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辞所有不被人知的动荡不安,都被突然出现的简笙抚平。
“请肃静,请执行法警入庭执行职务,请审判长审判员入庭……”
随着法官威严的话音落下,全体在场人员落座。
“被告人及其原告人,证词等相关资料已上传完毕,现在开始本次庭审。”
谢应辰的表情随着法庭调查慢慢变得难看。
她没想到赢辞竟然有他们当初签署的主动赠予书。铁证如山,饶是筹划良久自认万无一失的谢应辰也有些慌乱。她转头看向观众席位的傅家家主,得到了安抚的眼神才稍稍安下心。
“是否存在异议?”法官的话音未落,谢应辰就捧着孕肚站起来,“我反对。”
“驳回。”法官没有丝毫客气,不给她任何狡辩的机会。
不是他恶意揣测原告,实在是开庭前准备塞到他手里的东西怎么看都不是磊落的事。翻着手底下慢慢叠加的罪证,法官甚至生出了被告才应该是原告的错觉。
在所有证据不利于他们的当下原告律师仍旧坚持,“我方委托人仍旧要求被告依法支付每月赡养费500万,及其负责同父同母弟弟的抚养费且赠予赢氏股份百分之45。”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多多少少品出味的观众暗自在心底骂着原告席上那两个人不要脸。
简笙转着手指上的银环,不错眼地看着赢辞。仿佛要替他隔绝所有流言绯议和伤害。
“请被告人做最后陈述。”
赢辞本来没什么想说的,看着谢应辰对未出世的孩子百般呵护的样子还是没忍住站了起来,“谢应辰,你看清楚了,失败的是你,从来都不是我。”他的表情淡淡的,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视线凉凉地瞥了一眼她凸起的小腹,“希望你是真的爱他。”
谢应辰捂着肚子微微转身的动作赢辞都看在眼里。
多讽刺啊,他其实不懂为什么所谓的家人会对他如此狠心,不过,原因也不重要了。
从今往后,赢辞都不需要虚假的爱和关心。
赢辞还记得被顶上热搜的那条谢应辰直播的视频片段底下的评论,“不是所有人都配成为母亲。”
他也不愿以一声妈妈为枷锁困住自己,为她无尽付出。说他冷血也好,漠然也罢,赢辞只是不想再有数不清的痛苦和无穷无尽的阴影。
垂眸敛起情绪,赢辞其实很不想让简笙看到他众叛亲离的样子,即使他没有任何错。
时间在焦灼中慢慢流逝,结果不言而喻。
“经过本庭验证,原告并未对被告尽到抚养义务,根据公平正义的法律原则,现判决免除被告的赡养之责。另原告散布谣言诽谤被告破坏被告名誉,对被告产生极大影响已构成诽谤罪,追究其刑事责任,判处三年有期徒刑,需赔偿被告50万元人民币。”
此判决一出,赢寅和谢应辰都慌了,这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他们干的真是完美无缺,策划把自己送牢里他可能是史上第一位。
如果不是他们贪得无厌,其实也会过得很好。赢寅在赢氏的股份抛售的时候价高的让人望尘莫及。安分一点,够他们五辈子吃喝不愁了。
赢辞在锤音散去时率先离席,他等在观众出口的必经之路,遥遥跟简笙相望,很多疑问最后只化成了一句,“你怎么会来,伤口疼不疼?”
简笙上前几步,没回答他第二个疑问,“我想你需要一个拥抱。”把赢辞不由分说地摁进怀里,满含着心疼的语气被覆盖的没有丝毫痕迹,他只是轻声说,“我来接你回家。”
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回家?”赢辞有些迟钝地抬眸看向简笙,家这个词曾几何时陌生到在此刻让赢辞的心止不住地轻颤。
曾经家对他来说里面住着的是牢笼的创造者。
吻了一记赢辞的额头,丝毫不在乎周边举着镜头对着他们的记者,简笙不厌其烦地回答着赢辞的不确定,“嗯,回家。”
手被温暖包裹住,赢辞顺从地跟着简笙的脚步,他也没有其他的目的地。
定定看着简笙单手操控方向盘的手,没注意此刻行驶的这条路线是多么陌生,赢辞站在这栋外表看就很精致的房子门口时,难得有些诧异的情绪产生。
任由简笙拉着他一步步踩着鹅软石小路缓慢前行,“这是?”
