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听他的,他没什么真本事。”

  树冠中隐匿多时的毕琅悠悠开口,依然是那副男人的嗓音。

  其他人乍一听都不及反应,唯独林逾陡然扬起了头,和那双山羊瞳孔正正对上视线。

  二人之间弥漫着微妙的气氛。

  尤其在林逾眯起眼眸之后,空气中的剑拔弩张被他演绎得更加彻底。

  毕琅似是无辜地偏了偏头:“怎么了小鱼,你不高兴我说的事实?”

  “啊,不。”林逾应声回神,灿烂的笑容分毫不减。

  眼眉弯弯、唇畔衔笑,他不卑不亢地对毕琅回以颔首:“我只是不高兴你的存在,「未羊」。”

  四下寂寂,众人面面相觑。

  那双山羊眼眨了眨:“……真让人难过。”

  又是熟悉的山羊头骨。

  又是熟悉的戏谑男声。

  不过他已不再是当时那个只会在河谷里无能狂怒的笨学生了。

  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真神,即使是这位让整个STA都仰其鼻息的「未羊」,倘若他当真无所不能,也不会对自己再三姑息。

  与其说是「未羊」有恃无恐,倒不如说是现在的林逾更加有恃无恐。

  谢思渊曾经说过,STA的「未羊」一职至少经历了三次更迭。

  第一次,也是首任「未羊」,他是帝国的无冕英雄“诺亚·亚米德森”;

  第二次,便是谢思渊——他未必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二个「未羊」,但谢思渊在实际上确认了STA全新的前进方向;

  第三次,也即此刻眼前的这位。

  这位现役「未羊」也是在狄籁小镇藏头露尾,数次激怒林逾的羊人。

  他拥有的“剥夺”能够轻易拿走别人的异能,正如「午马」透露的“思考”、“表达”、“异能”,三者合一才是完整的“剥夺”,至于「未羊」到底是精通其一,还是三者兼顾,这倒是未知的议题。

  不过这也让「未羊」带来的威胁减少了太多。

  至少在现在的林逾看来,已被自己看穿的“剥夺”实在不剩什么可怕之处。所谓拿走“异能”,在林逾眼中还比不过秦莫川的拿走“思考”。

  更何况,「未羊」不可能挑现在对他出手,就像他在狄籁小镇说的那样——

  “有朝一日你会懂得,我们才是真正的同伴。”

  “「未羊」?”

  郁尔安狐疑地皱起眉头,他知道毕琅在STA的代称,明明该是「巳蛇」才对。

  这一疑点让他产生了极强的戒备心,看向「未羊」的眼神遽然变得冷漠,明显已经起了杀心。

  毕竟敌友未明之际,通常而言都是先抹杀了的好。

  「未羊」看穿他的想法,不禁低笑起来:“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以为你能杀我?”

  战斗经验丰富到郁尔安这种层次,面对敌人实际看一眼就能猜得大半。

  「未羊」不是他能一击制胜的水平,换言之,如果对「未羊」出手,即使是他也只有五成胜算。

  不过打量「未羊」的并不止他一人。

  薛斯明,以及按照薛斯明的部署分布在“封锁”边际各处的考生们都在不约而同地观察。

  倘若郁尔安还能自认拥有和「未羊」一战的实力,那么薛斯明和其他人在留意到「未羊」的第一眼,便都不自觉悬起了心脏。

  ——悬殊。

  ——天差地别的悬殊。

  即使是拥有S级异能的郁尔安,面对「未羊」也无比汗颜。这位的气息完美融入了整片森林,看似不过在树冠中隐匿的身形,可是细细琢磨,就会发现整个SUK-49星都处于他居高临下的睥睨。

  他就在这里,可他的眼睛似乎无处不在。

  “你若真有这么强,怎么连区区‘封锁’也逃不出去?”

  “噢——”

  「未羊」刻意地拖长尾调:“你到现在还没看明白?”

