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 寒风料峭。
司若微又跟叶宛菁去了波屯过年。
电话铃过耳,叶宛菁忙躲进房中接听,是她爸妈打来的。
“萱萱, 过年回家来。”叶父话音简短, 好似命令。
叶宛菁的语气无甚情绪:“我不想折腾, 有事?”
“从前你一年回来三五次。现在你在外1年半,可是忘了爸妈和你爷爷?”
“半年后我结项就回去。”
叶宛菁轻叹一声,动辄拿家族裹挟, 她也无可奈何。
“非要我把话挑明?你养着小丫头陪你解闷, 换房换车都是小事, 我不管。但你们之间早晚要分开,你应该清楚。”
这话入耳, 叶宛菁陡然拧紧了眉头:“谁乱嚼舌根?爸, 谁和你们胡说的?”
“胡说?谁胡说?萱萱,适可而止。元旦回来,过完除夕再走。你两个堂妹都回国, 陪你爷爷。”
叶宛菁来了脾气:“6月回,过年不回。”
“那我和你妈就去找你过年!”叶父气急败坏, 挂了电话。
叶宛菁愤然将手机甩去沙发上, 扶额缓了半晌。
已经12月底了,她不回去,也许爸妈真会千里迢迢跑来寻她。
可她若回去, 把司若微孤零零地扔这,她也不放心。
谁与爸妈说了司若微与她同居的消息呢?蓝茵吗?
蓝茵究竟想干什么?
若真是蓝茵告密, 她更不能让司若微孤身面对未知的风险。
冷静权衡了一通, 她从卧房出来,去寻在客厅学习的司若微:“想出去走走么?”
“刚好带sunny和lucky散散心, 俩崽崽憋坏了。”司若微莞尔合拢了电脑:“我去换衣服?”
“不,我是说,跨年旅行。”叶宛菁淡声纠正:“圣诞、新年、除夕,环游A国,带你走走。”
司若微忽闪着眼睛愣了愣神:“好是好,可我…负担不起。你想去就和朋友去吧,我可以看家,刚好照顾毛孩子。”
“小微,你我之间一定要分割的这么冷硬?我们在一起很久了,这规矩几时能改?”
叶宛菁凝眸望着她,眼底尽是苦闷。
“原则问题,不能改。我已经让步很多,蒙你照顾太多了。”司若微垂眸,正色与她掰扯:“对不起,我在努力了,但口袋里的钱它还是有点…少。”
“你做助理的钱,都在我账上,就当旅游经费。”叶宛菁霸道地说出决断:“定下了。”
“我不就是迫于时局在你公司挂个名?为何给我钱?”司若微愈发懵了。
“你做了工作,自然有报酬。”叶宛菁转身倒了杯咖啡:“加糖么?”
“别打岔,我做什么工作了?我主业是学习,没帮你什么,你明明有助理。”司若微才不罢休:“该我收下的,我不废话;不是我的,我不要。”
“会议文书你草拟、改过;项目你推进得有条不紊;我的生活你照顾得井井有条。作为助理,你尽职尽责,我说错了么?”
叶宛菁倚着吧台给她递了杯咖啡:“加了奶。”
司若微捧着温热的咖啡,自嘲苦笑:“叶总真大方,乐善好施。可否问问,每月给我多少薪水?”
“保密。”叶宛菁勾唇讪笑:“你如此不情不愿,反正钱我单独存着,为何要告知你?”
