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星灵宇宙战士>第14章 角色(14)

  星海原凌 Seikaigen Sinogu

  关于身份:

  水手战士Sailor Galaxia

  关于不同的侧面:

  银河星灵、银河化身、星辰净化者、暴怒时的泛滥者Ganga(岗迦)

  星河狩猎者、星川王Mixcoatl(米克科亚特尔)

  璀璨星群、创造繁星的星之海Citlalicue(西特拉利奎)

  星空之主宰、令星辰生死循环者Nut(努特)

  银河的明星、占星师Asteria(阿斯忒瑞亚)

  星辰守护者、自我牺牲之星Astraia(阿斯特莱亚)

  闪亮的最强星灵、浴火的星河Belisama(贝丽萨玛)

  关于星宿种子:

  希望之光的具象化,虹光星彩水晶

  关于星灵基本能力:

  Galactic Corona Suddhi(银冕清净)

  Astral Animae Flow(星灵流)

  Akash Ganga Bandha(银河封印)

  Elpis Lux Brash(希望之光碎片)

  Hosiumi Jet(星海•喷流)

  Ginsin Nagasu(银心•流)

  Galaxy Attractor(星系巨引源)

  关于星能构成法器:

  青金石多芒星(胸针)

  真言:Galaxia Universe Power Make Up

  (银河宇宙威力变身)

  星之方舟•解放之剑

  真言:Astral Ark Tender

  (星舟的补给/星舟的慈爱)

  Galaxia Aroundight

  (星空烂漫湖光境界)

  银河黑洞•星海巨釜

  真言:Galaxia Caldron Quasar

  (银河星海魁霎)

  Hvergelmir Zeronova

  (沸腾星海的零之星)

  星流放射之帆(旗)

  真言:Spectrum Emit

  (星谱散射)

  Citlalicue Pulse

  (星帆脉冲)

  星沉之岛

  真言:Asteria Adelos

  (流星点亮的无明岛)

  Candere Annwn

  (空明的星灵真境)

  黄金橄榄枝(锁链)

  真言:Astraia Adamas Oath

  (黄金的星之誓愿)

  Laniakea Yggdrasill

  (无尽天堂超星系树)

  关于形貌:

  人形生命体:

  雪光似的银蓝色长发/霞光辉明的金红色眼瞳/184cm

  暴走变化:

  黄金般明亮的金色长发/如霞的赤红色渐变发梢/184cm~宇宙级

  关于衣着:

  常服:

  银灰色水手服,配饰是藕荷色的,或白色半袖服,配饰是银色和象牙色的

  变身后:

  一身黄金铠甲水手服,配饰以金红色为主

  关于伴星灵:

  月亮星灵Moon

  第15节 雨小姐

  这个世界的灵异怪谈有真有假,比如雨小姐的怪谈,似乎就是真的。

  傍晚霓虹灯闪烁的马路上,在人来人往的过街天桥,水野亚美悄然经过,小雨洒落,给天桥打湿了几滴水点。这时,桥下一名推着自行车的学生,不自觉驻足观望,仰起的视线充满疑惑,一路追随着她。他一定是在想,怎么这个人走到哪里,雨水就下到哪里?

  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水野亚美便回以他一个犹如蒙娜丽莎式的微笑,一瞬间,当他再回过神时,阵雨早已消散,桥上依旧行人熙攘,他只会以为自己是站住发了会儿呆,而全然不记得方才那诡异的一幕。

  水野亚美已经走入了下一波人群,早就不在天桥上了,刚才只是她发出的怪谈测试。如果有人看见,毛毛阵雨随着她的脚步落下,那就是遇到了她的雨小姐怪谈,但届时她也会删除对方的目击证据,也就是看见了雨小姐的那段记忆。这是个略显活泼的恶作剧,她本不会轻易这么做,只是最近她和同伴们观测到了一些异常,是关乎星辰运转的事,所以她们才会展开行动。

  一些虚假的怪谈开始化为现实,从根基干扰着世界的真实性,原本真实的事象便会开始化为虚构,这种反转的变化就是邪魔入侵引发的初级现象。

  邪魔只是一个统称,尚不明确这次的入侵者具体是什么。假使现实和虚拟混昧一团,虚假入侵真实、真实堕为否定的变质,那么世界上将不再存在理智,一切物质都会异化成魔怪,星球也会为邪魔所夺舍,变成不可名状的恐怖异态。苍生的命运倒无关紧要,但她们是星灵,是星辰的灵魂,对于自身的存活和命运,当然是要牢牢把握的。

  怪谈的真假无需纠结,而是要迅速阻断入侵。她们是坐落于太阳系上的星灵,准确来说,是随宇宙一同诞生的原初星灵,是宇宙意识投射于物质元素的不同分身,有一天,不想在星海上继续漂浮的她们,在银河的一角创建了太阳系,集合各自的一小部分能量,堆起火球,也就是太阳,然后星盘逐渐明晰,她们便定居于符合各自属性的天体上,成为了这些星球的灵魂。

  兼具大地、天光和海洋等多重属性的地球被她们选定为生息繁荣之星,而有生命的地方就有星尘的文明,魑魅魍魉的怪谈便会随之衍生,生命也是邪魔入侵世界的最佳载体,所以地球是她们的重点保护对象。于是早在地球睁开了湿润的眼眸之初,她们就在大地上刻下了各自的星之能量王座(Star Throne),以备不时之需,而历经星霜荏苒、时过境迁,这些星之座已然尘封,需要她们的重启。

  一旦星之座全数开启,就会连通大地的光脉,形成抵御入侵的天然防线,或者说是星光的城壁(Starlight Wall)。这将会是一场孤独但必须快速决断的旅程,因为每个星灵都只能唤醒各自的星之座,而面对入侵则分秒必争。

  不过也并没有那么悲壮,至少,当水野亚美找到她的星座遗址时,一句感叹便忍不住脱口而出:“好大一座墓园啊。”

  是的,她的星之座上已经被教堂修建成了一片坟地,而且看样子废弃了很久。

  “…huge tomb?”这时,和她实时连线的木野真琴不禁发出疑问,水野亚美的耳畔响起了她的声音,她们的耳饰和别在水手服上衣口袋里的变身笔还有通讯功能,“那看起来不就更像遗址了吗?”

  “啊…谁说不是呢?”水野亚美也对她的吐槽表示赞同。

  而且善后工作并没有做到位,没有一点安息的宁和感,但或许这才符合常理,毕竟荒废已久,纵使灵魂早已去往别处,丧失了自我意识的余念还徘徊在原地,它们畏惧光明却向往明亮的东西,可以从中吞食能量,因此对于星灵来说,多少是个麻烦。

  鬼哭狼嚎的幽灵从腐朽的土壤里升腾而起,朝她伸来渴望的手爪。这种程度还不需要更高级别的星能释放,因此无需变身,她的手中凭空出现了冰棱刀,是她惯用的匕首形态,单手紧握,随着灵巧跃移的身法前进,挥刀砍灭了一众幽灵,每次脚下轻盈点地的借力,再起跳时,都会猛劲踩碎那些破土而出的魂爪,一时间坟场上哀鸿遍野,但只要不是通灵者就不会听见任何响动,只会以为今夜墓园里的风声很大。

  待一切激扬的尘埃都风平浪静后,她也穿过了墓园,站在了最前方的扇形石碑墙前,能强烈地感知到,王座就封印在这片空地的下方。

  但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不会这么轻而易举。果不其然,一阵风吹草动后,王座的守护灵出现了。

  “冷静的水星王啊,请后退,只有无罪者方可临近这星之座。”对方的形貌和木野真琴一模一样,只是衣着不同,因为每个星之座的守护灵,都是由星灵各自的伴星灵分出了些微力量,所幻化成的影武者。

  “唔呒,一来就碰上这种谜题了,”水野亚美依言后退了几步,夜色下尤显深澈的水蓝色眼眸中,确实尽是冷静与平和,“好吧,你是阿真的分影,我不为难你。”

  星之座必须按照顺序开启方可起效,水之星灵拥有无形的力量,即上善若水的智慧,相当于宇宙的头脑,必须第一个开启,况且时间并不充裕。

  “哎呀,大家的跨年演唱会还没彩排呢,还有半个多月,来得及吗…”水野亚美稍微闭目苦笑,凝神思考了片刻,不觉自言自语起来,“其实啊,我是不太记得了,我们什么时候成了待罪之身来着?”