  所有人都被他恶意的嘲笑激得一阵恶寒。

  但「未羊」毫不在意,而是把目光投向树下孑立的林逾:“除了异能本身的使用者,‘阵眼’也能被榨取到极致用以巩固‘封锁’的防御,这都需要我教你吗?”

  随着他的目光,郁尔安的神色也微不可见地一暗。

  他当然想过“献身者”的存在,事实上,由于空间类异能的强大消耗,“阵眼”这一概念在空间类异能中并不罕见。

  至少曾经的郁尔安和薛楷恩就是互为“阵眼”的关系,在空间类异能施展的场合中,“阵眼”的可靠程度足以改变整个战局。如果“阵眼”能够拥有强悍的“T能量储备”,那么异能者的能力稍逊一筹,也同样有机会发挥出空间类异能的全部作用。

  但郁尔安没有想到在场的一群学生也会有具备“阵眼”资质的存在。

  不过当他想起眼前的少年和「回收者」有着密切关系,郁尔安便立刻明了了“阵眼”的身份。

  当事人挑挑眉:“你还是这么多话。”

  这话是对「未羊」说的。

  后者回以轻笑,答复得诚意不足、戏谑有余:“真抱歉。”

  林逾没有回答,只是手里赫然多了一把手/枪。

  他信手抬枪,甚至没有刻意瞄准,就这么散漫地冲着「未羊」连开数枪。

  其中一发子弹擦过「未羊」左边的羊角,燎起小面积的焦黑。又一发子弹紧随其后,和「未羊」吻部相擦而过,将那张似笑非笑的羊嘴钻出小半个孔洞。

  “林逾!”薛斯明的话音从身后传来,没有多余的指令,林逾头也不回,爽快地回复一声“收到”。

  紧接着,从被封锁的空间顶部垂直砸落无数的炮弹。

  它们由隐匿各处的考生点燃,穿风而过,锐鸣激越,次第如流星一般飞坠急落。燃烧的火花是滚滚白烟中艳丽的星子,星火燎原,灼烫的喷息即刻席卷了这方狭小天地。

  林逾第一时间攥起郁郁的手腕,他清楚记得薛斯明提前交代的方案。

  第一批炮弹都是烟雾弹,用以辅佐他和郁郁及时撤离现场。不过身为阵眼,林逾自然不能彻底远离,但这争取到的数秒时间就已足够他短暂破开“封锁”,协助郁郁通过“置换”离开。

  “出去。”

  他把郁郁送到了无形的边界,语气淡得就像在说一声“晚安”。

  郁郁这才意识到林逾的用意,当即反握住林逾手腕:“指挥?!我们一起……”

  没等郁郁说完,林逾的话音又传了过来:“绕后,或者离开。”

  郁郁动作一滞。

  烟雾中,只有林逾深深的一记回眸,她感受到手腕上的温热彻底远去,林逾的背影再度隐没在浓烟深处。

  绕后会如何?

  离开又会如何?

  林逾什么都没有说,又像什么都说了。

  “真有意思。”树梢又传来「未羊」带笑的话音,“你相信他能对抗郁尔安吗?他身上已经没有红石了。”

  郁郁冷冷抬起眼眸,目光飞速掠过那点羊头上的焦痕。

  但她丝毫没有逗留,也没有兴趣和「未羊」纠缠一时的口舌之快。

  几乎只在刹那的心念微变,郁郁所在的位置摇身变成一棵高大的巨树。

  而她已然消失在森林的彼端,只留下这棵比「未羊」所在还要稍高几分的巨树,树杈摇摇晃晃,接连几回刮过「未羊」的羊脸。

  第一批烟雾弹逐渐散却,郁尔安安然站在原地。

  他没有因烟雾弹而动怒,因为他本就不欲对郁郁和林逾动手,即使这两个小孩趁乱逃掉,郁尔安也不会追究。

  只是待到烟雾弹的攻势落幕,原以为会空无一人的空间里居然停留着二人之一。

  看向选择留下的林逾,郁尔安微微皱起眉头:“你不逃吗?我的目标不在于你。”

  他倒希望林逾带着郁郁直接逃了才好。

  没有了作为“阵眼”的林逾,他也能一举攻破“封锁”,先找「回收者」报仇才是郁尔安的第一目的。

  然而林逾盘腿坐在弹痕累累的地上,闻言轻笑:“我的目标也不在你。”

  “你的目标?”

