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过后，车内的气氛轻松很多，不再那么默然。
“对了。”裴思沅不想讨论什么“大叔”的事情，就倾身探向后座把雪花膏拿出来递给舒栩， “别忘记。”
这也不知道是不是裴思沅见面的借口，反正对方是带过来了。
于是，舒栩最后下车的时候手里拎着二十盒雪花膏，莫名有点喜感。
到家后他第一时间把雪花膏送给冯湘霞，说: “奶奶，送你了，可以分给你的那些广场舞的舞伴。”
冯湘霞奇怪地看着雪花膏，问: “鹿鹿呀，奶奶应该没有老眼昏花记性不好吧，奶奶记得你刚才出去是去见对象的，怎么拿回来一堆雪花膏?”
“……他给的，算是出差的伴手礼。”
虽然也不完全是吧，网购的。
“哎呦，人家还给你带了这么多东西呀，那你也得送点东西谢谢人家。”
“……知道了。”
冯湘霞提醒得对，从礼尚往来的角度说，他真的不知道要送裴思沅什么。
就又回到那个十分头疼的问题，裴思沅到底缺什么。
问就是什么都不缺，唉。
送完了雪花膏，舒栩回到房间里直接倒在床上，在想今晚的事情。
说回来，裴思沅到底道歉了吗?
变相来说是道歉了，说了自己错的地方。算是有挽留吧，很隐晦，只是跟他说清楚，让他自己想明白。
他有种感觉，如果过年后他选择不去裴思沅那边，两个人可能真的会分开。
他想分开吗?
当然不想，完全舍不得。
但就这么过去他又很难心平气和，总感觉心里面有件在意的事情，有道疤。
他今天也算是听明白了，裴思沅不想他干涉自己正常的交友，不会因为他改变什么原则，哪怕他很介意。
冯湘霞让他换位思考，今天如果是他被干涉了交友，如果他有个好朋友，裴思沅说不让他联络，他就不联络了吗?
他仔细想了想，可能他自己也不会答应，你凭什么管我的事情，又没做什么出格的。
……这么一想裴思沅不答应也没什么错。
毕竟他自己都不会想答应的。
谈什么他从前幻想过的希望过的为爱放弃，在裴思沅这边好像不可能，他没感觉裴思沅为他放弃过什么。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从他突击检查的聊天记录来看，裴思沅在群里面说话以及私下里的聊天真的没有任何暧昧，就跟他见过的正常朋友聊天，以及班级群里聊天很像，甚至裴思沅还在两个人确定谈恋爱关系的当天就在群里面说了，完全没有地下恋情的意思。
从这方面来讲，他似乎也应该相信对方。
人有几个好朋友好同学很正常，只不过他没有，而且裴思沅也说了那个下铺有女朋友，两个人就是单纯的好朋友关系，没有任何暧昧。
他努力安慰自己裴思沅做的一切仔细想来其实也没什么错，没有瞒过他，只是没说到而已。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好像确实是聊他的事情更多些，裴思沅说起自己的事情说得很少，而且很多时候都一起打，要么各自工作，他将来多问问，应该就不会再发生这种类似的事情。
舒栩努力安慰自己很多事情，但他依旧觉得这是心里面的一根刺，他说不清楚为什么，但就是很介意。
可能是他跟裴思沅因为这件事情有过很多争执，他心里面就总记着这个。
他翻来覆去折腾得也睡不着，干脆去网上查男人的群聊。
结果一查他发现，原来绝大部分男人都有个什么“损友群”或者说“基友群”。
好吧，他没有。
大部分人平时聊天的时候，都是在什么“损友群”里面说，就是他可怜到一个损友群，一个经常聊的基友都没有。
舒栩: “……”
想到这个就叹气。
所以这就是他无法理解裴思沅的原因吗。
舒栩翻来覆去，都还是在想这件事情。
但要他真的放弃裴思沅，他又绝对舍不得了。
除去一些理念不合的地方，裴思沅对他挺好的，生活上非常照顾体贴，好像也不要求他什么。
哦，对，最大的要求就是好好说话，不要一上来就让人猜心思闹脾气。
舒栩: “……”
他想到这点就真的是想叹气，一个人觉得很烦躁。
去找冯湘霞聊天吧，估计就又是老人言，看开些别烦恼，一辈子长着呢，劝和不全分。
没办法他又拿出手机开始搜别人的恋爱经验贴。
这一搜差点又把自己搜郁闷了。
都是什么吵架闹分手，对方说什么都不分手，甚至哭着来求自己的例子，还有各种手段安慰哄着，有个最夸张的甚至说npy下跪求自己。
……讲实话舒栩都没感受到。
他们闹别扭，舒栩说离开出去住，裴思沅也没怎么挽留，更没有各种安慰哄，最多就是第二天找他吃饭，一起“谈谈”整件事情。
天知道他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谈谈”，快被裴思远整出PTSD了。
真的要说，他们可能算是那种很不“恩爱”的情侣了。
但想想看又觉得裴思沅挺好。
那些秀恩爱，说npy哭着喊着来哄自己的那些人，他们的男朋友能随便一送就是一台外星人吗?