  “两百年前,海上大教堂…”

  “啊对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一经守护灵的提示,她就幡然想起了这段过往,不觉眯起眼睛露出微笑,“莫须有的东西就是很难记得呢,这种就像忘了还债而不知不觉上了征信的感觉,真讨厌啊。”

  “……”冥冥中感觉到了星主的施压,守护灵一时语塞,和本体一样有些口拙的她绞尽脑汁,也只想到了这种程度的宽慰,“你只需将其论证推翻即可,我的星主。”

  “呵呵,”见她这样认真,水野亚美忍不住发出清铃似的笑声,“我被钉上的罪状是什么?傲慢?是两万年前?还是两百万年前?祂们可真会翻旧账。”

  “冰封的大地早已融化,智慧的罪恶却流传至今,——祂们是这么记录的。”守护灵注视着她,嘴唇轻微嗫嚅,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所知所闻。

  “嗯?这样啊,那我们稍微来复盘一下吧,whydunit。”水野亚美伸出手,用未打开的水星笔在空中画了一道标准的正圆,水光就随笔帽上镶嵌的水蓝宝石光滑流出,宝石是意象化的迷你水星,水光之圈则形成了一道清澈的水镜。

  第16节 冰川期

  蛇说:“吃下这果实。”

  人获得了智慧,亦通晓了欲望,离开了乐园,制取了火种,开辟了土地。

  在这座星灵创造的世界,夐古以前就进化出了智人和文明,以及他们创造出的神祇,人们欢喜于娱神的活动,因为神明能为他们带来快乐,这正是当初他们创造了诸神的用途,在形形色色的神明中,某种司心智的蛇神诞生了,祂拥有一部分信众,人们唤祂作末那识(Manasa)蛇神,相信是祂引导人祖吃下了果实。

  但神明毕竟是人类空想出来的“壳”,需要一些“实”去填充,有的是浓厚而悠久的民间信仰力,有的则是邪魔外道的鸠占鹊巢,此神的成立即为后者,不知不觉间,某种邪魔占据了祂的神位。

  随着水野亚美的回顾,水镜上出现了一条喷火的六翼大蛇。

  邪神知晓星灵的存在,这倒不足为奇,因为邪魔都是些潜伏在宇宙边缘之外的异怪种,那里只有痴盲蒙昧的黑暗,祂们自然而然会向往宇宙中的光辉,想将其侵占、吞食,异化为能令自身进一步进化的巢皿,这条体内充满了智慧头脑的大蛇也不例外,想要独占星辰的智慧,于是祂向信众宣告,自己是等同于唯一真理之光的智慧之神,不容有其它怪力乱神的假偶像,因此,那迷惑心智的邪魅水星,必须被真理击落。

  彼时水野亚美还怠惰地坐在她水星海底的星之王座上,即便临近太阳,她的星能仍可以让水星全域覆盖在青蓝的海水和冰原之下。

  她看见地上放了许多火,流了许多血,——大蛇深知她不会露面,因此不断指认普通人为水之星灵附身的异端,这些人都被投石烧杀了,并且不断有人在蔓延的灾厄中死去。

  水之星灵只是看着,有时雷之星灵造访她的王座,会问她看见了怎样的未来,而她只缄默着。

  因为既没有乐园,也没有智慧的果实,更没有诱导人类吃下果实的蛇,是他们自己从荒原中走来,凭自己的意志做出决定,这命运是他们的,困境亦如是,要如何继续前进,也只能由他们自己选择。

  木野真琴嗅了嗅她耳边的头发,因为她已听到了她的心声。

  “除非…”顺应着轻轻扫向耳尖的鼻息,她不自觉贴进对方的怀抱,难过地眯起了眼,“他们呼唤我……”

  在这个世界上,星辰是超脱于命运、因果、天道、世理之外的自然存在,故而无法替那些渺小之物做事,除非听见呼唤,就算这只是被单方面强加于身的定义,只要收到了真切的祈愿之声,星辰就会回应。但无论怎样参与,人类未来的种种走向,都无法由星辰改变,因为那是属于万物之灵长的可能性,而非星辰的,星辰也只能左右自己的运行而已。

  终于有人呼唤了她,是一位被架上火堆的先知,在火海中嚎啕:“无形的水星之主啊,你若真如他们所说的那般阴险,那就继续看着这血肉横流的大地吧!若非如此,那你本应拯救我们!这一切荒缪都是因你而起!”

  就这样,阴凉的浓云逐渐聚集成雨,水星王在云层间显现了,她悲哀而无可奈何地说:“时代还是走到了这个节点。”

  此时,大蛇突然对上了她冰冷俯瞰的视线,不止是大蛇,当时地上的各路牛鬼蛇神,都被她的注视夺去了温度,如冻结般定格在原地。这地上的历史仿佛是一个轮回,每隔一些岁月,到了某个时代,就会产生大批各式各类的狂信徒,似乎有人群的地方就会滋生一些出离常理的疯狂,而当时就是那样一个邪魔丛生的时代。

  巧的是,落陨的密雨砸向大地,这些陨石中的冰岩非但没有融化,反而给大地降下了严寒,就在两百万年前,人类时代出现了一次漫长的冰川期,这样的景象一直延续到距今两万年前才算消弭。因为是星灵,便只能用星辰的方式祓除。类似的事纪曾数度发生,人类也好,其它物种也罢,都曾数度灭绝,又重新进化,当星球不堪重负时,星灵的祓除就必然降临。

  但她们并非神明,于是邪魔中最强的一族记录了这些残断的篇章,祂们自视为唯一的真神族:白衣之光(Elbho),是绝对不会容许星灵这样的存在和形迹的。两百年前,双方之间的战争就在某座海上浮岛的大教堂里打响了,这些外神断定了星灵的诸般罪恶,并获得了世人的认可,星灵就成了被星球表层的世界驱逐的一方。

  第17节 星辰的世界

  “那么,接下来就开始我的自白吧。”水野亚美此言一出,水镜上的画面就消失了,“没有什么复杂的东西,反而非常肤浅,所以我不觉得这称得上是自证。”

  这时,水镜上出现了新的画面,是那个随处可见的电车问题。

  “其实,代表星灵一方的我会选择哪一个呢?”她非常平静地站在水镜后方,隔着这层水面,在守护灵看来,她的身影就有些虚无缥缈了。

  但她没有直接回答,神情却变得严肃起来:“人是不会为了衣服而舍弃皮肤的,虽然你们也曾无数次割下了自己的皮,完全不会吸取教训,但星辰不是这样。归根结底,我们和你们就不是同一维度的存在,你们是编织出表象世界的丝线,而我们是宇宙本身发散出来的求生意识体。不过,我们并没有人类不值得拯救、一切都无关紧要这种想法,不然当初我们就不会支持地球想要诞生生命的决定了,我们爱着宇宙中的一切星尘。而且,与其说苍生万物希望能得到拯救,倒不如说,大家心底真正的愿望,是希望自己本来就是被选中的那一个,而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吧。不幸的是,宇宙只能不断变化才能维持不死,所以无论我们作何选择,都无法左右其走向,况且我们根本就不是你们所以为的,能做出选择的一方,因此,无论是我们,还是你们,都要自己尽可能争取才行,本应如此。当你们不再争取存活时,就是我们万策尽了之时,而这样的时刻,也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世界毁灭过无数次。当你们哀叹命运时,希望你们能明白,一切命运的尽头,都会以毁灭收束不同的世界线,如果想要反抗必死的结局,首先就无需哀叹命运,反倒是自然而然地无视之会更好。星灵是不灭的,但宇宙的结局却是必死,无论演算过多少次,这正是我们一直以来面对的难题,想必你们也一直被类似的灾厄注视着吧。在你们看来,我们是明亮的星辰,而在我们眼中,你们也是闪耀的星火啊,所以我们,无比地不想让你们彻底沉寂,但这不是由我们决定的,而是你们自己。至少,希望你们能避免一次又一次招致邪魔的侵蚀。或许你们仍以为,生命的存在只是侥幸,但从一开始,我们就在尚有一丝选择机会的时候,选择了生命,即便这注定是一条最艰难的道路,我们也不清楚是否正确,只是相信着而已,因为生命本身确实是一种奇迹。每当世界的运转之轮被推向临近死亡的节点时,我们能做的,星辰能做的,就只有从根源上消除问题了。这就是我们的答案。”

  随着她冰冷的话音落下,水镜中的列车就爆炸了,烟尘弥漫,覆盖了整个画面,待烟尘消散时,画面中也就变得空空如也,一切都消失了。

  沉默片刻后,守护灵也认真地做出了回应:“水星王啊,你是我的心灵之主,你的意志就是对我的命令,我不会违抗你,但我是水星王座的守护者,所以现在,我必须以王座的立场,对你的意志做出最后的判断,捍卫水星的光辉就是我的使命。”

  说罢,她举起橡木杖,做出了准备战斗的架势。水野亚美对此并无异议,既然是战士那就以战士的方式,这没有问题。

  “我就不变身了,留待遇到邪魔者的时候再说吧。”她用一种轻飘飘的声音说道,从手中凭空抽出了冰棱刀,目前使用的是匕首的规格,这是木野真琴送给她的星灵制品,本意是让她防身和更好地发挥星能的。

  奇怪的是,双方仿佛心照不宣般的,都没有朝对方释放星能,而是用各自手里的法器打近战,水野亚美还摘掉了她那副大镜片的银边眼镜,也就是令其暂时凭空消失了。倒不是她的视力有什么问题,那副平光眼镜只是可以让她的星灵眼看得不那么分明而已,不然她光凭那双眼睛就已经可以达到全知的地步了,比如看见身后千里远的事象。

