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钓系白切黑被捡走后【完结】>第63章 63 养伤

  “我想去看看他住过的房间, 可以吗?”

  “好啊,正好这会儿也没什么生意。”老板娘拍拍手站起来,把桌上收拾了下, “你先坐,我去跟老耿说一声。”

  老板娘进了后厨不一会就走了出来, 脱下围裙留在柜台里, 领着蒋鸣往家走去。

  路上又和他说了些俞小远还住在这里时的琐碎往事。

  “刚开始店里的熟客看见他都觉得新鲜,还有人打趣问他是不是我们夫妻俩藏家里的小儿子。”

  “那时候一到周末还常常有小女孩们成群结伴地来店里吃串, 都是来看他的。”

  “他捡回来的那只猫也跟成精了似的,平常乖乖的不吵不闹, 门开着也不往外乱跑, 天天只围着小远转,小远去店里帮忙它就在店门口蹲着, 关门了就跟着他一起走回家。我们都说那猫不像只猫, 跟个小人儿似的。”

  蒋鸣一路默默听着,偶尔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他们住的地方离烧烤店不远, 进入小区不一会就到了。

  老板娘掏出钥匙将锁打开,推开门, “就是这儿了。”

  蒋鸣抬步走进那间屋子, 左右环视一圈。

  房间里陈设很简单,贴墙放着一张单人床, 窗口是一张书桌,书桌旁是一个老式的木质书架。

  推开窗阳光就撒了进来, 窗外是几棵茂盛的香樟树,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清香。

  房间没有住人, 床上和书架上都空着,但各处都依然很干净。

  蒋鸣手指抚过书桌, 感受着橡木桌面柔润的纹理。

  恍惚间好像时空重叠,他站在那里看见另一个时空的俞小远坐在桌前,沐浴着午后淡金的阳光,埋头在纸上打着线稿,霸天虎从一旁跳上书桌,蹲坐在桌旁盯着窗外树上的鸟。

  一切美好而宁静。

  蒋鸣的视线被书桌和墙壁间隙的一个角落吸引,那里卡着一块被揉皱的纸团,蒋鸣两指将纸团取出,在桌面上展开。

  是一张从网页上打印的英文宣传海报。

  色彩绚烂的海报中央印着彩色的艺术字体——“Rollence College of Art”,海报中间是一段学院介绍,最下方印着知名荣誉校友的简介,其中有几位是连蒋鸣都耳熟能详的艺术家。

  老板娘走到蒋鸣身旁,看了看那张花花绿绿的纸,笑着说道,“应该是小远以前留下的。”说完又问道,“小远怎么没和你一起来?他最近好吗?”

  蒋鸣低头盯着那张海报,口中答道,“他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但是会好起来的。”

  他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他会很好的。”

  蒋鸣一手按着海报底部,一手从表面抹过,布满褶皱的纸页平整了几分,他随之将纸张从中折了几折,收入口袋。

  又和老板娘聊了几句,互留了联系方式,之后便道别离开了。

  顶着太阳走回车上,蒋鸣打开空调,坐了一会儿,口袋中折成方块的纸张硌在腿边,传来细微的疼痛。

  人怎么会对另一个人同时产生如此极端的两种情绪。

  气到想要把他捏死,又心疼到想要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爱意都必须这样掺杂着痛苦吗?

  他不知道。

  车载空调奋力运转着,吹出的风中带着车载香水的木质淡香。

  蒋鸣拿出手机给袁敬拨了个电话。

  那边刚一接通,蒋鸣就问道,“什么时候有空,有点事想问你。”

  回医院的一路都很通畅,连红灯都没遇到几个。

  他这一趟离开的时间有点长,俞小远应该已经醒了。

  蒋鸣不自觉加快脚步。

  推开病房门,就看见俞小远靠坐在床上,拿着根波板糖在舔。

  那糖五颜六色一圈圈卷起来,都快赶上他脸大了。

  蒋鸣走到床边,放下从家里带来的换洗用品,问他,“哪儿来的?”

  俞小远仰头腼腆地笑了笑,“护士姐姐给的。”

  “还真是走到哪都有人投喂。”

  俞小远没听清,咬着糖口齿不清地问,“什么?”

  “没什么,”蒋鸣坐在床沿,目光似身后照下的和煦阳光,柔软地落在俞小远面上,他问俞小远,”好吃吗?”

  “嗯。”俞小远收回舌头点了点头,片刻又补充了句,“草莓味的,甜甜的。”

  “好,”蒋鸣轻笑一声,温声道,“给你买很多。”

  说话间恰好有探视的人从门口经过,手中抱着只戴着画家帽的小羊公仔,俞小远目光不自觉被那只毛绒绒的白色小羊吸引。

  等到那人从视野中消失,耳边传来蒋鸣的声音,“想要吗?”

  俞小远看回他,轻轻嗯了声。

  蒋鸣又说,“好,给你买很大的。”

  俞小远愣愣点了点头。

  “还想要什么吗?”不等俞小远回答,蒋鸣又继续道,“乐高拼图想要吗?ps5想要吗?要不给你买台哈苏吧,你好像之前问简威借过单反?”