估计很少吧。
也不可能像裴思沅一样，每次给他买衣服送的都是四位数以上，从这方面看他要去秀恩爱估计还有一堆人羡慕。
……就好纠结。
他跟裴思沅不吵架的时候是真的很幸福，有一种特别温暖安心的感觉，很喜欢很喜欢。
真的割舍不下。
可能有得必有失吧，就像冯湘霞说的一样，人不可能是完美的，裴思沅也不可能每点都符合自己的要求。
裴思沅……就是在恋爱里面没有求着哄着罢了。
别的倒是真没什么。
换位思考，他给裴思沅带来了什么?
物质上肯定没有，精神上嘛，好像……总吵架。
这么一想，他自己似乎也不太行。
舒栩慢慢释然了。
他自己都不是完美的，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完美?
要不然就顺着裴思沅给的台阶下来，慢慢再试试?
舒栩这么想着，真的舍不得跟裴思沅分开，决定再试试。
**
次日早上舒栩爬起来吃早饭的时候，就看到冯湘霞在分那一堆雪花膏，他好奇问: “奶奶，分这个做什么?”
“我提前分好了装袋子拿给老姐妹们，免得到时候现场分有矛盾，大家都在选多麻烦。”
舒栩见状，干脆把分好的雪花膏袋子拍了张照片发给裴思沅。
舒栩:你买的雪花膏被奶奶分给老姐妹们了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裴思沅给他回:物尽其用
舒栩看着裴思沅回的消息，在想这是他们两个已经相安无事，那件事情过去的感觉了吗。
舒栩:你们律所应该也快放假了吧，春节假期打算做什么?
他们之前聊过，裴思沅好像是要自己过年，但也没具体说打算做什么。
裴思沅:打
舒栩看着屏幕上“打”三个字，差点没笑喷。
其实看到裴思沅如今事业有成的白领精英模样，谁又能想到对方在大学的时候一心沉迷。
但裴思沅大学的时候确实是一心沉迷，除了上课写作业就是打，细说起来他们其实都是因为结缘。
如果是打的话，也许他可以跟裴思沅一起。
“要一起打吗?”舒栩问: “我们可以一起打王者或者和平精英。”
裴思沅:好，晚上
晚上的时候舒栩就上线跟裴思沅一起打，两个人去打和平精英的人四排，就是四排，他们只有两个人组队不匹配路人队友。
然而没想到刚打没多久，两个人就起了争执。
一进，舒栩就发现裴思沅穿的一身人民币味道的服装，排进去后跳到R城就立刻说: “衣服脱下来给我穿。”
他一个学生党里买不起华丽的服装，只能捡别人的，这次裴思沅身上穿的这么豪华，限定套装，他当然要上身试试。
裴思沅: “……”
听听，这是什么虎狼之词，现实里舒栩怎么就一点胆量都没有，天知道他每天其实憋的很难受，又不好说，怕把人给吓走了。
裴思沅在这方面敢怒不敢言，老老实实把衣服脱下来给舒栩，穿上舒栩脱下来的简单T恤牛仔裤。
换好衣服后，窗户外面就传来了枪声，舒栩说: “走，出去看看。”
裴思沅: “不急，再等等。”
但舒栩忍不了，还跟裴思沅说: “你别说话，我要听脚步声。”
裴思沅: “……”
于是舒栩莽上去了，裴思沅没办法也只能跟在后面。
然后舒栩无了，裴思沅也无了。
两个人一起吃鸡并没有什么开挂一般的存在，反倒是第一局玩成了个跳伞。
之后一连几局都是这样。
裴思沅是那种在里也喜欢有规划有策略的，和平精英这种他也打算找最好的位置和时机去出击。
但舒栩不一样，可能年轻气盛的关系，舒栩听到旁边有枪声有敌人就忍不住，就想莽上去，但通常又莽不赢，搞得几局都是跳伞。
第三局跳伞结束后，裴思沅跟舒栩商量: “要不然我们去打野，先发育，这样吃鸡概率大点。”
“吃鸡不吃鸡没关系。”舒栩直接说: “自闭城刚枪才好玩。”
裴思沅: “……”
看来两个人的目的并不一样，不过算了，想刚枪就去刚枪吧。
后面干脆裴思沅也不讲究策略，直接自闭城下去就是干。
但干了几局，他们还是没能走出自闭城。
第六局的时候舒栩忍不住说: “你怎么没听到后面有人?”