  “哎呀?意外的认真呢。”水野亚美灵巧地挪移着身法,作为星灵中第二速的水星,她的移动速度可以和思绪的飞跃一样快,是仅次于光速的存在,但她不是孔武有力型,而且对方是拥有光速能力的木星分灵,其实她并不占上风。

  但她的能力是无形的,于是在格斗中,如水般分散或绕开了对方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量,冷静从容地保持着缜密的防守和出其不意的进攻,明明是比橡木杖短小很多倍的匕首,在她手里却相当称手有效。

  “啊…稍微想起来了。”甚至还有聊天的余裕。

  但仅仅是听到她提起的话头,守护灵却不由得一阵紧张。

  “被封印,是因为那次啊。”彻底想起来了,王座被封印的真正缘由,“真奇怪啊,我们又不是神,却被视为神明了。”

  然后遭到了怪罪,是的,这个世界对神的创造是狂热的、信奉是坚定的、期望是严苛的。但星灵,不是神。

  水之星灵有着三寸不烂之舌,不过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缄默着的。身为先知般的存在,可以在精神领域中降下启示,但她鲜少这么做,因为无论说了什么、启示了什么,未来都没有得到改变。未来确实有各种各样的可能,但人们只想选择自己想要的可能性,而不断为此做出决定、付诸行动,只不过,如果结局不尽如人意,就难免会怨天尤人罢了。

  由此,人类中的一些智者、先知和巫师们在呼唤她降临世间之后,就令她的脚下接通了阵法,刚好困住了她。这是狂信徒们从邪魔身上求来的术式,因为白衣之光持有对星灵降维打击的秘法,祂们久远地在宇宙外侧关注着星辰,研制出了这种东西,针对不同的星灵,每个武器都是不同的,至于对付水之星灵的法宝,信徒称其为『断绪意识』。

  就这样,借助邪魔的力量,他们成功将水之星灵封进了水泥,水星王座的力量便被削弱了,于是他们得以乘胜将座封印。虽然此后,水之星灵很快就从水泥中脱身,但自身星能确实遭到了打击。而她是以幻力维系着意识的方式维持宇宙运转的智慧星灵,经此灾变,宇宙就出现了一个漏洞。不仅是她,每一个原初的星灵,也就是元星灵,都对宇宙的续存起着各自无法取代的作用。

  可惜人类用尽手段,制裁了每一个元星灵,这就导致宇宙已然像高危系统一样漏洞百出,只不过现在漏洞还很细微,就如被蝼蚁蛀了一个个小孔而已。人类就这样在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反倒被邪魔当枪使了,却自以为达成了征服星辰的伟业。

  断绪意识正如其名,是专门用来切断水之星灵的维系之绪的意识型术法,被施加在身上时,仿佛身体被无数锋利的丝线切割了一样,原本她的意识也会如此,但她以强韧的意志力令自己的意识只被切断了一瞬,可即便是这由她勉力超越光速的一瞬,也已经令宇宙被刻下了一道不可挽回的诅咒之印,其副作用延续至今,她也只能一直在与其抗争。要是能解放星之座,那就能令她的星能大幅度恢复了,如此就会有一转攻势的可能。

  想到这里,守护灵不觉稍作犹豫,而水野亚美正是瞅准了这个时机,如一阵湿润的雨雾般朝她迎面袭来,擦肩而过后,她就已经被对方用冰棱的匕首肢解成了数块,——好在她是由木野真琴维持的灵体,随即就复原了,但胜负已定,起手不回,是水野亚美赢了。

  “果然要想战胜不可战胜的对手,就要先行攻心。”对方巧笑了一下,收起了冰棱刀,“抱歉,但这确实是我的胜利。”

  说罢,她拿出了水星笔,也就是她的星能启键,打开了水星王座的封印:“Mercury Throne Maya Siddham。”(水星王座幻力成立)

  封印便在一阵明净的水光中解除了,但保险起见,星之座并未显现,而是继续隐藏着。

  “好啦,我要回去啦。”她朝守护灵挥了挥手,一边离开一边念叨着,“跨年演唱会的台本还没写,能在彩排之前写完吗……”

  随后,她就穿过了教堂,从正门出去了。经过堂内时,看见了玻璃吊顶上的彩绘,是被画成了天使的白衣之光,击败了各种邪魔的情景。

  “呵呵…”对此,她只留下了一声清脆的冷笑。

  曦光在晓雾的逐渐消散中,漫上了深色的天空。

  第18节 永无之森

  “地球就是地狱。”——说出这种话的家伙,才是想把星辰变成地狱吧,那么星灵就决不允许,绝不退让。

  但白衣之光就是这样审判宇宙的,并放言迟早要从遥远的宇宙之外降临,届时便是祂们降下最终审判•大净化之刻,即便如此,祂们仍被相当广泛的人类信徒视为天使,而身为宇宙意识本身的星灵,反倒在祂们的煽动下,被人类文明否定,打成了邪魔。

  “就算如此,也决不能溺爱生命呢。”木野真琴的态度依然坚定,她也是大家的盾。

  开启大地星之座的出师非常顺利,水野亚美冷静而果决地开了个好头,现在轮到身为水之伴星灵的木野真琴了,她们都很清楚,这是必行的旅程。

  不过,本想和水野亚美一起来的,可她却早就一溜烟跑回家,把自己关起来写台本去了。是跨年演唱会的台本,在这个世纪,星灵们是以音乐人的身份活跃于大众视野的。原本没想如此高调,但白衣之光和世人的审判令她们忍不住较起了真——

  “哈?竟敢说我们是邪恶的异端假偶像?真敢讲啊,我们才是原住民的精魂啊好吗!”那时,月野兔气得两条长马尾都炸起来直冲天际了,“好啊,那我们就当真偶像给他们看!”

  说起来,相对于形形色色的物种,星灵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万能的,这只是她们的基本素质而已,但就连这种天然的性能也被白衣之光无能狂怒地否定和贬低着,祂们就像蛀虫一样,附着在人类文明上,因信称能,只要信仰力源源不断,祂们的势力就尾大不掉。

  愚盲的信崇是何其可悲,星灵并非悲叹自身,而是在替人类感到悲哀。到了这个世纪,地球上的人类早已进化出了若干类型,各自赋有奇妙的异能,宛若神明,却还要痴迷于宇宙之外的诡邪,才能支撑精神,就尤显魔幻了。

  解放星之座,也是在解救一些被偏见束缚的遗落者,——这是此行前,水野亚美说给她的唯一启示。

  于是木野真琴前往了一片白色海洋,那是波光粼粼的秘境之海,从北欧的海洋向西出发,木星为地球献上的星之座就隐藏于彼端。

  古往今来都无人知晓,只有近代的一位不列颠岛作家,偶然窥见一斑,由此展开了些许遐想,留下了一部虚构作品,在那部篇章里,银白色海域上的孤岛被称作永无乡(Neverland),不过作家本人也认为那只是他在巧合中拼凑出的幻想罢了。

  现在,木野真琴已经踏上了这座岛屿。这里没有一丝绿意,氛围就和沉眠的王座保持一致,岛上是一座原始森林,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枯暗哑光的苍灰色和深木色。

  身为雷之星灵,亦是自然和气象的化身,当初为了守护这颗星球,她创造了这片隐秘之海,把星之座地球分座抛进了海洋,便化成了这座岛,也就是说,这岛屿即为她的星之座本身。星灵的星之王座若是真正显现,看上去就会形如王冠,因为座本就是她们的王冠之一。

  而依据不同星灵的能力,她的座则为地球加护了自然资源和气候,也是地球秘境的净化器,即便在封印中沉眠,其作用的发挥也是不变的,要是能唤醒,则如虎添翼了。

  “那么,雷厉风行地大干一场吧。”她话音刚落,突然就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感受到了岛屿和空气的震荡,这时,一支雷光炸眼的枪炮划过岛屿上空,朝她袭来,气势如灭顶之灾,确实令她愣了一下。

  “真的假的啊?!”惊愕归惊愕,但等她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率先做出了回击,她手握橡木杖,直接朝炮弹抡过去,炮弹就在橡木杖的劈斩中瞬间消失了,只余几个火星子,四散溅去,整套动作就如单手挥起一根树枝,竟击灭了洲际导弹。

  尘埃散去,一个身影就明晰了。

  “Mana……?”虽然知道这种攻击肯定是对方的手笔,木野真琴还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相见,直率的性子令她不禁问道,“干嘛要这么生气啊?”

