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冤家路窄,阴魂不散......

  余年闭着眼睛狠狠地皱了皱眉,他在心底把能想到的词语念叨了个遍,方才换上一副自若的表情转过身来。

  “一大早就躲在这偷懒呢?”白舟年笑着问他。

  余年面色恍然一变。他只上了一天班,根本就没有适应那种有节奏的生活,今天一早起来压根都没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份工作这件事。更要命的是竟然在这里还能撞见白舟年,要说他不是跟踪自己都很难解释得过去了。

  “躲清闲还被老板撞见了,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才好呢?”白舟年歪头靠近他一点说道。

  他眼里的笑意更浓,语气里无端带着一丝莫名的宠溺,听得余年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自在地搓搓手腕睨了一眼白舟年,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对他笑得出来。

  余年不想回答他那个无聊又幼稚的问题,转而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就住在这附近啊。”白舟年说,视线状似随意地瞟了一眼不远处长椅边立的行李箱,又提议道:“要不要去我家里坐坐。”

  “哦,不了!”余年立马摇头果断拒绝,仿佛拒绝的慢一点就要被强制带走似的。

  他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不知从哪里看来的拐人回家行凶的视频片段来,一种怪异的瘆人感从心底油然而起,看向白舟年的目光也不由变得警惕了起来。

  “好吧。”白舟年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说道。

  不知是不是余年的错觉,他发现在他说了拒绝后,白舟年的表情里掺杂了一种落寞,就好像被他果断的拒绝给伤到了。余年反思,是不是至少该装作考虑一下,不要回答的那么干脆。

  “那个......我的意思是太麻烦了,就不去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又解释了一遍。

  “不麻烦的。”白舟年的眼睛亮了亮,眼底立马浮上笑意,很快说道。

  “......”没想到他会这么坚持,余年倒有些不知道怎么拒绝了,后背都不自在得有些发痒。

  他看着白舟年还在想要怎么委婉地拒绝他,白舟年却突然凑到他面前来,捉住了他一直在挠胳膊的那只手,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你的胳膊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红?”他问。

  余年这才看到他的胳膊上起了一个个小小的红疹子,有点痒,他伸手就要挠,被白舟年抓住手腕制止了。

  “好像是过敏了,你刚才是不是碰猫了?”白舟年抓着他的手腕仔细察看了一遍问道。

  “就摸了一下。”余年回忆他刚刚确实摸了一下猫的脑袋,但也不至于就过敏了吧,而且以前好像也没对动物毛有过过敏的症状。

  “应该就是过敏了,我带你去医院。”白舟年用指腹在他腕上发红的地方轻轻摩挲几下说道。

  余年给他这温柔小心的动作弄得有些不自在,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脸不由得烫了起来。看白舟年的表情很认真,余年才意识到他是说真的,他赶忙拒绝,说出口的话也变得语无伦次,“不......不用,一会会就过去了。”

  “夏天过敏还是重视点为好,严重的有可能导致窒息性休克,不要不当回事,不想去医院的话也可以去诊所,附近就有,很近的。”白舟年状似恐吓地说道。

  余年给他说得心里直发毛,后背上痒的感觉似乎也越来越强烈了,他有些犹豫地看着白舟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走吧,箱子我给你拉着。”白舟年已经牵着他走向长椅,将立在那里的行李箱提在另一只手里。

  两人沿着公园里的小道走出去好一截之后,余年才后知后觉地懊恼起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的提议。这会再想拒绝未免显得矫情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走。

  一路上,白舟年问他为什么出门带着箱子,余年支支吾吾找了个借口敷衍了过去。他才不想告诉他是因为和覃斯越分手了无处可去,避免白舟年得意得忘了形。

  白舟年只是笑了一下,贴心地没再继续追问,转而说起自己那套广场附近的房子,从价格说到房子的朝向采光装修等,最后又提起有个朋友的房子正在出租,但是还没有租出去。

  余年安静地听着,间或答应一声,很少搭话。他确实想过先租个地方住一段时间,等覃斯越的公司顺利上市之后再跟爸爸挑明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反正左右不过半个多月的事,时间不算很长。