“听到了，但我们左边也有人。”
“……感觉你好菜。”
裴思沅差点被气笑，他还没说舒栩又菜又爱玩，这就来说他了。
他们刚不赢太正常了，其他队伍多半都是四人组，他们只有双人四排，想赢只能找好机会，但舒栩很多时候又不愿意等机会，只想着上，这矛盾就来了。
怎么说，他忽然有种再好的感情也禁不起一起打网游消耗的感觉。
两个人就站在大厅的队伍里，暂时还没有排，站了片刻后裴思沅说: “算了。”
舒栩: “什么意思呀?”
片刻后，他收到新的邮件，点开一看是裴思沅给他送了新衣服，这一送就是好多套，邮件一直闪不停。
“送你几套新衣服，以后不要总扒我的。”
送完之后裴思沅说: “我们去打王者。”
打王者最起码不是两个人的，必须五个人，舒栩会喷队友，而不是喷他这个“自己人”。
王者5V5好歹不像和平精英那样跳伞，还是有输有赢，两个人操作都不错，打野上单AD中单总会占两个位置，赢多输少，总算是没有面临感情危机。
总不能现实里都没吵分呢，因为打吵分吧。
裴思沅不无自嘲地想着。
一起打王者后就和谐很多了，舒栩开始把矛头指向路人队友，总在组队的麦里面喷人。
其实舒栩操作挺好，就是意识不太行，容易冲动，不过裴思远也懒得劝了，打就要生死看淡。
这一打就打到了晚上十一点，裴思沅跟他说: “很晚，该睡了。”
“哦，那我去洗漱了。”
舒栩下了去洗漱，洗漱回来看到手机收到几条新消息，其中有一张就是裴思沅大学宿舍群的群聊截图，秦鸣在群里面抱怨:好不容易放假了，小侄子非得让我陪他打，实在是不想陪他玩
秦鸣:他是真的又菜又爱玩，不陪玩就跟你闹腾，还不让人说
秦鸣:最关键的是一进就问我要皮肤，我哥还不让我给他买!
秦鸣:这TM就把我当个夹心饼了
裴思沅发完这张截图后说:其实对比看来跟你打还算愉快
舒栩:……秦明的侄子多大?
裴思沅:据说在上小学
真·小学生。
舒栩:你拿我跟小学生比?
裴思沅这家伙真的不是在嘲讽他么。
裴思沅纠正:小学生比不过你
舒栩:比得过小学生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舒栩:你是不是拐弯抹角在骂我?
舒栩:大叔?
裴思沅反问:你是不是拐弯抹角在骂我?
舒栩:不用怀疑，我就是
裴思沅:……
两个人不吵架，打完气氛还挺好的时候，舒栩觉得自己又行了，开始嘚瑟起来，准备在裴思沅的底线上蹦迪。
谁叫这家伙吵完架也不来哄他，也不来道歉，那他就只好自己索取报酬了。
不过裴思沅今天好像是给他送了很多的皮肤，刚才王者里也是，直接送了很多皮肤。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对着PS打比较多，分开后就一起组队打手机。
王者跟和平精英这两个虽然特别多的人骂，但能经久不衰的一大原因真的就因为这是个社交，逢年过节超级火爆。
有那么几分钟裴思沅那边都没有回消息，几分钟后舒栩又收到了张截图，一看是裴思沅买了很多王者荣耀的手办。
裴思沅:都送你，不要拐弯抹角骂我
不说别的，爱玩的人看到那么多手办真的是心花怒放，他发消息问:你是不是在哄我?
裴思沅:你觉得呢?