  “难道我有不生气的理由吗?”对方因愤怒而冷若冰霜的气场,就和水野亚美愠怒时的样子如出一辙,不过这是当然的了,因为她正是由水野亚美和木野真琴共同创造的亚星灵嘛。

  “Veda…还好吗?”被她这么怒气冲冲地反问,木野真琴瞬间就心虚地老实巴交了。

  “创造了我等,就是为了让我们目睹这种景象吗?”Mana依旧在冷冷地倾吐愤懑,止不住地诘问着,“原来星辰是会在乎地表生态的吗?从其它泡泡而来的野蛮族群,还没有让你们长记性吗?”

  看着她脸上浮现起嘲讽的皮笑肉不笑,木野真琴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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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节掉落】新角色基本画像:

  Mana(末纳/意识)

  是水野亚美和木野真琴创造的亚星灵

  冷灰色长发/晶蓝色眼瞳/178cm/形态相当于女性α

  Veda(维陀/知识)

  也是她们创造的亚星灵,末纳的妹妹,相貌和末纳非常相像,声音一模一样,只不过没有末纳那么低沉冰冷,有一种不染纤尘的清澈感

  灰金色长发/松石绿眼瞳/178cm/形态相当于女性α

  第19节 星辰与星尘

  “确实是呢,人类也好,世界也罢,一切都只是诞生自星辰的尘埃,”木野真琴镇定地表达了赞同,“我们不必在乎,其实也本就没在乎过,可不知不觉中,星尘就变成了邪魔潜入的载体…”

  “那,”末纳打断了她的话,“把人类都消灭不就行了吗?还有那些从其它宇宙而来的智慧生命体,——凡是拥有智识的东西,都如数毁灭,就能从根源熄灭災厄了。”

  “嗯,这的确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木野真琴率直大方地肯定了其正确性,“但是啊,用一部分人的罪恶去覆盖全体人类,这样的傲慢,果然还是不公平的。”

  “这些都无关紧要。”末纳断然掀翻了她的言论,令话锋直指靶心,“我的问题只有一个,我等还要守护这群罪人到几时?他们可是连自己的父亲神都玷污掉了,亲手创造,又亲手击落。”

  “……不会忍耐太久了。”沉默片刻,木野真琴还是给了她一个明了的答复,“这次开启星之座的旅程终点,就在大地的尽头,也是开端,正是汝等统治着的,明日之都亚须野。”

  听她这么说,末纳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严肃得犹如石膏像的面容依旧不变,就在她眼消失着离开了。

  遥想彼时,冰川消融,冲荡开了一片又一片河谷,人类进入了新的河谷文明时代,其中最璀璨的文明发祥地之一便是印度半岛上的迦卡芭利(Jakambhari)河谷,——这是理所当然的了,因为那里的人们渴求知识就如渴望光明,主动与水之星灵和雷之星灵交好,因此获得了友善的智慧启示。

  他们具体的愿求是希望能有贤明的王者,带领他们探索那浩瀚无垠的智慧之海。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还希望这样的王者能如慈爱的父母、全能的神明般庇护他们。于是水野亚美和木野真琴合力创造了两尊亚星灵:意识源体末纳与知识源体维陀,二者缺一不可,构成了星辰智慧的织物。

  人们雀跃不已,为她们举行仪式,让她们加冕为王。星之双王指引着他们,这片河谷上的一切星尘都听从她们的调令,乃至星王的光辉被播种到了更远,直到人们建立起了足以影响后世的文明根基,她们便决定隐退。实际上,一直以来单方面将她们视为母神的人们,也对她们逐渐失去了热忱,当时大家正在筹划创立一尊新的神,他们想要一位父神了。

  宣告退位后,这对姐妹双子星就开始云游四海。到了若干年后,当她们再度经过河谷时,只是站在远山上观望了片刻,就离开了。因为无需抵达,她们的眼就能看见那里的事象。人们创造了天之父神帝乌斯(Dyeus),在虔心的信奉中遗忘了探寻智慧的方式,就这样冥行了许久,对父神失去了信仰,于是归咎为父神的堕落,又创造了新的神,把帝乌斯从星天之上斩落,以邪秽的祭礼将其玷污。

  她们又去了别的地方,漫长的路途于她们不过是星霜飞逝,一晃就横渡了几个世纪,她们来到了日本岛上的都市,充满无限未来的亚须野,之所以对那里有些留意,是因为她们的星灵眼看到了,那里竟然也有迦卡芭利古老文明的影子,甚至是继承并改写成了属于自己的文化,并发展成了一座不断迈向明日的国度,——这个世界上有许多都市国家。

  在亚须野,昔日闪耀于星天之上的天父帝乌斯,被视为邪恶的魅魔Diespita(冥父)。而她们开始了行动,以她们的能力,很快就登上了亚须野的神宫王座,被人们信奉为智慧的、全能的双神王,从此护佑这片土地至今。

  “对于你们而言,这亚须野的一切必然都不值得拯救吧。”木野真琴深知她们的意图,“你们真正想救起的,唯有那一个无辜的人偶而已。”

  思忖着,她继续往枯棕色的丛林深处走去。

  第20节 前夜

  身为原初的星灵,最初她们给自己制作了星体,不过与其说是制作,其实是她们的能量过于庞大,因此外溢了一小部分,形成了各自的星球。那时还没有太阳系,银河系倒是已经初具规模了,毕竟Galaxia非常强大。

  她们就乘着各自的星球,在宇宙中烂漫航行。后来她们终于不想再四处漂流,于是星海原凌提议,可以去她的银河系的一隅,建立一座恒星系,她们见那里很容易被邪魔入侵,便决定在此安营坐镇。

  除了木野真琴。那时的她,虽然被水野亚美刻意拽着,稀里糊涂就跟大家伙一起来到了银河系,可她尚未开启智识,正处于心灵封闭的状态,就很少和大家说话,更做不到有效沟通,只认为一切都毫无意义,自己也终日都在漫无目的地飘行着。但是她的能量过于巨型,走到哪里,灾害就被她带到那里,波及的范围十分广瀚,又因为无心而缺乏思维,也不知道适当收敛一下,就总是把星辰掀飞,打得大家措手不及。不过,令当时的其她星灵,还有后来的她自己都感到惊奇的是,轻盈的水星居然能拽得动偌大的木星,而且是一直坚持着没有撒手,也难怪只有水之星灵能够点亮她的智识。

  当时星灵们的计划是各自出一份星能,构造一颗恒星,建立星系,但只有木野真琴一直在边缘独自脱线,还散发着雷霆万钧的风暴,随便就劈碎了无数普通的星体。如雾瘴般困惑住了人眼的奥尔特星云,就是那些遗留至今的残骸。

  水野亚美在木星上空卷起彤云,降下各式各样的雨,那气象并不蛮荒狂暴,反而是温柔绮丽的,映进了木野真琴的心田。在此期间,水野亚美一直在与她交流,她们聊了很多,什么都聊,而雨水落在她身上,则玄奇又清澈地为她带来了各种各样的感受,她们从每一缕细微的感受聊起,直到后来,她被激起了很多好奇心,不停地发问,每一个不着边际的零碎话题都聊到了深奥却浅显易懂的维度。就这样,在木星围绕着水星度过了九个周期后,雷之星灵彻底打开了心智。而齐心协力架构太阳系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此后,木野真琴变得通晓了情感和知性,也收获了星灵间的友谊,愿意化作大家的护盾,而不再无意识、无秩序地造成破坏了。她还变得善于发现星尘的闪光点,很容易就迷上了大千世界中的许多渺小事物,包括一些人类。但是,无论她欣赏着什么,喜欢的再多,内心深处却总是空缺着什么。那段时期的她,就像个对世界充满好感的孩童,不仅和现在一样坦率,还多了一份天真,而没有那么沉稳,宁愿蒸发理性,也要先倾情地相信着,大方地使用自己的力量帮助着人们,结果遭到了背叛。

  当一些人认识到她就是原始自然力量的化身时,宇宙的山羊潘神(Pαn),——一个被人类如此呼唤的邪魔,祂的狂信徒们主动与其谋合,制成了针对雷之星灵的法宝『森壁残响』,封印了她在地球上的星之座。具体就是用收集来的雷声形成绝壁,包围了她的座,也就是这座岛,而雷声的回响竟然能令这岛上的林木枯绝,这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这座岛枯萎至今,除非破除封印,但法宝的有效机制与信仰力是分离的,只有在最初发动时,信仰力的存在才是必要条件,而一旦发动后,封印的效力根本就不需要信仰力来维持,就能一直紧紧巴住星之座不放。其实木野真琴至今也没什么头绪,现在她仍是在这岛上四处考察,就好像是在走一步看一步。

  第21节 热爱

  心中的空缺究竟是什么呢?世上有些人,活着却没有实感,身为星灵,木野真琴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出现在这苍茫宇宙中了,总之就是成为了一个“存在”。她并非刻意追寻意义,也不会否定无意义的事物,因为她也明白,什么意义不意义的,都是细枝末节。但即便如此,虚无仍是唯一的“实感”。

