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惠辰被郁筠的最后一句话吓到了。
虽然他说起话来全是威胁,但细究下来就像纸老虎一戳就破的外皮。
到最后,灰溜溜地走的还是他。
江扬面带感叹地看着郁筠。
最近也不知道是犯了哪路小人,老有不同的alpha来找他老板的茬。
但基本上,那些alpha都自信满满地来,又被老板打击得灰头土脸地跑掉。
不愧是老板啊!
江扬心说。
郁筠没那么多想法。
他饿了。
宋惠辰提了点不该提的东西,让他的心情变坏了些,也更加地饿。正巧服务员把菜上了上来,他便一言不发地开始进食。
郁筠心情不好的时候,虽然和平时一样都不爱笑,但冷淡的眉眼还是让他和平常的样子有着明显的不同。
看起来分外怵人。
他的表情让江扬不敢说话,只能沉默着陪郁筠吃完了一整顿饭。
晚上郁筠没再看到宋呈越。
其实他们的生活轨迹本就不重合,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偶然或必然,让他们总是遇见。
一旦他们没有碰面的机会,两个人的生活就不会再有任何的、私人方面的交集。
距离临时标记的第七天晚上,郁筠洗完澡对着镜子扭过身看去时,发现宋呈越留下的齿痕已经消失了。
脖颈上微凸的腺体带着点淡淡的嫩粉,恢复了最初完好无损的模样。
擦了擦镜子上的水雾,郁筠开始思考起了结婚的问题。
周家和死了一样,除了一两声抗议外没有任何明确的表示,姑且先注意着。
但他们的动向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郁筠现在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这个问题他考虑了又考虑,诸多权衡在他的脑海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一向果断,但却在这件事上犯了难。
郁筠的犹豫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晚上。
这晚,他某个关系尚可的朋友齐文安过生日,办了个不大不小的生日宴,把一圈朋友都请了过来。
他们是高中同学,大学也巧合地在同一个专业。虽然并不常聊天,但也算是有几分熟悉。
郁筠来的时候,人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他刚推开门,齐文安便十分热情地来到门口迎接,笑道:“郁筠,有一小段时间没见了,最近怎么样?”
“还好。”郁筠微微点了下头。
“靳羽迟已经到了。”齐文安主动说,“他在里面玩骰子,我领你过去。”
“好,那就麻烦你了。”郁筠说。
聚会的地点在齐文安的别墅里,据说是齐文安父亲送给他的成年礼物,有些偏僻,但胜在面积大。
一进门,郁筠就看到了围坐在一块,和朋友们笑闹着的靳羽迟。
“小迟。”郁筠叫他的名字。
靳羽迟一抬头便看到了郁筠,笑道:“等我一下。”他转头对那几个人说,“玩完这一局,我就陪我宝贝去了。”
“两个omega是不会幸福的!”有人开玩笑道,偏头看向郁筠,说,“郁总不如把羽迟借给我们一下?”
“什么跟什么啊。”靳羽迟扑哧笑出了声,“李希,你能不能说话别乱跑火车!”
看到靳羽迟玩得这么开心,郁筠便没有打扰他,只是拿了杯香槟,独自一人坐在角落。
他并不怎么喜欢应付人多的场合。能被齐文安邀请过来的,也大多了解郁筠的脾气,于是便也没人来打扰。
齐文安没和那些人一起玩游戏。作为寿星,他端着香槟就来到了郁筠的旁边,闲聊般地搭话道:“听说周靖言那家伙最近干了不少离谱的事情啊。”
提起周靖言让郁筠有点烦,但他还是回答道:“对。”
“啧,”齐文安颇有些意味不明地啧了声,说,“原本准备好去参加你们订婚宴的,结果没想到居然闹出这种事。”
“都结束了。”郁筠并不想多聊,于是只简单地说,“现在没什么关系。”
齐文安听出了郁筠的意思,于是识趣地没有继续聊周靖言。
他往水吧旁边的凳子上一坐,问:“方便打听一下吗?”
“嗯?”郁筠偏过头看他,有些不解。
“帮我朋友问的。”齐文安坦然地说,“他对你有兴趣,想问你现在有没有想要发展的对象。”
哦。
问这个的啊。
“目前没有,”郁筠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了下,拒绝道,“介绍的话就不必了。”
齐文安眯了下眼,表情淡了一瞬。
“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他又立刻挂上了笑,早有预料似的说,“这么多年你也都这样,早就跟他说没希望了。”
郁筠转过脸,又抿了口香槟。
“以前还不觉得,”齐文安换了个话题感慨,“现在进了公司,才感觉到我爸是真不容易。你当年,郁阿姨还没办法给你搭把手,真难以想象,你是怎么撑下来的。”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郁筠觉得有些牙酸,于是回了句客套话,“总会有艰难的时候。”
“是啊,不过好在,我是我爸唯一一个alpha儿子,他还挺看重我。”齐文安的声音里一半是无奈一半却有些开心,“最近我都很少办派对了,也就是今天过生日,我爸才准我办一个。”
说着说着,他的表情又有些发苦:“就好像最后的狂欢一样,哈哈哈哈。”
郁筠一边听着齐文安干涩的笑,一边给面子地附和着短促地笑了声。
“熬过这一阵。”他说,“玩的事,以后再说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错开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别墅里逡巡。
但很快,郁筠就从玩闹的人群中发现了两个不太愿意看到的人。
宋惠辰、宋惠宁。
齐文安和这两人的关系很好吗?
