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凌晨两点。

  米花市四町目东区的住宅区发生爆炸,继而引起火灾。

  大火足足燃烧了半宿,半个天空都被火光映亮。火势连绵了数座房屋,周围的居民被尽数撤离。

  消防车闪烁的警车灯和火焰交替闪烁,半条街都笼罩在血一般不停晃动的红色光影里。

  直至清晨六点,大火才被彻底扑灭。

  这次事故共造成4人丧生。

  远在两条街外的乌丸别墅,博卡斯特从胸口拔出染血的匕首。握住刀柄的手指松开,沾满血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博卡斯特一步步上前,抬手搭在乌丸莲耶肩头。价格昂贵的黑西装沾上血腥味,乌丸莲耶稳坐如山,甚至没有皱眉。

  “乌丸莲耶,”博卡斯特俯下.身子,说话时呼吸吹在乌丸莲耶后脖颈,像只吐着信子了的毒蛇,“前两天我遇到了暗杀,幸亏我机敏,躲过一劫。没想到今天就轮到朗姆。”

  他咂嘴故作遗憾:“明明都警告过他近期要多加小心。”

  乌丸莲耶沉默,布满褶皱的手指暗暗发力,死死攥住手杖。

  博卡斯特用力在他肩膀拍了两下:“放心,只要我在,就不会有人能伤害你。”

  名为保护,实则威胁。

  “博卡斯特,”乌丸莲耶沉沉出声,苍老的声音沉淀着岁月的痕迹,“我也许会输在这里,但你也不会赢。”

  “……”博卡斯特沉默须臾,不屑地笑了笑,“也许吧。”

  ·

  星期三,下午两点。

  米花市五町目小巷。

  黄色警戒线隔开生人勿进的区域,胸腔中刀的男人趴在地上已经没了声息,鲜血顺着他逃亡的方向在地上连绵成长线,染血的刀掉落在来路上。

  上原梨香戴着橡胶手套解开男人上衣,仅有的两道刺创赫然映入眼帘:“腹部中刀,无其他明显外伤,死因应该是窒息,详细的需要等我把人带去法医部解剖。”

  上原梨香站起身:“受害者无尸斑出现,从尸温、眼角膜浑浊程度判断,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她看向手表:“要是现在出发,我兴许还能赶上今天的解剖末班车。”

  上原梨香转身欲走,却被诸伏景光拦住:“我送你吧,那个家伙随时可能对你动手,我不放心你自己走。”

  人多耳杂,诸伏景光没有直接道出对方的名字。

  但上原梨香只是笑着摇头:“伊达班长今天带娜塔莉去医院做产检了,二系还需要你坐镇指挥。”

  她撩高警戒线钻了出去:“现在还是白天,而且那家伙每次动手前都会弄一堆炸.弹让机动队王牌忙得抽不开身,现在他们两还好端端地坐在办公室抽烟呢。”

  诸伏景光蹙眉,满脸不赞同:“梨香……”

  “放心吧,”上原梨香无所谓地挥挥手,“我会跟鉴识课的人牢牢待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说罢便指挥着鉴识课抬起尸体上车。

  临走前,她回头冲身后满脸愁容的男人露出个笑:“光,接下来就拜托你喽。”

  诸伏景光只是眼神复杂地看向上原梨香,旋即妥协叹气:“知道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这就要看你够不够及时喽。”

  兴许是上原梨香作为检视官的实力有目共睹,又或者是刑事部部长对她最够青睐。在上原梨香敲响搜查一课管理官办公室门并说明来意后,对方甚至没有细看解剖申请上的内容,便豪爽地大手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和“同意解剖”的字样。

  在把解剖申请递回给上原梨香时,管理员意味深长地看向上原梨香:“小心行事。”

  上原梨香启唇平静地回了一个“是”字,转身离开。

  上原梨香本打算蹭鉴识课同事的车去法院交表,但刚从管理官办公室走出几步,便见鉴识课的人背着大包小包的工具箱行色匆匆。

  上原梨香脚步一顿,目送十分钟前才见过面的同事与她擦肩:“又有案子发生了?”

