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走出【完结】>第188章 麒龙抬头

  自以为见多识广的老秦同志再一次被年轻人震慑住,眼睁睁地瞅着满脸黑气的林巍把儿子拉走了。

  不受欢迎的儿婿便以这种谁也料想不到的方式上了门,并且扬长而去。

  屋里安静了好半天秦冬阳妈才唤丈夫,“老秦?”

  老秦如梦方醒,顿足说,“这他妈的没王法了?”

  林巍也想骂人,满腔怒火健步如飞。

  秦冬阳被他扯得趔趔趄趄的,不敢抗议,还得忙着讨好,“林哥到底有分寸,我真怕你怼我爸说他没生过我呢!”

  林巍未及发作,水隽影又给秦冬阳打电话,问他们到了哪里。

  秦冬阳赶紧说已经在路上了。

  为了驾驶安全,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回到林宅,秦冬阳丟下林巍就进厨房,无事生非地将何姨装好盘的猪耳朵丝摆成心型,献宝似地端在林巍面前。

  林北得和水隽影都看出儿子又有雷神上身的征兆,当父亲的清清嗓子震慑人,意思明显——大过节的别找不痛快。水隽影则一边给秦冬阳夹蹄筋吃一边絮絮地问他律所和家里的近况。

  秦冬阳一个字都不敢提父母请道士做法的事情,边陪聊边用眼睛瞄着林巍的反应,想看清楚他的怒气值是升是降。

  水隽影瞧出他的忐忑,饭后,秦冬阳推她回卧室的时候鼓励说,“他不讲理你要敢于力争,被人占惯了上风就没主动权了。”

  秦冬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不对的是父母又不是自己,干嘛要怕成这个样子?

  回了卧室硬头皮说,“林哥跟谁生气?我不是你,从来耍不了横的,林哥头一天知道?嫌我怂可以,不可以没完没了。”

  “你对我怎么不怂?”林巍质问,“说摊牌就摊牌说辞职就辞职,甩我一巴掌甩得轻轻脆脆,多厉害啊?遇到别人就不行了?”

  秦冬阳有些无言以对,半晌儿才叹,“不要较真好不好?他们也不是别人……再说怎么一样比呢?我爱你啊!”

  “你不爱他们?”林巍仍问。

  秦冬阳略怔,好好想了一会儿方答,“也爱。爱得不够深吧!可能我也体会到了他们对我的爱有限,所以下意识地,也不够爱他们。所以你别计较了,你对我的爱也有限,我却没少爱你!”

  林巍能烧森林的怒火被这句话奇异地镇压住了,他将秦冬阳拽到身前,亦叹气说,“那是从前。秦冬阳,林哥现在足够爱你,再有类似的事不要等我找你,第一时间找我好不好?拖那么长时间,有别的变化怎么办?你爸妈糊涂成那样,谁能不担心啊?”

  秦冬阳认真答应,“再去看他们会找你陪着,反正也见过了……不过林哥能让我翻翻后账吗?你有事情也会第一时间找我吗?像信任我哥那样信任我,允许我陪你一起去观江别墅么?”

  “没有那么多观江别墅。”林巍搂住他,“我们不说那些同生共死的蠢话,好好过日子。”

  “这公平吗?”秦冬阳往外挣。

  林巍越发搂紧他,“日子还长,谁的生活都会遇到各种各样料想不到的事情,以后我会找你帮忙,冬阳,我们共同面对。”

  这话令秦冬阳放下了林巍到底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了自己的执念,不再纠结于他们之间的爱是因为需要因为缺少的彼此弥补还是也有吸引,感情总不可能只有一种,一见钟情还是放不开从沼泽里将自己拖出来的那只手,都是真心就行。

  谁要什么观江别墅啊!相爱的人不用大起大落轰轰烈烈,总相伴着就可以啊!

  “龙抬头”是老百姓心目中最起兴的日子。

  小野的候剪椅上排不上几号女宾,从早到晚都是剃“龙头”的男士,忙到夜里八点他的手腕都要抽筋了,强行停号关门。

  下卷闸的瞬间,一位老年男子进来。

  顾小江下意识地以为来散客了,耐性子说,“师傅们实在干不动了,大伯明天再来吧!”

  老年男子没说话。

  常在峰大步流星地蹿上来,擦着顾小江的下巴颌儿进屋去,同时说,“这我爸!”

  顾小江身上的肌肉登时绷紧了,心道上次妈来我师父就挂了彩,又来个爸?让人消停吗?

  林天野闻声迎出,很谨慎地唤人,“叔!”

  常海龙毕竟老了,岁月磨掉了他绝大部分的粗勇悍壮,不似年轻时候那般什么事都满不在乎了,做了那么久的心理斗争,真见到儿子的心上人时还是局促,不知如何是好地应了一声。

  常在峰陪他在外面等了好几个小时,满心想帮林天野多争取些地位,但也舍不得难为亲爹,见状只好替他说话,“我爸过来请你吃饭。”

  林天野讶异,随即道,“不用客气……”

  “不是客气。”常海龙总算说,“总得吃饭么……一家人,送送年。”

  自己的车,林天野如坐针毡,不多久到了常在峰低门矮户的家门口,看见什么龙潭虎穴了一般,腿挪得慢。

  常海龙拉开门,先喊,“在峰妈!”