司若微耷拉着脑袋沉吟须臾,仰首灌下整杯苦咖啡,搁下电脑,起身直奔卧室。
片刻后出来,已换上了外出的衣衫。
“去哪?”叶宛菁凝眸打量着她,沉声发问。
“屋里太闷,出去透透气。”司若微拎了挎包背在身上:“不用跟,我自己走走。”
叶宛菁刚想说陪她一道,这话过耳,也只好妥协:“天凉,早回来。”
“知道。”司若微悄然合拢了房门。
叶宛菁如何看不出,司若微故意躲她,定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好些话不便明言罢了。
她站去窗边,直到看见司若微在楼下尚算活泼的与邻居打招呼,才放心坐回沙发边等人回来。
这一等,就是大半日。
司若微出门时,太阳高挂东方,午饭不曾回来便罢,夕阳斜垂,都没见人。
叶宛菁打了好些电话,司若微全都挂了,只给她留言:
【晚些回,别打了,费电】
叶宛菁发去语音:“有话回来说,别闹了,我不放心你。”
【小傻猫:我不是孩子,有分寸】
叶宛菁才不信这鬼话,披了大衣下楼去寻人。
奈何公寓附近都找遍了,全无人影。
叶宛菁循着记忆找去二人经常光顾的公园和咖啡店,也没找到离家出走的人。
【傲娇菁:你在哪儿?定位给我,半小时不回复,我报警】
夜幕笼罩了喧嚣的城市,叶宛菁慌了心神。
司若微给她拍了个照片:
【小傻猫:,我坐火车回纽约了,让我一人呆两天,好吗】
叶宛菁看见家里照片时,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司若微一声不吭地跑了,可真行!
【傲娇菁:又撒谎骗我?】
【小傻猫:本没想走,散步走到火车站,想着没坐过,就体验一次。你也瞒我许多,扯平】
叶宛菁气笑了,火车站离她家足足半小时车程,怎么可能是散步散过去的?她没再回复,急急忙忙回家收拾行李,开车直奔纽约。
当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在夜半时分打开家里房门时,客厅内漆黑一片。
搁下行李箱,她跑去主卧寻人,卧房锁还没开过,司若微不在房间。
叶宛菁陡然蹙眉,将客厅和廊道灯悉数摁开,总算在楼梯转角的窗帘下,找到了早已醉如烂泥的司若微。
这人脚边滚落着两个酒瓶子,竟是伏特加!
“疯了?!”
叶宛菁气不打一处来,如此烈酒,怎能一次喝这么多?
匆匆跑上楼梯,她托着司若微的肩头将人揽进了怀里:“能走么?难受么?”
“嗯?”司若微漫身酒气,沉重通红的眼睑扒开了一条缝,喉舌含混地呢喃:“你怎么在这?我做梦了…是梦,你不在…不在。”
“起来,去床上躺着。”叶宛菁无奈苦叹,司若微又喝糊涂了。
司若微往她温热的怀里蹭了蹭:“床?我在床上啊,好软,好困。”
叶宛菁唇角下压,眸色幽沉。
她正试图把人拖走,司若微忽而蛮力挣脱了她的怀抱,连滚带爬跑下了楼梯,凭着记忆飞扑到水池边,躬着身子一通输出。
一日没吃饭,回家就喝酒,没有一个人的胃,能经受如此作践。
叶宛菁满面担忧追了过去,给她拍着脊背顺气。
司若微不知是难受,还是身体下意识呕吐的反应,眼底满是泪花。
小模样楚楚可怜,趴在水池边瘫软又无力,眸光虚离而破碎。
“还吐么?”叶宛菁强压着暴脾气,温声询问。
司若微摇摇头,还不忘把水龙头开得老大。
“去医院?胃疼么?”
“不用。”
司若微顺着厨房的瓷砖滑落在地,手撑着胀痛的额头轻喃。
喝下的酒全都喂了下水道,除了食道火辣辣的,也就只剩酒精裹挟下的头晕了。
叶宛菁循着记忆去寻蜂蜜,沏了杯温热的蜂蜜水:“喝下去舒服点。”
司若微这会儿倒是乖,捧着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却在下一瞬指尖脱力,“啪啦”一下,杯子脱手砸落,碎成无数玻璃片。
“…碎了,怎么碎了?”她喃喃自语,伸手去够碎片锋利的棱角。
“别碰!”