  “米花市二町目和杯户市都接到了报案。”鉴识课甚至忙到没空停下脚步,短短一句话说到末尾时,人已经消失在拐角,只余尾音远远传来。

  上原梨香握着装在牛皮纸里的文件稍作思考,决定步行前往。她的车借给上原俊彦了,那臭小子现在正和公安部的同事一起贴身保护妈妈,车子自然也停在远在杯户市的上原家。

  幸好法院搬迁了离警视厅只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路上只偶尔出现几个蹬着自行车的宅急送员工,很少有其他路人经过。

  警视厅和法院都位于主干道,到处布满摄像头,上原梨香倒不担心会不会半路被人袭击。和法警打过招呼,她提着申请文件顺利进入法院内部。

  被漆成白色的过道被窗外的光照得透亮,据说是为了隐喻黑暗无所遁藏而特意设计。

  上原梨香脚下生风,却在路过走道中间的公共卫生间时,被突然冲出来的人用力撞在墙上。

  和墙面发生碰撞的骨头疼得像被掰断般,上原梨香甚至来不及发出喊叫,口鼻便被一块半湿的帕子捂住。

  文件从手中脱落,上原梨香死死扣住勒住她脖子的胳膊,用力到隔着白衬衣在对方手臂抓出几道印子。

  但几秒过后,上原梨香似被抽掉根骨,身体软绵绵地瘫了下去,像花瓶里放太久即将枯萎的花,弯着花杆垂下脑袋。一双手也无力垂落在身侧。

  穿着清洁工服装的男人扛起上原梨香来到卫生间,推开最里面隔间的门。一个带滚轮、高达一米五的垃圾桶正安静地拜访在里面。

  掀开盖子,里面套着好几层干净的黑色塑料袋。

  男人把上原梨香放进干净无异物的垃圾桶里,随即推着车从卫生间离开。

  他压低帽檐,通过垃圾回收车明目张胆地把陷入沉睡的上原梨香运出法院。

  “你好,我找上原警官。”

  男人拧动栽满垃圾车的小车从法院侧门离开时,诸伏景光正好出现在门口。他低声向门口的法警询问情况,随即与男人擦肩而过。

  法院半公里外处于监控盲区的死角处,一辆黑色跑车安静地等候在原地。

  垃圾车缓缓停下,男人打开盖子主动向跑车上走下来的男人展示里面的女人。

  “你放心,我都处理好了,这个垃圾桶干干净净,也里里外外套了好几层塑料袋,绝对不会沾上任何异味。”

  博卡斯特点头,把昏睡的上原梨香抱到副驾,随即丢给男人一捆钱。

  “谢谢老板。”男人点头哈腰地结果钱,便用大拇指挨张清点数量,便转身打算拉着剩下的垃圾车离开。

  男人身后,博卡斯特从外套底下摸出一把□□,熟练地装上□□随后指向他。

  子弹出膛的声音被层层削减,闷响甚至无法惊走树荫上方的乌鸦。子弹斜切着穿透心脏,男人倒在地上抽动两下,没了生息。

  博卡斯特走上前,捡起地上被捏皱的钱塞回口袋里,轻蔑地踢了脚地上的男人,转身离开。

  他坐进驾驶座,挑起副驾沉睡着的上原梨香的一缕头发:“小鸟啊小鸟,这就是你挑衅我的代价。”

  车子缓缓启动,在经过跨河大桥时,上原梨香装有定位器的手机连同挎包一起被丢进桥下滚滚长河。

  ·

  上原梨香抵达法院后失踪。

  但消息被压了下来。

  整个搜查一课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收到消息。

  刑事部部长小田切敏郎得知消息后冷着脸沉默须臾,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隔音效果极佳的办公室门合拢,小田切敏郎吐出一口浊气,拨通警察厅内部电话。

  “上原梨香失踪。对,应该是被组织的人带走了。是,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

  宽敞的卧室采用轻奢欧式风格,入室无需脱鞋,厚实紧密的地毯会吸走所有脚步声。

  上原梨香被丢在宽阔的深色系双人床,她双眼紧闭,仅到锁骨的乌发凌乱地散落在脸上,遮住她精致的五官。

  床头的墙里固定着一个像锁链的东西,锁链另一头是一个可以上锁的项圈。

  博卡斯特坐在床沿为上原梨香理顺遮住她容颜的发,喉咙里发出一连串低沉的笑,带着癫狂和得意。

  “真好看。”

