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不完全退火【完结】>第103章 有本事你清醒了再说一遍

  朱利安龇着牙齿,握紧拳头,脚步一踏出房门就顿住了。

  拐角处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看到这层楼的保镖被撂倒在地。

  “谁干的?”

  保镖抱着头在血泊中打滚,听到老板的声音,嘶哑着回答:“没看清脸……只有一个人……”

  “往哪走了?”

  “上楼了,在找那个新来的玩具。”保镖抬起满是鲜血的脸,抓住朱利安的裤腿,“老板,救救我。”

  朱利安低眼瞥见裤腿上的血污,抬起另一只脚踩在保镖的手上,撵了几下,在惨烈的嘶喊声中,走向楼梯间。

  他抬头看了一眼,就往下走了。

  囚禁居伊的房门口,两名保镖站在走廊上,听着从门里传来的呜咽声,相视一笑,小声交谈起来。

  “今天这货色长得真不错。”

  “我都等不急了,还得等到老板玩腻了才轮到我。”

  “老板对这个特别上心,估计轮不到你我了。”

  “不管了,你在门口帮我看着,我先进去爽一下,老板今天不会来。”

  “那你搞快点,完事了记得弄干净,别露馅了。”

  保镖猥琐一笑,推开门,在昏暗的烛光中看到在墙角里蜷缩成一团的居伊。

  居伊脑袋上套着一个黑色头套,遮挡了视线,从头套里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沉闷又痛苦。

  保镖走近他,扯掉头套,抓着头发迫使他抬头。

  居伊抬起头,微弱的烛光都觉得刺眼,他的眼角憋出了湿气。

  保镖兴奋地准备掏库当,掐着他的下巴让他张嘴,瞒着老板偷偷享受的心理爽感让他忽视了悄然靠近的危险。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抬起穿着作战靴的脚将还未得逞的保镖一脚踹飞。

  保镖后脑勺撞在墙上,一点一点滑到地上,在洁白的墙壁上留下一道血痕。

  “能站起来吗?”

  “奥尔……”居伊还跪在地上,听到熟悉的声音,缓缓抬起头,张开双臂,用如同梦呓般虚弱的声音说:“抱抱……”

  无论是内容还是语调,这话落在奥尔耳里,一点也不像在求救,而像在撒娇。

  奥尔额角一阵抽搐,恢复冷静后用命令的口吻说:“回答问题,不许提要求。”

  居伊不再出声,他的手指在地上动了动,摸到了那个黑色头套,抓起来,自己套在了头上。

  奥尔看着他的异常行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冷言道:“醉成这样,我还以为你这些年长进了。”

  居伊不吱声,蒙着头也看不见表情,他双手撑地,弓着背缓缓站起来。

  这时奥尔才看清他脖子里有项圈,项圈的另一头钉在墙上,将他拴在半米的范围内。

  奥尔在保镖身上找到了钥匙,帮居伊解开项圈,正想顺手扯掉他脑袋上的头套,就见居伊紧紧攥着头套不让碰。

  “随便你。”

  奥尔冷漠地说完就蹲下身,将居伊扛在肩上,带回了中央大道八号。

  推开大门,奥尔将蒙头人居伊放在门口,“你可以在这里留宿,我不住这里。”

  说完,敲了敲玄关边的仆人休息室,让玛丽出来照顾居伊。

  深更半夜玛丽听到声音,提着灯急匆匆跑出来,照了照玄关的两人,看到一个无头人不禁惊呼。

  奥尔扯掉居伊的头套,“别吓唬人了。”

  玛丽又提起油灯照了一下,一看是5年未见的老朋友,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再次惊呼起来。

  奥尔顺着她的视线,才看清居伊脸颊上带着血手印的巴掌印,半边脸都肿起来了。

  “他对你动手了?”奥尔怒瞪的眼睛里一瞬间布满血丝,问完又觉得多余,答案显而易见,他转头令玛丽准备洗澡水。

  玛丽走后,奥尔看着沉默已久的居伊,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他问:“为什么不说话?”