  蒋鸣身上有股怪异的不对劲,俞小远说不上来,但直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俞小远捏着糖,小心翼翼问道,“鸣哥……你怎么了?”

  蒋鸣扯了个笑,“没怎么啊。”

  俞小远眼珠骨碌碌转得飞快。

  想了片刻,自己突然一惊,捏着糖的手紧了紧,盯着蒋鸣艰难问他,“是不是、是不是……我查出了什么病?我快死了?”

  “想什么呢。”蒋鸣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他后脑勺上,“哪有这么咒自己的。”

  俞小远揉着脑袋嘟囔,“那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蒋鸣动作顿了下,涩然问道,“我以前对你不好吗?”

  这话听在俞小远耳朵里就变成了说他不识好歹,俞小远赶忙摇手,糖都顾不上吃了,急急解释道,“不是不是,就是……好像,突然变得很纵容。”

  “别想东想西了,好好养伤。”

  等伤养好,会对你更好的。

  蒋鸣心里这么想着,但并不打算说给俞小远听。

  他觉得他以前好像总是会说很多好听的话,但却并没有做得很好。

  没有好到让俞小远有足够的信心对他说过的话坚信不疑。

  接下来的几天蒋鸣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把俱乐部的事情全部交给纪深,自己每天待在医院里寸步不离地看护俞小远。

  俞小远不能出病房,他就每天把窗帘拉开,让他看楼下人来人往,看天际日升月落。

  俞小远说无聊,他就给他的新手机里下了一堆游戏丢给他。

  俞小远嫌病号餐难吃,他就每天三趟开车回家,让他在医院也一样能吃到令人垂涎的“蒋鸣味道”。

  俞小远说闷,他就每天在床头插上不同的鲜花,让他在一成不变的病房里也能闻到各式不同的新鲜气味。

  在蒋鸣这么事无巨细的照顾下,俞小远甚至觉得断腿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几天后,主治医生终于在查房时松了口,说可以偶尔出去透透气了。

  当天下午蒋鸣就借来了轮椅,推着俞小远下楼。

  一出住院部大楼,燥热的夏风裹挟着纷杂的人声扑面而来。

  外面日头正盛,阳光炽烈,没晒一会儿人就有些热了。

  蒋鸣推着俞小远缓缓走进医院的林荫道,小道两旁的香樟树高大繁茂,枝叶在高处层叠相触,遮天蔽日。

  他们就这样不疾不徐地在小道上前行。

  道路两旁有很多人,有人穿着病号服坐在长椅上偷偷抽烟,有人结伴站在路边啃着冰棍聊天,有人十指紧扣,抗争病痛的同时依然享受着爱情。

  俞小远靠在轮椅上,闭起眼,在盈耳的蝉鸣声中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涌动的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好香啊。”

  病房里终日环绕着的只有沉闷的空调和消毒水的气味,他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样新鲜的空气了。

  蒋鸣推着他在林荫道上走了许久,最后在一片开阔的树荫处停下。

  绵密的树影将阳光揉碎,斑驳地洒在两人肩头。

  不远处不断传来银铃般的欢声笑语。

  俞小远顺着声音看过去。

  发出欢笑声的小男孩约摸五六岁的样子,穿着小小的病号服,欢快地踢着球,父亲和哥哥做守门员,张开手臂拦截他的进攻,妈妈拿着水壶在一旁含笑加油。

  俞小远好奇地注视着小男孩脸上的笑容。

  他不懂那是由什么组成的表情,只觉得它鲜活得刺眼。

  小男孩带球进攻,带到长椅附近,一脚踢出,哥哥没有防住,那球便一路滚了过来。

  最后停在俞小远脚边。

  俞小远垂眸看了几秒,弯腰将球捡了起来。

  他盯着手里沾满灰土的皮球出神。

  一面嫌弃着它的脏污,一面却并不想将它还回去。

  那感觉很怪异,他好像很想要得到这颗球,又好像并不只是这颗球。

  俞小远盯着皮球看了很久,直到蒋鸣从他手里将球取走,递回给站在一旁眼巴巴等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抱回球道了声谢,然后站在原地好奇地打量俞小远打着石膏的腿。

  一抬头,发现俞小远仍然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球。

  小男孩读不懂他眼神里的神情,只觉那张脸看起来好像有点伤心。

  男孩仿佛纠结了半晌,最后上前一步,下定决心般问道,“哥哥,你想要吗?如果你很想要的话,我也可以送给你。”

  俞小远很少有这样不知所措的片刻。

  他怔怔看着小男孩表情友好的脸,一时竟找不出合适的表情去做出反应。

  但长久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条件反射地变回冷漠的表情,张口准备用带刺的冷言拒绝回去。

  耳后突然传来低沉温煦的声线,越过他做出了回答,“不用,你很喜欢的东西就留给自己吧。”

  声音的主人又靠近了些,一只大手落在俞小远肩上,掌心的温度透过柔软的病号服传递过来。

  然后他又听见蒋鸣的声音,

  “哥哥会有他自己的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