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很快便行驶到了京城郊外,上面的日子倒是并不让人觉得乏味。

  先前在京城各种纷争不断,在船上完全隔绝外界,倒是有了机会坐下来闲聊。

  沈青禾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陆云霄与自己的那层隔阂几乎要消失不见了。

  时机掐得刚刚好,他们刚到场外的会合点另外一边走官路的车队也随即而至。

  “王爷,王夫,一路上都还无恙吧?”清云见到那边等候的身影赶忙跳下马上前询问。

  得知一路顺风他也就放心了,分开行动的确能够混淆耳目,但难保没有意外。

  如若真有他们势单力薄必然难以应对,这一路上他总是时不时忧心,如今见两人平安心中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此处是京城外的一片林子,并无人居住而且树木茂盛,在这里回到车队再合适不过。

  恢复了原本的衣着容貌,车队这才向着京城前去。

  刚看到城门便注意到那里聚集了不少人,走近些也能辨认出身份了。

  其中有朝廷的官员,以及不少慕名而来的老百姓,还有就是……

  沈青禾眼睛微眯,“还真是无利不起早。”

  【平日里好事想不到我,坏事保准拉上我,如今我一时风光他们就赶忙来巴结,拜高踩低不要太明显。】

  那站在迎接队伍最前头的可不是沈家三口。

  若不是看到沈崎山身旁的母子俩十分别扭的笑,都要以为他们真与自己是和睦的一大家子呢。

  陆云霄也顺着身旁人的目光看过去,沈崎山脸上笑容尤其灿烂,他们车队越近对方神色就越发殷勤。

  若不是旁边侍卫阻拦,恐怕他都想过来扶他们下马车。

  朝廷官员见到车队停下连忙上前祝贺,这些都是皇帝特意派来的,无论如何他们带着功劳回来的,表面上总得要做个样子给底下人看。

  安阳县受瘟疫之难朝廷关键时候一个人都没派去已经足够丢脸,现在自然要把戏做足。

  沈青禾对那些阿谀奉承的话并不感兴趣,目光倒是落在没上前的沈云翎身上,神色可以称得上微妙。

  沈崎山好不容易从众多官员当中挤到最前头,“青禾,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去安阳县支援为父这颗心可一直悬着啊,就担心你那会传来坏消息,日日盼总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

  【要不是这张脸没变,我都以为换人了呢,先前对我眼不见心不烦,如今我发达就来上演父子情深的戏码了,无非是为了一己私利罢了。】

  他心中把人鄙视了一通,面上皮不笑肉不笑的,“是吗?我决定去安阳县又不是说走就走了,出发前也没见父亲来相送。”

  今天是铁了心不打算给他面子,也更加不可能配合他在外人面前扮作父子和睦。

  沈崎山笑容顿时挂不住,当时这事他有所耳闻,但很快便抛之脑后忘却了。

  也完全不觉得沈青禾能做出了什么,如今想想还真是追悔莫及。

  “为父……为父是实在不忍心你去受苦,我若是去送行恐怕就不舍得让你走了。”

  【现在要是再结两颗眼泪出来那就完美了。】

  这模样换作外人都会以为是个在家里苦苦期盼远方儿子平安归来的老父亲。

  “所有情感都在心里了对不对?那还真是省事。”沈青禾双臂环胸干脆不睁眼看这位假仁假义的父亲。

  沈崎山脸色更加难看,好半天都没把话圆回来,干脆用眼神示意不远处的母子俩过来。

  沈云翎慢慢吞吞的走上前,“父亲这些天的确是时刻担心你的安危,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都消瘦许多。”他一来就帮着打圆场,顿时让气氛缓和。

  【茶不思饭不想?我看他面色红润一看就是整天好吃好喝的,说话也不打个草稿,真当别人眼睛瞎了吗?】

  懒得理会他这话,冲着身后摆摆手,一名侍卫带着一个被捆住双手的人过来了。

  其余人都是一脸疑惑,唯独沈云翎在看清楚那张脸后面色一凝。

  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后沈青禾就知道这接头人的话并不假。

  这接头人是个没骨气的,还没将他怎么样就直接把人供出来了,倒是省了不少麻烦,而且还让他们赶上此刻揭穿。

  【居然还真是沈云翎指使的,先前三番两次陷害也就罢了,如今居然盯上我这条命了,今日难得聚了这么多人,也不知我将真相公之于众你该当如何?】

  陆云霄侧目看去,这事沈青禾的确和他提了一嘴,说是已经派人去守株待兔了,说不定他们还没回京城人就找着了。

  这次也让他再次看清沈云翎为人,原先只看到他良善温润如玉的一面,如今却……

  开口前刻意走到沈云翎跟前,生怕大家不知道接下来说的人是谁。

  “我们在前往安阳县途中遇到劫匪要杀我们,本以为只是杀人越货,谁料稍微一打听是有幕后主使的,沈云翎,他可说是你指使的。”