叶宛菁又急又气,抬脚踢开碍事的玻璃碴,蛮力把人拉了起来:
“别乱动,走,离开这。”
“碎了,碎了要捡起来…”
司若微固执地转头看地上的碎屑,试图过去捡。
“不捡。”叶宛菁实在无法,挑起她的膝弯,强行把她抱出了厨房:“洗洗睡,听话。”
“要捡…消灭证据,不然她会训我。”司若微还在嘟囔。
“训你?再敢酗酒,打你都是轻的。”
叶宛菁咬牙怼她:“醉鬼一样还想着消灭证据?能得你!”
“我没醉,没喝酒。”司若微扑腾着胳膊推搡:“你敢凶我,我饶不了你。”
叶宛菁一手扶着她,一手去摸索钥匙开门。
她任由司若微的小爪子胡乱拍打着,满面隐忍之色,神态冷肃至极。
一言不合就出走,回家又喝酒买醉,司若微愈发恣意妄为,不计后果了。
她拐带着身子歪歪斜斜的醉鬼入了洗手间,在圆滑的浴缸里放满温水,替人脱起了衣服。
“去去去,走开。”司若微环抱着自己不松手:“流氓,出去!”
“行,你自己脱。”叶宛菁收了手,在旁抱臂看热闹。
司若微醉糊涂了,耷拉着脑袋扫过衣衫,再看看一旁热腾腾的沐汤,“扑通”一下就倒了进去。
“祖宗!你要气死我!”
那一瞬间,叶宛菁顷刻横眉怒目,火冒三丈。
洁癖哪里受得了这出?
她愤然把浑身湿透的司若微捞了出来,排空污水,再换一池新的。
“干嘛呀…”
司若微委屈巴巴坐在地上,把木地板弄得湿漉漉的,整个人像个落汤鸡。
“老实点。”叶宛菁铁青着脸给她脱毛衣:“扬胳膊。”
“不。”司若微捏着袖口,让她无从下手。
“讨打?”叶宛菁冷声警告:“手松开。夜深了,我累。”
“坏人!”
司若微撑着地板倏尔站起身来,蹭地扒住门框,那一瞬的灵巧,宛如脱兔。
叶宛菁找准时机,从背后扯住她的衣服,给人扒了个彻底。
她反手端起肉团子,丢进暖融融的沐汤里,攥着她的小脚丫,拿衣服擦拭好几遍,才肯罢休。
司若微胡乱扑腾着水花,把洗手间溅得凌乱不堪。
叶宛菁深知与醉猫无道理可讲,扬起巴掌作势要收拾她:“看你再动?”
司若微瞪起杏仁大眼瞄着她,怂怂地缩了缩脖子,把脑袋偏去一旁,嘴里含混地嘀咕着叶宛菁听不清的话。
铁定没好话就是了。
此法凑效大为不易,叶宛菁拎过沐浴露给她往水池里挤着,手忙脚乱的把“汤圆”洗了个香喷喷。
叶宛菁浑身湿透,展开浴巾立在司若微身前,柔声哄她:
“出来擦干,去睡。”
“抱抱。”司若微支楞着小胳膊挥舞。
“我不,自己站起来。”叶宛菁厌恶身上湿凉的触感。
“过分!”
司若微眸光微转,许是蜂蜜水补充了体力,她从浴缸中蹿出来,却脚下一滑,反扑在了叶宛菁身上,并顺势勾住这人的脖颈,往上一纵,就挂了个结实。
叶宛菁有理由怀疑,司若微是否在洗澡的半途,醒了酒。
她试图逃避的一身湿寒,还是被司若微悉数施放在了身上。
叶宛菁心底叫苦不迭,可脖子被勒得生疼。她只好端着这要人命的小祖宗出去,快步将人丢上床,扯过被子给司若微包裹严实。
“去哪儿?”
方抽身出来,打算去洗澡,却听得司若微糯叽叽唤她。
“洗澡。”
“快点…洗香香…睡觉觉…”
司若微眸光迷离,话音更是脉脉含情。
叶宛菁鸡皮疙瘩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