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辞正在喝水，听到他这话猛地呛了一下，他捂着嘴咳个不停，从脸到脖子都红透了，嗓子眼一阵火辣辣的刺激。
他看着凌景从，嗓子疼的说不出话，对方眯眼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好看的薄唇轻轻启合：“学长，没事吧？”
“没……事，”宁辞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眼前模糊一片，稍微眨下眼就有眼泪顺着流落下来，他又慌忙抽纸去擦，“就呛了一下……还是别这么叫了。”
“有什么不好吗？”凌景从盯着他红红的眼圈，眼底闪动着光芒，“其实本来就该这么叫的，不是吗？”
“不是，我是说，这不合适，你是……”宁辞似乎有点着急，哑着嗓子就开口说，“你是我老板，怎么能……叫员工学长呢。”
“这只是一层关系而已，”凌景从对他的话毫不在意，“我们可以各论各的，你叫我老板，我叫你学长，这完全不冲突的嘛。”
宁辞还想再开口反驳一下，老板娘却正好在这个时候端上几盘菜，“你们先吃着啊，米饭在锅里，吃完了自己再去盛就行，有事儿叫我啊。”
凌景从把一碗米饭端到他面前，“先吃饭，尝尝这儿的手艺怎么样。”
他给宁辞把每道菜都夹了一筷子，让他碗里堆起了一个小坡度，然后支着下巴看他。
宁辞在他的注视下吃了一口，说：“挺好的，但是……”
“你还是别叫我学长了”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凌景从就打断道：“好吃就行，先吃饭，别的事咱们吃完饭再说。”
宁辞抬头看他，正看见他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他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出来。
凌景从听见笑声疑惑抬头，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含糊不清地问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宁辞笑着摇摇头，也低头扒了一口饭，“就是觉得你吃的挺香的。”
凌景从看着他吃了一大口，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笑意：“是不是好吃？以后我们经常来吃。”
“行。”宁辞应下来，一种莫名的幸福感在心底不断胀大，他抬头喝了口水，看见凌景从额前的刘海好像有点支撑不住似的，半软地垂下来，斜斜耷拉在他的眉眼前。
后厨和前边吃饭的地方只用一道帘子阻隔开，晚上客人有点多，从门帘下面飘出一阵阵炊烟，混着菜香一起路过宁辞，萦绕在整间小饭馆里。
宁辞看着凌景从在对面低头吃饭的脑袋，他右边儿是被烟熏的有点儿发黄的墙纸，面前吱呀老旧的桌子上摆着满满当当的一桌菜，凌景从穿着一身休闲装，青春的像是个大学生。
他恍了下神，凌景从突然从对面抬起头，看着他笑了出来：“学长，你看什么呢？”
“啊？”宁辞睁大眼睛看着他的脸，觉得他像是在和学生时代的凌景从一起吃饭，“没什么没什么，我发呆呢。”
凌景从抽了张纸，手指隔着纸巾按在自己嘴上，小饭馆里的凳子没有靠背，他微微弯着肩背，看起来无比的放松惬意。
宁辞扫一眼桌上的菜，还剩下大半桌，他抿着唇看向凌景从，问：“你吃完了？”
“吃完了。”凌景从回头抬了下手，“老板娘，麻烦拿几个袋子来，我们打包。”
他拿到袋子就麻利地站起来收拾剩下的菜，挑眉看向宁辞，“不能浪费呀。”
两个人吃完饭，拎着几个打包袋一起走出小饭馆，凌景从的车进不了深处，就停在巷子口的位置，他们俩并肩缓缓往外走，四周弥漫着热腾腾的香气。
凌景从一手插着裤兜，两根指头勾着打包袋露在外边儿，另一只手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没了发胶的支撑，他的头发随意地垂在额头前，在四周灯光的照耀下微微晃动着。
宁辞垂下视线看着地面上他们俩挨在一起的影子，问：“打包回去，你怎么处理？”
“留着咱俩下顿吃。”凌景从顺嘴说出来，反应过来后又偏头去看宁辞。
宁辞挑了下眉毛，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随着他眨眼的动作像是蝴蝶振翅，“你一个总裁，怎么还要吃剩饭？”
调侃的话说出口，语气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自然。凌景从低低的笑声拂过他的耳廓，说：“老板吃剩饭，员工当然也得一起吃了。”
“下次还是不能点太多了，”凌景从跳过了这个关于剩饭的话题，“送你回家，你们小区里有不少流浪猫，我们可以一起喂给它们。”
“好。”宁辞轻轻点头。
