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迷宫”的分数核算和福利院院民的日程表先后送达他们的邮箱。
日程表对林逾和克洛维斯而言并不陌生,除了这两份邮件,克洛维斯还额外收到了屏蔽光脑的提示。
按照规定,院民不得使用光脑和其他通讯设备,例外情形只有护理员的职位和三甲队伍的资格。
一切都和当年差异不大,除去还给除护理员外的所有人派发了一个白色面具。
纸面规定上并不强制穿戴,克洛维斯姑且把它别在侧脑,没有扣上正脸。
日程表里将院民的一天区分为十个时间段,晨起洗漱、早操、早餐、课程等等一直到晚上休息。
唯一和曾经有所不同的是,随机选人参加“镜面迷宫”的启动时间被前置到10:00到11:30这一时间段,同时间还增加了各队队长兑换个人积分的环节,并在每日0点更新队伍积分和排名,重新分配“救世主”账号权限。
院民每安然度过一个时间段,就能获得1积分——也即0.1朵小红花。
如此推算,一个普通考生从早到晚安稳度日,就能获得至少一朵小红花。倘若运气稍好一点,即使第二天被勒令去“镜面迷宫”,也有很大概率不被积分清零,能够继续苟活。
比之昔日可以说宽容了许多。
甚至林逾能感受到字里行间对考生的“引诱”:
只要大家安分守己,不追求队伍排名、不追求与外界联络,他们可以在福利院的框架内永远麻木安全地生活下去。
——这也正是“小绵羊派”的行事准则。
“走吧,该吃午饭了。”
每层楼的教室和食堂被集中在楼栋左边,作为护理员,林逾需要在正午十二点提醒院民前往食堂用餐,并协助准备好午餐后的午休。
“镜面迷宫”的积分清算也已到账,他和克洛维斯分别贡献了21分和11分。
幸在进入迷宫前他给队友每人塞了3朵小红花,也即30分,艾利亚斯因此得益,不至于积分清零,当前的队伍积分也重新积攒到76分。
克洛维斯缀在林逾身后,两人一起敲开辖区内各个楼层的公共教室。
预期中人山人海的景象没有出现,福利院不如当时那么热闹,每层楼的教室都只有寥寥几十人,十层楼合并了也不过小几百,很快被林逾分散带去楼层食堂用餐。
因为林逾的出现,一张张麻木埋首于教室的面孔都明显一愣。
戴上面具的人和不戴面具的人大约五五开,在看见他身上黑白撞色的工作服后,这些院民很快意识到林逾的身份:“林……护理老师好。”
“孩子们中午好啊,准备去食堂用餐咯。”
林逾敲敲讲台,黑发低低地束在脑后,这副装扮让他看上去比平日温和不少。
不久前还是同届考生的院民们表情都有几分恍惚。
林逾佯装没有发觉,领着自觉成列的学生前往食堂。
食堂的三餐菜单都由护理员抽签决定,林逾也不推辞,以一己之力给十层楼的院民抽出了八层楼的白粥,剩下两层楼则分别是面包和速食饼干。
“别客气,孩子们。”林逾拍了拍手,把自己抽出的签条整理成捆,“尽情享受这顿来之不易的午餐吧。”
院民:“……”
再也没人怀疑林逾在南部考区骰出的一堆“1”了。
“趁着用餐时间,我也和大家简单地交流一下感情。”
借着护理员专用的辖区播报器,林逾停在克洛维斯所属的75层食堂,弹弹眼前的麦克风,又吹了吹,尖锐的回授音很快刺激得众人皱眉。
林逾继续问:“在座哪些人还记得自己是联考考生?”
座中寂静,林逾面朝75层食堂,也没有停下从监视器里观察其他楼层的情况。
但很可惜,和他猜测的一样,除了克洛维斯首先举手,剩下的人们多少都有几分犹豫。
其中也有几张熟悉面孔——一多半来自首都军校,因而对他印象稍好一点,在踌躇之后举起单手,可更多的人还是选择低头不言,把自己隐藏在安静的“院民”之间。
“你们比我更早来到福利院,不出所料,最久的可能被困一个月了吧?”林逾顿了顿,问,“已经习惯了吗?”
无人作答,林逾的神情冷了些许。
他的目光逡巡在每一间食堂,可是无论是他身处的75层食堂,还是其他楼层的食堂,正值十八岁、最该意气风发的军校生们竟然都安静如监狱的牢犯。
死气沉沉的氛围让林逾的眸色越发黯淡。
明明吃午饭时谁也没戴面具,但在此刻看来,却像人人都戴着面具。
他重复一遍:“仅仅一个月就习惯了吗?”
