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球场今日的第一场比赛是星大小泉VS六泽川。
当初抽签时,犬冢就曾吐槽过伏见羽生的运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脸黑成那样,每次都能在第一场抽中超强的对手。
星大小泉向来是都大会赛的种子热门,可惜去年开局碰上冰帝,失去种子资格,这才会在今年和六泽川相遇。
不过今天,他们没有一个人抱怨,每个人脸上都是沉重的阴霾。
在离开衔尾蛇山谷时,他们被不明恶魔拦截。
风在狂啸,弥漫的烟雾遮挡住那只恶魔的本体,巨大拳头朝着搭载他们的阿库巴巴袭来,巨大的红色符文在伏见羽生脚下亮起,她凭一己之力挡下巨拳的攻击,从鸟背上跃下。
在远去之前,众人听到羽生回荡山谷的声音:“雷维阿坦,我在这里!”
那阵烟雾立刻放弃追逐巨鸟,而是朝着坠落的少女飞去。
阿羽她一定没问题的。
鹤生代替羽生坐在教练席上,强迫自己安定下心神,专心面前的比赛。
手中捏着的登记表上,双打二号的位置,写的是犬冢雄一和森山狼。
羽生跳下阿库巴巴之前,根本来不及告诉他们此次比赛的部署,这次,全靠他们自己了,但当真的坐在这个位置时,鹤生才发现,自己在胆怯。
对手是实力可及种子队的名校,而自己却对他们的情报两眼一抹黑。
选手的信息、排兵布阵的习惯、擅长的打法统统不清楚,而这些,羽生通常都会在赛前提醒到,好像不需要管对手是谁,只要有羽生在,他们终能不败。
这份临时拟定出来的名单,鹤生并没多少信心。
“喂,不要一副我们马上就会输掉的表情!”森用球拍侧框磕在他略弓起的肩背上,目光悠悠看着球场的方向。
犬冢雄一正在绑紧自己的鞋带,当裁判宣布选手入场,才站起身也森山狼一同走入场内。
“蠢狗,你在紧张吗?”花臂裸露在阳光里,鼓鼓的肌肉随拳掌开合而收缩。
“老子才没有。”
“可是你自己提出要和老子打双打的,别泄气啊!”森山狼露出八颗白牙,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
“管好你自己吧!蠢狼,待会别妨碍老子。”
“啊!这话我还给你。”
六月的轻风微拂过,撩起犬冢散乱的刘海——他们在衔尾蛇山谷待了十几天,发胶早不顶事了,散落下来的栗色半长短发被他用发圈束在脑后,与对手握手时,视线瞥见旁边人手臂上的花纹。
曾经这只手揍在过他的脸上,他的脚也踢到过对方的肚子。
现在却一同站在绿色的塑胶球场里并肩作战。
过去的这一年,恍如隔世之久。
或许一开始,真的很讨厌被伏见羽生压着打网球,渐渐地,不知什么时候,他会在电视机播放到网球比赛时下意识停留,会在森的风头压过自己时,偷偷请了教练加练,会在比赛时,沉湎于观众的注目。
网球填补了他心中一直空缺的地方。
当注意力停留在那颗黄绿色的小球上时,他会忘记其他,心中只有眼前的交锋,每一次将球送入对手的球场,他便会升起一股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但是,他并不是天才。
就像他不是父母期待的孩子一般,他也不是万中选一的天才。
即便如此,他还是渴望着胜利。
犬冢雄一脑海中浮现起一些回忆。
在被伏见羽生弄进魔界特训后,他依旧不是很服气,被苹果树折磨得脾气暴躁时,气冲冲地对站在旁边盯着他们训练的少女大声抱怨:“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那些名校吗?别开玩笑了,我们又不是天才,训练再多也不可能赢得了迹部景吾那群人的。”
“那又怎样?”她从记录的笔记里抬头,魔界巨大的树荫挡住了明亮光线,只依稀觉得她是在笑。
“站在起点的家伙看着终点的人,答案当然永远是不可能。”
“不过,我知道的,当你为此感到痛苦时,说明你已经离开起点,正在迈步之中了。能不能超越他们,能不能拿到全国冠军,现在的我的确给不了你答案,但是,那又怎样?”
