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儿哪来的姑......”贾林氏眼睛陡然增大,紧紧拽住儿子的手臂,“姑娘!”

  “嗯哼。”胤礽只看着母亲笑。

  贾林氏的精气神儿一下子提起来了,眼睛都泛着光,“真的?”

  胤礽只点头,贾林氏开心极了,嘴里喃喃着,“我说什么来着,天作之合、天作之合!”

  又想起吴家姑娘的话:待好了,必亲谢......

  难怪!不然那姑娘怎知她还会来,要怎面谢?

  这俩孩子,合着还看起她笑话来了!

  贾林氏又喜又恼,睇了儿子一眼,大步走了,只背影比几息前轻快不少。

  回程时,贾林氏一心返家,催着家人们加速再加速,竟比来时缩了半个时辰。

  回到家,也不等儿子,径直进了正院,连口水都没喝,一股脑儿将吴家姑娘人如何、是哪家儿的跟丈夫一说,便让丈夫请媒人上门提亲去。

  “......督察院,老爷应有故交吧?那吴家夫妇品性不甚好,老爷可请一品级高些的大人及夫人前去,压一压也好......”

  妻子欢快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贾敦被这一重又一重消息震的脑袋发晕。

  妻儿丢下他出门,他还没来得及抱怨发作,妻子便告诉他,在这拢共一天不到的时间,儿媳妇都相好了,还要挑日子请媒人提亲去了?

  贾敦觉得,若不是妻子口中的吴家夫妇不行,兴许提亲也用不上他,他就在家擎等着作家翁就好……

  及至儿子近前请安,贾敦都没回过神,愣愣问儿子,“这就定了?”

  “定了!”胤礽笑,精明的父亲少有这般模样,怪是有趣。

  贾敦见儿子神色满意,并无勉强之意,口中倔强喃喃:“好歹再查一查。”

  否则,再出个寇家、李家的事,对儿子实在不好。

  而且吴侍御?贾敦拍着脑门儿都想不起朝中有这号人物。

  贾林氏与他夫妻多年,一眼神、一动作,便知他想的什么,提点他道,“就是给明昌郡主做过陪读那姑娘!”

  贾敦闻言略惊讶,“是她?”

  若是别人,贾敦兴许不知,但这姑娘有些特别,倒不是市井中那些流言,而是两年前,明昌郡主和亲时,老圣人怜她一人去鞑靼孤独,欲下旨让这姑娘陪嫁,明昌郡主在当今面前求了许久,当今才与老圣人说情免了的。

  一个七品小官之女,能在两位圣人面前挂名,已是极难得了。

  若放在忠义亲王没出事儿前,儿子还真娶不上这姑娘。

  就是那对未来亲家行事确实不像话,这媒人请谁是得好好斟酌,贾敦捻起胡须,思量起人选来。

  贾敦扒拉人脉,贾林氏让锦绣取来库房档子,准备上门礼,两人已为这门亲事忙开来了,只胤礽一人抱着茶盏悠哉看着。

  至掌灯时分,夫妻二人才发现儿子老神在在憨坐一旁,气不打一处来,将他轰出了门。

  夫妻二人忙了一晚,是极见成效的。

  贾敦趁着休沐,携着儿子带回的土仪,上了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江敛臣的府门,请他及夫人卫氏为儿子做媒。

  这动作惊的可不止江家。

  第十二回

  却说贾敦为儿子婚事,打破不与朝廷官员深交往来规矩,亲携礼至四品右佥都御史府,请江家夫妇保媒,诸方震惊。

  “稀客呀稀客!”江敛臣慢撇着茶末,眼神揶揄。

  可惜,贾敦这等精明人,脸皮较常人厚些,面不改色,直舒来意:“拜托师兄为你侄儿拉脸走一趟。”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全然没有多年不见面的陌生与隔阂。

  两人师从江南大儒柳颐子,求学时曾一起逃过学、闹过事儿,一起挨过罚,感情甚笃,就连江敛臣与夫人卫氏能喜结良缘都有贾敦一份儿功。

  可惜呀,自江敛臣入仕,这一肚子坏水儿的假敦厚、假正经,便在台面上与他疏远了关系,要不是那年年拐着弯送至府里的节礼、大侄儿贾琛外出游历后送来的土仪,江敛臣还真信了他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屑与官宦往来的清高避世人。

  “呵!”江敛臣没好气,为了儿子倒是豁得出去,大摇大摆来,装点了二十几年的清高门面都砸地上了,“哪家的姑娘?”这么有面儿?

  贾敦早有准备,只将手上对折的红纸,递与师兄。

  江敛臣打开履历一瞧,眉头轻挑,“这家......”沉吟片刻,又道,“你如今倒是不怕趟浑水。”

  明昌郡主的陪读,沾着义忠亲王的泥,连生身父母都害怕被连累,倒是一个自言不入名利场之人,大张旗鼓为儿子聘回家。

  “师兄说的哪里话,不过一个小姑娘,何至于到趟浑水的地步?”贾敦拈着须,眼底划过不屑,对吴氏夫妻,也是对天下有这般想法的庸人。

  女儿的陪读,一个将及豆蔻的小官之女,义忠亲王能委托什么重任不成,再者,连坐、诛九族也断断没有将女儿玩伴儿算在内之理。

  何况,“明昌郡主远嫁和亲,修两邦百年之好,可是大功,陪侍过如此主子有过?还是有罪?”

  “你这......”江敛臣哽住,强词夺理不是?

  “你可想好,要是有那脑子不清楚的,见此,以为你主动上了他们船,借故蛊惑拉拢你的故交、学生……”那才是大祸,江敛臣目露严肃劝道。

  前朝党争肆虐,连太子都被裹挟拉下马,当今最忌惮此事。

  师弟门下学生,入仕者众多,且多有大才,本就容易结成学派,幸而他避入山中,远离官场是非,学生也都安分实干,从不谋划此事,否则,不说今上,朝中其他派。系也容不下他。

  如此大声势为儿求娶与义忠亲王府有旧之人,在有心人眼里,可不就是放信号,师弟谨慎龟缩了大半辈子,可别临了,因“小”失“大”。

  哪知贾敦态度随意,潇洒摆手,“师兄多虑,我父子二人又不入仕,朝中能有多少面子,那起子小人凭一张嘴就想成事,哪有这般容易?待琛儿终身大事一了,我可算能放下担子,只一心教书育人,再不理这些俗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