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哒哒…”
房间外隐约传来些动静, 突兀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叶宛菁眼底的笑意转瞬散尽。
她快速抽离被司若微攥着的胳膊,从抽屉里取出压箱底应急的手/枪, 闪身出门拎过钥匙反锁了主卧房门, 悄然探身躲去楼梯转角。
黑暗中, 一长发飘飘,身形高挑的曼妙女子正轻车熟路迈上楼梯。
叶宛菁看清熟悉的轮廓后,悬于嗓子眼的心终于回落, 默默把武器别去了腰间。
她快步迎下去, 一把扯过蓝茵的外套, 拽着人往客厅里去,压着嗓子质问:
“夜闯民宅, 你活腻了?”
蓝茵透过她疯癫的动作, 瞥见了腰间那把突兀的手/枪:“至于吗,跟我刀兵相向?”
“钥匙哪来的?”叶宛菁后怕得紧。
“先前你送的,突然想起, 翻箱倒柜找出来了。”蓝茵颇为自然地坐进沙发:“这房子除了养眼一无是处,门铃都是坏的。”
叶宛菁冷脸伸出手:“拿来。”
“什么?”蓝茵明知故问。
“钥匙, 别废话。”叶宛菁试图去翻她的包。
“你在怕?”蓝茵定睛凝望着叶宛菁极力压制慌乱的眸子:“怕什么?家里藏了新女友?见见无妨吧?叫出来?我好歹是你发小, 给你把把关。”
“犯不着,夜深了,请回。别再擅自开我家门, 枪口不长眼。”
叶宛菁的语气阴寒至极。
“你也说夜深了,不请我过节便罢, 留宿一晚总行?卧室那么多, 给发小个栖身处,不难吧。”
“蓝茵!”叶宛菁眸中慌乱已变成了怒火:“别太过分, 注意分寸!”
“呵哈哈。”蓝茵笑得猖狂,垂眸翻出手机里的一张证件照:
“是她吗?我当你闹着玩。真对与我有几分像的丫头动了情?像是像的,但很肤浅,不是吗?”
叶宛菁瞥向屏幕,一眼瞅见司若微身份证上的照片,手掌已然紧攥成拳。
“她在C大联培?萱萱,从前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喜欢到不得已寻个平替?普洱与红糖水本质不同,她太小,你既喜欢我,我们结婚吧。我不爱任何人,但能满足你,不好吗?”
蓝茵站起身来,仗着细高的鞋跟,压了叶宛菁半头,故意俯身彰显优势,给她抛了个媚眼。
鼻息间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叶宛菁陡然拧眉:“你喝酒醉疯了?”
她避开蓝茵,快步走去百叶窗边。
借月色望向窗外,她瞧见了街边停着的,蓝茵那辆招摇的红色跑车:“醉驾跑我这来?!”
“我不像你,我念旧,自要来。”蓝茵轻嗤一声:“再说,我是你未婚妻,如何不能来看你?”
叶宛菁扶额苦叹,她也喝了酒,大半夜查醉驾的警察很多。她一不能冒险送走蓝茵,二不能硬着头皮逼这醉猫开车回去。
好好的长夜清欢,被蓝茵搅扰殆尽,她只盼司若微醉得再糊涂些,千万别醒。
好在她方才以为歹人入室,反手把司若微锁在了房里。
“我不跟醉鬼讲道理,客厅将就一晚,天亮赶紧走,否则我让警察请你走。”
叶宛菁铁青着脸丢下话,躲人远远的,往二楼去。
“冷漠至极,我何处惹了你?自幼是你跟我身后姐姐长姐姐短,回国才几个月,就翻脸不认人?”
蓝茵的情绪不佳,酒气撩拨着她的懊恼,亦然夸大了敏锐的神经触觉。
“从你自私的拒绝取消婚约,不顾我苦衷一意孤行时,你我便也只是发小。”
叶宛菁顿住脚步,话音满是无奈与落寞。
“我和你不一样。你是独女,拿捏叶氏半数财权,尚且拗不过你爸妈,我更没资格与我爸谈条件。要么招赘,要么维持你我的婚约,让我逍遥快活,我没得选。”
“你逍遥快活?凭什么牺牲我?”叶宛菁被气笑了:
“从小到大你和蓝家强势至极!我隐忍、退让,但不是没底线。蓝大小姐,没人拦着你争。我有今天在集团的地位,是我咬牙拼出来的,不是我爸送的!”
“至少你爸默许你争,准你继承家业。我呢?我和映雪被排挤在外,我爸从没想过让我们俩女孩接触核心生意。天和集团势力纷杂,我哪来的插脚之地?”
“你的家事与我无关。睡吧,我不想听你抱怨。”叶宛菁沉默须臾,复又转身迈上楼梯:
“我家不欢迎你,别再来。你说得对,我不该指望你帮我拒婚,我会靠自己争取想要的结果。作为朋友,请你别阻碍我。”
“最后问你一遍,我们的事,你当真要如此决绝,是吗?”
