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也不再故意刁难,他悄悄地走出去,等李期无给萧逸然上好了药,才拦住李期无把情况弄个明白。

  “所以说,他现在是已经完全瞎了是吗?”

  即使已经猜到结果,燕云还抱有一丝侥幸。

  如今这个状况,再替萧逸然隐瞒也只会让人徒增担忧,李期无直接道:“岂止是瞎,他都快五感尽失了。”

  “这么严重吗?”听到李期无的回答,燕云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他目光低垂不知道在看哪里:“我只知道他味觉不灵敏了,要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我还不知道他已经这么严重。”

  李期无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他正想着说点话让燕云好受点,燕云又开口了:“他还有多少时日?”

  “最多不过半个月。”

  “如果你尽全力救他,不用顾及我,能有多少把握?”好一会儿,燕云才开口,这一开口把李期无吓坏了,他犹豫着问道:“你的意思是……”

  燕云点了点头,证实了李期无的猜想。他的意思,是就要舍身救萧逸然。燕云的决绝超出了李期无的想象。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三成。”

  对于萧逸然现在的情况来说,有三成希望已经是目前来说最好的结果。

  “三成吗?”闻言,燕云似乎有些失落,他呢喃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吗?”

  “嗯。”

  “那就如此吧。”燕云继续道:“等过几日我们都恢复了,就按你说的做。”

  “但是……”李期无顾虑到萧逸然,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燕云打断了:“不要让他知道。”

  才和燕云说完话,李期无又被萧逸然叫住了。

  他一进屋就看到萧逸然正一脸严肃地半靠在床头,他轻阖着眼,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见状,李期无轻手轻脚地放下药,准备先离开让他好生休养,萧逸然却突然睁开眼睛道:“我是不是没剩多少时间了。”

  虽然是问句,但此刻从萧逸然的口中说出来,好像已经成了一个既定的事实。

  李期无无心再隐瞒,即使他想隐瞒,萧逸然自己也感受得出来。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最多还有半个月。”说完,李期无不忍再面对萧逸然,他心中波澜起伏,面上却还要装作镇定。

  作为医者,他早就见惯了生死,虽然这种绝情的话李期无已经对其他人说过无数次,但一想到这次是对自己情同手足的好兄弟说,他心里就极其的不是滋味。

  萧逸然好像是感受到了李期无的不安,他故作轻松地轻笑道:“还有这么久啊,我本以为只剩几日了。”

  “剩下的时间,对我来说已经很多了。”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开关,打开了李期无内心的脆弱。

  在面对死亡却无能为力时他曾不只一次地觉得,作为一个医者来说他很无用。

  这次同样也是,再一次的无能为力,让李期无瞬间觉得有些心力交瘁。他眼眶有些泛红,看着故作坚强的萧逸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假装不经意地试探说:“你不考虑换血吗?”

  听到这话,萧逸然的脸上依旧挂着淡然的笑意,他好像已经对生死无所谓:“换血不就是要他的命吗?”

  李期无不语,因为萧逸然这个说法的确没有错。

  “我没考虑过自然也不会去考虑。”萧逸然的声音骤然低下来,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我没办法想象如果再亲眼看到他死一次,我该怎么办。”

  “我没办法再次看着他在我眼前死去。”说到这里,萧逸然情绪变得波动,甚至咳出了血。

  此话一出,窗外骤然发出几声轻微的响动,就像是有人碰倒了什么东西一样。

  李期无警惕地向窗口看去,果然看到一个人影,那人影身形纤长和燕云的如出一辙。

  萧逸然情绪激动,李期无顾不得其他,也不再提换血,而是找来一块手帕给他擦去嘴角的血渍。

  看到萧逸然面色苍白地靠着床头,他沉默不语,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稍微安抚到他。

  一段短时间的沉默过后,萧逸然突然开口:“不知道燕云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他有要事出宫却没告诉我到底是有何要事。”说到这里,萧逸然原本淡然的声音多了一丝委屈,他茫然地看向李期无的方向道:“你说他能不能在半个月之内回来?”

  生死一线之际,两人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对方。

  听写萧逸然的话,李期无突然有点感慨。从前他总觉得萧逸然是个死脑筋,才会十几年来一直心系燕云,谁劝也不听就执意地在燕云这一棵铁树上挂着。

  如今看到两人不顾一切地为对方着想,李期无忽然觉得,活在世上能被另一个人这般牵挂,好像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所以在听到萧逸然这样问的时候,李期无下意识地就想告诉他,燕云一直就在他身边哪里都没去。

  “其实……”他还没说完,窗外就飞进来一块小石子,精确地砸到了他的脑门上。

  李期无回头,就看到燕云正站在窗外的海棠花下,充满警告意味地盯着他。

  李期无屈服了,他将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怎么了?”萧逸然追问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我说这风也太大了,把石子都吹进来了。”说着,李期无就跑到窗前,他直接忽视掉燕云,“砰”的一声,无情地把窗户紧紧地关起来。

  萧逸然不疑有他,自顾自道:“我怎么连风声都听不见了。”

  说完,萧逸然好像颇为失落,他茫然地看向窗户的位置,黝黑的瞳孔里一片灰暗:“已经严重到这般地步了吗。”

  李期无叹了口气不语,他偏头看向窗户,能看到燕云的身影逐渐远去。

  第二天一大早,燕云就已经给萧逸然煎好了药。

  萧逸然是被浓烈的药味苦醒的,他以为是李期无在煎药所以下意识地掩住鼻子道:“这么早就要喝药了吗?”

  话说出去好久却没人回话,萧逸然疑惑地撑起身子,又叫了一遍:“期无?”

  对方依旧没回答,故作神秘的姿态让萧逸然警惕起来。他正欲防备,就感觉到被褥陷下去一块,明显是有人坐了下来。

  “来,喝药。”燕云舀出一勺药吹冷了递到萧逸然嘴边:“不烫,已经吹过了。”

  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嗓音,萧逸然沉重的心就像被人不轻不中地戳了一下,整个人顿时被一种酥麻感充斥。他不由自主地挪开一点,怕自己的小心思被燕云看穿。

  燕云却紧紧地跟过来又把药吹了几口,固执地递过去。

  这似曾相识的动作,让萧逸然想起了昨日反常的李期无,他还没来得及深思,嘴里就被硬喂了一口药。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宫了。”萧逸然颇不自在地说:“我以为你还要过几日再回来。”

  燕云从怀里拿出手帕,替萧逸然擦去嘴边沾上的药渍道:“我感觉到有人在想我。”

  “所以我就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

  说着,燕云又舀起一勺药吹着就要给萧逸然喂下去。

  “我自己来。”第一次被人这般亲密的喂药,萧逸然还有点不习惯,他伸手想接过药碗却被燕云一把拦住:“小心弄洒了。”

  “不会的。”萧逸然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抢过药碗,但因为看不见又不小心把药弄翻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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