  “奥尔……不抱我……”居伊低着头抱怨了一句,大概是觉得自己太可怜了,突然抬起脚,在奥尔腿上踢了一下。

  不痛不痒的力度,奥尔连躲都懒得躲,他忽然有种感觉,居伊不是醉了,而是……

  傻了。

  他先检查了居伊的头部,除了脸上挨了一巴掌,没有其他外伤,又像医生一样轻轻触摸他的骨骼,检查他有没有遭到殴打。

  玛丽出来喊洗澡水准备好了,奥尔催促居伊去洗澡,见他还是不动,便揪着他的后颈,提到浴室里。

  他用一块柔软的毛巾给居伊擦身,清洗干净他身上的汗水和脸上的血手印,又检查了一遍,确认他没有遭到别的侵害。

  他刚松了一口气,目光就触及到居伊胳膊上的针眼,针眼周围的皮肤红了一片,隆起一个小包。

  “他们给你打了什么东西?”奥尔看向居伊。

  居伊正忙着把浴缸里的水往外泼,浴室被他弄得满地是水。

  听到奥尔的声音,他捧起一把水,当头浇在奥尔脑袋上,奥尔放弃了沟通。

  洗完后,奥尔把他从浴缸里捞出来,擦干身体,给他换上睡衣,提溜回房间,又给他久久没有消肿的半张脸抹上药膏。

  药膏触碰到居伊的皮肤,居伊“哇”地一下叫了起来,下一秒,他怒视着奥尔:“奥尔,打我!”

  奥尔站在原地深吸了好几口气:“问你话你连个屁都不会放,泼我脏水你就在行了。”

  居伊被他吼了一句,瑟缩了一下,轻声诉苦道:“奥尔……疼……”

  奥尔沉默了,抹药的动作也轻柔了很多。

  一路颠簸回到家,又经历一番闹腾,居伊的体力终于耗尽了,奥尔给他盖上被子,熄灯,自己躺到卧室的沙发上。

  第二天早上,奥尔是被居伊打醒的。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倔强的小脸,居伊骑坐在他胸口,正在扯他的头发。

  傻居伊的作息还和以前一样,天一亮就醒,一醒就离开床。要不是奥尔及时醒来,估计已经被他薅秃了。

  奥尔将他掀翻在沙发上,按着他胡乱摆动的双手,低眸检查他的脸颊,见肿已经消下去了,便松开手,离开了沙发。

  居伊大喊:“奥尔,不陪我玩!”

  奥尔就当没听到,径自下了楼,让玛丽去喊大夫过来。

  大夫走进家里,一眼就看出谁是病人了。

  只见奥尔的脸上带着军人的刚毅,但身后却挂着一个成年男子,那男子正拉扯他的头发,啃咬他的耳朵,嘴里嘀嘀咕咕:“奥尔,坏蛋!”

  奥尔在这种状况下,表情一变不变地和大夫说了居伊的症状。

  大夫检查完居伊的身体,沉思了片刻后说:“您知道恶魔岛海盗吗?”

  奥尔点了点头。

  他在海外战场4年,臭名昭著的恶魔岛海盗自然是听说过的。

  大夫:“这群海盗研制了一种能让人丧失自我意识,成为傀儡的特殊药物,将人变成人形兵器。前些年格拉纳亚军方拿到了海盗的配方,后来听说配方泄露,有人复刻了这种药物。”

  人形兵器……奥尔转头看了一眼正坐在床头殴打枕头的居伊,问:“您的意思是……?”

  大夫:“我怀疑勒鲁先生被注射了这种药物。”

  奥尔抬手接住人形兵器居伊砸过来的武器——枕头,又问:“有治疗方法吗?”

  大夫:“没有。”

  见奥尔皱起眉头,大夫笑道:“目前确实没有治疗方法。这种药物要持续注射才有可能让人丧失自我意识,但勒鲁先生才第一针,他可能陷入了一种短暂的失智状态,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发现的晚就麻烦了,私制的药物不可靠,不会成为人形兵器,大概率彻底失智。”

  短暂的失智……奥尔在心里琢磨着大夫的话,问:“那他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大夫以为他担心居伊会失忆,宽慰道:“请放心,康复了就能想起以前的事。”

  奥尔心情复杂地陷入了沉思。

  居伊不是哭闹就是撒娇,智力水平不超过3岁,还有些许暴力倾向,没法交给玛丽照顾。

  奥尔出了趟门,去军部请了几天假,才离开一个小时不到,回家就看到居伊窝在门口的衣架边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未干的眼泪。

  奥尔把他提起来,他睁开眼看到奥尔回来了,鼻子一抽一抽,模样委屈极了:“奥尔……不要我了……”

  奥尔靠在墙边仰头叹了口气,双臂环抱睨着他,沉吟片刻后道:“有本事你清醒了再说一遍。”

  居伊哪听得懂,只知道提自己的诉求:“我要奥尔抱抱……”

  奥尔无奈地看着走向自己的居伊,捏了捏他红扑扑的鼻尖,揩去他眼角的泪,----把他抱到卧室哄睡了。

  二楼的空房间改造成了小型陈列室,5年前从学校拿回来的画都放在那里。

  居伊看到自己的画,激动地喊:“画!”

  奥尔牵着他过去看,见他神情专注,问:“想起什么了吗?”

