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公司吗？”沈修沅拉开车门，“我送你。”
池愿没来得及摇头。
“池愿哥！”
清脆的女声在两人斜后方响起。
沈修沅快对池愿哥或者池愿哥哥PTSD了。
哪儿那么多妹妹。
“早上好！”
女生扎着高马尾，小跑过马路，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她越过沈修沅，直接问：“池愿哥，你收拾好了吗？”
“好了。”
“那我们走吧。”
女生画着精致的妆容，沈修沅觉得有些眼熟。
“哎。”女生偏头看过来，戴着浅蓝色美瞳的眼睛眨了眨，“池愿哥，这不是你那个脑子不太正常的朋友吗？”
“……”
想起来了，是在医院遇见的，和池愿攀谈一会儿就把池愿的联系方式骗走了的女孩子。
沈修沅垂眸，面对池愿时特意保持的笑意一散而尽。
他闯了十来年，气质比常人更加凌冽。和池愿相处时，沈修沅总是压着。
五年前是怕还没毕业的小男生不自在，现在是得追人，怕气场太盛，和池愿针尖对麦芒。
女生平白打了个冷战。
她后知后觉说错了话，尴尬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修沅淡淡开口：“是吗？”
具有正常思考能力的成年人，居然会分不清什么是玩笑，什么又是真实。
是他太久处于全是精英的环境中，所以看不见平常人的生活么。
沈修沅觉得不至于。
整个世界，大概就池愿值得沈修沅低下头，好声好气哄着，小心翼翼护着。
其它人……哪怕是上赶着找死的其它人，沈修沅都懒得分太多眼神。
所以他只是看了一眼女生就收回了视线，问池愿：“打算去哪儿？”
因为女生不合时宜的话，池愿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可以和沈修沅开玩笑，甚至偶尔骂沈修沅两句，都是他和沈修沅之间的事。
是他们的羁绊，也是他们的故事。
旁人没有资格置喙。
但不想对女生甩冷脸，池愿没说什么，回答沈修沅的问题：“有点儿事，要回首都一趟。”
沈修沅“嗯”了一声，没多问，说：“我送你。”
“不用。”池愿轻抬下巴，示意马路对面暂时停靠的商务车，说：“有人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有人送？”
沈修沅重复池愿的话，将车门拍回去，似笑非笑：“她么？”
池愿清楚感受到沈修沅在生气。
女生被晾在旁边，想插话又顾忌着沈修沅，嘴唇张张合合老半天，纠结得口红都抿了出来。
池愿叹口气，说：“你先过去吧，我等会就来。”
“那你抓紧时间。”女生揪着裙腰上的花边，轻声嘱托：“别误了飞机。”
一时沉默。
池愿拧开保温桶的盖子。
里面码满了卖相好看的食物，是沈修沅花了心思特意为他准备的。
池愿心口堵成一团，问：“都是我挑出来的？”
“嗯。”
照着单子一种食材一种食材备的，连厨具都是用的最好的。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和池愿说了。
沈修沅看着他，问：“赏脸吃点儿么？”
“能不赏么？”池愿扯唇，从沈修沅的角度看不见他一闪而过的笑意。
又将盖子盖好，池愿将保温桶递还给沈修沅。
沈修沅怔愣：“怎么了？”
“沈总面子很大，按理来说是该给的。”池愿耸耸肩，“但我忘了告诉你，我这人呢，不怎么挑嘴，喜欢吃的太多，都划出来很麻烦。所以沈总看见的，打了标记的菜，都是我不喜欢吃的。”
“对了，特别是胡萝卜，我闻着味道就想吐。”
保温桶里码了三分之一的胡萝卜。
最下面被压着的一块，还是镂空心形的，心里面刻着CY。
很土，但不算心灵手巧的沈修沅刻了近十分钟。
想把倒霉孩子抓起来打屁股怎么办？
见沈修沅不肯接，池愿垂下手，依旧拎着保温桶，声音低了些许：“你说要对我好，以后怎么样，都由我来选。沈修沅，你是在哄我开心，还是真心实意要给我承诺？”
沈修沅低声反问：“你觉得呢？”
他不再撑着温柔得溺人的笑，除了生气，池愿还感受到了些许难过。
池愿攥紧手指，踢皮球一样把问题踢回去：“我觉得是怎么样便是怎么样么？”
“要真是这样，我们就不会站在这儿，像熟悉的陌生人。”
粉饰的太平终究是假象，难以长久。
他们之间还有数不清的问题没有解决，只要有人不愿意继续维持假象，最残酷的东西就会冒出来，横在中间，刺得人步步钻心。
池愿是在告诉沈修沅，他不想稀里糊涂那么过。
但说什么呢。
和盘托出吗？
每个人都有秘密，沈修沅有，池愿也有。
都是过去了，说出口不过是让池愿换个人怪罪。
没必要，太伤身。
瞒着真相也许不是为了蒙蔽，而是另一种保护。
良久，沈修沅只是曲指蹭了一下池愿的脸颊，挑了能说的说：“我在追你，不是玩笑。”
“我说出口的话，字字真心。”
池愿摇摇头，追问：“那没说出口的呢？”
“要是真心，要是真的让我选，我让你把一切都告诉我，你能吗？”
池愿的态度算得上强硬，这两天闲下来，他想了很多。
想着想着，池愿就开始怀疑五年前沈修沅离开的真正原因。
沈修沅说要追他，说喜欢他，总不能是回国后突然喜欢上的吧。
他又没给沈修沅下蛊。
如果是五年前喜欢的，就不可能因为一个吻匆忙跑到国外。还是说是因为过去喜欢的程度不够，那为什么现在就能喜欢到事事顺着他，说句话都得顾忌他的心情。
而且假若沈修沅真的放不下他，为什么不提前跟他通气，他也不是不能接受瞒着所有人暗通款曲。
既然秦以桁能来找他，疯到把瞒了近二十年的真相揭露于世，那池曦为什么不能去找沈修沅。
可池愿不知道，能让沈修沅离开，池曦到底开出了多么诱人的条件。
无论什么，池愿都想知道，在沈修沅那里排第一的，究竟为何物。
池愿越想，心就越乱。
沉默压得池愿快喘不过气，他从包里翻出准备好的软膏，摁在沈修沅胸口，替沈修沅回答：“你不能。”
“沈修沅，你对我说的一切，也许确实真心。但你有顾虑，你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