意料之中的沉寂。
或许是因为他们不相信他,又或许是他们真的已经失了锐气。
林逾倾向于前者,毕竟他的人缘向来算不上好,他也希望是前者,这样还算能给这个群体挽回几分脸面。
“……很好,作为护理员,你们越听话,我越省事。”林逾扬起笑容,恢复了往常在校时吊儿郎当的口吻,“巴不得你们都老实待着,反正被人管的又不是我。啊,你们当中还有个别人说过我的坏话吧?真是风水轮流转。”
其实他才不记得哪些人说过坏话。
林逾在校的时候能记得课程表就算不错了。
但正因为他这一句,原本沉寂的院民们终于有了些微反应。
特别是75层食堂,他们中有人不得已抬起头,紧张地偷觑林逾表情。
首都军校里,曾帮林逾舌战网友的同学很多,但落井下石的人也不少。
大家都不提起,便就一笑置之;可当事人现在摆出一副秋后算账的样子,这就要让不少人打一激灵。
“初次在福利院里见面,就先说到这里。也欢迎你们随时向我举报‘小山羊派’,毕竟这么多人都习惯了院民的生活,真是可喜可贺。”
林逾凉凉地扫视众人神色,冷笑出声:“快吃吧,白粥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他一边说,一边拿过签筒抽着玩。
每当林逾的手指抽出一支签条,那支签便会顷刻崩灭。这种无声的威慑让所有人都不敢言语,只能默默用餐,连偷瞟的勇气都再难升起。
这人实在太极端,要么懒散随性到让人看不上眼,要么就凶恶残忍到让人不敢逼视。
只是谁也不知道林逾后来抽出的签条里,一根接一根都是更加悚人的签文。
注射用营养剂、多口味肉类罐头……但林逾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文字的背后,实际是暗示着T激素催发针剂、克隆动物尸肉等等。
他不会向考生揭穿,借“意念具象化”来帮助减少这些“食物”的摄入,已经是他同学一场为数不多的善意。
然而监视器里有人突兀地站了起来。
在沉默的众人中,他仰头瞪向监视探头,端起白粥,对准镜头猛地一砸:“少他大爷的嘚瑟——”
瓷碗撞碎在镜头上,粥水和瓷片飞溅,监视器内的视野立刻变得扭曲闪烁,很快暗淡下去。
林逾挑了挑眉,监视器里传来的动静也让75层食堂的院民一惊。
林逾慢条斯理点开系统准时发来的邮件。
接着,他再度开启播报器:“72-029,到75层食堂来一趟。”
“等等,护理老师——稍等一下!”
女声加入这场短暂的混乱,75层食堂内站起一道身影,女孩双手合十忙不迭向林逾道歉:“林指挥、护理老师,拜托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我是他的队长,我是指挥,您扣我的积分吧。”
她低头求饶时,短发搔过小巧的下巴,面色通红,明显被这一变故吓得不轻。
林逾响起,刚才他询问哪些人是考生时,这个女孩也跟在克洛维斯后边举起了手。
她是愿意承认考生身份的那类人,在教室时似乎也没有戴面具。
林逾的表情微微缓和,对她偏了偏头:“出来说。”
结盟是一定要结盟的。
盟友的实力不重要,但林逾需要一双眼睛来代替他收集零散的信息。
队友越分散,他就越需要分散的盟友。
而这双眼睛首先要做到的,便是保持对“自我”的忠诚。
女孩跟着林逾走出食堂,楼梯间也隐隐传来有人大步流星上楼的动静。
林逾抱臂倚墙,问:“名字?”
女孩怔一瞬间,眼里掠过数不清的情绪,但也只是须臾,她合起手掌,轻轻地叫了一声:“您的意思是——”
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太大,女孩急忙压低声音:“难道您其实想反抗的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也不用称我为‘您’。”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女孩捂住嘴,小声道,“我叫陶夭夭,你记得我吗,我们公共课一起做过小组作业,还是兰瑞当的组长呢。”
提及兰瑞,林逾微微偏过了头:“有印象。”
他不喜欢小组作业,如果不是兰瑞总拉着他,被孤立也是常态。
其他的组员他倒是没什么印象,但“陶夭夭”这个名字因为比较顺口,而且陶夭夭为人比较热情,两人虽无私交,但也没有别的矛盾。
陶夭夭立刻松一大口气,庆幸不已地拍拍胸膛:“你刚才那么凶,我还以为你都不认我们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真好真好,能在这种地方遇到朋友就太好了。”
“72层那个是你队友吗?”林逾没有回答“朋友”这个词眼,“看上去脾气一般。”
陶夭夭眨眨眼,尴尬地转移视线:“哈哈,他们战斗系就是比较冲动啦。其实你俩也有一面之缘,当然你要是记不得就更好了。”
“噢,”林逾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他得罪过我。”
陶夭夭正想狡辩,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道奔来。
不等反应,来人猛地推开和她站在一起的林逾,怒吼道:“你有什么冲我来,你少欺负我指挥!当个护理员给你能耐坏了,真把自己……”
“罗威!”陶夭夭吓得一颗心脏都快飞出来,赶紧去扶被队友推得踉跄的林逾。
林逾还没开口,陶夭夭先一步飞踹过去,重重踢在队友的腿上:“你能不能听我说话再动手!快跟林指挥道歉,听到没有,立刻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
“你小子——”
林逾抬起手掌,截断了陶夭夭的教训。
他逐渐挺高身体,目光随之上行,定在来人那张怒气冲冲的脸上。
罗威。
战斗系。
暴脾气。
林逾:“……”
林逾:“阿加尔·罗威?”
