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香兰落地,面色凝重。

  女儿国的左右将军并东洲修士一股脑涌上去,以为她被亢金龙揍了。

  见她沉痛道:“给长蛇跑了。”

  东洲的毕业生长舒一口气:“这有什么,你这表情,我还以为是被打了。”

  高香兰叹口气道:“这并非小事啊,都说斩草要除根,长蛇一走,定去天庭搬救兵,再来就不会是小猫三两只,反是大军压境,该如何是好啊。”

  年轻气盛的剑修说:“这又何妨,他们来人,我们不会喊人来?”振臂一呼,从东洲喊来无数修士。

  高香兰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可她依旧不乐观,修士是不怕,西梁女国的无数平民百姓怎么办?可否组织她们避难?

  即使可以,这群人又是否愿意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

  无两全之法啊。

  然对东洲人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证明他们能在远离本土的地方,真刀真枪跟天庭人干上一仗了。

  不过……

  高香兰又想,此仗声势未必浩大。

  在西梁女国锤炼久了,也多出丝政治敏感度。

  西梁女国的气候龙王能插手,其他未必,此地是西行的转折处,已入西天地盘。

  当有共同敌人时,天庭跟西天绑在一块,可让天兵天将入西天范畴,大军压境?神佛未必允许啊。

  谁不知天庭尿性,惯会得寸进尺,西天人那么精明,只有他们从天庭挖人才的,没有让人抢自个儿地盘的。

  ……

  高香兰是个聪明的,打入西梁女国,就跟高长松保持联系,等亢金龙事发,联系就更频繁了。

  她或多或少意识到东洲与天庭之间一触即发的气氛,凡呆在地上的,都熟知天庭神仙的尿性,祈求垂怜,什么也得不到,只会被剥削。

  自立自强才是根本。

  她跟高长松求助,想在西梁国组建一支堪比天兵天将的军队。

  这封信不是让高长松出主意,高香兰附上自己的规划,练兵日程与装备参数清晰可见。

  高长松帮她找来那些法器。

  都是不知多少年前的老款,真不贵,且不是人手一件。

  几百件流水线法器罢了,家财万贯的高半城供得起。

  ——听说,大安国一半的房都属于高长松。

  这固然运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高长松的财力可见一斑。

  如今打了胜仗,高香兰又跟高长松写信,此回不同,兹事体大,天庭指不定要攻打西梁女国,往返一旬的青鸟传信太慢,便摸出高长松给她的新法器——双向镜。

  高长松:哈利波特中的镜子,好容易才上架!

  说白了就是电话,借此物可与高长松单向聊天。

  他将镜子分给远游的家人,留本地深造的高玉兰也有一面镜子,奈何她发誓勘破双向镜中的法术,将镜子给拆了。

  结果可想而知,魔法与修道是两个体系,她什么都没研究出。

  高长松的面庞浮现在镜中,短暂的寒暄后,高香兰将事情娓娓道来。

  听说高香兰没受伤,他先松口气,听完后,高长松思索道:“这事儿我记下了,待会儿就去找盟中人商议。”

  他敏锐地意识到,西梁女国是东洲远离本土的战场,他们与天庭或将有一场对决。

  高香兰知大兄不可能拍板,点头,挂断电话。

  高长松也是靠谱的,立刻去找人。

  他说的“盟”,类似于西方议会,东洲眼下的政权体制有些微妙,倘若找个现代参照物,最接近的是君主立宪制。

  各门派的掌门、盘踞一方的大能、大商人、地主、小市民阶层代表等组成“盟”,有点议会的意思。

  只可惜在封建制度下,修为精深的大佬与平头老百姓不能真站在一条水平线上,眼下市民阶级发展快,一是东洲整体国力发展迅速,从指缝里漏出一点点残渣,就能将小市民、佃农喂饱。

  东洲与南州的基础条件差不多,土地肥沃,灵力充沛。肥沃的土壤、适宜的气候构建出独树一帜的耕织文明,生长于此地的人更加平和,也更加善于忍耐,绝大多数百姓缺少追求更好更强的野心,而着眼于能看得见的生活。