他那明晃晃的疑惑简笙怎么可能没发现。
“我们的家。”简笙紧了紧十指相扣的手,如果不是主要道具没准备好,他可能不会如此担心被甩开。
“我们,的家?”赢辞重复着简笙的话。
“你没听错,户口簿上只有我和你的家。”
简笙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放进赢辞掌心,然后牵着他走到门口。
赢辞在简笙的期待中打开了他们的家门。
“这是我一直想送你的礼物。”
赢辞被简笙抱起放到玄关处的鞋架上,他单膝跪地的姿势过于虔诚,险些让赢辞产生一些妄想。
直到脚上的皮鞋被脱下,换上了舒适的家居鞋,他才把妄想打破。
有点失落,但是更多的还是对这份‘礼物’的好奇。
简笙牵着他的手从玄关走到客厅,巡游完整栋别墅,赢辞强忍住想落泪的冲动。
简笙抱着未发一言就投入自己怀抱的赢辞,凑到他耳边问,“这份礼物,你喜欢吗?”
赢辞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又怕自己的动作太小,于是轻声给予了简笙肯定的答案,“喜欢。特别喜欢。”
“赢辞,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简笙甘愿成为赢辞的附属品,绑定终生。”
简笙的话落下,赢辞在心底反复重复着,想要一笔一划印刻在脑海一般。
“你变了。”好半晌,赢辞的额头抵着简笙的肩膀吐出这样一句话。
这个回应出乎简笙所料,但他还是顺着赢辞的话往下接,“是变了,变得比以前更爱你。”
赢辞痴痴笑了一声,“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像只养不熟的狼崽冷冰冰的见谁都甩刀子。”摸了摸简笙的眉眼,“你现在在散发暖气,像太阳一样,让我不自觉地想要被你包裹住。”
狼崽?简笙愣了愣,回味着赢辞口中的暖,声音止不住融化了几分,“那你喜欢吗?”
“不喜欢。”没错过简笙眼底的错愕,不忍心继续逗弄让他猜不透。赢辞垫脚吻了吻他嘟起的准备反驳的唇,“很爱很爱。”
赢辞的话轻而易举地击碎了简笙的不安。
若即若离的距离化为乌有前,赢辞抬手挡住简笙急于落下的吻,凑到他耳边带着百般诱惑地问,“你的伤口支持你做剧烈运动吗?”
简笙抿着意犹未尽的唇,“不支持。”转念想到另一种可能性,略带试探地说:“但是你可以自力更生。”
可惜,没听到他想要的回答,赢辞带着笑的眉眼说出了一句冷冰冰的话,“哦,那我不要了。”
赢辞扔下这句话就镇定地退出了简笙的怀抱,反正一辈子还长,他不急这一时。
可惜某人可不这么想,刚走出去两步,赢辞就被简笙拦腰扛起,陷入柔软的被窝时,随之而来的还有眉眼带着笑意的简笙。
轻咬着赢辞不明显的喉结,简笙停在赢辞近在咫尺的距离处,“由不得你不要。”
很奇怪的,简笙的吻好像有魔力一般,缓缓冲散了赢辞仅剩的那一点点难过。
赢辞有家了,和简笙的家,一想到这件事连带着眉梢都透着欢喜。
他被简笙箍着腰调换了位置,乖软的模样蒸红了躺平的那人的眼。
深深的吻和空气里铺天盖地的甜梨茉莉味一同降临,勾着赢辞自愿沉沦。
地上散落了一件件全部由赢辞解开的分不清是属于谁的衣物,只余下赢辞的领带随着动作来回划着空气摆动。
如果一定要到达哪个目的地的话,那赢辞的选择也只有简笙。
对于家的初印象,跟赢辞熟悉的也只有那个深蓝色海水一样的枕头,赢辞只记得简笙装满他的那双湿漉漉的眼和勾缠住灵魂的沉重呼吸。
赢辞迷迷糊糊但是有意识的迎合让这场由内而外的炙热持续了好久好久,他还贪心的想要更多更多所以一次次挽留着。瘫软到昏睡过去的赢辞忍不住推翻了自己几个小时前对简笙的形容词,他才不是什么凶巴巴的小狼崽呢分明是锁定猎物绝不放手的狼王。
……
“哥,你在哪呢?”被扔在洛杉矶无所事事的关苏终于拨通了仿佛蒸发了一样的简笙的电话。
“嗯?在厨房。”
听筒那边寂静一片,简笙疑惑地拿起手机看了看,依旧停在正在通话的界面。
几秒钟后,关苏不确定的声音传来,“炸厨房?”