  说完便直直盯着眼前人,沈云翎也不知是被揭穿还是怎么了,竟不敢与他对视。

  “当时安阳县瘟疫肆虐,里面的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当时整个车队是最快的速度赶路,生怕慢了,那群劫匪突然出现好在是没有伤亡就是耽搁了会时辰。”

  他直接将那接头人推到面前,让对方看清楚点。

  “怎么看都不敢看?这是心虚了?”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都聚过去,耳边不断传来嘈杂的议论声。

  “花钱雇人去害自己兄弟?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方才见他们那模样还以为很和睦呢。”

  旁观者你一言我一语,但统一都是在指责沈云翎。

  外人看来两人是有血缘的兄弟,沈青禾还刚刚立下了大功,圣上都亲自下旨嘉奖,如今的名声可是享誉京城。

  出去打听一圈谁不知晓这位神医的名号。

  “你这是何意?我怎么会认识劫匪,说话要讲依据,可不能血口喷人。”沈云翎强装镇定开口辩驳。

  他就算认识也得装不认识,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必须一口咬死。

  “我方才的话就是依据,他负责和劫匪接头,你的名字可是他供出来的,看你方才神色慌张,肯定认识他吧?”

  沈青禾冷哼一声,已完全占了上风。

  “他明明就是污蔑我,我的名字随便打听就能知道,仅凭他的一面之词又能证明什么?我慌张是因为被你刚才的话吓到了,我怎么会做出雇人去杀你的事。”

  沈云翎已经找不到更多的理由,此刻说都十分勉强,但也算扳回来一点。

  【早就知道你会打死不承认,买凶杀人都不处理得干净点,顺藤摸瓜一下就知道是你了,找的人也不靠谱。】

  “是吗?谁会这么无聊去污蔑你?我实在想不出对那人有何好处,你若不说不如我将那些劫匪一并带来,听听他们怎么说?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

  沈云翎顿时就慌了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往下接话。

  一开始的辩解听着尚且有几分可信度,可越到后面越是漏洞百出,让人越发相信就是他所为,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完了……

  沈崎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吓坏了,在一旁听半天才理清楚头绪。

  见情况不理想赶忙挤进来打圆场,“云翎这孩子从小就乖巧,绝不可能和山间劫匪有关系,此事必定有诸多误会,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是说不开的。”

  【从小就乖巧,亏你好意思说得出来这话。】

  沈青禾完全不想搭理他,可沈崎山又喋喋不休的插嘴。

  “对了这才想起来还有重要的事没办呢,陛下前些日子就下了圣旨嘉奖你,如今你们回京城肯定得先去皇宫拜见陛下,可不能耽误了时辰,快些去吧。”

  他也实在想不出有力的辩驳,干脆想办法将此事糊弄过去。

  先用陛下的由头将他们弄走,再待下去就真要坐实了。

  【看来这是连借口都找不出了,干脆想办法打发人。】

  沈青禾并没有留下来继续僵持,毕竟事情都已真相大白,这么多人刚才可都听着了。

  “王爷,咱们的确该去拜见陛下了。”他扭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陆云霄。

  “好。”应了声就随同一起上了马车。

  陆云霄方才在旁瞧着他从头到尾游刃有余,完全将沈云翎压得死死的,都无需自己帮忙。

  皇帝见两人进来不为所动,等他们行过礼才勉强挂上笑。

  “快起来,你们两人此行都辛苦了不必多礼,听说摄政王受了重伤,朕很是忧心,回去后定要好好养着才是。”

  刚说完陆云霄又把目光转向他身边,“摄政王夫可是这次的大功臣,若不是你安阳县还不知何时能够重见天日。”

  沈青禾面色从容开口,“陛下过誉了。”

  【瘟疫正严重那会怎么不见你这么会说话?】

  “此次你立了大功,朕已下旨嘉奖,但想着还是等你回来亲口询问想要何赏赐才配得上如此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