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飘洒的小雨中,三个人在校门等了有半个多小时。
季佰思平静问:“为什么我也要来?”
季白绪理所当然道:“显得人多啊,这样看上去别人就会觉得他好像朋友特别多。”
“对哇。”方立觅捧场,“这样撑场子才有气势。”
季佰思:“……无聊。”
尽管季佰思满脸不耐,不过他并没有走掉。
等送寒时霖到家门口,季白绪他们告别要走,方立觅挣扎道:“不请我们去喝个茶吗?”
季白绪提醒他:“你不是还得去韩叔叔那里培训吗?”
方立觅满脸痛苦:“我现在觉得,其实也不是非要拿第一……”
“不好意思,我家已经很久没人了,可能没有茶。”寒时霖直截了当道。
哪怕方立觅这种粗神经,也能感受到他可能心情不太好,三个人识趣地告辞了。
“奇怪。”三个人走远后,方立觅挠头,“寒同学是受刺激太大了吗?感觉跟之前见到的他判若两人。”
季白绪没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啊?没有啊,他不是一直是这个样子吗?”
“可是之前我觉得他温煦如风,非常好相处,今天却感觉难以接近。”方立觅说道。
在岔路口,三个人分开,方立觅回韩叔叔那里继续培训,而季白绪兄弟俩则去培训学校上课。
培训学校是专门针对高考式教学,因此全天几乎都在学习,季白绪刚去还有点不适应。
甚至周围的同学都几乎无交流,大家都沉浸在自己学习中。
季白绪翻开书本,台上教师孜孜不倦教学,可他却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藏在课本下,搜网上对于《令人心动的学习》的相关消息。
关于寒时霖离开的消息,在第一时间就传遍了全网,有人表示可惜,也有人仍然不愿意放过他,继续叫嚣着要他出来道歉。
也有不少人大喊活该。
在舆论趋势下,帮寒时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季白绪想了想,注册了一个账号,找了一条评论,反驳了一句。
几秒的时间,对方迅速连着怼回来好几条。
季白绪慢吞吞地开始辩驳,刚发好一句,就见已经有不明人士帮他杠回去了。
于是,季白绪把自己好不容易打好的字删了,正想接上最近的论点,就发现两个人又换了别的角度在吵。
唉。
看来这里不需要自己了。
于是季白绪又寻了一条评论,去人家下面提出异议。
等季白绪打好下一行字,就见评论区已经一群人打起来了,他甚至已经看不懂事态发展的趋势了。
没办法,季白绪又挑了一条评论……
一个小时后,季白绪发现自己发不出消息了。
官方私信:你好,由于你近期发布的内容违反平台关于“引战“的规定,账号将禁言30天。
季白绪:“……?”
我这也没发几句话啊?
季白绪不死心,换了一个账号,又开始接着去寒时霖相关的言论留言。
下课,坐在前排的季佰思手机连着震动了好几下,他皱眉接通,就听到电话对面的弟弟悄声说:“哥,把你手机号借我注册一下账号呗?”
*
在韩叔叔那里饱受摧残的方立觅,当听到手机铃响时,就如同救星来了一般,立马精神振奋起来。
他跟韩叔叔示意要去接电话,韩叔叔语气危险:“不会又是诈骗电话吧?”
上次方立觅也是借口打电话,趁机休息,硬是与诈骗电话聊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是对面诈骗的人受不了,强行挂断的。
“不是!”方立觅迅速回答,“是我女神!虽然不在同一个学校,当年艺考的时候我可是对她一见倾心!可惜后面没什么联系了。是她给我打的电话。”
韩叔叔这才同意他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方立觅满面春光地回来,一看就是和他女神聊得还不错。
都不用韩叔叔问,方立觅就跟倒豆子般吐露:“我女神本来想约我去喝咖啡的,可惜我没在学校,她居然还知道我在校园歌手大赛里面,特别关心我,嘻嘻嘻我觉得她喜欢我。”
韩叔叔冷漠:“她是不是还找你打听你决赛曲目了?”
方立觅点头:“对啊!我告诉她我继续唱《沦为人质》,女神还夸我这首歌好听!说她听了好多遍了!”
韩叔叔默默上下打量了一遍方立觅。
似乎在宽慰自己般:“算了,将就着用吧。”
方立觅:“……?”
原本还蔫蔫的方立觅给自己鼓劲道:“我们开始练习吧?”
“有动力了?”韩叔叔冷眼道。
方立觅干劲十足:“我要让女神看到脱胎换骨的我!”
“行。”韩叔叔淡淡道,“那就加强培训吧。”
方立觅脸色瞬间青了:“倒也……不必了吧?”
同时间,挂掉电话后,被方立觅喊作女神的陶莱莱,在海潮娱乐公司里,把刚刚的对话全数转告给了经纪人。
陶莱莱是海潮娱乐公司新签的歌手,海潮公司可是在音乐学院千挑万选才看中的,而校园歌手大赛也是为她打响知名度的第一步计划。
经纪人不相信:“他不是在迷惑你吧?他复赛不是唱过《沦为人质》了吗?”
“可是听语气挺真的。”陶莱莱也迟疑,“我也不能确定,会不会他只有这首歌能够拿出手?”