  爱野美奈子开导她说,姐妹,你得爱上点什么,心中有一份热忱的热爱。

  于是她继续在森林中游荡,亲近心爱的植物和动物,其她星灵摇她时才会出来共事。跟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想照顾好她们,会做好吃的东西、带来可口的酒饮,——她也是秘境的创造和保护者,那里常有美味的酒泉。她就是这样的星灵,若为国君,则是万王之王,若为家主,也是全能的女主人。看见大家快乐,她便快乐,虽然她看上去有点木木然的。

  其实她也一直在观察水野亚美,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对方和自己是伴星灵的关系,相当于人类之间的灵魂之番,就是会在冥冥中相互吸引。水野亚美总是非常冷静,甚至于好似无心的地步,木野真琴看不懂她,又很向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便一直从旁默默欣赏着。但久而久之,她也知道,只是欣赏是不够的,欣赏不足以承载喜爱的重量。

  轻盈灵敏的身姿,划出水雾或冰峰般的星能攻势,精准地判断,没有多余的动作,往往一招击破敌方,因为是水之星灵,即使并非孔武有力的类型,头脑和身行的速度却快得致命,因而完美得毫无破绽。也因此仿佛有一种冰冷的机械感,就连肤色也如青瓷白玉。

  “Jupiter,”

  那次,在木野真琴解决了恶灵,回来与她汇合时,她空明的视线和声音都投了过来。

  “他们要封印你了。”

  “诶?是吗?”木野真琴其实很淡定,她早有察觉,但身为星辰,她不会急于应对,而是要先等星尘做出选择,这一点就和其她星灵一样。

  但接下来,她所听到的,从水野亚美口中说出来的话语,却深深地触动了她。

  “Jupiter不应该消失,无论存在是否具有意义,无论被需要与否。”原来水野亚美一直都能一眼看穿她的内心,只是这次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了,“你在想,就算自己消失了也无所谓吧?——并不是这样的。虽然我们总是在给他们机会,也总是被辜负,接连被封印了王座,但世线的发展远不止于此。”

  水野亚美用她那泠泠的、如隔薄纱的声音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引火烧身的自己,能走到哪一步,我本就没对他们抱有期望,所以只给了他们一些宽容。无论对他们相信与否,星灵都被他们视为罪污,智慧型生物就是会这样胆怯吧。我也没想过要去理解或和解,这毫无必要。我只想,帮助可以帮得到的对象,首先就是星灵,也就是我们自己。因为宇宙是我们的,我们就是宇宙,现在还远不是放弃的时候,与其解释,不如让他们不断见证,宇宙的永恒,和我等的不灭。”

  木野真琴原以为,她是个心中只有无望的参透者,居然听到她这样说,看着她面无表情、声无起伏,却说出了这番很有感情的话,她其实很坚毅啊。

  是啊,活着又不是为了不断自证无罪,就算被扣上了再多的罪名,也不必弃绝,倒不如说,还活着本身就是最大的胜利了。

  “而且,如果Jupiter不在了的话,我会很悲伤,就如失去了精神支柱,会更单调地活着吧。”

  啊啊…她为什么,总是能古井无波地说出如此真情的话呢?平静地,没有任何羞赧,反而显得更真诚了。

  “Mercury,”木野真琴终于忍不住告白了,就算得不到希望的回答也非说不可,不然以后一定会后悔,她就是如此笃定的,“我果然还是中意你啊。我们可以……真正地交往吗?”

  实际上,此时混浊的烟云已滚下天幕,是狂信徒召来了潘神。一道、两道……无数黑色触爪般的羊角长长地伸了下来,要抓住什么,应该是直奔木野真琴的星之座来的,包围了那座岛。

  “可以哦。”水野亚美依旧还是那样平静地答应了她。

  “太好了!”她欢欣不已。

  而顷刻间,岛就枯萎了,星之座已被封印,见她毫无反应,潘神分裂的羊角就朝她袭来,速度快得诡异。

  “还以为你不会答应呢。”木野真琴还沉浸在喜悦中。

  “为什么?”水野亚美也仍在与她平常地对话,明明天地已是一团昏黑,阴风凄厉。

  “和Jupiter在一起的时候,我感到很高兴。散步的时候,吃饭的时候,说傻话的时候,战斗的时候,所有的时光都能让我感到安逸。所以我才能一直保持平静吧。”水野亚美平和地诉说着内心的真实感受。

  “……”木野真琴看着她,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心灵却被打动,所以一时说不出话了,只能把她的身影深深地映在眼中。

  霎时,天顶雷霆炸裂,几道巨雷劈落,赤青如血、紫金如龙,轰得邪魔的分身灰飞烟灭,雷鸣闪电伴着清爽的雨滴落下,残余的黑色羊角速速退去,一路窜逃,直接出了宇宙的边际,而后天空又荡开了层层白云,恢复了蔚蓝的晴朗。

  虽然座还是在人类的选择下,被邪魔封印了,但木野真琴才不会放过邪魔,就一气呵成击退了对方。事后人们倒是消停了不少,都在传因为信徒触怒了星灵,岁星降下天诛。

  回过神来,已经行至座的守护灵前,木野真琴还是没什么办法,其实一直以来, 她都是在向智慧的星灵寻求答案。她先向水野亚美的分灵打了照面。

  “想要开启的话,输入密码就好了啊。”知道她的来意,在打过招呼后,守护灵说道。

  “啥?什么密码?”

  “诶?你不知道吗?”

  “???”

  “啊哈~”守护灵一副懂了的样子,解释道,“森壁残响,早就被水之星灵破解了哦。因为每一种封印都能力有限,只能针对一个星灵,既然不能针对所有,那同伴之间互相解决一下不就行了吗?只不过安全起见,她设置了密码,说你肯定知道。”

  “呀…这让我上哪想啊?我不知道呀。”木野真琴不觉苦笑。

  “呵呵”守护灵发出了清泠的笑声,“可是,对于爱的回应,就只有完全对等的爱了吧?”

  “这算是提示吗?”木野真琴想了想,片刻后,突然眼前一亮,“嗯!那就是这个了吧!我知道的。”

  “Stanayitnu, Jupiter Throne Lord。”

  (雷霆,木星王座之主)

  当她清晰地说出“雷霆”的字眼时,密码就打通了,而这是她最早还不知道水野亚美的名字时,因为看见对方从天而降,像一道清澈的雷雨,就对其脱口而出的称呼。

  “真是的,这不是很中意这个称号吗?”见王座之岛已如灵犀一点般披上群绿,木野真琴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想起以前她经常用这个称号呼唤对方,直到她们交往后,水野亚美才终于告诉她,自己其实对这个称呼感到害羞。

  “喜欢才是理所当然的吧!”木野真琴继续自顾自兴冲冲的,“这可是我满怀敬意发出的爱称啊。”

  第22节 雪山与平原

  “因为‘花心’就被定罪?这不是很离谱吗?哪来这么多自以为是的大审判家啊。”

  当时,听说了木野真琴的星之座被人类封印的缘由,爱野美奈子也很震惊:“难不成,爱也会令人羞耻吗?”

  但转念一想,她的座也早就被封禁了,时下的人们还真固板啊。

  她落在地球表层上的星之座就位于雪山之巅,是喜马拉雅山脉的某座隐峰,仅在周边流有传说,是一座比那世界屋脊之玉峰还要高耸的秘境,知道的人都称它为摩利支(Marici)天刃峰。

  星灵们当然知道它的真貌,它正是光之星灵在地球上打造的,参照了金星最高峰的星之分座,只不过金星上的是热情似火的金光之峰,常有黄雾缭绕。

  就这样,踏进雪山隐域的那一刻起,爱野美奈子就回到了她远离已久却依然熟悉的热土,看见了奔汇在那片土地上的金子般的河流。一瞬间,她也忘记了时世,衣着变回了当时的样子,就如真的再次回到了那时的土地。

  与此同时,火野丽静坐在火川神社殿内的火焰前,合目就透过火焰看见了那边的情景。爱野美奈子正置身于当初种种情景的再现,雪山秘境的设置就是让她再次做出选择,如果顺利通过,就能破解封印,开启星之座。火野丽之所以知道这一切,是因为她曾试图帮美奈子破解封印,却被对方阻止了。美奈子想自己解除封印,就对秘境布下了这样的设置,她想自己再次亲历一遍,就如重答一遍曾经答过的试卷,把当时未能解决的关键一题破解。

  于是她一踏进雪山之域,就有了眼前的平原。在当时的地球上,苏美尔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早接触到外星人的人类,后世又统称这些外星人为异客(Alien),因为曾降临过的异族人并不仅有本座宇宙中的外星人,还有别的宇宙上的。大部分人认为平行宇宙是指不同的世界线,其实这二者是两回事,平行宇宙也并非平行的。确实存在许多个宇宙,但跳脱于宇宙之外来看的话,这些宇宙则更像是一个个泡泡,它们彼此之间存在纤维管似的通道,不过,要想通过通道去往另一座宇宙也并不容易,至少地球人还没达到这项技术。