舒栩:我觉得是
而且这个哄的办法真的很有效，好爱手办。
裴思沅:你觉得是就是
舒栩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干脆打了个视频过去。
视频里裴思沅似乎正在自己的卧室，手边是笔电。
说起来，舒栩虽然跟裴思沅一起住了这么多天，但很少去裴思沅的卧室。
主要是觉得危险。
对，本能觉得很危险。
踏入裴思沅的卧室就等于踏入另外一个人的领地，那个领地完全属于另外一个人，他进去的时候有种强烈的被入-侵的感觉，就好害怕会发生什么，所以一直不敢去，最多在门口张望过。
明天就是年二十七，舒栩问: “你明天还上班么?”
“明天要去，年二十九就不去了。”裴思沅说， “这几天还有几个重要的饭局，去见跟律所也合作的公司的人。”
“那年二十九你就能开始休息，休息到什么时候?”
“我想初十再去。”裴思沅跟舒栩商量: “如果你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初四一起去南边度假好不好?”
“南边度假?”
“就是去海边玩。”裴思沅问他: “去过海边么?”
“去过，我大学一个人去旅游的时候看过海。”
但如果是跟裴思沅一起去看海，应该能看出不一样的风景来。
“需要很早订票吗?”
裴思沅告诉他: “不用，我们想走的话随时订票出发。”
“那我初一或者初二告诉你去不去，如果不能去的话……”
“我们就在这边一起过，也可以。”
**
裴思沅为了能过个好年，年前最后几个工作日都在处理案子，把手头上的案子都告一段落后，年二十九开始安心休息。
年二十八晚上，他跟舒栩视频的时候问: “明天有空么?”
舒栩明白这是对方在邀请自己玩，就问: “去哪玩呀?”
“这个时候不适合去远的地方，就在你在市内玩，去骑马可以么?”
骑马……
听起来就是个挺高大上的户外，他看了下明天的气温，虽然是零上五度，但也有点拒绝户外。
“好像太冷了，室内吧。”
“射箭?”
舒栩: “……”
裴思沅能不能放弃这些运动项目。
“我们去玩vr好吗?”
“vr玩不了一天。”裴思沅提醒他， “我们有一天的时间。”
对呀，他们还有一天的时间。
“那不然这样，上午去vr，下午去射箭，你看行么?”
裴思沅没意见: “好。”
二人约好了明天去玩，舒栩提前找冯湘霞报备。
冯湘霞揶揄似地看着他: “鹿鹿不跟对象吵架了?”
舒栩: “……那个什么，哪能每天都吵架。”
“不吵架了就好，鹿鹿看开点，不要总钻牛角尖，你也大了早就到了该体验感情的年纪。”冯湘霞拍了拍舒栩的肩膀， “不要太在意对方的正常交友，你看奶奶跟你聊天，不也总提起你兰姨，宋姨这些，都是很正常的朋友，跟你分享生活中和从前的事情，不要太介意。一直介意的话，人家说不定就什么都不跟你说了，到时候你们没得聊，感情也会不好。”
“嗯，知道了。”舒栩小声回答冯湘霞的话， “奶奶我会注意的。”
第二天早上，舒栩就上了裴思沅的车，一起去玩vr。
Vr这东西确实好玩，不过不适合玩太久，容易头晕眼花，他们到vr店约着一起玩，半个小时后舒栩就得坐在店里面歇一歇，开始晕3d了。
裴思沅跟他一起坐在旁边等他恢复好，歇着的时候舒栩趴在桌子上问裴思沅: “你年夜饭一般吃什么?”
“没有年夜饭。”裴思沅告诉他: “就正常吃，可能吃的还差点。”
“啊，为什么还吃得差?”
“因为过年的时候阿姨会提前放假，没有人做饭，这周围有些餐厅休息，营业的餐厅服务生也会减少，甚至有餐厅一些菜色做不了，我过年偶尔也会自己做点吃的。”
舒栩下巴压在手背上， “那不然这样，我们今天买些菜，我明早过去跟你一起做饭，中午吃饭了我再走，就当我们一起吃年夜饭了。”
裴思沅点头: “好。”
“阿姨什么时候放假的。”
“你走的第二天。”
舒栩: “……”
这又说回到两个人吵架的事情。
裴思沅来找他聊过，当天晚上就谁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两个人和好了，但舒栩总觉得还是有些疤痕在，不是那么痛快，努力让自己不要想这件事情。
他觉得，可能得花时间才能让他看开这些。
说到这个，两个人都好几分钟没说话，最后裴思沅揉了揉舒栩的头发，问: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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