  “……”林逾笑容更盛,仰头看他,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嘘。”

  激烈的炮火再被点燃引线。

  和先前杀伤力较低的烟雾弹不同,这次填充的都是真真正正的火药。当火星拉长尾巴映亮头顶天色,林逾的脸庞也被照亮一瞬。

  轰鸣如雷,连绵如雨。

  一切动荡犹如即将撕毁这片静滞空间的狂风骤雨,流弹、硝烟、混乱的一切把几人包裹其里,就连郁尔安的脸上都浮起罕见的不悦。

  唯独斜坐的林逾微闭双眼,身形依旧不动如山。

  依靠郁郁的拖延,方悦兮终于得以带着「午马」飞速逃离了那片危险的战场。

  频频回看也没见郁尔安的追击,方悦兮悄然松一口气,心下又担忧起郁郁的处境。她把催眠状态中的「午马」暂时搁置,决定悄悄往回走上几步,试试能不能窥见郁郁追上来的身影。

  毕竟那个人看上去虽然和郁郁亲近,方悦兮却总觉得心下不安,难以相信他对郁郁的真心。

  那种感觉很奇怪。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就是男人总给她一种演技高超的错觉。尽管在这样生死一瞬的战场上,男人应该不至于拿这种事来开玩笑——但方悦兮第一眼就觉得,男人的一举一动都没有任何感情。

  他的举止看上去恨透了那个叫「回收者」的少年,可方悦兮觉得他提及「回收者」时眼里的怒火还不如郁郁忤逆他的时候。

  他的言语看上去也爱极了郁郁……但,都不像是发自真心。

  方悦兮自己都快把自己绕进去。

  她心想,大约就像一些演技蹩脚的演员,他们熟知开心要笑、生气要闹的表演法则,神情和肢体语言也都贴合逻辑,并不止于让人出戏。

  但——笑是因为意识到“我应该开心”,闹也是出于认为自己“理应生气”。没有丝毫的感情激化,只是出自一种堪称自我洗脑的逻辑推演……

  就像被她催眠的「午马」一样。

  想到「午马」,方悦兮便下意识看向自己刚才安置「午马」的方向。

  然而这一看直接把她吓出一身冷汗——她分明是把「午马」放在那棵树下的,可现在那里半个人影都不存在,好像从一开始来到这里的就只有她一人似的。

  “「午马」先生——”方悦兮紧张地站起来张望四周,顾不得被郁尔安发现的风险,她双手拨开密集的草丛,试图找到一点有关「午马」的蛛丝马迹。

  可是无论她怎么呼喊寻找,「午马」都像凭空蒸发一般,说不见就彻底不见了踪迹。

  “「午马」先生!”方悦兮扯着已经沙哑的嗓子一路急呼,“「午马」先生,您别吓我,您一个人跑去哪儿——”

  最后一个字音被她生生吞回了喉咙。

  因为在她扭头巡视之际,后背处隐隐爬上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方悦兮遵循本能转过身子,一瞬间四肢彻底萎软,她一屁股跌坐地上,浑身再不剩半点力气。

  高挑的树枝上悬挂着半边身子。

  滴滴答答落着血滴。

  血丝勾连着鲜红色内脏,堪堪停在残躯边缘摇摆未落,垂下一片殷红的倒影。

  此人不是别人。

  正是和她一起在沙漠遭遇郁尔安后失联的战斗系盟友。

  在他正对自己的那张苍白面孔上,横排着四个深凹的血洞。

  不大不小,将将贴合了「午马」的单只指虎。正是一拳砸捶在面部足以留下的痕迹。

  “……”方悦兮小口小口地抽着冷气,悲意席卷她的胸腔,眼眶烫得惊人,但她连一滴眼泪都不敢掉下。

  她要死了吗?

