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珩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江不羡一个无官无职的纨绔子弟,要不是他日日过于关注,又怎么会清楚对方有多少时日没出府。
言语中的急切太过于明显了。
小将军本就泛红的脸色红的更深了一层,他以前面对江不羡根本不是这样的,他提着红缨长枪自小到大都能堵的败家子少祸害人。
现在长枪就搁置在他身旁,贺子珩却没办法再与对方刀剑相向。
其实江不羡对于贺子珩的心思没有过多想过,他本来在现代就是个少年就混迹底层的爬虫,对一些好感的认知都比较肤浅。
贺子珩今年才十九岁,在江不羡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拿他当个脾气急的小孩儿看。
小孩儿不针对自己了,那就是终于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不是总被他爹牵着鼻子走。
后来加上云肆这茬,现在莫名就显出了那么一丁点尴尬。
但不多。
江公子向来脸皮厚他能知道什么是尴尬才怪,自顾自的坐在了另一面的位置很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云肆此时的心情较为复杂,甚至对自己那点拿不出手的情意出现了强烈的退却,可他也知道江不羡与掌监大人早有感情。
所以现在还能坐在这眼睁睁的看着贺子珩那种热烈眼神,都是因为不忍心让贺子珩到最后知道真相再受伤。
没有结果的东西,还是早些结束的好。
他那惆怅劲儿还没捋清楚,对面祸头张嘴就给他茬了个乱七八糟。
“四哥不是说这趟回城要寻心上人,可寻到了?”
原本满心都在江不羡身上的贺子珩听这话猛一转头,云肆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差点没呛死,加上贺子珩好奇的眼神太过直白。
要不是贴了个假面具现在他的脸色跟小将军倒是有的一拼。
“你……”
“四哥你有心上人?”
因为是江不羡主动将“心上人”说出来,莫名贺子珩就觉得这三个字显得不那么羞赧,反而有种极为想知道别人情意都是怎样的热切。
贺子珩根本就没意识到,他这种探求的急切就是在无意识印证自己的心意。
云肆被噎的说不出话,瞪了江不羡一眼只能搪塞。
“嗯。”
本就被陆砚辞情绪影响到的江不羡还想找云肆撒气呢,这一看你个混账小子还敢瞪我,你等着的老子现在就揭穿你。
“这就是你不对了,你着急忙慌跑回来说找心上人,现在就坐在酒楼里当缩头乌龟。”
“你倒是去啊,怎么给旁人算命老神在在,到自己这,等什么?等白头呢?”
江不羡说话的语气带着怒气显得极为不客气,让贺子珩听着都有点不舒服,他犹豫了下还是没跟江不羡呛呛,而是选择劝慰云肆。
“四哥,你来酒楼附近不会与人有约吧?”
“是不是恰好遇上我才耽搁了?”
贺子珩不仅在为云肆说话,还故意把缘由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但他哪知道云肆出现在酒楼外的确是想见个人,却并没有因为耽搁反而已经在眼前了。
“没有,我……”
“我想找的人已经心仪别人了。”
或许是云肆心里坚定认为自己实在跟贺子珩是两种人,又或许纯粹就是在点江不羡,他已经把这次面对面当成了最后一次。
往后,他这张脸和身上穿的青衫。
都不会再出现在贺子珩面前了。
一旁的江不羡差点当场一脚踹飞他,恨其不争的气氛当真是觉得自己年纪轻轻操心成了爹。
他这几个便宜儿子那点出息呢!!出息都让狗吃了!!
眼看着贺子珩支支吾吾显出了惶恐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劝,江不羡觉得自己实在是带不动,给他气的都不想搭理云肆这个傻子。
“你瞅你怂包一个,拿你那俩眼好好看着,明个我就折腾的陛下给我赐婚陆砚辞。”
“我看上的人,天下人都皆知我得咬一口。”
撂下让俩人震惊的话江不羡起身就走,他带不动可也不想做当中隔着的那道棺材板,你们俩往后就算成不了可别怪老子身上。
老子摘干净了!
江不羡迅速消失在了酒楼门外,许久贺子珩的表情还是懵的。
像是突然被冻麻木了之后缓缓回温才终于感觉到了疼。
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江不羡说,他要让陛下赐婚陆砚辞给他,江不羡看上了坤灵掌监陆砚辞。
如果是之前贺子珩或许会当这是败家子随口胡诌的玩笑话,在那张根本不正经的嘴里说出来的怎么能让人相信。
可他刚才不仅看见陆掌监从那间客房出来,更分明看见了当今陛下。
贺子珩他不得不信,江不羡说的一定是真的。
云肆看着贺子珩始终面向空荡荡身影消失的酒楼门口,好似失神一样半晌都没了反应,更是感到了心慌心悸。
他怕明朗的小将军太难过,怕那双澄澈的眼睛自此蒙尘。
“……他……他说话从来不考量,陛下怎么会理会这种荒唐要求。”
但贺子珩在意的却并不是帝王是否会理会这个要求,而是那个提要求的人,他原来早已经心有所属。
贺小将军回过头低下了视线,仿佛有股子突然涌起的酸意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子珩今年十九岁,将军府门楣清正,他父亲在他真正有出息之前挡下了所有攀扯过来的亲事。
小将军还不懂什么叫做心有所属,他一直糊里糊涂的骗自己只是发现了江不羡仁善的一面,他欺骗自己就只是想把对方当朋友。
因为想做朋友,所以才总是记挂在心里,总是有意无意的到对方府门前经过。
会一遍一遍的去走过跟对方吵嘴打架的每个地方,看着热闹的集市和人群幻想有道熟悉的影子突然出现。
朋友会牵挂在意成这样吗?
但是朋友心里有了别人,怎么会感到难过呢。
贺子珩低着头仍然没有躲藏住泛红的眼圈,那晕染了霞色的眼尾让云肆所有话都哽在喉间根本说不出来,他多想告诉贺子珩。
我现在的心里滋味,跟你是一般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