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欲壑难填【完结】>第53章 我有办法

  晨光微弱地从缝隙照到床上,细细的浮尘飘在空气里,能隐约看到床铺中间被子拱起的弧度。

  凌景从睁开眼,动作很轻地拨开宁辞眼前的碎发,近距离注视着他浓密的睫羽,盯了片刻,他微微抬起头,在宁辞眉心处印下一吻。

  这动作也许惊扰到了宁辞,他脑袋动了下,闭着眼往凌景从怀里钻,却并没有醒来。

  “到底怎么了呢……”凌景从的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抚摸着他柔黑的鬓发,“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

  宁辞在他怀里哼唧了两声,凌景从屏住呼吸,卧室里安静的落针可闻,他能清楚地听到宁辞的呼吸频率。

  宁辞蹭了蹭他的脖子,呼吸声慢慢加重,紧接着他听到规律的呼吸声戛然而止──他醒了。

  凌景从放缓呼吸装睡,感觉到宁辞轻手轻脚地从他怀里退出去,但并没有下床,身旁的床铺陷下去,似乎是宁辞撑在旁边在看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凌景从快要真的睡着的时候,床垫突然很小幅度地动了一下。

  他猛地睁开眼,心脏砰砰巨跳,猝不及防地和床边的宁辞对视。

  “你去哪儿?”凌景从立马坐起来,紧张地盯着他,“去哪里?”

  宁辞身上的衬衫穿了一半,刚扣了一颗扣子:“没,没去哪。”

  凌景从起的太猛,眼前花了一下才看清他的脸,同时看清他手上的动作,他喘着气,说:“别走。”

  宁辞愣了下,垂下眼点头:“我不走。”

  “你骗我。”凌景从手忙脚乱地套上睡衣,绕到床的另一边挡住他,“你就是要走。”

  “我爸说什么了?”他低头贴着宁辞的额头,擦着他的鼻尖问,“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良久的沉默。

  凌景从缓慢地把他抱进怀里,跟着他安静半晌,哑声说:“别走,求你。”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只剩下无尽的酸楚,宁辞想抬手拍拍他的背,可两只胳膊软绵绵的,就是不听他的使唤。

  “我……”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低到几乎听不见,“我没有走。”

  宁辞推开他,慢慢坐在床沿上,凌景从坐在地毯上,仰起头看他,眼神里都是乞求:“告诉我吧,好不好?”

  嘴唇干涩到像被粘在一起,连说句话都显得尤为艰难。宁辞望进他的眼底,那双眼睛里的哀求像是有了实质,在一下一下地剜着他的心脏,疼痛漫上来,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我慢慢说。”在这么一个瞬间,对凌景从的不舍突然压倒了其他的所有念头,宁辞舔了下嘴唇,看到凌景从的眼睛一下亮起来,像小狗一样,两手搭上他的膝盖,等待他继续开口。

  “他说……”他斟酌着语言,想尽量委婉地说出来,可想了半晌,也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委婉,索性干脆一点说,“要是我们不分开,就送我去坐牢。”

  这话未免有些太不委婉,凌景从很明显地怔了下,安静片刻,才很艰难地问:“……他有没有说,怎么让你……坐牢?”

  “杀了我爸,”话说出口,宁辞突然轻快不少,他摸摸凌景从的脸,这时候反而笑了出来,“然后推到我头上。”

  凌景从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把头靠在他的膝盖上,叹息着说:“所以你要离开我吗?”

  “我不想,”宁辞顿了下,沙哑着说,“可是……”

  可是他的不想很没用。

  凌景从伏在他膝头的脑袋动了下,低声说:“我有办法。”

  宁辞的手停在他头上,后面短短的头发茬有些扎手,凌景从抬起头看着他,小声但坚定地重复:“我有办法。”

  风夹着寒气吹进来,周茯走过去,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透过窗户望向远处枯败的树枝。枝干蜿蜒着向上攀升,就像她依附着凌长朝,然后一点点衰败。

  “喂,”她的语气惯常的温柔,“小程吗?我是你周阿姨,你有时间吗?阿姨有点事想跟你聊聊。”

  程曦在电话那头的声音迷迷糊糊的,似乎还在睡梦里:“当然可以啊,您约什么时候?”

  “一个小时以后,可以吗?”周茯顿了下,听到电话那边隐约传来一个男人细微的声音,她抿着唇,问:“你方便吗?”