  不过在这些从来没有操心过的事情上,余年一向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很多时候都是到不得已的时候才真正做决定。眼下时间还尚早,他还没真正决定好从李尔家跑出来后今天晚上要住哪。

  白舟年见他对这些话题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便也知趣地换了话题。好在诊所真的很近,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

  诊所不大,坐诊的医生是个约摸三十来岁的男人。他们进去的时候,男人正在给一个女生搭脉,沉思一阵问诊几句,面色严肃得仿佛面前的病人已经行将就木,无药可医了。

  “中医?”余年背过身,用嘴型问白舟年。白舟年冲他温柔地点点头。

  余年最怕看中医,一摸脉,底裤都能给你扒个干净。

  见他一脸别扭,白舟年安抚似地摸了摸他的头顶,小声说:“别怕。”

  余年被他这种奇怪的亲昵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既来之则安之了。

  “过敏引起的急性荨麻疹。”男人不很温柔地抓着他的胳膊草草看了几眼说,“吃点药,不要挠,不要吃发的东西,不要用很烫的水冲澡,最好这两天就先不要洗澡了。”

  说完就给了他几颗用不知从哪撕来得一小方报纸包着的药,还有一支涂抹的药膏,交代了几句就让他们走人了。

  余年虽然不能理解,还很质疑这位医生的医术,毕竟和他以前见过的那些中医相比,眼前这位实在太年轻了些。不过虽然不大确定,但他还是不得不听话地跟着白舟年从诊所出来。

  出去后,白舟年去路边的报刊亭买了水回来,余年站在路边喝了一颗白色的小药丸。

  已近中午,阳光正盛,身上出了汗之后变得更痒了,余年烦躁地狠抓了几下,指甲划过的地方无一例外凸起了红色的印子,看着有些吓人。

  白舟年制止几遍不果之后,索性牵起他的手不让他乱动了。

  “我带你再去医院看看,看西医有没有什么快速止痒的办法。”看他实在痒的难受,白舟年哄他道。

  余年摇着头拒绝,眼圈也变得红红的。他想他现在一定很丑,不想再去人多的地方,而且今天还给白舟年看到这么狼狈的一面,余年心里憋屈地很想骂人。

  “不去医院的话,我送你回去休息,今天就给你算请假了。”白舟年似乎一点也没被他的情绪影响到,依旧温声软语地跟他说着话。这让余年的不爽变得更甚,偏又不能责怪人家的好意,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白舟年又说了一遍送他回家。余年在心里将能联系的人一一想了一遍,但一个都不敢联系,这会实在不知道去哪。

  “不想回家的话先去我那里吧,我一个人住。”白舟年又说。

  余年想都不想就要拒绝,他甚至想让白舟年赶紧从他面前消失,但话还在酝酿中就又听到了白舟年的声音。

  “你是不是还在介意当年的事?”他问。余年一时愣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当年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你不开心的。”白舟年懊悔地说,“那会我们都还太小,有时候确实很幼稚,如果有让你到现在还介怀的事的话,要原谅我哦。”

  他这么诚恳的话倒让余年有些惶恐,因为当年总在无理取闹的那个人是他,对白舟年没有好脸色也纯粹是因为他和覃斯越的关系。现在想来,倒是白舟年本人并没有做过什么让他讨厌的事,他只是单纯不喜欢他老黏着覃斯越,或者更准确地来说是因为吃醋。

  “果真不能原谅吗?”看他陷入一阵深思,白舟年忍不住问道。

  “没...没有。”余年给他突然凑近的脸惊得脑袋后仰了一下,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

  “那就就近原则,先去我那休息,再站在这我们两个都要被晒化了。”白舟年弯着嘴角说。

  ......

  余年总有种被他套路了的感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闷头闷脑地跟着他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