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辞心头蓦地一跳,稳了稳心绪才开口回应。
“臣一介残缺之身,只有配不上别人的份。”
景帝的目光立刻收回来责怪一句。
“胡说。”
江不羡才刚下了马,街对面也有一匹马匆匆而来,等贺子珩看见江不羡抬步迈进酒楼的身影,速度就变得缓慢下来。
望着消失在酒楼门内的白色衣角默然走神了阵,从马背上翻下去牵着徐徐走过去。
越到了酒楼门口脚步就越慢,小将军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他只听说江不羡出府而来,到了此时却想不出个由头进去见他。
正当犹豫的时候马蹄前后踢腾了几下,贺子珩回神才发现差点撞到人,道歉的话脱口而出了半截。
“对不住……四哥?”
云肆依旧换了原本那身装扮,看见贺子珩诧异的眼神瞬间染上了几分惊喜。
“你什么时候回城的?”
故事好像是个圆,云肆与他的相遇就是一人牵着马,一人拦了路。
而今日的云肆却没再像当初那样耍赖逗弄,他用一张虚假的面目站在小将军的眼前,却不想再装成别的身份哄骗于对方。
“子珩,恰到酒楼门口,进去喝一杯。”
云肆知道贺子珩其实是追着江不羡的影子而来,而他也只是给小将军一个名正言顺走进去的理由。
“好啊,那我们进去坐。”
看着贺子珩将红鬃骏马拴在边上,提着那杆威风凛凛的红缨长枪朝自己露出明媚的笑脸,云肆也回以了个同样温和的微笑。
两人没有进客房而是直接在大厅找了张桌子,贺子珩坐下之后四处寻找,恍似从二楼一间敞开的客房门内看见了还未落座的白衣身影。
云肆能看懂那迫切想多看上一眼的心思,却也没办法戳破。
贺子珩收回视线招手唤来了伙计,点了几个小菜和一坛酒,才十分熟络的跟云肆攀谈。
“四哥你离城有将近二十日了,路上可顺利?”
小将军说话间都带着明朗的朝阳气息,让人只看一眼就能点燃火热,只不过那双明亮的眸子在言谈间总是止不住的朝着楼上某个方向瞟。
他的生而娇艳,他的心有所属,都让云肆满一路上急着归家的热情渐渐失了温度。
笑着叹了口气,他也抬头望向了那间客房。
“江不羡在里面。”
贺子珩面上的情绪不加遮掩,也并不觉得多问一嘴有什么不对劲。
“他和谁在里面?”
“掌监大人。”
不只是掌监大人,还有景朝皇帝。
江不羡推开客房门迈进去,对上景帝那双饶有兴致的眼睛,瞬间也像老友重逢似的窜过去大喇喇的朝景帝肩膀拍过去。
在陆砚辞眼睁睁的紧盯下,明知对方是皇帝还给了皇帝一巴掌。
“慎公子!多日不见我都想你了!”
陆砚辞:……
小皇帝再次被江不羡超出常理的性子给感染,在江不羡预料之中的没有任何怪罪态度,反而拉着他的手臂让他落座。
就坐在了皇帝旁边的位置。
陆砚辞的眼神从江不羡被拉住的胳膊上,又移到祸头笑的明媚的眉眼上,脸色在不知不觉中沉了几分。
而江不羡仿佛不知所觉依旧跟小皇帝不拿外人的攀关系。
“慎公子,这才几日你怎么看起来受了磋磨似的?瞅瞅这脸色都变差了不少。”
景帝心说让你天不亮就起来上朝,下了朝再给你摞一堆折子,夜里歇息还要问翻皇后还是贵妃的牌子,搁谁身上谁不疲惫?!
“那不是家中事情多,确实是受了磋磨,若是跟江公子一样能随心所欲就好了。”
说这话景帝是道出了实话啊,若不是身在皇室他也最想逍遥自在,但有的人生来就注定了一切。
陆砚辞沉了沉气没开口呵斥江不羡那跟谁都熟的德行,但情绪明显不大好,江不羡感受到他大宝贝儿飞醋都吃皇帝头上去了。
赶紧抽空子送了个秋波,随后立刻斩钉截铁给了个措手不及。
“那你就随心所欲就行了,谁要管你,就打折他的腿。”
景帝:……
果不其然是江渊的好儿子,景帝早就习惯了江府败家子的本性,对他说出这种话根本没心思责怪,只当他是在使性子发疯罢了。
“一看慎公子你是个脾气好,你要是实在拉不下脸来,交给我替你整治。”
江不羡玩笑似的唠叨出来,面上神色却没有半点胡诌之感,反而有种平淡的说了就能做到的说服力。
景帝瞬间心思透彻,更加确信给江不羡官职是个最好的选择。
江府公子身无官职都能在景州横行霸道,有权倾朝野的亲爹撑腰,到了朝堂那也定然无人敢惹。
就这种无赖性子到时候说撒泼就撒泼,还不得把朝中耿直的大臣气的头顶生烟,也省的整日分派吵嘴。
“你真愿意帮我?”
“你我可只有一面之缘。”
景帝本想听听江不羡会是个什么态度,结果败家子啧了声毫不犹豫又给了他一巴掌,“啪”的拍在肩头极其响亮。
“说的什么话,大家都是兄弟。”
“你要不信咱俩现在拜个把子!”
越说越大胆,陆砚辞终于忍不住咳了声提醒他见好就收,江不羡悻悻的抿了抿嘴,倒是景帝觉得十分有意思还故意拉上了陆砚辞。
“咱俩拜把子?为什么不是咱三个,你不愿意跟陆大人拜把子?”
在小皇帝疑惑的注视中,江不羡摇摇头。
如果江不羡不是江渊的儿子,大概景言也会不住的想起这小子,然后想方设法的把他像跟陆砚辞一样留在自己身边。
也不知道如果江不羡知道他自己要跟皇帝拜把子,会不会吓得变了脸。
景帝心思活络,觉得反正江不羡也要入朝为官,能提前维系出一点情义未必是坏事,说不准江不羡还真讲义气呢。
“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皇帝盯着江不羡那双水灵大眼,妄图在自己话说出口后捕捉到祸头的惊惶。
“朕封你个官儿,作为交换,朕让你教训谁你就去教训谁。”
结果景帝没有在江不羡脸上看见任何波澜,就在他怀疑江不羡是不是耳聋了的时候,祸头平静的摇摇头。
“谁稀罕当官儿,这不能算交换条件。”
……
“呵,那你还想要什么条件?”
景帝的情绪瞬间起了股子怒气,他疑虑江不羡原来早就猜出自己是谁,却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指节刚捏紧至掌心。
就看见江不羡趴在桌上伸出根手指,贱兮兮的指向陆大人。
“我看上他了,下旨让他钻我被窝,往后陛下说收拾谁就收拾谁。”
景帝攥紧的拳头都抖了下,懵逼的看向陆砚辞,同样从看见了对方惊诧的眼神和颤动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