那双黝黑的眸子沉沉地看来,又似乎亮着无限的光芒,“不管是全国也好,还是全世界也罢,只要一直赢下去,总会达到顶点的。”
明明是很平静的语气,犬冢雄一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点燃了。
像一支烟花棒。
不断地燃烧缩短着,停不下来,只能拼命地朝上走。
只有亲自去试过,才知道极限在哪里。
或许,等哪天输掉,他就能冷静下来了,而不是像个傻瓜一样,被伏见羽生那家伙耍得团团转。
可恶。
犬冢雄一想到这里,顿时不爽,狠狠地将球扣进对面的球场里。
“GAME,Rokusawa kawa。”(六泽川获胜)
“Four game count to Three。”(4-3)
星大小泉的选手对视一眼,开始故意将球打进难以回击的角落。
路过森的防守区朝犬冢雄一的后场落去,两人不约而同地追上,留下一侧明晃晃的空当。
“Love-fifteen。”(0-15)
“喂,那是老子的球。”
“纳尼?”森掏掏耳朵,“那一球明明让我来回击更好。”
光明正大的阳谋。
“切——”
看着某人讨厌至极、刺愣愣的后脑勺,犬冢用出自己的美式旋转发球,极速小球擦着森的耳际飞过,吓他一跳。
裁判在高椅上宣布结果,森挥舞着球拍就大喊大叫地找犬冢算账。
“呵,老子只是觉得这样发球更容易得分。”
他将刚才那句话还了回去。
教练席上,鹤生无力地扶额,“完了完了......”
但他预想中更激烈的争吵并没有发生,那两人彼此狠狠瞪视一眼,又各自回到位置上做好准备姿势。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鹤生喃喃。
森捏紧手中的拍柄,网球从让掠过,这次他连眼珠子都懒得转,盯着对手的动作。
被蠢狗那家伙戏耍一番,他当然很暴躁,只是他更清楚,这一次,没有人能在他们气血上头时出来阻止了。
他必须靠自己克制住冲动。
黄绿色小球在眼底缓慢地飞行,白色的凹槽翻滚着翻滚着......
那一个清晨,他打开门,看见女孩清秀又冷淡的脸庞。
【哟】
那个毫无预兆的招呼将他从泥潭般的生活里拖出来。
因为要打网球,他不能再去地下拳击场,妈妈对此开心得不得了。
她说:“终于不用每天担心阿山会带一身伤回来。”
医院事件后,混蛋男人被他们套麻袋狠狠收拾了一顿,好长一段时间鬼混在外面不敢回家。
家里常年弥漫的酒气不知不觉散去,晚上回家时,煲汤的砂锅咕噜噜地闷煮食物,温暖的水汽盘旋在厨房。
没了那个男人,妈妈和左邻右舍的关系都好了许多,他穿着干净的网球衫出门,居然也有人主动打招呼,虽然只是很简单的点头,附带一句“又去打球哪!”
对手的还击飞回,森握着球拍追上球,架起招牌动作的拳击网球动作,鹰眸瞥过对手的鼻梁,手臂引拍挥动。
砰——
网球与球拍碰触发出悦耳的撞击声,而后呼啸着朝那人脸上飞去。
平击球的球速又快又沉,两人同在网前,躲闪必然来不及了,汗液从额头滴下,他站定闭上眼等待即将来临的暴力网球。
风掠过耳鬓。
网球落入场内,反弹,重重撞上铁丝网上发出嚓地一声。
“Thirty-fifteen。”(30-15)
被森瞄准的少年惊讶地睁开眼。
对面的花臂刺猬头不屑地夹他一眼,从鼻腔里鄙夷地“切——”,但是,星大小泉的选手突然发现,自己心头对不良少年做对手的害怕和恐惧消失了。
种满樱花的公园如同拢在粉色花雾之中,重叠繁茂的花朵在枝头颤抖,一些花瓣快活地随风私奔,自由愉悦地飞舞过风轨。
森微微仰头,忍不住抬手挡住过于明亮的太阳光线。
明明哪里都没有变。
明明家里还是那个破旧的小公寓,明明度过的还是和曾经一样的春夏秋冬。
为什么会突然感到,世界明亮到甚至刺眼起来。
“好刺眼!”
“哈?”犬冢雄一臭着脸抬头,“这不是正常的亮度吗?蠢狼你有毛病。”
“......啧,想打架就直说!蠢狗!”
在黑暗的长夜中行走久了,才会感觉白昼刺眼。
但是,这样奢侈的痛苦,他希望一直一直感受下去,谁也不能阻拦。
他会用自己的“拳头”,打飞所有拦在路上的敌人。
就像曾经在黑暗里爬行时那样。
那样的日子都过来了,又怎么会害怕前方闪烁着辉光的山顶。
“GAME,Rokusawa kawa。”(六泽川获胜)
“Six game count to Three。”(6-3)
“干的不错!森,雄一!!”鹤生不淡定地从椅子上跳起,被刺猬头的不良少年嗤笑不淡定。
犬冢用手指梳着头发,旁若无人地抱怨:“你们记得动作快点,老子要早点回家做发型。”
“......”
鹤生唇瓣嗫嚅,接着就被两只手按住肩头:“哼,你在担心什么?我们可不信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比伏见羽生更可怕。”
两人并排越过他。
“恶魔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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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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