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爸爸本来今天是要照常上班的,因为许楒的事在家里耽搁了一会,单位那边来了个电话催,所以饭也没吃就去了。

  许爸爸不在,段禾杋和许楒吃饭就自在多了,跟许妈妈聊了一下近况。

  “楒楒,你跟表哥联系了没有?什么时候去长沙?”

  许楒摸了摸白嫩的脖子,指尖轻轻的摩挲留下几道淡粉色的痕迹,他声音有点沙哑:“我尽早去吧,我怕我在家呆着我爸迟早被我气坏身体。”

  许妈妈谈了口气:“也行,我也是没有这么多心情来天天给你们爷俩收拾。”

  “你准备在家里呆多久?”许妈妈问段禾杋。

  “我跟许楒一起去。”

  许妈妈扬了扬眉,问道:“上次我去长沙,跟许楒逛街的时候,接了你给他打的一个电话,那时候你们就…?”

  “还没有,是在之后才在一起的。”

  许楒不怎么好意思跟自己亲妈和男朋友聊恋爱趣事,但许妈妈倒是听的津津有味,一个劲问,段禾杋也什么都答。

  “我妈妈也知道,但是她还不知道我已经追到了。”

  “啊?”许楒一惊。

  段禾杋夹了块骨头少的鱼肉放到许楒碗里,说:“我在美国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上次还让我带你一起去吃饭呢。”

  许楒后背轻轻一麻,又转了个念头:“那还好,至少不用挨两次打了。”

  许妈妈:“……”

  吃完饭之后许妈妈也要去赶下午的班,就把洗碗的工作留给他们两了。

  许楒也是没想到,也就一天的事,自己被迫出柜,出着出着,竟然变成跟男朋友一起在家里洗碗,这件事也是有够迷幻的。

  “楒楒,你往后靠一点。”

  还在发愣的许楒扭头:“啊?”

  段禾杋无奈的看着他笑了一下,然后把许楒还放在水柱底下冲洗的手抓了回来。

  “我来洗吧,你衣服湿了好多。”

  夏天就穿了件薄T恤,被打湿之后黏着肚子不舒服得紧,许楒甩了甩手上的水,应了声好,说:

  “那你待会洗完了放着,我来码就好了。”

  段禾杋点了点头,继续扭头认真洗碗。

  许楒换了个清爽干净的T恤,出来的时候段禾杋已经差不多收尾了,把干净的碗一个一个摆整齐,放进柜子里,他抽了一张纸把手上的水擦干净,然后清清爽爽从厨房出来,跟许楒打了个照面,许楒忍不住感叹:优秀的人做家务也是干净利落。

  “要不先去把你房间的东西收一下?”

  许楒其实是不太想去的,因为他不想再继续暴露自己家务羸弱的缺点了。

  但段禾杋做家务可熟练,平时在美国大多数时间也是一个人住公寓,他不太喜欢阿姨来家里打扫,再加上自己生活也比较讲究,所以屋子里没什么很脏的地方,每周末闲来无事都会亲自动手清理东西。

  许楒在折乱两件段禾杋收拾好的T恤之后,被按到了床上坐着。

  “收的干净衣服放哪里?”

  “呃,我来放吧。”

  干净衣服晚上洗澡就要穿,许楒非常想像反驳许妈妈一样,问段禾杋一句为什么要收起来多这一举,但他顿了顿,把话默默咽进了喉咙里。

  许楒还是很享受这种段禾杋在属于自己的小空间里自如亲昵的模样。

  其实散落外头衣服不是很多,都是许妈妈最近给他收进来的干净衣服,许楒懒得整理,就全堆到房间里的小沙发上了,平时也是非常无聊的时候才会想起来要叠一下,不然就是沙发、床上来来回回堆积。乱的是被许爸爸翻过的书桌,好多本子书全都倒到地上了。

  “高中好多书都还留着呢。”

  许楒走到段禾杋身边,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日记本顺手从书桌上放回书包里,然后拉好拉链,段禾杋也装作没看见他拙劣的掩藏动作,捡起地上的书和本子。