  程曦在那边忽然重重咳了一声,声音瞬间清醒起来:“方便的,我很方便,您把地址发我,一个小时以后我肯定到。”

  周茯挂掉电话,望着窗外出了会儿神,轻轻叹一口气站了起来。

  “你愿意吗?”凌景从下巴垫在宁辞腿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你可以接受这样吗?”

  宁辞眨了眨眼,皱起眉,衡量着说:“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毕竟是你爸,”凌景从站起来,两手捧着他的脸,“实在不可以的话,我再想别的办法,没关系的。”

  宁辞垂着眼皮,看样子像是在思考,半晌后他抬起头,在凌景从期望的视线里轻声说:“可以。”

  “这是他应得的。”凌景从把他的脸捂的很热,宁辞的脑袋动了动,蹭着他的手心,“也是最好的办法。”

  两人收拾了一下,宁辞叫了车,重新回到他家楼下。

  站在楼下看上去,能看到家里的窗帘是拉着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他估计宁德应该还在家里,他不会敢出来的。

  凌景从出去买了个手机,正低头往里边儿传东西,宁辞肩膀贴了他一下,说:“我先上去?”

  “真的要问他吗?”凌景从立起衣领,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直接向法院起诉不行吗?”

  “还是说一下吧。”宁辞把他的拉链往下拽了点,指尖划过他的唇瓣,“你就在楼下等我,我上去跟他好好谈谈,有什么事会给你打电话的,乖乖等我。”

  “好吧。”凌景从耷拉着眉眼点头,趁四周没人凑过去飞快地亲亲他的唇角,“那你快一点。”

  宁辞应了一声,笑着摸摸他的脸。

  打开门依旧是一股奇怪的味道,客厅的窗帘是关着的,没有光透进来,黑乎乎的一片。宁辞顺手打开灯,冷不丁被角落里蹲着的人影吓了一跳。

  “你回来了?”声音哑的宁辞差点没听清,他眯了下眼睛,烟雾顺着声音来源飘过来,熏得他眼角都是水汽。

  宁德颤巍巍地站起来,眼珠充血干涩,直愣愣地盯着他。

  “昨天那个人呢?”凌景从不在场,他也不再瑟缩,盯着宁辞问,“你们想出办法了没?”

  “嗯。”宁辞皱起眉应了一声,不知道宁德抽了多少烟,屋子里的烟味儿呛得他老想咳嗽,他屏住呼吸,说:“有一个办法。”

  “什么?”宁德把烟头扔进水杯里,无缝衔接地抽出下一只,火星明明灭灭,他吐出一口烟雾,“我听听。”

  宁辞越过他,拉开一半窗帘,推开窗户深呼吸了一下,才转头说:“他之前给过你一张信用卡,记不记得?”

  “嗯。”宁德弹弹烟灰,“现在用不了了。”

  “卡是他的,但是钱是你划出去的,”宁辞低声说,“他现在去起诉你,盗刷银行卡量刑并不重,你先进去躲几年,等我们把事情处理好了,你就能出来,安全地待在外面。”

  周遭安静片刻,宁德深深吸了一口烟,吐着白雾说:“……让我去坐牢?”

  “这就是你们想的办法?”宁德含着滤嘴,突然怪笑了一声,“我好不容易出来,现在又让我进去?”

  他弹掉烟尾巴,顺手把烟头也抛出去,火星忽闪着向前坠落,精准地落在宁辞的手背上。

  “那你说怎么办?”手背传来的灼痛让宁辞愈发烦躁,他抬手看了一眼,被烫到的地方已经红了一圈,隐约渗出一点鲜血。

  “你想干什么?”宁辞也顾不上跟前的烟雾有多呛,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尽量稳住声音,“你干了多少小偷小摸的事情,你自己不清楚吗?就算没有信用卡这件事,你也会坐牢的,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让你坐牢是在救你,你还想干什么?”

  宁德没说话,充血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看起来尤为可怖,半晌,宁辞转身关上窗户,疲惫地开口说:“法院的传票很快就会下来,你先准备一下,到时候……”

  这话也没能完整地说出来,腰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宁辞萌动转身,一张不修边幅、狰狞可怖的面孔就出现在他眼前,他低头看向腰间,一把水果刀插在他腰侧,鲜血洇透他的衬衫,向外汩汩蔓延。

  “凭什么让老子去坐牢?”宁德拧着把手,锋利的刀刃和血肉挤压磨蹭,发出令人心悸的细微嗤声,宁辞用力捏住他的手,他感觉温度和力气一起从那道伤口里流了出去,只能拼尽全力制住宁德的手,不让刀刃继续深入。

  “来啊,”宁德对着他大喊,“一起死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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