郁筠不由得从记忆里挖掘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任何能够证据能够表明,他们是能来参加生日会这种程度的关系。
他们本来应该不熟的,为什么会被邀请?
郁筠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但又觉得可能是因为宋惠辰前两天的出现,让他对这人的存在有些敏感。
齐文安顺着郁筠的眼神看去。
“怎么了?”他眉梢微微动了动,语气听起来一派平静,好像真的弄不清楚郁筠在看什么一样,“那里怎么了?”
真的是多想了吗?
郁筠皱眉。
但他总觉得无法放下心来。
“没……”他刚刚发出一个音节,别墅的门就恰巧地被推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
郁筠下意识地转过头往那边看去,却陡然一愣。
门外是漆黑的夜色,亮着点孤零零的灯。
而来人则是站在夜色之中。
他穿着有些劣质的西装外套。那外套的面料有些皱,看起来廉价感十分明显。剪裁并不贴身的轮廓,让这人颇为高大宽阔的肩看起来有些逼仄。
见到一屋子的人,他的第一举动,竟然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这瞬间的瑟缩让他英俊柔和的五官凭空多了些茫然无措的意味。
为什么他会来?
郁筠身后蓦地传来了齐文安的一声笑。
“宋呈越,你来了!”他大声地、热情地开口,“好久不见!出国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没怎么变!”
郁筠只觉得这招呼有些刻意,似乎故意想让场子里的人都注意到宋呈越的到来。
果然,齐文安的声音还没落下,一双又一双的眼睛就从牌局里抽了出来,或是诧异,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落在了来人的身上。
那来人——也就是宋呈越一愣,有些不安地绞了下手指。
“抱歉……”他低声道,“我来迟了吗?”
“没有没有!”齐文安仍是笑着,站在原地一步也没动,也没有迎接宋呈越的意思,“你来得正好。”
郁筠的眼神却是没有挪开。
他看着宋呈越站在门口,不知该向前还是向后,也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下该说些什么。
宋呈越穿着劣质西装,比门外的路灯看起来还要孤苦伶仃。
这时,原本还在桌前大呼小叫地玩着德州的宋惠宁霍然起身,穿过一下子动静都有些小的人群,直直地向宋呈越走去。
宋呈越被这架势弄得愣了下。
他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迟钝地眨了下眼。
宋惠宁一把搭上了他的肩,热情洋溢地笑道:“宋呈越啊,回国了怎么都不来找哥哥?要不是这次碰到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空和你这个大忙人见一面呢!”
他的笑容是开朗热情的,但语气却怎么听怎么奇怪。
“抱歉……”宋呈越的嘴唇动了动,只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宋呈越比较高,宋惠宁以前就比他矮着几厘米,这几年过去,差距似乎更大了。于是乎,他搭着肩膀的脚尖也只能翘着,看着有些滑稽。
这点滑稽让宋惠宁有点阴沉。
他小时候就是人憎狗嫌的那种类型,现在长大了,五官却越发的贼眉鼠眼了起来。一身的名牌堆着,看起来像个暴发户。
“别抱歉来抱歉去的了。”他直接切入正题,大声招呼道,“过来,咱们这在玩德州呢,你也来玩一局啊!”
“我不太会……”宋呈越还没回过神,下意识就开了口,但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打着打着就会了。”宋惠宁却是不给他拒绝的余地,半拖半拽地想把宋呈越拉到他们桌前。
他们想干什么?
郁筠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宋惠宁那帮人发出一阵大笑,装起了一副欢迎的姿态。
郁筠看到他们满是笑意的脸上,那一双双满怀恶意的眼睛,心中猛地冒出了一股莫名的气。
干什么?
这是在干什么?
郁筠直接从水吧旁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想上前阻止,身后却猛然传来了一股力。
这股力让他跌退了一步。
郁筠回头,正好和齐文安的眼神相对。
“不好意思啊,郁筠。”齐文安从郁筠的肩上收回手,语气抱歉,但眼神里却毫无歉意,“我答应了宋惠辰他们,让他们出口气。你和宋呈越又不熟,他最近不是还一直烦你来着。咱们就别掺和了。”
答应了宋惠辰他们?
郁筠面无表情。
他看了眼齐文安,眼神里不带任何情绪。
而后,他转回身,又重新坐了回去。
那边的气氛已经活跃了起来。
“来,咱们几个来玩德州。”一个男人笑,将扑克牌拢在手里,玩了一手很是炫目的花式洗牌。
牌侧在灯下反着冷光。
“你会规则吗?”一旁的宋惠辰问道。
他看起来是一副好心的模样,但代入当下的情境,却是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宋呈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看起来茫然又拘谨。
他被裹挟着坐了下来,听到宋惠辰的话后,才后知后觉地应了声:“我,我知道。”
“知道就好。”宋惠辰笑。
“每局输得最多的,不仅要输钱,还有惩罚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