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结果怎么会是一切正常呢?

  対此,藤原寺初九表示有话要说。

  组织并不是第一次采取她的血液样本,上一次她用其他人的血液进行了替换,这一次自然也要是同一人,此外,她身上还常备了那人的指甲头发皮屑等,就是为了防止他们突发奇想,要来个DNA比対。

  那么她交上去的,就真的只是一份普通人的血液吗?

  当然……也不是。

  她在里面,悄悄地混入了一滴鬼血。

  不同血型的血液混合,会产生溶血反应。但鬼血……怎么说呢?鬼舞辻无惨既然能坐拥小弟千千万,她大胆猜测,它应该归属于比O型还万能的万能血。

  于是,通过她在安全屋里的小心求证,初九发现——

  确然如此。

  它完美地融入了进去。但鬼血的力量何其蛮横,与血液融合后,不是将其蚕食转化,就是疯狂地破坏周围细胞,初九为此苦恼了好久,不断尝试,才总算可以压制住它的凶性。

  一切能力都被抑制住,它就像是一滴再正常不过的鲜血,短短几天,实验室当然研究不出什么东西。

  初九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

  被扣留下来,算是意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她会被扣留在这里。

  留观室的空间不算狭小,散发着金属质感的墙壁能模糊地倒映出人的身影,本来只有左后方的上墙角上才装有一个摄像头,能监控到的范围十分有限,但在扣留下她后,研究员们又在靠墙的桌子上额外放置了一个闹铃式样的摄像头,大概是为了更好地“收集数据”。

  但说实话,这用处依旧不大。

  ——组织里的人精,常年在外面作奸犯科,哪个不会一手漂亮的反侦察?怎么遮掩不想让他人察觉到的线索,他们再擅长不过了。所以,対于这些研究员们而言,哪怕再多放几个摄像头,也不如把人扔到观察室里更便于获取信息。

  但观察室和留观室,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后者在常见的医院诊所里也能看到,是针対未完全康复的病人所设,除却加装了摄像头以外,倒也没什么特别;然而前者,却是独立的、用单向反光玻璃四面围成的一个房间,没有秘密、毫无隐私,被关进那里,基本相当于在研究员眼里丧失了人权。

  初九倒没想过自己会被带去那种地方,她好歹也是个代号成员,不说位高权重、无可替代,至少是“忠心耿耿”、也为组织带来过不少利益,不至于被扔进那种地方。

  不过她原先以为,大概率会折个中,比如正规实验室里常见的可用性测试实验室,由一块单面玻璃分隔成测试室和观察室两个部分,被关进那里,既保全了隐私,又没那么保全……

  但现实情况是,她不仅留在了这里,甚至还拥有着随时出门逛逛的自由。

  如此宽松的条件,想来想去,都只有一个解释——

  应该是亲爱的雪莉给自己开了后门!

  这种“上头有人”的感觉还真是奇妙。

  既来之则安之,想到公安那边堆得厚厚的亟需处理的任务与文件,初九掏出手机,抓紧一切可利用时间——打开了开心消消乐。

  劳逸结合是很重要的,她想,等自己出去了,一定会加班加点把工作处理完。

  ……和降谷君一起。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18:30,有人准时在外敲响了门板。

  “苦杏酒大人,晚饭做好了。”问话的人很恭敬:“需要我为您送进来么?”

  她其实不太饿。

  但初九还是说道:“进来吧。”

  来的人有些眼熟。

  初九记得他,是一直跟在雪莉身边的那个记录员。

  晚饭主打一个营养均衡,看起来不难吃,但也唤不起人多少食欲,苦杏酒拿筷子扒拉了两下配菜,看似随意地问道:“社食?”

  “是。”

  “晚上要值夜班?”她干脆放下了筷子:“寻常医生都要,像你们,突发情况应该更多?”

  毕竟看着这么多实验体呢。

  “……是。”

  口风真紧。

  初九又随口打探了几句,发现这人就像一只闭紧了的河蚌,问一句蹦一两个字眼儿,似乎语言功能已经退化得只能说“是”与“不是”了一样。

  她最终只吃下了一小份秋刀鱼,在记录员收拾餐盘的时候,扯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问:“我需要的生活用品什么时候到?”

  他这次的话多了点:“已经派人去采购了,大概一小时后。”

  “饭后我能出去消消食吗?”

  “当然。”他端起餐盘:“但请先等我回来。”

  ——不管去哪儿,都要保证身边有人陪同。

  藤原寺初九无所谓地点点头。

  他回来的时候,又带上了一个笔记本,胸前的衣兜上别了一支钢笔,看样子是准备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初九踏入走廊:“有什么我不能去的地方吗?”

  “……”记录员沉默了下,有些不确定:“基本上……所有房间?”