灯光逐渐被他们甩到身后，畸变的影子把凌景从的腿拉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长度，地面上凌景从的肩膀很宽，两个人的影子看上去像是要叠在一起似的。
·
宁辞最近的心情有点不错。
自从他前两天和凌景从一起去吃过一次饭之后，两个人相处的氛围就融洽了很多。
在长今建设待了一个礼拜，他对公司的整体规划有了大概的认知，对总裁秘书这份工作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宣传部最近似乎要筹备一个大活动，林曼最近老是把他借调过去，对此凌景从似乎有点不太满意，但也没说什么。
“对了宁辞，”林曼在这次会议结束后叫住他，“过两天公司要举办一个小活动，你一起来参加吧？”
“嗯？”宁辞走向她，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什么活动？”
“就是新人之间互相了解一下，大家互相认识认识，”林曼说，“你平时一直跟在凌总身边，估计跟他们都不太熟，所以没人通知你，但按理说你也算新人，多少应该露个面。”
“新人见面会啊？”宁辞笑了一下，“是应该和大家认识一下，你回头把时间和地点告诉我，我会过去的。”
“行，”林曼抱着文件往外走，“我也是这个意思，要不然……怕有人在背后说闲话。”
“没事。”宁辞上了电梯，在关门的缝隙中说，“有问题给我打电话就行。”
他抱着一摞文件回到秘书办公室，刚端起水杯，就接到了个电话。
“喂您好，”宁辞翻看着手里的文件说，“我是凌总的秘书，您有什么事吗？”
“您好，”电话那头是个客气的男声，“我这里是佳木拍卖行，两天后我们会举办一场拍卖会，想请凌总赏脸参加，请您帮我们询问一下凌总的意见。”
“好的，”宁辞在纸上记了两笔，“结果我会第一时间告知您。”
挂断电话之后，宁辞整理了一下最近几天的行程，抱着个文件夹敲响了隔壁总裁办公室的门。
“凌总，”宁辞把文件打开放在桌面上，“这是您最近的行程安排，上面是已经约定好的。”
他打开手里的笔记本，补充道：“另外，刚才佳木拍卖行的人来电话，想请您参加两天后的一场拍卖会。”
“拍卖会我们去。”凌景从靠在椅背上，抬头看向他，“这次拍卖会有很多好东西，我们得去看看。”
“好的，”宁辞合起本子放在胸前，“还有什么安排吗？”
“目前就先这样，”凌景从拿起桌面上的文件，扫了两眼以后忽然抬头说，“今天晚上临时有个饭局，你跟我一起去。”
“好，”宁辞说，“我去安排。”
他回到秘书办公室，发现桌上的手机显示有两个未接来电。
宁辞眼皮跳了一下，拿起来一看，发现是有一阵子没联系的陆锐。
他翻了翻记录，确定凌响和没找他之后，才走到窗边给陆锐回了个电话过去。
“喂，”陆锐的声音听起来鬼鬼祟祟的，“是我呀。”
“我知道是你，”宁辞觉得他有点好笑，“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哎呀，你别生气嘛。”陆锐小声说，“前一阵子老板针对你针对的太明显了，不让我们联系你，我本来想私下里问问你的，谁知道你那天直接就离职了。”
“我当时怕被老板看见，就没跟你说话，后来也有点儿不太好意思找你……”陆锐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快低到听不见的时候，他忽然又提高音量说，“但是我们这么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弃你于不顾呢！”
宁辞挑了下眉，抬起手挡住刺目的阳光，声音里能听出明显的笑意：“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帮我呀？”
他的声音是一贯的柔和，陆锐知道他没生气，在那边长舒一口气说：“你不是都收到了嘛，怎么还这么问？”
“收到了？”宁辞疑惑不已，“我收到什么了？”
“银行卡呀，”陆锐在电话那头差点破音，“我给小平了呀，难道他没给你嘛？”
“银行卡？”宁辞比他的反应还要大，“小平那张银行卡是你给他的？”
“对呀！”陆锐掐着嗓子说，“不然他一个小孩儿，怎么可能有银行卡。”
“原来是你的啊，”宁辞陡然松了一口气，“你直接给我不就行了，害得我提心吊胆琢磨了好几天，就是想不通这东西是谁的。”
“我怎么直接给你，”陆锐愤愤道，“我连你家在哪儿都不知道，你又不在公司，我上哪儿找你去，只能去那小学门口堵小平了。”
“我怎么不在公司，”宁辞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逐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我天天去上班啊，你那银行卡……里边儿有没有五十万？”
“五十万？哪有五十万呀？”陆锐低声惊呼，“给你五十万我还活不活了，那卡里估计有个七八万，够你应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