蓝茵没有追,立在空荡的客厅正中,话音肃然。
“我会让婚约消失,还你我自由。”叶宛菁亦正色回应。
“好,很好。”
蓝茵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须臾后,便是跑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漫过耳畔。
叶宛菁凤眸觑起,眉心深锁,控制不住脚步,拔腿追了出去。
可蓝茵的车早已消失在视线之内,绝对超速了。
“疯子,疯透了!”叶宛菁一拳砸上墙壁,无奈地咬咬牙,冷静许久才关门回家。
若疯这一次,能让蓝茵清醒,吃些教训也无妨。
她如此想着,平复心绪后,上楼去寻司若微。
哪知刚踏上二楼走廊,就听得主卧传出断断续续无力的砸门声,跟小猫挠门似的。
她柳眉蹙起,小跑着开了锁。
试图推门时,竟发现司若微瘫软在门边,眼角红红的,还挂着两滴大珍珠。
“怎么了?不好好睡觉坐地上做什么?”叶宛菁满面心忧,蹲下身来搀她。
“去哪儿了?”司若微话音神伤至极,窝在她怀里呜咽:“我一睁眼你就不见了…”
“去楼下拿了点东西,我没走,哭什么?”叶宛菁音轻如水,柔缓拍着她的背。
“我打不开门,以为你不要我了…”司若微越说越委屈:“我不撒谎了,也不半夜去别人家…”
“好了,没怪你,这都哪跟哪啊。不说了,地上凉,起来睡。”
叶宛菁温声打断她的话,意图提溜着软趴趴的小丫头起来。
司若微哼唧着躲了躲:“脏了,不去。”
“不嫌弃你。”
“不,这样舒服,我疼。”
“疼?哪里疼?”
叶宛菁摆弄着她,好似检查洋娃娃般左瞧右看。
“肚子疼。”司若微躬身低语:“床单,脏了。”
叶宛菁这才反应过来:“那更不能坐地上,着凉更痛,先起来。”
“我找不到洗手间,喊你你也不在,我还开不开门…呜呜”
酒醉的人情绪格外脆弱。
“好好,不哭。走,带你去洗手间?”叶宛菁有些麻爪,她以前怎没发现,司若微是个小哭包呢?
“嗯。”闷闷的应承好似撒娇。
叶宛菁拖拉着她在洗手间收拾一通,而后的漫漫长夜里,她被迫充当偌大而温暖的抱枕,任由司若微揉捏,还得听她奶呼呼吃痛的哼唧。
直到天色将明,小祖宗才老实睡下,给一夜未合眼的叶宛菁,留了两小时小憩的机会。
“duang~”
“嘶!”
“嗯哼?嘻嘻起床啦~”
“醒了,不难受了?”
叶宛菁的肚子上先挨了司若微挥来的一拳,而后又被臭丫头拿鼻子拱了拱脸颊,只得被迫睁开酸胀的眉眼。
“嗯嗯。”司若微托着小脑袋看她,傻乎乎地问:“你没睡好吗,怎么变熊猫了?”
不安分的小爪子划去叶宛菁的眼睑下方,故意勾勒着她眼底乌青的轮廓。
叶宛菁偏头去躲,顿觉脑壳嗡嗡地疼,当真没休息好。
“别闹。”她瞥了眼挂钟:“你不睡就躺一会儿,让我补个觉。1小时后我要开会。”
“噢。就说不能一起睡吧?我走啦。”
司若微一骨碌爬起身来:“咦?我的兔耳朵睡衣呢?”
“脏了。”叶宛菁懒洋洋回应:“就穿我的吧。”
“好,溜了溜了。”
司若微毫无留恋,醒酒后神清气爽,闪身离开了主卧。
“活宝…”叶宛菁翻了个身,把被子蒙过头顶,补起了回笼觉。
司若微整日没课,生理期抽干了她的活力,令她慵懒地窝在床上把手机刷到没电才肯罢休。
她并非无聊打发时间,而是认真找寻着合法范围内能做的兼职,试图攒些钱。
不过兼职就是抓苦力,大把时间花出去,只能换廉价至极的报偿,并不是件性价比高的容易事。
午后1点,秋阳透过窗子,照亮了屋内细小的暗尘,朦胧暖意醉人心。
司若微正托着腮发呆,眸子对上窗外啃橡果的小松鼠,两者的神态如出一辙。
“咚咚…若微?”
“没锁。”司若微拖着长音回应。
叶宛菁推门进来,见小丫头背对着她,疑惑发问:
“看什么呢?”
“嘘!”
司若微拉过她,悄然蹲去窗边,给她指了指树上一脸满足的松鼠:“看它。”
叶宛菁循着视线望去,松鼠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吃得真是欢畅。
“吃货看吃货。”她笑呵呵调侃:“吃午饭了没?”
司若微摇头:“不饿,没感觉。”
“多少吃一点,我去热沙拉?”叶宛菁温声提议。
“热单人份,给我加个蛋和小番茄就足够。”
“可以。动一动,下来坐坐。”叶宛菁扯了扯她的衣袖。
“行吧。”司若微起身跟上:“崭新的一个月了,算算我欠你多少伙食和水电费?”
叶宛菁眼眸一怔,司若微说到做到,又跟她较真。
“最近忙,没顾上账单,改日。”
“那你发我,我算,我不忙。”司若微并不想放弃:“或者我转你个概数?多退少补?”
叶宛菁唇角抿得平平:“这么急是想今日跟我分手么?”
司若微杏眼瞪得溜圆:“没,好好的干嘛这么说?”
“你催我算账,毁我的好心情。”叶宛菁佯装不悦,先行一步在前。
“不催了,下不为例,不气。”
司若微屁颠屁颠在后抓住了她的胳膊晃着,试图讨好。
叶宛菁的嘴角扬起了细微的弧度,反握住了她的小爪子,也没多话。
司若微暗地里盘算,下次她得把每笔消费都留下。
不好麻烦叶宛菁过心,但她也不能由着这人拖拉着,不让她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