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溜走的应达像个小鸡仔一样被浮舍拎着回来了。

  哦不,她本来就是一只小火鼠。

  回来后的她看见神装帝君,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讨好的夸赞:

  “帝君就连受伤都英姿逼人,不愧于武神之名!”

  说着,还真诚的比了个大拇指。

  此时的钟离正喝着正常的茶水,听闻应达的话,眼皮一抬,淡淡道:“不干净的东西?撞了邪?找个仙人拜一拜?”

  应达表情僵住。

  钟离轻笑一声,放下茶盏:“开个玩笑。坐。”

  应达轻手轻脚的坐下,只有一半屁股敢坐在板凳上。

  “开个玩笑”从谁口中说出来都不奇怪,但从帝君口中说出来,就有点惊悚了。

  年龄和辈分都很大、平时不苟言笑的长者忽然冷不丁的开个玩笑,这谁笑得起来。

  应达笑不笑的起来钟离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笑起来了。

  今天是幽默的帝君。

  愉快地早餐过后,钟离提起了小蛋窝的事情。

  好不容易在美食的安慰下放松下来的应达又僵住了。

  “确实还在,但是……”

  钟离很讲道理:“若是哪里有损坏,拿来修补一二,也是可以的。”

  应达看了一眼浮舍和金鹏。

  浮舍在品茶,金鹏在发呆,是两个不靠谱的兄弟。

  “那、那好吧,我去拿来。”应达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没一会儿,就捧着一堆花花绿绿的布料进来。

  花花绿绿的布料软塌塌的堆放在桌上,半点都看不出这曾经是一个特制的蛋窝。

  浮舍瞅了一眼,真诚的发出吐槽:“这已经不是需要修补一二了,这是还剩一二吧?”

  魈不动如山的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在椅子上,两耳不闻身边事。

  应达心虚的双手背在身后:“我、我后来看着崽崽不需要了,正好实验缺少材料,就、就……”

  就拿去拆掉了。

  因为布料和棉花是应达做好了内里成品后弥怒再缝制上去的,本来就不好单独拆卸,再加上应达认真起来后的性子特别急,于是拆除的手法可能稍微有点暴力,直接给拆了个七零八落,只剩下一堆破碎的布。

  应达对自己的暴力手法感到深深的愧疚,并且表示下次应该直接一把火烧掉,来个毁尸灭迹。

  问就是不见了。

  应达想了想,又道:“不过上次金鹏把崽崽还给帝君的那天,弥怒拿来了一个新的小蛋窝,他不会用二次使用过的东西,他的那个小蛋窝应该还在的。”

  “他今天有空么?”钟离问。

  浮舍回答:“弥怒今日在天衡山当值,需要我去跟他说一声吗?”

  “罢了,等他休息的时候再说吧。”钟离摆摆手。

  翌日。

  浮舍和魈当值,只剩应达在望舒客栈。

  弥怒被应达拉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懵:

  “为什么突然让我带上那个窝?难不成金鹏又捡了个蛋回来?”

  应达笑眯眯的挽着弥怒的胳膊:“不是不是,是帝君找。”

  “帝君?”弥怒更困惑了,“难道是帝君又捡了个蛋回来?啊?帝君哪儿来那么多子嗣?”

  “什么叫帝君那么多子嗣?”应达脸一沉,“就崽崽一个,少乱想!”

  “那让我拿这玩意儿来作甚?”弥怒抛了抛手中的小蛋窝,疑惑的问,

  “别告诉我是帝君想看看崽崽当初还在蛋壳里时候的生活环境?不能啊!应达,之前那个小蛋窝呢?被你拆了?”

  一听就知道弥怒是了解应达为人的,她着急起来什么都能拆来用。

  “咳咳,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应达拉着还在将信将疑的弥怒往金鹏的屋走,“帝君要找你,我还能骗你不成?过来过来。”

  那扇门仿佛是潘多拉魔盒的盖子。

  在打开的那一瞬间,潘多拉盒子里的东西“咻咻咻”的冲到弥怒的胸口,把他撞得一愣一愣的。

  好在弥怒跟着帝君的时候足够久,修炼功底足够深厚,否则真的要像一只心猿一样上蹿下跳了。

  弥怒故作镇定的问:“帝君您受伤了?是谁伤的?”