听到关苏的质疑,简笙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给你嫂子做饭。”
“下药还差不多吧……”关苏的怀疑很合理,毕竟他哥以前在他眼里最擅长的就是订外卖等投喂。
“找揍?”简笙单手翻搅着锅里的粥,语气凉凉。
关苏缩了缩脖子,“哥,你玩真的?”
“我什么时候玩过?”这孩子今天说的话没有一句好听的。“你的嫂子叫的还不够深刻?下次见面记得送礼。”
“为什么?”关苏不明白,“好端端的送哪门子的礼?”
“没什么特别的,乔迁之喜罢了。”
“?你们同居了?”
关苏这态度出乎简笙意料,“怎么?你有意见?”
“我哪敢啊,哥,你可不要未婚先孕飞孩子啊,我怕简爷爷拿刀砍你。”关苏边说边想象那个场景,成功给自己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简笙冷哼了一声,“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把煮到粘稠香味四溢的粥乘出来散热,不理会叽叽喳喳还说个不停的关苏,简笙直接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坐在主卧的床边,简笙无声地描绘着赢辞沉睡的眉眼,听到他呼吸变奏了才柔和地出声“起床看月亮吗?”
赢辞迷蒙着双眼意识没多清醒,微转头就被外面的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晃了眼,没忍住探究地看向简笙。
简笙觉得赢辞的反应出奇的可爱,蹭了蹭他睡得红扑扑的脸颊,“没有月亮,委屈你先看看我吧。”
下了床冷静自持的模样反差大的让简笙忍不住起心思,他抱起赢辞缓步走向餐桌。
赢辞迷迷糊糊地任由简笙摆弄,头搭在简笙的肩膀上,轻轻凑到他脖颈处吸出一个瑰丽的痕迹。
灼热的呼吸没离开,径自笑着凑到简笙耳边道:“我不委屈,你比月亮好看。”
简笙定在原地重重地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不想吃饭了。”
赢辞只觉得简笙骤然升起的温度熟悉的仿佛昨晚深深浅浅的中途一样滚烫,手指依旧无所畏惧地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缓慢下滑,“嗯,更想吃你。”
赢辞被压在沙发上准备好迎接欲来的倾盆雨时,简笙却只是轻轻贴了贴他的侧脸,然后唇瓣被极轻地吻了一下。
一气呵成的动作甚至让赢辞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人抱着在餐桌前坐好了。
赢辞看看面前的粥,又抬眸看看在对面落座的简笙,似有若无的失落还没看来得及发酵,就听他说,“吃饱,我随你处置。”
虽然简笙的话简洁的非比寻常,赢辞还是从他漾开红晕的耳尖窥出了端倪。
顺从的金色发丝微垂,在阳光下仿佛拥有冷硬消失术。
此刻看起来前所未有的柔软的简笙也很令赢辞着迷。
赢辞忍不住抬手遮住不要钱一样弥漫开来的笑,不受控制的心跳让他有一瞬间的不清醒。
没移开遮挡的时候,唇上被另一片温软覆盖。
赢辞错愕地移开手,就对上简笙狡黠的笑。
简笙的目光依旧定格在赢辞唇瓣上,意有所指地抬手轻轻擦拭着润润的唇瓣,“先收个利息。”
赢辞看着他张扬的眉眼,清冽的嗓音变得喑哑控诉道:“奸商!”
融在吻里的是浓郁的甜梨茉莉味,这顿早饭是彻底吃不下去了。
今天的赢辞在家里熟悉的东西又多了一样──天花板。
不知餍足这个成语赢辞正在深刻地理解并重复。
手臂脱力放下前,赢辞在简笙耳边留下这样一句话,“好想,把你刻在身体里。”
吻了吻赢辞洇湿的额角,简笙含着他的唇轻轻交织演奏着独角戏,动作随着赢辞陷入睡眠时缓缓褪去激烈只剩温柔和缠绵悱恻的相拥,简笙在这个让他上瘾的归属中,尾音勾着笑意在落针可闻的寂静深夜响起,“贪心。”
你该知道的,他说的分明是他自己。
要不是赢辞接到南深的电话,他们这荒唐的日子指不定会延续到哪一个年岁去呢。
赢辞清清嗓子,就着简笙的手喝下一口温水润润这几天备受折磨的嗓子,“深深?”
“辞辞,傅家来人到片场找我了。”南深的语气里有不可忽视的压抑。
赢辞心底咯噔了一下,捏着简笙的指尖把玩的手瞬间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