  逃过了郁尔安,却没办法逃掉失控的「午马」先生?

  ……难道要后悔救了「午马」先生吗?

  可是「午马」先生从未求助,分明都是她一厢情愿。

  ………她要死了吗?

  隐约间听到嗒嗒的脚步。

  “啊——倒霉——”一声叹息从不远处悠然飘来,方悦兮应声抬起双目。

  然而视野不待清净,只见一鞭藤影从旁急掠,有人伸出手来猛地拎起她的后领。方悦兮只感到身体一瞬间滞空高荡,就在她脱离原位的刹那,如一座小山的黑影轰然压下。

  精铁所制的指虎几乎在地面都锤下凹坑,意识到自己一击落空,对方抬起灰白的双目,“看”向了方悦兮及带走她的少年的方向。

  藤蔓荡了回去,但方悦兮听到了须臾之间身后传来子弹上膛的声响。

  她几乎是下意识闭上眼睛,由着少年托住她的腰肢,单腿在树上一蹬再度袭向「午马」。

  「午马」毕竟缺了视力,反应远不如他们迅速,少年的靴尖在他脸上留下浅浅灰痕,紧接着反抱枪/支,头也不回地连开三枪。

  这三发子弹先后穿过「午马」的脚踝、手掌和单边肩膀。

  血液激溅,「午马」高大的身躯也一瞬矮了下去。

  确认「午马」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方悦兮心中又微妙地松了一口气,她试探着扭头看向救命恩人:“谢谢你,我叫方悦兮,你是……”

  “噢,你好啊方悦兮。”恩人把推上额头的眼镜压回鼻梁。

  镜片早就碎了,透过空空的镜框,还能看见那双耀眼的金色竖瞳。

  他咧齿一笑:“——我叫克洛维斯。”

  不远的地方传来辘辘车声,一辆形态奇异的轮椅穿林过叶,带着喷射器发出的蓝色尾光疾驰而来。

  轮椅上坐着的人影两腿交叠,单手支腮,两眼将闭未闭,看上去还在犯困。

  不过那头粉色短发迎风飞舞,几度撩过他的脖颈和锁骨。

  通讯器里闪烁着绿色光芒,和他翠绿如早春新芽的眸色交相辉映。

  “嗯、哦,就别啰嗦了吧……”他懒懒地敷衍着通讯器对面的人,眼见克洛维斯挑眉一副准备嘲笑的模样,敷衍的口吻也跟着急躁了些,“嗯嗯知道了好了不说了。”

  克洛维斯皱起鼻子:“怎么对哥哥这么凶,真没礼貌,不像我。”

  粉发的少年终于挂断通讯,睬也不睬克洛维斯的挑衅。

  他屈指凝出一点金色的微光,轻轻一弹,光点便飘向「午马」所在的位置。

  “你们是想跑死我啊?!”

  棕头发的少年总算从草丛里爬了出来,比起前两个人的悠闲,他就明显疲惫得多。

  克洛维斯先把方悦兮放回地面,笑吟吟说:“介绍一下,这是陈勇为,我们的人工导游。”

  “去你大爷的人工导游!老子是侦察的不是带路的!给我好好记清楚啊克洛维斯!!”

  克洛维斯一迭声“嗯嗯”地敷衍,又指了指另一个人:“那个是支援系奶妈。”

  “奶妈”果然不乐意地皱起眉。

  他的指尖弹出一记金光,重重地在克洛维斯额角一砸。随后薄唇间泄出一声轻哼,少年就着先前假寐的姿势,慢声道:“我是你陆爷爷。”

  方悦兮一瞬间几乎忘了怎么说话。

  该说她的运气实在是好到没边吗?

  一天之内接连被同队伍的人救了这么多次?