  地球上曾降临过许多批异客,早在人类出现之前就有。而在大洪水之前的世代,一些异客着陆了,有的是为了劳动力,也有的对地球人保持着友好的态度,还有的则是看准了地球上的矿物,像一些在这里随处可见的金属,在他们那边却是稀缺资源。

  虽然是来自不同的星宇,大部分异客对人类的态度却并不友善,就和手握科技的人类对待落后蛮族的态度差不多,腥杀总是随意的家常便饭。为了化解侵略危机,人类想效仿以前,把他们当成神明供奉,但他们和那些只是把人类当成劳动力的异客不同,根本不屑于封神,况且异客还具备常人所没有精神力,或者说是意念力,而这是根基构造上就存在的云泥之别,人类根本无力反抗。

  最后,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给了更高层级的神秘力量,向宇宙发起了召唤。这原本会引来邪魔的回应,毕竟祂们一直伺机潜伏着,让祂们钻了空子就糟了,于是天空一道巨响,“女神”闪亮登场,回应他们的,正是光之星灵Venus,距离地球不远的姊妹星灵,她拦截了召唤,像一道防火墙。

  “我是明亮的金星(Ishtar),亦是月亮不在时的新月(Inanna),是驰骋于天空、大地、海洋的星灵,逢魔时必将敌人送下死冥。”

  云雷翻滚中,金光乍现,她便威风赫赫地现身了,发如黄金的流云,眼眸也慑出琥珀似的金光,正当人们以为她也要他们为她献上忠诚甚至是血祭时,她动听的声音又回荡起穿云裂石的浩瀚回响:“互相信赖吧,令同仇敌忾的义气筑起一切所能铸造的,剩下的就交给我。”

  第23节 发誓

  在此之后,侵略的异客都被她击退了,不费吹灰之力。那身姿不似神明,而是神明无法容纳的伟大自然之躯。时人称她为金星王。

  虽然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金星王与人群的距离却并不遥远。她向人们解释过星与人的关系,以及她自己的想法:

  “人类,和这世上的一切,都是诞生自星辰的星尘,以我等星灵的视角来看,你们其实是忽略不计的,因为太过渺小了嘛。但是你们在主动向宇宙建立联系,所以我们才想观察你们,就当打发时间了。后来你们也创造了一些东西,甚至邪魔都被你们招致,——虽然这或许只是个意外,探索和求知的途中难免会走岔路。不过,我姑且认为你们和我们是平等共生的,这本来也符合自然之理。至于你们如何看待我们,那就随你们意吧,反正也与我们无关,更不会改变我们的实质。但我们和你们,不会是永恒的伙伴。”

  除了把外敌悉数击退,她并没有和人们有多余的交集,更没有传授过他们什么,相信他们亘古至今,都是用自己的智识发明创造、繁衍生息,并没有依靠任何天外的力量。

  当时,那片土地上的元帅向国王谏言,为了留住这尊贵无上的金星王的庇佑,希望能得到她的承诺,而作为好处的交换,元帅愿意牺牲自己,一直追随她到星之彼方。

  但因为觉得这很奇怪,金星王拒绝了。

  “你向自己的国家献上忠诚就好。无论你们向我献上什么,都只是大地的尘埃。”

  就这样,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人把呼唤声传到了邪魔的耳边。异客察觉到情况不对,纷纷逃窜返航。类似于五角星形的海星状邪魔向天边展开触角,风云如海浪翻涌,倾泄着祂喷出的毒雾汁,落下来就烧起黑沼般的火海,火海中又瞬间分裂出无数小型的海星怪。就在地上一片混乱之时,天空突然震了一下,风云顿时定格,就像突然关上了一道看不见的门,阻断了涡眼,邪魔竟凭空消失了,但地上的怪物还在。

  元帅满意地看着人间地狱,这时,金星王的身影正向他走来,就在对面不远处停下了。

  “看啊!金星王,这就是你保护的东西,现在全被我毁于一旦了!”他叫嚣着,眼中早已被邪魔嵌下他渴望的疯狂,像邀功一样在她面前炫耀,“干脆别管这烂摊子了,我们一起逍遥去吧,因为我爱慕着您。”

  听了他真情的告白,她无话可说,只是一步步向他走来。就在临近他眼前时,她突然一抬手,与此同时,身形以光速掠过了他,就如当场化成一束光,与他擦肩而过,然后身姿才在静止中分明,而她手中凭空出现的激光剑早已将他斩割成许多碎块,留在身后,七零八落。

  “叛徒。”她毫无感情地说,“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忠诚,而你背叛了你的同类。”

  瞬移几步就来到了波斯湾前,举目望向高远的苍穹,她向风之星灵传语,声音里似乎压着愠怒,脸上却意气风发地笑着:“Uranus,把天维之界打开吧,这次由我选择。”

  于是,那隔离了邪魔的天门结界就打开了。地上的海怪是杀不死的,除非把源头消灭。往昔,邪魔降下了『五芒星花』,封印了金星王座,这是人们的选择,因为他们反而更愿意相信是光之星灵引来了邪魔,自此星灵在他们的心目中就成了魔女的指代,形状扭曲的五芒星花还被他们视为金星的恶魔标志。而这次身临因果演算的情景再现,她决定自己做出选择,赶在邪魔降下封印前,就击退对方。

  她开始释放星能,大地因她充沛的力量而迅速生长植物,开出花朵,金属元素和光热能量则在她的支配下,生成光速锁链,如利锥般朝邪魔刺入,这时能量达到鼎盛,她迈开脚,向前踏出一步,就令大地震荡出气波,裂下深坑,她的激光剑朝空中挥去,在经历过无数次时轮的累积而形成的真言中,放出了巨幅的螺旋光炮:

  “Photon Chain Laser!”

  邪魔在光芒中退去,再演成功,曾经既定的因果由现实逆转为假设,金星王座的封印消失了,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场景也已改换,雪山在秘境中显现。

  “Venus Throne,Aurum Aster。”

  (金星王座,闪耀于灿烂黎明之星)

  随着她一声令下,在高昂肃寂的雪山天边,星之座从时间停滞的沉眠中重启。虽然改变了过去的因果律,但之后的历史并不会随之改变,正因为星灵是超脱于因果之外的宇宙意识。

  人们不相信星灵是事实,金星王离开了两河流域的平原,乘着海浪,在明净的浪花泡沫中来到了希腊的陆地上。而人们又渴望星灵的力量,仿照她们捏造了各路神明,投射着自己的喜好,毕竟人类创造神明,终究是为了娱己,神明和星灵相比,自然就劣化了很多。不过,这样的娱己行动,确实为他们积淀了很多神秘力量,弥补了他们缺失的精神力。星灵们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在这座充满未知的宇宙丛林中,想要自保的意识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尽管渺小得像风中的火苗。

  第24节 异客

  夜幕下灯火通明的城市,琳琅的立体投影构成了繁华的街景。火野丽坐在空中轨道列车的横座上,定定地看着对面窗外的流景。

  临近年关,大家都在为跨年演唱会做准备,其实开启星之座这件事,反倒并没有占用多少时间,都是轮到谁了就去匆匆跑一趟,回来接着彩排。因为是要迎来出道的第十六年,她们都格外地有干劲,虽说当初,作为音乐团队活跃于大众视野,这一想法只是赌气的临时起意罢了。

  她倒并不在意独自行动,能暂时离开群体独处,反而让她更自在。倒不是对集体感到负担和烦躁,只是性格使然。

  列车上有异类的气息,不是妖气,而是某种异族的,有异客伪装在人群中,她正在等待把对方揪出来的时机。其实一直有少量的外星人伪装在地球上,星灵也没必要管,但眼下这个目标不一样。

  耳机里还在播放着她们的歌曲,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平常的、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人,星灵洞若观火的眼睛却早已把列车的所有角落都透视了个遍,连眼珠都不用动一下。

  空轨即将驶过的一段路线,在三年前,曾发生过一起重大事故。有两辆空轨相撞,并非追尾,其中一辆脱轨,坠落江中。经过这条路段时,耳机里发出了滋滋啦啦的信号杂音,因为这是星灵自制的星造产物,没在通电话,也能捕捉到磁场的微妙变化。

  异客具备人类所没有的精神力,应该可以直接看见并感知到那些被人类当成是灵异的事物和现象。果不其然,那个家伙也在观察,这一带只有残存的灵波能量,说明事发后超度得还算成功。

  差不多该下车了,高壮的异客站起身,眼光一边追随着灵波的踪迹,腿脚一边朝远处的车门走去,这时,稀疏的人群中,有一个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的人类正朝他对面走来,应该也是要下车的,——等等,为什么辨识不出她的种族?她是人类吗?