  谁知他从墙上拿起自己的画就往地上摔。

  “你又不会赔给我。”奥尔把还要继续搞破坏的居伊拖了出去。

  居伊的“成长”还是很快的,他沉迷于模仿奥尔的举动。

  奥尔看书他也要看,看不懂就把书撕了。奥尔穿衣他也要自己穿,穿不好把自己缠成木乃伊。

  这天晚餐时,他坐在奥尔身上,奥尔喂了他一勺汤,他也拿起银勺舀了汤,“奥尔……吃……”

  奥尔张开嘴方便他投喂,他颤颤巍巍把汤水都抖到了自己衣服上,勺子还往奥尔鼻孔里塞。

  奥尔黑着脸躲开勺子,又摸了摸他的脑袋:“乖,知道孝顺了。”

  居伊听到夸奖,积极性高涨,握住了切肉的刀。

  玛丽看不下去了,夺掉他手中的刀,“居伊少爷,这个危险。”

  这种状况没有持续很久。

  几天后,居伊的情绪就稳定了很多,还能自己穿衣吃饭洗澡了,不说话时看上去已经很正常了。

  奥尔又让大夫来检查了一次,大夫说他恢复得很好。

  居伊不用每时每刻陪着了,奥尔又出了趟门。

  杜兰的主宅里。

  朱利安跪在父亲面前,他将城堡遇袭一事和盘托出,杜兰家族正在筹备选战,当前伽列里家族的势头正盛,已成为杜兰家族最大的竞争对手。

  “这种时候你给我搞出这种事!”杜兰家主怒道,又转头斥责长子:“你怎么管教你弟弟的?”

  朱利安的兄长向父亲道了歉,又问朱利安:“你确定是奥尔丹格森?”

  朱利安默默点了下头。

  家主:“别惹丹格森!我说过几遍了!”

  城堡是杜兰家族的资产,父兄两人对朱利安的特殊嗜好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里面囚禁者、保镖、仆人、药师、厨师,加起来有上百人,这些人目前都被关在城堡里无法出来。

  事情一旦暴露,将会波及整个杜兰家族。

  家主对长子下令:“你亲自去处理。”

  又对朱利安说:“你退出竞选,暂时不要露面。”

  朱利安精疲力尽回到自己的私宅时已是深夜,他走进卧室,关上门,独自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发呆。

  他忽然开口了:“你要什么?”

  角落的阴影里,奥尔走了出来,“一只手。”

  朱利安冷笑:“打了一巴掌而已,就这么心疼了?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

  “我也有我的惩罚。”

  奥尔拧断了朱利安的右手,作为交换,他承诺不会把城堡里的事说出去。

  但他早已写了出去。

  奥尔寄了封匿名信给《伽列里日报》,提到杜兰的蔷薇城堡里有非法监禁和药物滥用的情况,甚至可能涉及更严重的违法事件。

  在杜兰家试图“处理”掉城堡里的人时,伽列里日报的记者已经带着警察先行进入城堡。

  经过审问,警方得知“自杀森林”里那些所谓的自杀者就是曾被朱利安囚禁的人,他们被吊死在树上,伪装成自杀。

  选民要求杜兰家族做出解释,于是他们在共和国广场公开澄清,试图撇开干系。

  演讲现场被群情激愤的群众围得水泄不通,拉吉夫穿着保安服装在现场维持秩序,一名中年男子靠近他。

  男子憔悴的脸上,神情悲伤又愤怒,拉吉夫侧过身放他进入现场。

  男子混入后台,看到朱利安的身影,拔出藏着的短刀,扎在了朱利安的心口。

  朱利安倒在血泊中,男子被逮捕,事后得知,男子是一名受害者的父亲,为了给死去的孩子复仇,前来刺杀朱利安。

  警方调查了男子口中的保安,发现并没有这个人。

  拉吉夫早已搭上了前往格拉纳亚的船只,他从小跟着朱利安,把朱利安当成最好的朋友,可朱利安却只把他当成一条狗。

  朱利安5年前抛弃了拉吉夫,但是拉吉夫知道他的癖好,便偷了格拉纳亚军方的配方,还找人按配方复刻了药物,通过药师将药供应给了朱利安。

  对付一个烂到根子里的人,不是及时制止他的错误,而是纵容他,辅助他,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这就是拉吉夫的复仇美学。

  下了船,拉吉夫面前出现一排警察,他知道自己也走到深渊边缘了。

  奥尔从朱利安那里回来的那天,他一回家就直奔二楼准备看看居伊,正朝卧室走去,就见玛丽端着空盘子出来。

  看到他,玛丽兴奋地报告:“居伊少爷康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