  初九:“……”

  她挑眉,冷冷地看向他。

  “……抱歉。”记录员明显有些紧张,身躯紧绷,眼神直视前方——然后避开了初九,解释道:“这是规定。”

  有点倔强,但不多。

  藤原寺初九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你叫什么名字?”

  “……松下幸。”

  他好像思维有些迟钝,每说一句话都要深思熟虑,深怕自己被人套了话似的。但又好在几乎是问什么说什么,虽然会刻意略过不能提及的部分,但也不至于让人失去耐心。

  初九和他一个问一个答,氛围良好,很快就摸过了大半个实验室。

  等到她“逛累了”,回到留观室时,雪莉早已派人将生活用品堆到了门里。

  “劳烦。”她突然叫住抬脚准备离开的松下幸:“去帮我准备些零食和水果。”

  松下幸:“……?”

  “实验室没有这些。”他似乎有些疲惫,初九今天不止一次看见他悄悄按压自己的虎口:“这里离市区远,也不好临时去买,如果您实在饿了的话,不如我去热一下晚上的饭菜……”

  “我不喜欢那些。”初九打断他:“也不一定非得去市区,我记得向东大概一公里的位置就有一家小超市?”

  “随便买些就好,我不挑。”

  话说到这份上,松下幸不敢再拒绝,只能道:“我需要请示雪莉大人。”

  他恭敬地往后退,而后带上了门。

  初九收回目光,开始将生活用品一件件从袋子里往外拿。

  拿到漱口杯的时候,她眼神微微一动,指尖从杯壁轻轻拂过,避着监控,在内壁上抠下了一个小小的方形薄片。

  嗯……毛巾里也藏着两个。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借着从袋子里掏东西的动作,悄悄打量着手中的三个小物件。

  一个无线电芯片,两个窃听器。

  真不愧是降谷,办事既靠谱又有效率。

  初九心中赞叹,借着整理衣领的假动作,将其中一个窃听器贴在了内衬的翻领里。

  雪莉给她捎了一本小说用以打发时间,初九在桌子旁坐下,翻开书页,状似无聊地撑着下巴,一只手搁在桌子上,轻轻地敲了下桌面。

  与此同时,金发青年躲在距离实验室所在地大约三十米的大树下,接收到耳麦里传来的敲击声后,迅速地打开了大腿上的笔记本电脑。

  初九把芯片贴在了桌子与墙壁之间的缝隙里。她一边翻看着闲书,一边缓慢地敲击着桌面,似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习惯,听不出什么规律,故而在监控屏前盯梢的研究员也没太在意。

  降谷零靠坐在树干边,飞快地在电脑上编写着程序。入夜已深,电脑屏幽幽的蓝光投射在他脸上,更映得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闪闪发光,活像是漆黑夜里的两团鬼火。

  他一边尝试着入侵实验室的监控系统,一边费心去辨认初九通过敲击声想要传递出来的信息。

  ——暂不离开。

  ——联系,产屋敷。

  ——樱桃酒,已反。

  降谷零动作一顿,眼里没忍住浮现出一丝明显的错愕。

  他不由得回忆起前一天,藤原寺初九临时找到自己时所说的话。

  “如果明天下午六点之前,我还没有消息,那应该就是被扣下了。”

  她早在第一次被带到组织实验室时,就向公安报告了它的存在及地点,但因为信息不全,公安一直没能下手,只能加强监控,逐步试探——初九向松下幸提及的那个小超市,就是公安的手笔。

  她同降谷零约定好的则是,一旦自己被扣下,降谷零就蹲守在实验室外,跟踪采买人员,想办法将这些“小玩意儿”混进去,带到她手里。

  而初九,则通过到手的窃听器,以敲击桌面的形式,运用摩斯密码向他传递信息。

  前两条消息并不意外,有问题的是第三条。

  ──樱桃酒?

  降谷零和她不熟,只偶尔因为任务合作过几次,要说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既不是这个女孩儿寡言少语的性格,也不是超群出众、堪称扫描仪的记忆力,而是那双眼睛。

  一双和组织里其他成员相比、哪怕是和他相比,都不够冷漠的眼睛。

  作为情报部的优秀员工,和组织画风这么具有割裂感的一个人放在面前,不去探究一下实在说不过去。任务期间,降谷零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和対方搭话,但她似乎只有在见到贝尔摩德时才会露出一丝欢欣,和其他人呆在一起时,则总是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活生生一根敲半天蹦不出一个响儿的木头。

  可……藤原寺初九……把她策反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说服対方的?

  还是说,原来策反一个组织成员……这么容易的吗?

  不清楚其中弯弯绕绕的降谷零同学……深深的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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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zero:CPU给我干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