  正疑惑着,头脑还在飞速运转,并莫名紧张起来,这感觉简直像是遇到了天敌,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缘由,他突然一惊,只觉得腹部像是挨了一枪,再回过神时,才看到火野丽已经站在他眼前,下手给了他一拳,并没有打穿,却令他浑身打了个冷颤,仿佛肚子上已经被开出了一个血窟窿,而火野丽的举动不着痕迹,也没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只是随着她绕过他,走到他身后时,他终于绷不住人形伪装,蜕落成天外来客原本的模样,这才引起了骚动,所有目光都聚焦到此处,还有好奇的群众朝这边凑过来围观,只有火野丽独自向人流的反方向平静地大步走去,直到列车突然发出一阵倾斜的晃动,她才停下,一转身,冷冷地看着对面的异客。

  那家伙被击落了伪装,又惊又怒,暴露出南红色的巨大身躯,稍微挥甩胳膊,就能掀起一股势能,好似武侠道上的内力,列车因此颠簸,但这只是他这类异客身上很寻常的能力而已。

  他看见了火野丽,正要撞开人群朝她冲过来,却被她一个瞪视就给定住了。这是她震慑的眼力,在她瞄准目标时就会发动。手中也已举起了弓箭,因为是在并不开阔的车厢里解决一个小目标,就不必把弓箭展开成大规模,就是一张细细的赤火金弓,和流涌于指尖的火焰化作了光箭,蓄势待发。而对方还在挣扎,用力捶打着空气,四下转身,想要突围,列车也因此被掀动,人群晃倒了一片,火野丽放低重心,蹬开马步,扎实地跨立在地面上,随着车厢剧烈如潮的起伏摇晃,她的脚下沿着地面向后摩擦了一段距离,与此同时,眼睛却始终盯着目标,持箭的手臂也稳稳端平,向后拉抻,弓箭在她手中,瞬间化作了光焰的凤凰,张口吐出一支火蛇箭,咻地飞射而出,就算穿过人群或器材也不会造成任何损伤,最终直击目标,令其付之一炬,消失得只剩一地灰烬。等人们反应过来时,火野丽早就以灵体的状态穿过车厢,纵身跃到了附近的大楼顶。

  第25节 星火

  由于喜欢清净地独处,经常转身离开吵嚷的人群,火野丽曾被月野兔称作是“冰美人”,但她也并非不合群,不过,她曾悄悄读取过爱野美奈子的记忆录,这才发现,原来起初,在自己的伴星灵眼中,自己是很难以接近的cool girl,对方不想让她觉得冒犯,所以才不怎么和她接触,——她反倒还以为美奈子有意避开自己是因为高冷的习性呢,闹了半天这只是一场乌龙。后来她在记忆录中发现,美奈子在和阿兔她们私底下交流时说,觉得阿丽并不是冰山系,而是冰川下熊熊燃烧的烈火。听到这种评价,她又宽下心来,因为美奈子还是理解她的。确实,她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无动于衷,她的内心其实很炽烈,燃烧着色彩分明的火焰。

  原本她只是知道自己也有一个伴星灵,仅此而已,除了用火之星能锻造各种事物以外,她对一切都毫无兴趣,就只有闷头创造她的世界,再静心观想。但光凭自己是无法创造出所有的,她还需要一些原材料,尤其是光能和金属元素,她可以自己捕捉光能,至于大量的金属、宝石,则需要从金星那儿获取。

  于是虽然认识了很久,她们那时的交情也仅停留在取货,给美奈子的报酬是火野丽加工出来的艺术品。但其实,自打认识了对方,火野丽就一直忍不住留意着,无法挪开视线,因为对方的魅力实在是令她心折,明知这种感想何其肤浅,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了解对方。奈何平时就是个点头之交,况且她以为对方对自己毫无兴趣,也就只能维持现状了。

  火野丽就这样沉默而傲然地守望着,无需焦急,因为星辰有的是时间,但终于有一天,她感受到了切肤的焦灼。

  她送去了报酬,是一条腰链和一把可以搭配使用的钻石剑。Venus很高兴,请她一起喝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们坐在金星的山顶上看夜景,察觉到她堆积着阴霾的眼底,Mars还是忍不住问她发生了什么,星灵是应该不会感觉到疲累才对的吧?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样关乎心灵的话题,愣了一会儿,Venus才回答,自己好像被人类当成是爱的对象了,但她并不喜爱人类,只是也不憎恶而已。听她这么说,火野丽就明白了。星灵和人类并不在同一立场上,美奈子只是对人类较为包容,却被单方面视为向人类赋予爱的对象,并期望她也能接受人类的信仰和忠爱,而寄望一旦落空,人类就只会报以她憎恨和污蔑,所以她保护了许多地方,最终都遭到了当地人的驱逐。

  “人类的情感我不想了解,人类的想法我也不想知道,无论我做出了什么,都是出于我自己的想法,仅此而已,为什么他们非要把这些心情像洪水倒灌一样强加于我呢?我一点也不感兴趣啊。”

  “我不喜欢人类。”

  “是吗?但是你看起来,对人类还算亲切。”美奈子看向她,露出了微笑,刚才还是一脸消沉,眼中也没有高光。

  “我喜欢的是你。”火野丽也看向她,很认真而平静地说了。

  “……”美奈子却转回脸去,继续消沉着,故作轻快地低声说,“或许你只是因为我们是伴星灵才会有意这样想,你明明更喜欢独自一人,还是别勉强自己了,坦率领悟自己最真实的感想才不会后悔。”

  “那么,你对我是怎么想的呢?”火野丽没有急着接她的话。

  “我也不知道。”对此,美奈子倒是回答得很干脆,“如果只是因为听到你说喜欢我,我就回答说喜欢你的话,那样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是不真诚的。”

  “这样啊。”

  火野丽依旧注视着她,最终还是没忍住浅淡地亲吻了一下她的嘴角,随后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略显小心地补问了一句:“可以吗?”

  虽然觉得有点突然,美奈子却并不讨厌这样热烈的对方,反倒笑了起来,故意坏心地打趣说:“我就当你是迷上我了吧,因为你很真诚嘛,可以奖励你。”

  “诶?”

  “你没有因为我不喜欢你而憎恨我,你不是那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痴盲者。”

  就这样又过了很久,美奈子终于觉得自己真的爱上了她。因为能看得出来,她更喜欢独处,只想尊重她的感受,就没去打扰,也没想打破边界感,所以美奈子没有不假思索就坠入爱河,而是始终和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更多时候还是在独自思索。伴星灵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都没有把对方当成命中注定的恋爱对象,即便相爱也没有如胶似漆,每一个星灵都有自己的星球,情感则建立在这段距离之上,因此能够跨越时空的长河。美奈子真正决心回应她,是在自己切实感受到了自己对她怀有喜爱之情的那一刻,便以同样的热烈回应了她。

  第26节 逆火

  并不是所有宇宙都是由星星编织而成的维寰,也不是所有宇宙都存在星灵,对于那些来自不同宇宙的异客,无需视为同一世界的生命,也无需顾及。况且,大部分异客对这里的态度也是非我族类,恶寒丛生。但这也不足以让星灵把所有异客都当成敌人去无差别杀戮,火野丽之所以没放过空轨上的那一匹,着实是因为怒从心头起。

  跨越沙漠,驰骋草原,横渡山川,甚至于沸干海洋、烧漏天空,火之星灵无论在何处被人们依赖,都是战士中的战士,所向披靡。人们利用着她的能力,却又忌惮着她,因此她也常被人类驱逐,鸟尽弓藏。或许别的什么神异的存在,在屡次经历过这些相似的背叛之后,就已经倦怠了,但她仿佛无心,根本没有知觉,这倒是因为,在如此强大的火星面前,人类的一切都过于渺小了,根本不足挂齿。

  “因为Mars对人们还算亲切嘛。”美丽到炫目的Venus这样说,话虽如此,她们却实打实给人们留下了恐怖、狂傲的深刻印象,是武德充沛的斗战胜者。

  回忆着当时星之座被封印的情景,火野丽已经来到了事发地,是在一座新盖好不久的大厦楼顶,而她的眼已经透见,就在大厦的地下,有一片狂信徒的召唤和祭祀场地,连同整座大厦,都是那些异客的老巢。她没有刻意隐藏气息,而是让异客的监察系统发现了她的来临,于是他们的防卫兵立刻在楼顶现身,将她包围,所用的转移方式应该是精神力闪现,实体便突然凭空出现了。

  “居然敢在我的座上呼唤邪魔,”同样的,她也没有变身,因为现在还远不是真正的战斗,只有长发在夜风中微微摇曳,“你们是小丑吧?”