  郑丽循声出来,眼神闪躲地打招呼说,“来了?”

  林天野赶紧哈腰,“婶儿!来得匆忙,啥也没准备,不好意思。”

  郑丽仍不看他,只拿一双拖鞋出来,声音含糊地说,“又不是外人,客气什么?”

  林天野不会接话,穿拖鞋的时候百感交集。

  常在峰自行换上拖鞋,一边往里推林天野一边自然而然地问,“做什么好吃的了?”

  郑丽总算进入了舒适区,“排骨!炖鸡,肘子,红烧鱼……”报菜名般说了一遍,她小心问,“行吗?”

  没有什么名贵食材,确实是她亲手做的。

  常在峰笑起来,“咋不行?都是我妈擅长的菜。野哥,快尝尝。”

  “洗手洗手!”郑丽又放松些,往卫生间引林天野,“常在峰最不讲卫生,总得盯着。”

  林天野快速洗手,同时说,“婶儿辛苦了。”

  “不辛苦!”郑丽有了一点微笑,“做习惯了!”

  都落了座,常在峰夹块肉厚的排骨给林天野。

  林天野低头咬一口,肉烂多汁,香醇不腻。他在外面吃了很多年的馆子,甚少尝到这么家常的味道,略微停顿,心绪复杂起来。

  “咋?”郑丽看着他,又有些紧张。

  “好吃。”林天野笑,“有饭店里吃不到的锅气。我没妈,不如在峰有口福。”

  郑丽神容略变,很快说,“上次是婶儿不对劲儿,你别记着,以后多回来吃。”

  林天野见她将臂搭在桌沿儿上,那件划破了自己脸的“凶器”重新戴在了她的手腕上,更生感慨,低声说,“我不会……难为婶儿了!”

  气氛很沉,郑丽看看常在峰。

  常在峰又给林天野夹一块鸡肘,而后若无其事地说,“这么多菜肯定吃不了,一会儿给我们装点儿带着。”

  “嗯嗯嗯!”郑丽立刻站起,“我找饭盒去!”

  “等下找!”常海龙阻止她,“孩子刚来呢!你坐下,咱们先喝一杯。”

  郑丽又坐下,带笑说,“有点儿糊涂。”

  她竟能喝一点儿白酒,捏了杯说,“前面是婶儿把孩子想坏了,真别见怪。都是苦人家,咱们相互帮衬。”

  林天野扶着酒杯与她的杯轻碰一碰,连忙干了。

  常在峰说,“咱家哪儿苦?这么多菜。”

  “啧!”郑丽瞪儿子一眼,“别总拆妈的台。”

  常在峰笑了,“一家人,什么台不台的。”

  “是是是!”常海龙又说,“没啥台不台的,都吃菜,吃菜!”

  一顿饭吃到夜里十点半,郑丽不忙撤桌,商量儿子,“你俩都喝酒了,没法开车,就在家将就一宿呗?”

  常在峰看看林天野。

  林天野赶紧说,“咋是将就?就是麻烦……”

  “不将就就别说麻烦。”郑丽拦他,“老客气不像一家人。”

  常在峰看着她起身收拾房间去了,对他爸说,“一百八十度。”

  常海龙不好多说,嘿嘿两声。

  林天野使劲儿捏他手掌一下,跟上郑丽脚步,“婶儿要弄啥?”

  “床有点儿窄,”郑丽说,“我搬沙发接一接。”

  “我来我来!”林天野说。

  常在峰坐在原处听着,问他爸,“心疼我还是心疼他?”

  常海龙竟然想了想,“都有吧?肯定亲儿子多。我和你妈唠了好多天,关上大门过自己的日子,别人怎么说有多要紧?穷得要死的时候没谁给咱端一碗肉,现在也端不走咱们的。就是……”

  “就是?”常在峰又看父亲。

  “他自己当老板,”常海龙压低嗓门,“应该不打紧,你毕竟是有工作的,风言风语……会不会影响?”

  “时代不同了爸!”常在峰告诉父亲,“现在的中国,海纳百川,容纳一切。您儿子我并不算特立独行。”

  常海龙不习惯听这么书面的话,又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

  常在峰的房间多年不变,单人床只有八十公分宽,林天野躺在沙发那面,沙发没买几年,软和些。

  “怎么做的工作?”林天野问。

  小房子不隔音,郑丽还在收拾东西,卧室里听得清清楚楚,林天野压着嗓子。

  “耍通混!”常在峰说,“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亲的,疼,就得让步!”

  林天野斥责他,“多能耐?”

  常在峰笑了,“我也舍不得,没办法么!野哥是命。”

  林天野拍拍他脸。

  常在峰翻身往上凑。

  林天野吓完了,低声威吓,“这是哪儿啊你撒德性?敢嘚瑟我再也不来。”

  常在峰咯咯咯地,只往他嘴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