那个在组队前的酒会被他抓到说谢泓坏话,组队当天又直接爆发冲突,先后全靠艾利亚斯和兰瑞调和的烈士家属?
话音刚落,阿加尔一挺胸膛:“没错,就是你爷爷我!要扣我分是吧?随便你扣,别扯我指挥,我俩的矛盾你直接冲我来!”
林逾轻啧一声,拍拍衣服被墙壁蹭上的灰。
阿加尔还在原地叫嚷,惹得食堂内其他人都好奇地屏息偷听。
就这个智商而论,林逾有点后悔把他们叫出来了。
估计陶夭夭个人还行,但陶夭夭看人的眼光明显不行。
“你爸爸生前是在第七军区任职吧?”
阿加尔猛地一僵,顾不得陶夭夭还在拽他衣袖,暴怒之下立刻把林逾堵在了墙壁拐角。
他本就强壮,又有身高优势,一下子就把林逾笼罩在压迫的阴影里。
然而阿加尔的恐吓还没出口,又是一记飞踢从他背后袭来,克洛维斯凌厉的手刀紧接其后迫在颈后:“你跟谁说话大小声呢?给我放尊重点!”
阿加尔二话不说,灰黑色的石头从四肢凝结而起,呼吸间,石化的身躯已同克洛维斯连过几招。
他的力道更大,而克洛维斯的身法速度快若掠影,任凭阿加尔如何挥拳都不能伤到克洛维斯一根毫毛,反而被他接连钻空,频频挨了几次踢击。
陶夭夭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偏偏林逾还看得兴致勃勃,半点没有叫停的意思。
“林指挥……”陶夭夭试探着叫他,林逾答:“是罗威同学没回答我的问题。”
陶夭夭急忙代答:“没错,阿加尔的爸爸以前就是在第七军区的,包括我的父母也是。”
“你的父母也是?”林逾这才望过来,笑吟吟反问,“既然你们和北部星域缘分这么深,应该早就知道福利院的蹊跷吧,为什么还要上赶着过来?”
陶夭夭面色怔忡,过了好一会儿,等林逾先行叫停还在斗殴的两人,她才绞着手指回答:“我的爸爸妈妈还没有确定死亡,他们是在失踪名单上。”
林逾安静倾听,心里也在做着判断。
在失踪名单,那就只有两类人:一是已经因为某些不可透露的原因牺牲,二就是谢泓的亲兵,被谢泓带着离开第七军区。
但无论是哪一类,林逾都能理解他们子女的心情。
就像他起初也是为了谢泓失踪案想来北部星域,陶夭夭和他有着相近的想法也很正常。
“有收获吗?”林逾问。
陶夭夭摇了摇头:“以我们的水平,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去到顶层区。”
“顶层区就有你们想要的线索?”
“……我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就盲目地往前冲吗?”
陶夭夭的身体一抖,她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片刻,像是对林逾解释,又像对自己洗脑,陶夭夭开口道:“林指挥,我不是什么很聪明的人,也没什么特殊的背景,的确没办法提供很有价值的情报。但是、但是我绝对不会被这里同化,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爸爸妈妈。”
林逾和克洛维斯相视一眼,大概是被陶夭夭的态度感染,阿加尔也难得陷入安静。
林逾问:“找到之后要怎么办,你想过吗?”
陶夭夭合上眼,艰难地摇摇头。
“抱歉,我得说一些不好听的话,因为我必须结合各种因素考虑结盟的问题。”
林逾静了片刻,得到陶夭夭的默许,他继续说:“如果他们已经殉职呢?如果他们其实是危害帝国的叛徒呢?如果他们虽然活着,却不愿再承认你,又或者注定不能回来呢?”
“——如果你即使知道了他们的下落,也必须马上迎接死亡,无法再和他们重逢呢?”
陶夭夭怔在原地,身形明显地晃了一下。
阿加尔及时搀扶住他,本能地便要和林逾争吵,但陶夭夭抢先捂住他的嘴,只是愣愣地注视林逾。
良久,陶夭夭问:“林指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都是猜的。”
“林指挥在决定出发前往北部星域前,也做过这些设想吗?”
