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寻死
46.
沈竹琛长话短说，电话那侧的蜀瑶瑶思虑了一会儿才说道：“应该是你们新搬的公寓给宋迩带来过阴影，所以身处于那个环境下，很多不好的事情都会被牵引出来，要不你换个拥有他美好记忆的地方居住？”
思来想去，沈竹琛从唇齿间挤出几个字眼：“宋家吗？”
“这我也不知道。”蜀瑶瑶实话实说，转而又说：“那毕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应该有很多他美好回忆的吧，如果他能找回记忆的话，说不定能治本。”
“好。”沈竹琛应了下来，眼见着宋迩捂着脑袋紧闭着眼睛脸上写满痛苦的神情，挪开他的双手，把自己冰凉的掌心贴在他的两边太阳穴上。
找回从前的记忆，他或许就不会依赖自己，但这个样子的他，沈竹琛总觉得少了几分生气。
要是能回到那个张牙舞爪的模样……
还挺怀念的，沈竹琛闭了闭眼睛。
脑袋上忽然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宋迩稍微清醒一点，脑袋里那些穷追不舍的恐怖画面暂停播放。
被锁上的木箱跟一地的血块，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高楼，乌漆麻黑的空间里，无论怎样求救都没有回应，所有混杂起来不属于同样时段发生的过往，都浮现在当下。
沈竹琛那双写满忧愁跟安抚的眼神跟他对视着，他试图从里面得到慰藉。
“做十次，一笔勾销。”
像是很久远的一句话，在宋迩耳边慢慢清晰起来，他忽然用双手去勾沈竹琛的脖子，白皙的脖颈往上微微扬起来，淡色的嘴唇去舔舐沈竹琛的唇角，就跟之前沈竹琛那样亲吻他一样，他在主动朝着对方靠近。
紧绷的弦就快要断开，沈竹琛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推开宋迩，很有耐心的跟他说：“你生病了，要吃药。”
宋迩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而是又想要凑上来，明明就没有像之前一样吃了那种奇怪的药，却还是想要主动。
“为什么要这么做？”沈竹琛心有疑惑，貌似能猜测出来那个答案，可还是问出了口。
沉默的气息从他们之间绕开，宋迩用张开两只手的五指，然后把它们稍微交错，比给沈竹琛看。
“什么？”沈竹琛又问。
宋迩把左手的五指收回去了一根，两只手加起来比划出来的数字是九。
他还在担心沈竹琛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嘴唇一张一合，想要从喉咙深处逼出几个字来，只是失败了。
没办法用言语表达，只能身体力行了，宋迩的脑袋一转，把沈竹琛用力的往后一推，让沈竹琛的后背跟柔软沙发相撞。
而后宋迩快要欺身而上时，又停顿了动作，沈竹琛注意到他去拿桌上的药，他捏在手心，直接生吞下去，喝了另外一个杯子里的凉水，那是沈竹琛的杯子。
“宋迩，去睡觉吧。”沈竹琛这样说道。
宋迩没听，抬手想要去拉扯沈竹琛的浴袍，被他按着手腕拦腰抱起，踩过地毯走向房间。
身体被轻摔到床上，宋迩脑袋还是懵懵的，沈竹琛就已经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往上掩了掩，转瞬躺在他的身侧，握住他的左手，与他十指相扣：“睡觉，什么也不要多想。”
宋迩不甘心，翻过身去吻沈竹琛的眉心，往下是眼窝，嘴里咿咿呀呀的像在控诉什么。
“等你好了，我们再做，好不好？”沈竹琛听着宋迩喉咙里发出的那种声音，心脏发颤，他不知道宋迩什么时候会好起来，就算不做那种事情，他也愿意养宋迩一辈子。
宋迩的回答是收回了自己的动作，安静躺在沈竹琛身边，被沈竹琛相扣的手指微微蜷缩。
这一晚仍旧没办法睡得安稳，这个地方勾起的回忆太多，凌晨一点多，宋迩就在黑夜里骤然睁开双眼，漆黑的屋子让他仿佛重新回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狭窄空间。
宋迩的手从沈竹琛指间抽离，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恍惚又遥远，他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跟你母亲一样该死，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去死？”
“只要没有人发现你，你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多好啊，不会再面临其它的折磨。”
“宋迩，我恨你，恨你的母亲，恨我的哥哥，我恨你们所有人！”
“……”
所有声音都属于一个女人，她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彰显她浓烈的恨意。
是谁？你是谁？宋迩在心里质问着，这刺耳的声音牢牢抓住他的听觉，他焦躁不安的在空中乱挥手臂，直到疲累往旁边垂落时，刚好打到床头的台灯，照亮这漆黑的屋子。
耳边的声音戈然而止，宋迩从床上翻身起来，视线有所模糊，隐约看到门口的方向有个女人的身影。
宋迩蹑手蹑脚的起身，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当他的步伐来到门口时，那个女人的声音再度从他耳边响起来，这次却不是饱含恨意，而是温声细语，像是跟自己阔别已久的亲人说话似的：“宋迩，我知道你很痛苦，你不想回忆那些令你恐惧的事物，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再也不用面对那些事物。”
什么办法呢？宋迩的眼睛里面出现好奇，他确实很痛苦，那些若隐若现的画面不断折磨他的思绪，令他脑内神经没有一刻松懈，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睡个好觉，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办法，他也愿意去尝试。
女人轻笑了一声，从厨房里取出一把水果刀，递给宋迩：“你只要放在脖子下面，轻轻一抹，就什么痛苦也不会再有。”
魔咒一般的蛊惑声，化作一条细长的线索缠住宋迩的四肢，女人模糊的面孔就要在他眼前逐渐清晰，他的手指搭上水果刀，慢吞吞的伸向自己的脖子。
“对，就是这样，你只需要动动手指，很简单的事情。”女人还在说话，如此怂恿他。
很快，刀片就要跟他的肌肤有所接触，在这一刹那，“哐当”刀柄被挥倒在地上，女人蛊惑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宋迩惊觉自己做了什么，瞪大双眼朝着四周看去，这间公寓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第三者，只有他跟沈竹琛。
“宋迩，你”沈竹琛的反应跟宋迩同样惊恐，他知道自己如果再晚一步出来，看到的绝对会是宋迩尸体，他的话语尚未说完，宋迩的双手就抱了上来，环住他的后背，劫后余生的喘息声穿透他的耳膜。
“没事就好。”沈竹琛有很多想要说的话到嘴边都变了调：“你没事就好。”
两人都不得好眠，宋迩是翻来覆去没办法睡着，只要关上灯他的眼前就会出现那些怪异的画面，他的思绪也一直被牵动着。
察觉到这一点的沈竹琛干脆开了灯，拿出电脑翻了个情景喜剧出来让宋迩跟他一块看，宋迩看的迷迷糊糊，注意力没办法集中，里面的内容一点看不进去，就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又出现幻听幻觉，双手跟脑袋几乎没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