  看着有一种谁打伤了帝君就要去干架的气势。

  弥怒更多的是震惊于何人能伤得了帝君,帝君为何又要来望舒客栈养伤?

  是仙人洞天的仙力不够充盈?还是帝君在璃月港的宅邸太过庸俗?

  总不能是望舒客栈的风景好吧?

  “伤势并无大碍,无须担心。”盘踞在床上的龙睁开眼,“听闻在钟离玥诞生的那段时间你做了一个新的蛋窝?若别无他用,我想借用一二。”

  弥怒震惊的后退半步,把小蛋窝往背后揣:“帝君,您如果需要,我可以为您量身定制一个……”

  所以不必去抢那个可怜的小蛋窝用。

  大龙盘踞得太好了,把里面的小金蛋遮挡得严严实实,以弥怒的角度来看只能看见盘踞的岩龙,根本看不见里面的小金蛋,弥怒自然而然的就认为这是帝君要用的。

  虽然当初这个小蛋窝没有派上用场,但弥怒也不想看到自己用心做的宝贝被帝君拿去糟蹋(划掉)乱用。

  应达一根筋傻乎乎的完全没听出来弥怒的意思,懵逼的问:“啊?弥怒你在说啥?为什么要为帝君量身定制一个?”

  钟离沉默良久:“……我并非拿来自己用。”

  一个适用于蛋的小窝,为何弥怒会想到是他自己要用?

  钟离觉得这五个夜叉的思维似乎过于跳脱了。

  “那是给谁用?”弥怒问。

  应达后知后觉,不可置信道:“弥怒你居然以为是帝君要用?你难道不会思考一下帝君为什么要这个小蛋窝吗?”

  弥怒理直气壮:“帝君做事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我这个当下属

  的只需要执行命令就行了,哪里猜得到那么多!()”

  那你敢猜帝君要用幼崽才需要用的东西?这根你看帝君坐摇篮车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着呢!以普遍理性而论,帝君想坐什么车就坐什么车,区区摇篮车算什么!”

  两兄妹的思维完全不在同一频道,但吵得热火朝天,争得面红耳赤,从“帝君能坐摇篮车”一直争执到“帝君想躺婴儿车”。

  只有钟离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钟离:“……以普遍理性而论我确实什么都能坐,但…你们说的那些大可不必。”

  大龙缓缓松开盘踞得身躯,露出藏在里面的那颗蛋。

  “是她要用。”

  弥怒盯着小金蛋呆滞两秒后,平淡道:“哦,原来是有颗蛋啊!”

  应达疑惑:“为什么你这么淡定?”

  “很震惊吗?”弥怒不解,“不管帝君做什么,都自然有帝君的道理。更何况孵化生命本来就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等等,嗯?老四你该不会被吓了一跳吧?”

  应达:……

  何止是被吓了一跳。

  弥怒的各方面表现都要比应达淡定很多,他如常的询问了帝君相关事项,然后摸着下巴沉思道:

  “帝君都选择亲自孵化了,为什么还要找蛋窝呢?嗯……难道是想把蛋装在窝里然后再继续孵化?但是这样的话帝君您会把窝压垮的吧?”

  钟离:……

  “噢!我不是说帝君您的化身重的意思。”

  “……我知道。”钟离沉吟片刻,“上一次是在你们的照顾和这个装置下孵化成功,我认为用你们发明的装置或许会更合适她的诞生。”

  这当然是谬论,当爹当到开始钻牛角尖了,开始固执的认为需要使用蛋窝才能把闺女孵化出来。

  弥怒虽然是胎生的心猿,但也知道蛋最好需要由父母来孵化。

  只是看帝君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弥怒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知识有错误。

  总之钟离的牛角尖思维带着弥怒和应达两人也开始变得稀里糊涂的。

  ——帝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

  伐难是最后知道帝君最近是带着崽崽住在了望舒客栈的,她一边急急忙忙的往望舒客栈的方向赶一边对应达嗔道:

  “你怎么都不早点跟我说,我要是去迟了,崽崽肯定会以为我去和别的小朋友玩,故意不理她了!”

