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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以前被打碎的玻璃在宋迩的脑袋里开始重建,建筑起来一个无形的巢穴,里面装满他旧时的记忆。
外界的刺激令宋迩近乎癫狂,而他也失而复得了那些无论怎样努力都想不起来的记忆。
屋内哭泣的声音一点点降低。
沈竹琛就站在屋外,双侧的手早不知道在何时握成拳头,他的状态跟宋迩对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头发凌乱,面色苍白,睡衣敞开一半,裸在外面的胸膛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抓痕,伸向脖子都有几处,干涸的血迹在上面格外惹眼。
过了大概一两分钟,沈竹琛慢腾腾合上自己胸前的纽扣,伸手把上门的锁打开。
门被打开一条缝隙,沈竹琛低头就能看见宋迩垂落的脑袋,他抱着双膝背靠着门,门缝里钻进来的灯光搭在他的发丝上。
“宋迩。”沈竹琛的声音也带着嘶哑,冰冷的声线飘进宋迩双耳。
宋迩没出声,空洞的眼神盯着黑漆漆的地板,沈竹琛顿时一阵心慌,脸上浮现出掩盖不住的慌乱。
在沈竹琛即将蹲下身时,宋迩动了动嘴唇,第一声是空的,第二声沈竹琛才听清楚,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沈竹琛。”
不再是结结巴巴的语句,也没有那种混着爱意的绵柔,是冷的,跟沈竹琛在车上说话时一样冷,从认识到现在,这么多年以来,沈竹琛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冷冽的一声,一丁点起伏都捕抓不到。
与其说宋迩是在跟陌生人说话,倒不如说是在面对一个他讨厌且怨恨的人。
宋迩又开了口:“我有幽闭恐惧症,你知道的。”
他没有质问,态度无比冷静,沈竹琛看不到他的脸色,分析不了他此刻的情况,唯一能确定的是,宋迩恢复了记忆,不再是那个脑袋不太聪明的小结巴。
宋家往事
53.
淡定的笑落在空中,伴随着响起的还有沈竹琛口中短短几个字:“我知道。”
很多东西真的是片刻之间就能发生变化,白天还被沈竹琛带着去重温旧时的回忆,夜晚就得知所有一切都是骗局。
宋迩一直垂下来的脑袋抬了起来,原本空洞的眼神里面多出几分颜色,半撑着墙艰难的起身,跟沈竹琛四目相对。
两人相顾无言,沈竹琛抢先后退半步,宋迩放在身后的手微颤的动作还没有停,他往自己的背后缩了缩,吸了一口气,才道:“还有八次,没做完之前,得养着我,对吧?”
“对。”沈竹琛倒是干脆。
宋迩微微挑眉,扭动都快要不属于自己的关节:“我饿了,想吃东西,你给我煮。”
他的口吻回到了之前的耻高气扬,很久没看到宋迩那副模样,沈竹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也很快:“自己煮。”
紧接着,沈竹琛又继续说道:“现在的你屈居人下,又不是以前那个金贵的大少爷,我还需要对你忍让,听你的话吗?”
宋迩被戳破尴尬无比的境地,脸上也没有出现窘迫,只是挪动自己步伐走向沙发的方向,挑了个灯光最亮的位置坐下来。
沙发虽然柔软,宋迩刚坐下来的时候也还是牵扯到尾椎骨,一声压抑的疼从他的喉间钻出来,他咬住下嘴唇,回头淡定一笑,持着沙哑的嗓音输出:“对啊,我确实不是以前那个金贵大少爷,但是沈竹琛,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没劲,也是你的杰作,如果你不怕我把你厨房搞出什么类似起火那样的大动静,我完全可以自己去。”
“……”
不结巴的宋迩,还真是有够伶牙俐齿,就是声音哑了点,因为说的话太多,忍不住干咳好几声,自己觉得有点丢面子,捂着嘴巴把声音往肚子里吞。
但也是事实,沈竹琛刚才做那种的事情的时候十分粗鲁,秉持着把人往死里折腾的劲头,宋迩现在走一段路都得缓很久。
沈竹琛没有出声,转身朝着厨房走去,背影映入宋迩眼底,宋迩微咪眼睛目睹他走进厨房,忽然就想起他们一起煮下的那餐饭。
算时间也没过去多久,怎么好像恍如隔世啊,宋迩轻轻掰动指尖,仿如真的在算日子,很快又把手垂落下去,半阖着眼眸小憩。
真的好累……宋迩在心里默念起来。
宋家的往事化作走马灯,从他眼前闪过。
宋家的保姆在宋家待了很多年,从他有记忆开始,父母出去工作,就是保姆照看他,保姆没有孩子,对他视如己出,就算是回老家也都回记得给他带上很多特产,跟他讲乡下的有趣事。
“嘀”
宋家座机被往外拨出去,没过多久,电话那边传来宋迩的询问声:“是爸妈吗?”
“少爷,家里最近出了大事,老爷跟夫人的状况都很糟糕,你快点回来看看。”保姆急促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此刻的宋迩还在外面跟朋友闲逛,准备找个地方解决今晚的宵夜,一听到这话立即就瞪大眼睛,震惊的反问:“发生什么了?”
保姆的情绪也很不对劲:“这,这我也说不清楚啊,你先回来吧,你回来就知道了。”
说完以后保姆就把电话挂断了,宋迩再打回去已经没人接听,赶忙给宋父宋母拨电话,电话响半天都显示正在通话中。
联想到刚才保姆说的话,宋迩心下慌乱,想都没想就买下机票回去。
当他飞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段,机场周围一片寂静,连树叶落地的声音都能让人听个清楚,宋迩感受着今晚裹着热气的强风,心里不好的预感呼之欲出。
当宋迩打车回到宋家时,才知道不好的预感因何而来。
门卫处本该守着的保安今天都不在,他连着按了几次门铃,也没有看到有人来开门,只好爬上栏杆,看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他的身影刚爬上栏杆时,就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吵闹声。
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宋迩记忆深处印有这个音色,但时隔太久,他暂时没反应过来,把耳朵凑近许多才听见女人表达的话语:“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你们应该还给我。”
“你口中所谓的遗产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在哪里,又怎么还给你?”这道声音是宋迩母亲的,平常母亲说话一直都是温柔无比,宋迩少有听见宋母掺和着气音的语调,不免有些困惑。
“是你抢走我的哥哥,如果不是你的出现,现在跟哥哥在一起的人,应该是我。”女人不知道摔碎什么东西,发出很清脆的响声,宋迩眉头微皱,他们这是在说什么?
“唐柯,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本来就是兄妹,自从父亲收养了你,我就一直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妹妹,对你从来没有其他的想法。”宋迩能听出来,这是父亲在说话,唐柯?那不就是他的姑姑?
姑姑这个词汇对宋迩来说其实很遥远,他甚至有点害怕这个久居国外的人物,从小他的父母就跟他说姑姑是亲人,虽然姑姑是被爷爷奶奶从福利院领养回来的,但跟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早就成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