  锁链拽动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小鸟啊小鸟,接下来该剪断你的翅膀了。”

  项圈被解开,博卡斯特坐在床沿,一点点靠近上原梨香。

  “这么纤细的脖子,应该很轻松就能掐断。”

  粗糙的手指即将抚上纤细的天鹅颈,上原梨香骤然睁开眼。闪烁着光芒的眸子比起猎物,反倒更像紧盯目标的猎手。她骤然发难,把藏在手心里的东西重重扎在博卡斯特脖子上。

  男人痛苦如野兽般的叫喊响起,博卡斯特来不及反应便被上原梨香一脚踹下床。他揪着一块床上的小毯子滚落在地,捂着脖子疼得不停打滚。

  “上原梨香!”

  博卡斯特踉踉跄跄爬起身,额头鼓起的青筋狰狞可怖。他拔掉插在脖子上的东西,低头往掌心看去。是一根最小号的注射器,里面装着的液体已经被上原梨香推进他脖子里,顺着血管流向全身。

  上原梨香缓缓从床上坐起身,笑着俯视面前败犬般趴在地上站不起身的男人:“博卡斯特,你凭什么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诱捕我的阴谋。”

  博卡斯特冷笑着试图说话,却先呕出一口血:“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出来的。”

  “从见到尸体第一眼起。”

  上原梨香随意地打理了下头发,走下床:“受害者不管是死亡时间还是被发现的时间都太微妙了,恰好卡在临近法医部下班的时间。我要是想赶上当天的解剖,就必须丢下负责现场调查的搜查一课,独自前往法院和法医部。”

  博卡斯特下巴处黏着刚刚吐出来的血,撑着地试图站起身:“就仅仅因为这样?”

  上原梨香朝地上匍匐的博卡斯特走去,一记上踢狠狠踹在他胸口,把试图爬起来的男人重新踹翻回地毯上:“当然不是。”

  “唔啊!”

  博卡斯特咬牙着面露痛苦。

  上原梨香蹲下开始在博卡斯特身上摸索:“受害者被捅穿了肺部,血液淹没肺泡使得他无法发出求救的声音也无法呼吸,并在几分钟内迅速失去意识。”

  “我检查过他的身体,只有两道伤口,且两道伤口都准确无误地捅穿肺部。只有专业杀手才能一击必中,精准地把匕首捅进肺部。”

  博卡斯特放弃般躺在地上,脸色煞白,额头爬满冷汗:“如果是为了不让他出声,我会选择割喉,这样死得更快也安全。”

  “不,割喉会导致血液大量喷涌而出,很容易留下致命的物证。但刺穿肺部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麻烦。”

  “你是什么时候把针管藏进手心的。”

  “在你把我扛到卧室的时候。”

  上原梨香皱眉停下摸索的动作,勾着笑的嘴角也拉成一条长线:“博卡斯特,你居然没有带枪。”

  “呵,”博卡斯特费力地挤出一声冷笑,“带枪方便你现在把我爆头吗。”

  “啧。”

  上原梨香皱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力掐住博卡斯特的喉咙。但被她紧紧扼住气管的男人却只是瞪着眼睛不时咳嗽几声,脸色却在一点点变好。

  上原梨香登时白了脸。

  这该死的治愈能力!

  她拧眉咒骂:“你这家伙是涡虫吗!”

  随即拉过墙上的锁链胡乱铐在博卡斯特脖子上,头也不回地逃离了原本将被用来关押她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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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涡虫,目前世界上已知的再生能力最强的动物。最高记录是被切成279段并且每一段都完成了再生(我不确定这个是不是真的),但我确实看过把涡虫切成四段后全部再生的记录片段。涡虫这玩意,从它身上雕朵花下来,它都能重生给你看。

  警告!!不要好奇去搜涡虫长什么样!对恐虫者非常不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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