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冥爵狭长的眸子里闪着微光,凝视着顾南倾。
他的嘴唇微微紧抿,下颚线逐渐紧绷。
“你可知‘天命不可违’?”勒冥爵平静的神色下掩藏着波涛汹涌,幽森的眸子里隐隐窜起怒气。
勒冥爵不喜欢打破规则,也不喜欢打破规则的人。
对于那些不遵守规则的人他都厌恶。
因为规则一旦被打破,就代表着这个规则可以被逾越。
若人人效仿,天地会生乱。
所以他不喜欢叶酒云,也不喜欢顾南倾。
“青苍今日能为你祛毒,明日就能为你改命!”勒冥爵冷脸,“仙神之上,尚有神祇存世!就算他青苍是神,是神帝!也会在天雷之下形神聚散!”
顾南倾怔怔的抬头望着他,袖中的手渐渐紧握。
他没想到这一层。
没想到会害了青苍......
“能否......”顾南倾开口,想问勒冥爵能否将毒再次种下,他愿承担这一切的因果。
“命运已改,如何逆转?”勒冥爵冷着脸转过身去,不再看顾南倾。
他心中微叹,消失在了原地。
顾南倾看着勒冥爵消失在眼前,心中有些自责。
“顾公子!热水袋好了!”去准备热水袋的小暑回来了,将热水袋放在叶酒云的脚下,而后为他盖好了被子。
顾南倾低着头,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将军府。
陈将军回到府内才把叶酒云交给他的纸条拿出来。
他的随侍官站在一旁,“将军,这小王爷为何会突然给您传信?会不会是皇上的试探?”
摊开纸条,引入眼帘的事一行娟秀的字:望父相助,助我得偿所愿。
陈将军认出那是怡妃的字,眉头猛然皱起,“不是皇上,是初白。”
随侍官也逐渐皱起眉头,“怡妃娘娘以往最是注重避嫌,怎么这次......”
陈将军将纸条交给他,背着手站在桌案前,望着墙上的水墨画沉思。
随侍官看完后,眉头微皱,抬眼看向陈将军,“莫非,怡妃娘娘变了心?”
“丹妃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情深似海,前不久突然病逝,她和皇上的关系就疏远了些许。”陈将军背在身后的手轻捻着手指,脸上露出沉思,“接着她又突然流产......这之间的猫腻不必多说。”
“只是可怜了丹妃,刚过二十的年纪,就成了别人的牺牲品。”陈将军轻叹一声。
慕将军是丹妃的父亲,曾和陈将军多次带兵御敌,两人也是生死之交的兄弟。
丹妃死的时候,陈将军和一众将士不是没有猜疑过。
只是碍于没有证据,就暂且搁置了这件事。
如今怡妃传信而来,让陈将军不得不再次想起。
“将军,那我们应当如何呢?”随侍官询问着下一步的计划。
“兵部尚书赵阳煦,吏部尚书卓不凡这两个老家伙和左相是一派,现在左相被贬,他们二人也遭了皇上的厌烦。”陈将军思索着,“春猎将近,就让兵部为我们当一次跳板吧。”
春猎的安全事宜依照往年交给了兵部。
他准备调换兵部的人,在春猎期间方便行动。
叶宴书夺位登基,与兄弟相残,为人狠辣,手段残忍,在一些人的眼中,实为暴君行径。
一些人随在他登基之时,展现臣服的姿态,实际上并不认可叶宴书的皇位。
陈将军就是这些人之一。
新年到,家家都贴上了春联,早上都开始燃放鞭炮。
九王府中的仆役丫鬟也都换上了新衣,吃食也优厚了许多。
在外面不绝于耳的鞭炮声中,叶酒云皱着眉头睁开了眼,一脸的不悦。
“谁啊?这么讨厌,一直放鞭炮,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顾南倾正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的头发,听见叶酒云不满的嘟囔声,发出一声轻笑。
“大年初一,不能睡懒觉。”
顾南倾放下手中的梳子,走到床前,看着睡眼惺忪的叶酒云,宠溺的笑了笑。
“要喝醒酒汤吗?”
叶酒云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看他,嘴角勾起一抹甜蜜的弧度。
“南倾,如果我们能成婚该多好啊?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这样了。”叶酒云很喜欢有顾南倾相伴的日子,这样的日子过得很舒心。
他从不觉的讨厌。
顾南倾的性格虽然沉闷,却不乏味,他渴求的细节与温暖,顾南倾刚好能够满足。
那种感觉不多不少,刚刚好。
有时候顾南倾虽然闷着性子不讲话,但是心里什么都知道。
就算他有时不想说的事,顾南倾也能猜出十之八九。
顾南倾微微有些失神,两眼发直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如果......我们能成婚......”
叶酒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南倾一把拥入了怀里。
他将脸埋进叶酒云的肩窝,贪婪的呼吸着叶酒云身上淡淡的香气。
大手抚在叶酒云的脑后,禁锢着他的头颅,使他的脸埋进顾南倾的胸膛......