  但是对不起啊崽,伐难姐姐确实玩得很开心。

  应达挠挠头:“呃……她应该不会这么想。”

  准确来说大概没有想法。

  伐难瞪了一眼应达:“别看孩子小,其实小孩子的醋劲大着呢!有的幼崽可能要记仇记很久的。”

  “可是她真的不会。”应达叹了一口气,“唉,你自己去了就知道了,情况有点复杂,你别太惊讶。”

  还提醒了一下别惊讶,应达还是对伐难好的。

  ()  水蓝色的眼眸眨了眨,伐难微微蹙眉:“神神秘秘的,什么情况?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帝君能有什么事?”

  “去了就知道,去了就知道。”

  望舒客栈顶层,似曾相识的场景。

  看见帝君原形态的伐难:“啊?帝君怎么睡在这里?”

  表情微微困惑,对于帝君变成原形还特意变小一圈睡在老五的屋里并不是很震惊。

  毕竟帝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看到帝君正在孵化的那颗蛋,并且得知被包裹在小蛋窝里的那个蛋其实是崽崽之后……

  伐难的眼眶噙泪,颤抖着双手又轻又缓的摸了摸金灿灿的蛋壳,哽咽道:“崽……你怎么了啊崽!你别吓姐姐,姐姐一把年纪不惊吓啊!”

  动作轻柔得像是生怕把小金蛋的蛋壳给摸碎了,眼泪从眼眶中滚落,掉在地上变成了一颗一颗的淡蓝色小珍珠。

  这种对崽崽的温柔和深情让钟离都感觉很不自在,大龙不自觉的往后挪了挪,特意给伐难留了一片可以自由发挥的地方。

  伐难抱着可怜的小金蛋哭了好久,那细细的呜咽声让钟离都有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把闺女带成了这个样子。

  应达就没想那么多了,伐难这个幼崽控要是不哭才奇怪。

  她拿了个布袋子,把掉在地上的小珍珠一颗一颗的捡起来放进袋子里,心里美滋滋的开始规划该怎么利用这些珍珠做实验。

  拿去炼金似乎也不错,最近她正准备尝试一下炼金术。

  伐难哭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小珍珠全都便宜了应达,立刻停止了哭泣,板着脸:“应达你怎么偷我珍珠。”

  应达一手提着袋子,一手还拿着小珍珠:“啊?我是捡的,哪有偷?”

  伐难嘴一撇,露出难过的表情,眼看着又要哭。

  应达把袋子一放:“姐,我的亲姐,我错了我错了!别对着我哭啊!”

  这说哭就哭的本事,把应达拿捏得死死的。

  ……

  钟离在望舒客栈养伤+孵蛋的日子过得十分平静。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说父母不能随便离开要孵化的蛋,这些天大龙就盘踞在房间就没出去过。

  正好也有利于伤势修复。

  魈的房间被征用,于是搬去了弥怒的房间。

  弥怒在璃月港有自己的工作室,属于是把自己的副业正儿八经的发展起来了,工作室虽不至于名扬海外,但也小有名头,平时休假基本都会在璃月港接单画设计稿。

  所以望舒客栈的房间潮湿到长了蘑菇,也没去管。

  魈住在弥怒的房间后又多了一个爱好——观察蘑菇。

  一排排白色的漂亮蘑菇长在湿润的墙角,就像一群生长在阴暗角落的微小精灵,独自生长。

  魈冷漠的观察了几天,打算等崽崽第二次破壳后,把蘑菇们拔下来给崽炖汤喝。

  自家长的蘑菇,安全

  、靠谱,喝了健康。

  正当魈蹲在角落观察蘑菇的时候,他忽然听见外面有说话声。

  “……有一段时间了,您不知道吗?”

  “完全不知道!他这是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了,背着我躲在望舒客栈不回璃月港。”若陀步伐生风,阔步走来,“突然说要去一趟须弥结果这么久不回来,我都要以为他在须弥跟草神打了一架回不来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打了一架。

  魈打开门,就看见若陀和应达一前一后的走来。

  若陀个子高,步伐又宽又快,应达跟在后面只能用小跑的。

  若陀看见魈,停下脚步,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魈,近来可好?”