  对他们来说,吃饱穿暖已足够了,丰富的精神享受远超出他们的想象,对蓬勃发展的东洲,他们说不出半句不好,正因此,也不会更加奢求。

  至于第二点,是因高长松积极地为小市民、为佃农、为平头老百姓争取权利。

  言归正传,东洲盟在适应现有体制的前提下运转良好,绝大多数的参与者信奉无为而治,就那么点时间,他们宁可去修行。

  实际上,东洲是靠着庞大的基层官僚来运转的。

  然而,紧要关头,这些大佬们还是要统一意见的。

  高长松地位超然,他不是修为最高的,却是最富有的,甚至被视为最聪明,最具有超前视角的,原因无他,东洲的几次改革,无论是技术还是体制上的,领头人都是他。

  久而久之,他也树立了神秘形象,如大智大通一样,天文地理无所不知。

  东洲盟有自己的基地,是一座磅礴大气的园子,只可惜,这里的人不怎么多,除非有要事,必须集合,绝大多数人都选择呆在自己的地盘。

  高长松跟小猫三两只点头后,用密法通知其他参与者,要求召开会议。

  结果,除却那些闭关几十年的,能到场的,都到场了。

  他将高香兰的事一说,再聚众讨论、投票,不用说,绝大多数人都赞同帮西梁女国一把,最好将她们争取过来。

  甚至有人提出,实在不行的话,东洲也可以为西梁女国提供避难援助。

  对自己人,必须大方。

  确定了大方针后,剩下则是细项讨论,派什么人去援助,派多少人去等等。

  他们可不敢把人全分出去,一旦人去楼空,天庭十万大军压境根本挡不住。

  好在,东洲盟议事效率较高,他们很快确定了先头部队,就是要去援助高香兰的那些人。

  细节问题可以慢慢磋商,当务之急肯定要解决掉。

  ……

  “走?”

  西行组合大惊失色。

  高香兰点点头:“通关文书已写好了,战事将起,法师你们还是走吧。”

  她苦口婆心地劝说:“我知您想帮助我们,这好意咱心领了,您毕竟是东土大唐来的御弟,这路上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走马观花似的看看还行,真费心费力就算了。”

  “我不能拖累你们,天庭要真打来,您们在这都不好解释,究竟是站哪一方的?

  玄奘模棱两可:“自是站在公平正义的一方。”

  听他这回答,高香兰反而安心了,眉头都舒展了:“既如此,您更得离开了。”

  “您是佛门子弟,代表西天立场,对天庭来说,西梁女国与亢金龙的对立是东洲与天庭对立的缩影,是一场小战争。您知道的,战争中前牵扯势力越多,持续时间就越长,形势也越错综复杂。”

  “您西行的目的是取得真经,还要以此事为上啊。”

  情真意切、字字中肯,玄奘听后沉默不语。

  他知高香兰说得对,然面对此情此景,他能什么都不做?

  西行的目的是求得真经,求经的实质内涵是深入学习佛法,那学佛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一些法师学佛是单纯学佛,他们不深入民间社会,只研究最精纯的理论,对他们来说,身边的一小方天地已足够,在这狭窄的天地间,徜徉在无尽的佛法海洋中,是短暂生命中唯一的真理。

  对这样的法师,玄奘是很崇敬的,可他自己不是这派人啊!

  从金蝉子起他就是更关注民生疾苦,想渡化生民的那一批人,他佛学中有一部分跟百姓息息相关。

  高香兰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再说,谁知天庭集结人要多久,一天过去,或许你已经从西天回来了。”

  金蝉子眼神微动,这倒是真的。

  高香兰劝说半天,玄奘终于松口了,决定先去西天取完经再回来。

  他暗想:得加快速度啊!

  ……

  再说观音菩萨,自打西行计划被提出,他就处于卷又卷不动,躺又躺不平的状态。

  每当他想甩手不干时,大领导如来佛祖都会找他促膝长谈,告诉他,你是封神榜后从天庭跳槽来的,提拔得快,在民间名望高,是时候做出点成绩了,否则其他人不服你啊。

  实际上,在见识过观音赶鸭子上架的局面后,根本没有人想插手西行项目。

  观音心说:这菩萨,谁爱当谁当,干脆把我解雇得了,自由自在的慈航道人不比勤勤恳恳的社畜菩萨好?

  心理说说,却无行动,不是他不想那么做,是西天没辞职制度。

  然而,西行没开始前,他还是能撑一撑的,等见识到不拘一格的陈玄奘,酷炫的小白龙,脑后生反骨的孙悟空,与摆烂的猪八戒后,观音就摆烂了。

  尤其是沙僧死后,他更躺得一动不动,大门一闭,的纷纷扰扰与他无关。

  观音:管不了、管不了。

  “菩萨,不好啦~~”

  一波三折的感叹声传进耳中,观音捂住耳朵,一脸我佛慈悲。

  听见什么了吗?不,什么都没听见。

  不知从何时起,六甲六丁都会分出几人,专程来跟观音菩萨通报,开口第一句一定是“菩萨,不好了”。

  之后的内容从来都让他更不好。

  龙女神出鬼没地蹿出来:“菩萨,他们在叫您呢。”

  笑眯眯的,一派祥和气象。

  观音翻身,捂住耳朵。

  他少有如此不雅的姿势,世人心中,菩萨永远端坐在莲台上,事实却不尽然。

  观音菩萨躺在玉床上,本是横躺,龙女进来后变成了侧卧。

  龙女:“既如此,我让他们进来了。”

  菩萨:等等!怎就既如此了。

  他猛地坐起来,观音清楚,龙女根本就是笑面虎,等着看他笑话呢,说进来就进来的。

  于是,等六甲六丁进来时,观音端坐在莲台上,一派庄严宝相。

  六甲六丁瞬间放心了,不愧是菩萨,靠谱!

  什么事交给他,都能解决。

  于是说:“不好了,菩萨,亢金龙在西梁女国被东洲人打了。”

  观音:?

  翻译一下,天庭的神仙在西天的地盘上被东洲修士打了。

  观音大怒:外交事件,找我干嘛,是我能解决的吗?!

  他不好了,他是真的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