  “这个是我给你寄的笔记吧?是不是还有一本语文的……”

  段禾杋询问的目光在跟许楒震惊的目光时微微一滞,段禾杋喉咙一噎,顿住的后半句话随着许楒的反问而忘的一干二净。

  “你寄给我的?岁岁跟我说是机场给我们留的那份啊。”

  “我看你模拟考不是很理想,就重新给你整理了一份,托岁岁给你的。”

  许楒刚刚皱起的眉微微抹平,眸间染了几分犹豫和不解。

  “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怕你有负担,所以不敢跟你说,又怕你无心学习,才没回你微信。”段禾杋伸手揉了揉许楒的头发,“那你考得好我才开心呢。”

  许楒有些哑然,他高兴之余还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失落,好像自己真的被蒙在鼓里经历了好多事,他抿了抿唇:“谢谢。”

  书都给收到柜子里,就摆了几本初中的时候买的侦探小说在桌子上。

  段禾杋一边收拾才发现,许楒连高中的草稿本都没丢,段禾杋以前还在上头写过解题思路呢。

  “怎么还收着这个旧本子呢。”

  段禾杋翻了两页,入目的段禾杋几个字被潦草的数学算式包围着,段禾杋弯了弯唇,扭头看向许楒:“这么喜欢我?”

  许楒脸颊一红,伸手想去拿本子,突然从本子夹层里掉出一张轻飘飘的纸,段禾杋眼疾手快捏住,拿起来细细阅读。

  也是跟自己有关的。

  “高三段禾杋!你最棒!你最强!……”

  后面还有一句话被划掉了,涂了一个墨团,没有写落款,但段禾杋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字迹。

  “楒楒,这个加油稿是你投的啊?”

  许楒脸猛地爆红,他慌乱地把纸给抽了回来,好在段禾杋没有用力捏,不然这陈年旧纸早就撕碎了。

  “我那次运动会就记住了这一篇稿子。”

  许楒摸了摸鼻子,恼羞道:“是你自己交到广播员手里的。”

  “早知道我跑完步就去主席台翻原件了,肯定能认出你的字。”

  “那可不行……”

  段禾杋伸手摸了摸许楒烫红的脸颊,因为还有手掌印,他不敢太用力了,温柔的大拇指轻轻揉了揉许楒的右眼,动作亲昵。

  “早知道是你写的,我就跑得更快了。”

  “骗人,你那时候都不认识我。”

  “认识呀,怎么可能不认识,只是还没有那么熟而已。”段禾杋回忆道,“我当时觉得你好高冷,不敢随便跟你搭话呢。”

  “后来不就,不就总是说话了嘛……”

  “后来你也不跟我说话,你就跟薛墨讲,在路上也只跟他一个人勾肩搭背讲悄悄话,哼。”

  许楒哪敢跟段禾杋有什么亲密接触,他兜不住满腔的爱意,随时会露出破绽。

  “我很凶嘛楒楒,你可是躲洪水猛兽一样躲着我呢。”段禾杋一手扶着书桌,往前凑了凑,呼吸一下靠的极近。

  许楒呼吸微滞,就是在这个地方,他无数次在夜里趴在书桌上,一笔一画写着每一个平凡普通日子里的段禾杋、每一个看似简单但足够让许楒怦然心动的擦肩而过,而现在段禾杋就实实在在现在他面前,鲜活明亮,温柔亲昵。

  “因为,因为太喜欢了。”许楒说。

  从不知道哪个被遗忘时空里的一个午后,搅和着整个窗边明媚的阳光、清爽的草香、宽舒的白云、湿润的水汽,和少年微红的脸颊,唰的一声飞快穿破段禾杋的胸膛,直击心脏。

  段禾杋只愣了一秒,支撑在书桌上的手就稳稳捞住了许楒的后背,把他往怀里一按,少年人胸膛相撞时在空气里弹开跟心脏节奏吻合的扬尘,然后湮灭在强烈的爱意里。

  “我也是,我也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