叶酒云的大脑一片空白,双手无措的不知道该不该环上他的腰背。
蓦然间,他感觉顾南倾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心中蓦然一紧。
“你怎么了?南倾?”叶酒云想挣开他的怀抱,却发现顾南倾越抱越紧。
那感觉仿佛要把他揉碎,揉进顾南倾的身体里......
“南倾?你......”叶酒云担忧他,害怕他是毒发。
渐渐地却发现,顾南倾似乎是在哭泣。
顾南倾只是紧紧的抱着他,一言不发。
这是他在妖海苦等一生,想等到的答案。
只可惜,他到死也没等到叶酒云的一个回眸......
但这一世,他等到了......
良久,顾南倾才微微抬起头,红着眼眶看着叶酒云,“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叶酒云的肩窝处已经是一片湿濡,全是他的泪水。
他的眼睛周围也沾满了泪水,洇湿了他那黑色鸦羽似的睫毛......
叶酒云伸出手,捧着他的脸说道,“我说的,不反悔!”
说完,顾南倾欺身而上,碾压住他的唇,开始攻城略池......
两人腻歪了许久,顾南倾才将叶酒云从床上拉起来,为他穿衣束发。
他从一旁的一个木盒里,取出一个白玉簪,给叶酒云戴上。
叶酒云看着那白玉簪,觉得有些熟悉,“这簪子.......好像在哪见过......”
“新年礼物。”顾南倾微微垂着头,目光柔和的看着叶酒云。
今天他给叶酒云挑了一身白色的华锦,和这白玉簪十分相配。
而且叶酒云的脸偏清秀可人一些,这白玉很衬他的气质。
“你前些天就是在准备这个?”叶酒云一瞬间就明白了,满脸惊喜的抬头望向顾南倾。
“嗯。”顾南倾摸了摸他的发顶,满眼都是叶酒云的样子。
两人穿戴整齐之后,就出了门,一起逛街买了烟花,还有灯笼。
叶酒云见街上卖的还有一些平时没有的点心,也一并买了些。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两人在一家酒楼坐下,点了一碗混沌。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至极。
有花灯会,还有表演杂技的。
叶酒云边吃边看着周边一切好玩的事物。
“南倾!快看!”叶酒云忽然指向后面的夜空。
顾南倾回头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嘭——”一个巨大的烟花在夜空中轰然绽放,华丽的光彩在黑夜中很是耀眼。
映在顾南倾的眸子里,又刹那间消散。
吃过饭,两人一起去放了孔明灯。
看着渐飞渐远的孔明灯,叶酒云的眼睛里满是希冀,“南倾,你许的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顾南倾也抬头望着那越飞越远的孔明灯,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哼!小气!”叶酒云赌气似的说道,“我偏不信,我叶酒云的愿望就是要说出来!而且一定会实现的!”
叶酒云回望着顾南倾,眼中熠熠生辉,嘴角勾着笑。
顾南倾看着他,隐隐有些期待。
“我叶酒云要和顾南倾在一起,永远永远!天天开心!无忧无虑!”
顾南倾像是被施了法术,定在了原地,直勾勾的望着叶酒云。
叶酒云还在继续,似乎是在想全世界宣告一样。
“我叶酒云要和顾南倾在一起!永远永远!天天开心!无忧无虑!”
他的爱意在此时是那么热烈,就像是绽放在夜空的烟火,绚丽而夺目!
路过的男女老少都向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叶酒云走近顾南倾。
郑重的承诺道,“南倾,这一世,我不要你一直无畏的付出,我不要你一直默默站在我身后。”
“我要你与我并肩而行,甘、苦同行。”
“我要你平安顺遂!”
他踮起脚尖,攀上顾南倾的肩膀。
贴上顾南倾凉薄的唇......
皇宫。
叶宴书一个人拿着酒,登上了一处高楼。
独坐楼台,望着天上的孤月,遥望着夜空中绽放的烟火。
“当初是想保护你无虞,才登上了这九五之尊的位置,没想到今日却成了困住我的囚笼。”叶宴书情不自禁的喃喃,仰头喝下一口酒。
怡妃在绛紫宫养身体,不愿出宫陪侍。
叶宴书也自觉亏待了怡妃,也就没强求。
“阿云,横隔在你我之间的,原来从来都不止一个顾南倾......”这一刻叶宴书多落寞,他就有多明白。
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横在他和叶酒云之间了。
这些或许不是他想要的,但是要让叶酒云活下来,他就必须登上这高位。
必须接受这些横在他们之间的东西。
“王申!”叶宴书虫楼下喊了一声。
守在下面的王公公立马就小跑着上了楼,“皇上有何吩咐?”
“小王爷现在身在何处?”叶宴书又仰头喝了一口酒,神色有些颓然。
王公公却是紧了紧脖子,忍不住有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