  魈讷讷回答:“谢龙王关心,我最近很好。”

  若陀“噢”了一声,点点头,笃定道:“那看来摩拉克斯不是很好了。”

  魈:这是什么因果逻辑?

  应达一边跑一边替帝君狡辩:“帝君他确实有点难言之隐,不去见您大概也是怕龙王担心,并非有意隐瞒。”

  若陀一边说一边打开门:“都这么多年的兄弟了,能有什么是瞒……”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空气寂静下来。

  钟离已经对于他们的大惊小怪习以为常了,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带孩子有那么让人震惊,之前又不是没带过。

  只是之前的孩子会跑会跳还会叫,现在的是一颗蛋而已。

  大龙睡得太久了,起来一边伸懒腰一边问:“你怎么过来了?璃月港的岩龙蜥最近如何了?”

  若陀愣了两秒后,忽然发出一阵爆笑声:“哈哈哈哈——”

  声音震耳欲聋,金色的云纹尾巴本来随着主人的伸懒腰而绷直了,结果被声音这么一吓,懒腰没伸完,尾巴烦躁的从这边扫到那边,又从那边扫到这边。

  这种不耐烦的表现方式看着像是跟着某崽学的。

  屋内的物件都在随着这一声声狂笑而颤抖。

  摆在桌角的一个花瓶被震得掉下来,幸亏魈眼疾手快接住了,这才没让可怜的花瓶被打碎。

  屋内都是这个样子,很难不让人怀疑整个望舒客栈都深受其害,仙人布置的结界那是一点都挡不住。

  并不是刻意夸张,当若陀不收敛的时候要比现在更夸张。

  钟离不耐的抖了抖耳朵:“别笑了,楼下的客人大概要去菲尔戈黛特那里投诉了。”

  若陀止住自己狂放的笑声,但依然乐不可支:“你还真是去须弥干架了?回来躲着我孵蛋?这有什么好躲的?怎么,我还能跟你抢蛋不成?”

  钟离伸完懒腰之后又趴在小金蛋身边:“……难说。”

  之前还哄骗孩子喊他爹,说不抢蛋谁信。

  “所以这颗蛋是小包子变的?”若陀好奇的戳了戳蛋,“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轮回不是须弥眷属才有的特征吗?难不成小包子被草神收为眷属,然后你去和她打了一架?”

  虽然过程全靠脑补,但若陀却意外的猜对了。

  你就说是不是草神眷属、和草神打没打吧?

  钟离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叙述了一遍。

  若陀收起嘻嘻哈哈的表情,严肃的沉思道:“深渊的力量……五百年前的那场战斗我没参加,不是很了解,但你要去深渊找到答案的话,为何不叫上我?”

  “时间紧迫,来不及。”

  “那行吧,下次遇到事记得叫我。”

  说完,若陀觉得有点手痒,准备伸手去摸摸摩拉克斯的脑袋。

  正经不过三秒钟。

  龙首的鳞片看上去柔软而又光滑,金色的翎毛长而散碎,看上去好像很好摸的样子。

  和小包子的手感肯定不一样。

  还没得逞,若陀的胳膊就被岩牢给固定在半空中。

  “我是看你头上有虫,准备给你拿下来。”若陀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

  钟离淡淡的瞥了一眼若陀:“既无他事,就莫要打扰我休息。”

  若陀:真小气。

  ……

  自从知道挚友摩拉克斯住在这里后,若陀也留在了望舒客栈。

  他拥有完整的人类身份,所以按照程序交了房费,直接成为望舒客栈的合法客人住了下来。

  有了若陀的每日热情探病后,钟离的安宁日子算是彻底结束了。

  这日,小号若陀龙王和小号岩王帝君在进行着一场小金蛋拉锯战。

  若陀甩了甩自己那条枝繁叶茂的树尾巴,顶着代表着王的金色龙角,杀气腾腾的对着钟离做好蓄力攻击的姿势:

  “摩拉克斯,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借他孵一次蛋怎么了!孩子亲叔叔会把孩子压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