经纪人拿着手机边发消息边说:“我问问,决赛歌曲要提前报备的,看他提交的什么名字就知道了。”
“嗯,除了他,其他的选手我几乎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陶莱莱拿着选手表判断。
“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们当初在各大学校挖人的时候评估过他,声线还行,可水平一般,放普通人群里感觉可以,作为歌手就还是差了些。”经纪人分析,“就是机缘巧合拿了一首好歌。”
陶莱莱深有同感:“复赛的时候,明明其他人都比他歌唱得更好,可偏偏就是他靠着《沦为人质》赢了。”
“来消息了,还真是《沦为人质》。”经纪人不解,“又不是禁止唱别人的歌,为何一定要一直唱这个歌,不怕观众对这首歌疲劳吗?”
陶莱莱猜测:“可能他……觉得这首歌更合适?”
“也是,他如果唱别的歌曲,更会暴露他唱歌的短板。”经纪人思索道,“反而不如唱这个歌,没什么难度,还能打打感情牌,是我们小看他了,没想到他心思还缜密的。”
陶莱莱应和道:“说不定故意把这个歌透露给我,就是想让我放松警惕。”
“此人不简单。”经纪人笃定道,“你还是得小心点,好好准备,一定要把他压下去,不能让他抢了风头,这可是专门为你花钱办的比赛,要是那天大家注意的都是他,那可就麻烦了,对你以后发展很不利。”
陶莱莱自然是知道轻重的,闻言紧张得攥紧了手,心想自己回去得加倍的练歌。
经纪人见她惶恐不安的样子,鼓励道:“放心,只要他拿不出第二首《沦为人质》,那目前的他还是没资格做你对手的。”
*
数学竞赛的全国赛在京区举办,需要参赛者自行去相关部门提交资料获取资格。
季白绪自己带着照片和身份证过去的。
到报名点时,工作人员们非常热情地招待了他,又是倒水又是拿水果,还围着季白绪夸赞。
当季白绪受不住要跑路时,一名工作人员叫住了他:“请问你认识寒时霖同学吗?能联系上他吗?”
“他怎么了吗?”季白绪转身。
“离报名截止只剩几天了。”工作人员说,“可我们联系不上他,他监护人也在外地,打电话手机是关系的。”
季白绪还记得寒时霖的地址,可他不知道寒时霖在哪层楼。
所以他直接从一楼开始敲门。
一共19层的楼,一层两户,季白绪从白天敲到天黑,整栋楼只有两户始终没有开门。
根据邻居的话推测,季白绪锁定了那个“两个小孩子单独住”的房门。
季白绪坚持敲了半个小时的门之后,拿出了当初在黎一玻家用过的撬锁工具箱。
可惜这个是密码锁,带的那串□□派不上用场。
撬了没多久,房门被打开,寒时霖抱着胳膊靠在门口:“我报警了,你要再不跑,就得去跟警察解释了。”
“那警察来之前,可以去你家坐着等他们吗?”季白绪愣愣问道。
等季白绪进到寒时霖的家,才明白寒时霖之前为什么说家里没有茶。
这栋楼的房都是偏大的户型,足足四室两厅还带保姆房、衣帽间和杂物间,可整个家里,却没有什么家具。
基本的冰箱电视桌子沙发都没有,空荡荡的客厅,只有几个凳子和一张格格不入的小饭桌。
一眼扫去,厨房就简单的烧水工具和杯子,几件简陋的厨具,连个灶台都没有安装。
季白绪局促地坐在凳子上,寒时霖给他用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白开水,开门见山问道:“说吧,有什么事?”
季白绪有很多问题,然而不知从何问起。
他低下头,收起自己之前环顾四周的目光:“你,不去学校了吗?”
“我不去学校,也能考上大学。”寒时霖用平淡的口气说道。
季白绪抬头,想说什么,看着眼前的寒时霖又有些说不出口。
不同于他之前所看到的各种神态的寒时霖,而现在的寒时霖,整个人散发着浓浓颓意。
像被抽干了精力,感觉连做一下面部表情都极为勉强。
有一瞬间,季白绪感觉似乎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天一黑,整个城市都会亮起万家灯火。
季白绪从记事起,家里都是满满登登的,虽然不富裕,可每一寸地方,都有用心布置的痕迹。
他记得,不止一个人说起过,寒时霖兄妹俩是没有父母在家的。
那有没有人想过,这两个孩子是如何从小生活到大的呢?
季白绪不想问寒时霖为何不去报名,他呆呆坐了一会,见阳台上有把吉他,就问:“你会吉他吗?”
寒时霖顺着他的目光:“不会,我爸的,可他没教过我。”
“我会,我弹给你听吧?”季白绪过去把吉他拿过来。
调了弦,季白绪弹了一首自己写的曲。
温柔轻松的调,如冬日驱走寒冷的柔柔日光。
弹完后,季白绪问他:“好听吗?”
“不错。”寒时霖敷衍道。
正巧这时门敲响,寒时霖过去半天,领着派出所警察进来。
在季白绪被警察带出去的时候,寒时霖冷漠地说:“知道了吧,我是真的会报警,以后不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