“那倒不是。”林逾道,“家父失踪之后,我每天都是这样的设想。”
陶夭夭的小腿更是一软。
死亡、叛变、亦或者是注定的疏远。
她当然也想过这些,但她更知道如果时刻这样悲观,只会失去向前的勇气。
所以陶夭夭和阿加尔,乃至更多寻觅真相的人们都更习惯互相激励,满怀希望地洗脑自己,前途一定一片光明。
在阿加尔的搀扶下,陶夭夭张了张嘴,哑声答:“那我也要知道真相。”
“知道之后呢?如果他们果然是和帝国作对,对公民有害的叛徒呢?”
陶夭夭扶着墙壁,咬牙道:“……把他们送去军事法庭。”
“即便那是你的父母?”
“即便那是我的父母。”
林逾静静看着她:“为什么?”
阿加尔再也看不下去,抢答道:“我们是军校生啊,军校生就是半个军人,保护公民是我们的天职,如果真的对普通公民有害,怎么可能姑息纵容!”
林逾的眼神闪了闪,他眨眨眼,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不敢苟同。”
两人错愕地抬头看他,但见林逾向陶夭夭伸出单手。
明明上一句还说着“不敢苟同”,可他的神色柔和得一塌糊涂。
话音轻飘飘的,半点不见了刚才面对院民的强硬和嘲讽。
林逾语气带笑,温声道:“陶指挥,要不要和我们结盟?目标是……去顶层区看看真相。”
阿加尔最终被林逾扣掉了1分,理由是浪费粮食。
这个处理结果让陶夭夭大松一口气,尽管她赔着笑不敢多说,但林逾还是从两人的态度里猜到一点。
不出意外,阿加尔恐怕是个小山羊派。
陶夭夭这是唯恐他俩有了私怨,直接把阿加尔抓去赚积分。
……虽然也不是不行?
除了阿加尔,陶夭夭也向他介绍了自己队伍里的另外三名成员。
一个是她的表妹,支援系,名叫叶蓁蓁;一个侦察系女生,宁雅;最后一人也是战斗系,且还是半个熟人,正是林逾等人在镜面迷宫里偶遇的路德。
不过其他人都不在林逾负责的楼层,他们也没有“救世主”账号的权限,因此一时半会儿也不便联络三人。
午餐时间结束,林逾又把院民们送回各自所属的宿舍。
不知是不是错觉,戴面具的人像是比午餐前多了几个。
这些白色面具让他们越发地像羊群,成群结队,却丝毫没有反抗的意图,任由他驱赶着前行。
即将进入午休时间,克洛维斯也不能再跟着林逾瞎跑。
午休时间是护理员为数不多让院民暂时离开视线的时间。
并非对午休的管理松弛,而是在这段时间里,护理员会被要求必须亲自巡查每间宿舍。
十层楼,共计200间宿舍,每一间都要亲自造访,哪怕是林逾也不可能同时盯着所有宿舍。
也即此刻——又或者是童年的经验记忆,林逾明白,某些院民很快会躁动起来。
像他被人剪掉的头发;
像他衣服被撕开的清脆裂响;
像他床铺上滴滴答答的冷水;
像他半梦半醒,突然被人拖拽去卫生间锁住,又被凯瑟琳记为逃寝的无数次午休。
“院民和考生混合,这种安排真的是……”克洛维斯摘下面具,颇有几分担忧地看向林逾,“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林逾摇摇头:“是你更要小心。”
以前克洛维斯受他拖累,被其他孩子欺负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不知道这里的“院民”会不会连这些陋习都复刻,只能寄希望于克洛维斯现在已不是瘦弱的孩子,面对普通人的攻击,应该能够轻易反抗。
“说起来,你晚餐抽签的时候能不能用‘意念具象化’抽点好的?”克洛维斯小声抱怨,“白粥根本吃不饱啊。”
林逾沉默地帮他掖了掖被角,又把克洛维斯脱下的鞋袜踢正。
克洛维斯难得被他这么照顾,耳尖不禁红了些许:“我随便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克洛维斯不是故意说的,因为小云以前也不知道院民伙食的来源。
林逾扬起笑容,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我知道了。”
他没有说,今天的午餐已经是他“意念具象化”后的结果。
和受困于存亡困境的院民不同,护理员面对的是“道德”的堕落。
林逾知道,他马上就要和当年看到的凯瑟琳一样,不得不做出近乎“电车难题”①的抉择。
只有牺牲一部分人才能换取更多人的食物。
否则辖区院民的菜单上,终有一日会连白粥都不再有。
①电车难题:“电车难题(Trolley Problem)”是伦理学领域最为知名的思想实验之一,其内容大致是: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然而问题在于,那个疯子在另一个电车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考虑以上状况,你是否应拉拉杆?(摘自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