  “九皇子殿下、冯·维尔少爷……”朝向陈勇为时,她卡顿了半秒,“陈勇为同学。”

  陈勇为勉强挤出一丝笑:“……你好。”

  有了陆枚的治疗,「午马」的枪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他们都不打算就这样放任失控的「午马」发疯,因此先用藤蔓把人死死绑住才帮他简单处理了伤口。

  随后,几人一起把方悦兮的盟友就近掩埋,简单做好标记,负责带路的陈勇为又继续发动异能找人。

  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把SUK-49星的活人都安全送回AMTK。

  ——这是林逾的指令。

  倘若他们再多追问几句,或许还能问出,这是林逾用自身来做“封锁”阵眼为筹码,换来的所有考生安全回归AMTK的唯一机会。

  如果没有林逾作为S+的高密度储备,薛斯明的原计划是要用整颗SUK-49星上的考生来做他“封锁”的后备资源。

  “我们下一个要去找谁?”方悦兮顺利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很快发现这支三人小队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陆枚和克洛维斯都明显带有重伤后的疲倦,而陈勇为经过长时间的“带路”,明显也有些体力不支。

  但他们没有人敢慢下。

  “不知道啊,我看看名单哦。”克洛维斯摸了摸自己的衣袋,啧一声,“荡藤蔓的时候荡没了,小陈,赶紧找找。”

  陈勇为:“……”

  陈勇为反手撸袖子:“我俩今天必死一个你信不信。”

  他当然也没办法在森林里找一张破纸片,更何况这张破纸片还是克洛维斯自己弄丢的。

  倒是陆枚半睡半醒坐在轮椅上,轮椅后方束着藤蔓,藤蔓彼端绑着「午马」。

  当他跟随队伍前进,轮椅骨碌碌地前行,藤蔓就会拖拽「午马」在地面一路摩擦。

  除了方悦兮,在场几人都不觉得此举有何不妥。

  “是找杨全恩。”陆枚打断他俩无意义的争吵,“其他队的都送到跃迁点附近了,只有他们队的死活不回话。”

  自从林逾和薛斯明完成交易,AMTK上滞留的主考官陆棋就和负责回收失散考生的陆枚、克洛维斯开始了实时沟通。

  几乎所有队伍的非指挥系考生都能和各自指挥取得联系,从而通过主考官-指挥-非指挥系考生的关系网完成配合。唯独某支队伍彻底和主考官断联——那就是缺席了紧急会议的杨全恩一队。

  好在克洛维斯本就和陈勇为在一起,要找到杨全恩也并非难事,因此把这支队伍放到了最后。

  “要找指挥和丹的话,他们是在……我看看先。”

  陈勇为闭眼积极感应,另外几人也趁此机会休憩片刻。

  克洛维斯问:“小方同学,你是怎么跟「午马」一起的?”

  方悦兮一愣,立刻解释:“这里还没变成森林的时候,我在沙漠地区遇到了敌人。「午马」先生和郁郁同学一起救了我,当时帮忙的还有一个散兵团成员和一条会说话的蛇。”

  陆枚耸了耸眉:“郁郁?散兵团?蛇?”

  “嗯嗯,你们互相都认识吗?”

  克洛维斯回忆一会儿:“郁郁当然认识。蛇的话……应该是杨全恩?至于散兵团——”

  方悦兮积极补充:“那个人好像是会用钢铁金属一类的,是个男生。”

  散兵团、金属、男生……

  克洛维斯开动脑筋想了一阵,身旁的陆枚恹恹假寐。

  直到克洛维斯恍然大悟地侧头一碰陆枚:“是不是第二军校那个战斗系啊?打不过就撒泼,好像姓曲是吧?”

  陆枚:“?”

  “就是那个——你前队友呗。”

  陆枚:“……”

  那张艳丽的脸上顷刻浮起肉眼可见的嫌恶。

  他轻轻啧了一声,偏头别过目光:“没兴趣,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