的情人……对你好吗？”
“说不上好吧，她们不太理我，我也没见过她们几次。因为后来我妈妈就不被允许进入陈家了。”张云栋说，“那会儿我以为所有贵族都是这样。只有alpha孩子才会被认可。”
客观来说，其实就是如此。
张云栋不被认回陈家，确实是因为他只是一个beta ，连和其他alpha雄竞的资本都没有。
众多如陈家这样的s级别贵族，都是如此。
家业的继承权，必须交在地位更尊贵的alpha手里。
张云栋说：“直到看见你，你家里让你去学了好多知识。他们没有因为你是omega，就把你藏在家里。所有omega都像你这样，那该多好呀。”
苏笙一时没有说话。
张云栋问：“怎么了吗？”
苏笙回：“……没。我就是突然在想，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想，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张云栋不明白：“不会怎么样啊，我还是张云栋，你还是苏笙。我们不会变啊。”
张云栋说的话更能显示出他的直率和简单来，却又像是经历了人生起起伏伏。
经历了“见山是山”，经历了“见山不是山”。
最后重新回到“见山还是山”的高人——张云栋。
苏笙心想：同样的问题，如果是郑谅的话，他会劝omega注意分寸，保护自已。
如果是秦司，他大概会觉得这个问题不值得思考和深究，因为现实如此。
如果是林霖，大概会真的去分析新世界会成为什么样。
只有张云栋这样的人，才会觉得一切都还是原样，因为他们自已还是自已。
自已本来就该有自已的样貌和风采。
张云栋又说：“我们也可能会变得更厉害？”
“怎么厉害？”
“成为司长！”
苏笙笑了：“……哈哈哈哈哈那我今天梦一个这个。”
“我也梦一个！”张云栋跟着笑。
殊不知，这在未来根本不是梦。
第二天。
探查山头。
林霖走在最前面，爬到半山腰，回头，看见张云栋和苏笙有说有笑。
张云栋似乎一直在讲解这里的山石和地貌。
苏笙配合地点头应答。
林霖随口说了一句：“他们真像来踏青。”
说完，自然没有人应。
林霖也没想过秦无筝会应他。
但秦无筝过了一会儿，突然回他了：“你走后面，看着点，让他们别掉队了。”
林霖：“……好的秦司。”
林霖慢了两步，很自然地落在了最后面，刚好看见迈步冲上来拙梦。
拙梦嚷嚷：“你们去见山神为什么不等我？！！！”
？
苏笙问：“什么山神？”
拙梦喘气说：“……山神就住在山顶。我们都是在这里，这里还有那里的山顶祭祀。所有山头都是山神大人的家。”
苏笙闻言，抬头往上看。
明明这些连绵的山，海拔都不高，但山顶望去，云雾缭绕。
仿佛真的住着神仙。
等到了山顶才知道，一切不过是幻觉。这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乱石。
拙梦反而很兴奋，他像是来到了熟悉的家，四处摸摸。
苏笙问：“你在干什么？”
拙梦说：“我在梦里就是这么和山神说话。山神说，今天会有人来救他，所以我跑来了，看见了你们。你们会救山神吗？”
几人都没说话。
全都是无神论者，什么救山神？
哪里有山神？
纵观四周山头，只剩下嶙峋怪石。
苏笙配合地说：“山神有说我们该怎么配合他吗？”
拙梦摇头。
那边秦无筝远眺中发现了倒塌的工厂残骸。就在不远处的山上。
“天堂化工厂……”秦无筝喃喃间，听见张云栋在那头大声说着什么。
张云栋指着一块石头：“苏笙！快来看！这块石头成色完全不一样。这不是这一块山顶的石头。”
拙梦泼了冷水：“是因为之前很多工厂啦，没人管，到处丢，所以辣么多奇奇怪怪的石头。”
张云栋受挫：“……啊。”
秦无筝还念着“天堂化工厂”，他拍了一下，准备再去那里实地勘察。
苏笙学着拙梦四处摸了摸石头，下山前忍不住又回望了一眼。
这山顶，总给人一种十分温暖的感觉。
“附近工厂残留的废弃物偶尔燃烧导致吧。”秦无筝说了一句，原来林霖也觉得山顶怎么闷得慌。
他们下山前，拙梦那小孩还虔诚地跪在那里，顺时针，四面跪，四面拜。
“山神拜拜咯，下次再给您带棉花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