  信步向前迈去的一瞬间,他们便纷纷开火,看来是压根对星灵没有认知,没能识别出她的身份,但比之更快一秒的是,她那双紫色宝石般的眼眸中,顿时燃起了赤色火轮,空气就响应了她释放而出的星能,烧起螺旋的火焰,四下冲荡,令枪林弹雨都哑声熄灭了,楼顶地面上则多了几摊焦黑的灰烬。

  就在火光止息的同时,周围瞬间陷入了漆深的黑暗,因为到处都充斥着黑色的乌鸦羽毛,轻柔地漂浮着,隐藏了所有身影。而当两道炯炽的火光在黑暗中浮现时,羽毛也化作利刃,将敌方刺成黑色的尘埃,雾化消失了。黑雾又在顷刻间散去,那两道火光分明是她的眼睛。但是楼里的电路已经被切断了,整座大厦都被黑暗浸没。

  Sailor Mars早已飞跃至天边,握起手中的弓,瞄准大厦,弓的规模升级为一架小型发射台,而她的眼中则摄出紫赤相交的光轮,一道又一道,由近及远依次放大,构成了瞄准镜,指缝间则流出两股火蛇,缠绕成一支双绞箭,喷火吐信,扩大成巨蟒,组成与发射台匹配的火箭规格。

  “就用启明的星弓破解这封印,Venus,请为我的箭指引胜利的航向。”坚定地起誓后,她就呼出了真言:

  “Cuaxolotl Xiuhucoatl!”

  吵吵嚷嚷的声音,排斥的非议,耳根子不得清净,但也无所谓。直到人群里出现了向邪神祈求的嚎啸,夹杂着诅咒星灵的细碎低语,仿佛有蚁行感上身。

  “你们正在做的事,会招来无法挽回的后果。”当时,火野丽告诫了他们。

  火焰在他们的命运上燃烧,有一个算一个,就这样齐心协力引来了邪魔,他们奉其为火神Goibhuniu(戈布尼乌)。大火也燃烧着她的星之座,无法将其付之一炬,但结成了封印『铸业焚燬』。

  这次的邪魔并非从天而降,而是从燃烧的大地裂痕中涌现,就在离座有一定距离的空旷荒野上。等人类做完了选择,Mars也终于不再忍耐:

  “你们选择背弃了我啊,那就连一时的胜利都算不上了,真是可悲。星灵是宇宙的不同位面,换言之,我就是宇宙。”

  她站在火星的星之座前,遥遥俯瞰着地球上的灾厄,面色冷峻,但心里还是容有一丝惋惜,稍微闭了下眼,再睁开,眼瞳的火色依旧纯如宝石:“而我是不败的,启明星指引着我。”

  言语间,星空中的陨石就被她的星能调动着,擦下了地球的大气层,朝着邪魔显现的区域集中砸去。

  “Areopagus Victoria。”

  随着她语出真言,落下的陨石也震退了刚冒出头的邪魔,不断隆隆地降下石火,最终山石堆垒,与地下的火流相嵌合,形成了一座火山。那些聒噪的蜚语声,也一并压在了山底,从此销声匿迹。

  “星尘,”此时的她正在空中俯瞰着大楼的残骸,“宇宙的中心可不是你们。”

  说罢便转身离去,身影也在数秒内消失在云月中。

  而大厦、异客、召唤戈布尼乌的地下祭祀场,都被她发射的火箭夷为平地,神奇的是,也仅有这个范围内的一切都凭空消失了,包括记录在这个世界上的记忆也是,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马路而已。

  星之座的封印也被打破了,这原本是针对火星的封印,所以由火野丽自己破解是不可能的事,但她信赖着Venus赠予她的弓,就如那颗飞跃于无限星海的启明星一般,跨越了眼下这座高山。

  Venus用光能量、金属元素、宝石矿物打造了这张弓,她最后一次拉起弓弦,是在一次战斗中帮Mars击退外敌,那次真是一场鏖战,她虽然成功做到了,但拉弦的手臂也在放箭的一瞬间崩断。被箭击中的邪魔并没有当场毙命,还在最后做出了垂死挣扎,朝她们投下了重击,但依旧被眼疾手快的Venus一剑精准斩灭,还随即以那双金辉耀熠的星灵眼发出瞪视,补了一枪星能光弹,邪魔终于断气。

  “结束了。”看着远处同伴发出的信号,她转身对Mars说道,镇定而喜悦,但她的另一条手臂也在急促的斩击后断掉了,当时她们都站在废墟的高地上,恢复着气力。

  在这之后,Mars就向她索要了这张弓,并称其为断臂天弓,回赠是为她打造了一条宝石腰链,和可以搭配使用的钻石剑。

  后来时过境迁,辗转就走到了上世纪末、本世纪初的时代,那时火野丽决定主持火川神社,爱野美奈子还为她编织了注连绳,当作贺礼。身为星灵中的火匠,Mars给同伴们打造过不少法器,每一样都是量身定制的寄予,Venus则是唯一给了她回赠的,也同样具备创制的能力。

  “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新月形的手镜盒,那个竟然意外地很实用呢。”当时,她们两个坐在神社的石阶上,吹着晚风看着夜空,美奈子回想起来。

  “那是因为你能把它变成光轮刃。”火野丽的看法倒是保持客观。

  “但是因为你的设计,我才有了这个灵感。”美奈子微笑起来,有意无意地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火野丽没有回复,而是回应了握过来的手,虽然经常沉默着,她却更喜欢直率而热烈地表达,是个话不多的行动派。当初刚见面时,恐怕就对Venus心动不已了,回去后就闷头制作了精美的镜子,第二次见面就送到了对方手里。后来听她表明了心迹,美奈子也就明白了,虽然同样是对于星灵同伴的认真赠予,但她对自己的想法和行为的动机,一定是包含了不一样的情感。

  第27节 临界之风

  赛道上一骑绝尘的机车出现了,犹如风之精灵遥遥领先,最终果然夺冠。

  “什、为什么是你啊?!”

  摘下头盔后,却令旁人难以置信,因为是那个乐队的家伙,虽然也早有听说是个竞速高手,无论是赛车还是田径,但还是有一种被天才信步一跨就超越掉了的挫败感,真是莫大的冲击。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天王遥看了对方一眼,示以强者的微笑,眼神中却有几分鼓励,反倒显得更不在意对手了,“也许你应该问,为什么不是你自己。”

  连领奖台都没有登上就闪人了,因为她此行的目的不在于此,这只是一时兴起的顺道玩乐。天王的星之座就在附近。

  天地还是一片混沌之时,Uranus就在地球落下了她的星之座,是最早向大地献上了王冠的星灵。每一个星灵的王座都由星冕的力量衍生,星冕是星球的光环,其实每个星球都有,只不过土星的格外明显,因为土星实为黑色太阳。星冕的力量会具象化为三部分,其一是戴在星灵额前的V形条冕,其二是扎根于各自星球上的王冠之座,其三就是为了守护地球,坐落于大地的星之座分座。

  那时的地球尚为一片汪洋大海,已不再是一座熔岩炼狱,不然王座只会熔化。不久后,Neptune也在这海底落下了王座,时常在海上游弋。月亮和其她星辰也照耀着,因为大家发现,地球的星灵十分孤独。如果本尊不觉得孤单,也就算不上孤独了,但她们能看得出,Earth并非如此,她会感到寂寞。而这种心情,并不是后来地表上自然出现了芸芸众生,所能理解或排解的,就像不会有人看见自己衣服上的花纹就能感到特别地直击心灵。叽叽喳喳的生灵活物对于星球来说,只是表面的浮尘。

  Sailor Earth本身就是一个观星者,她实时观察着星空万象。在她眼中,Uranus就像乘着一阵清风而来的飞鸟,暂时停栖过来,而Neptune是一股拥抱向天地的海潮,奔逸纷扬。

  到了某个时期,人们开始流行血祭,虽然散布各地,但同源的传承和同一个世界的环境,令他们的发展走在了相近的道路上。先知预见了未来的某个瞬间,或者说,其实是以另一种方式演算出了那一刻:太阳会落下来,掠过大地。况且他们目睹了星灵和异客的大战,以他们当时的认知,便将双方视为阵营不同的神明,或正邪两立的神明与魔怪。这其中就有以星灵为原型的神灵崇拜,人们还为其献上了敬畏的活祭。

  人类的造神活动只会影响他们自己的世界,但事关星灵的话,就不得不管了。彼时神明和星灵在人类的认知中尚未清晰分离,可星灵并不需要什么活祭,也无需对人类负责。反倒是血祭的仪式,仿佛误打误撞对上了暗号,招引了奇怪的邪魔。

  “再这样下去,地球就要变成他们的养蛊场了。”天王遥看着风景,悠然感叹着不得了的事,一如既往的洒脱,“你不做点什么吗?”

  被她问到的Earth只是沉默了片刻后,用始终沉冷的声音回答:“他们怎样都无所谓。”

  然后继续目不转睛地观看着,却又好像目空一切,这态度很明显,基本上就是一个冷眼旁观。

  然而接下来,她却看到,天王遥浪迹天涯,海王满也和她一起,她们仿佛在大地上戏谑吟游的奇异旅客,游说人们放弃血祭。

  明明没有必要这样做的,也不像她们的风格。有人聆听她们的声音,但寥寥无几,傲慢的统治者也毫不在乎,他们仍坚信自己就是人间的神明。每次交锋到了最后,她们都只是亮明了星灵的身份,便不再多言离开了。原来她们是要在邪魔降世之前,就把人类对于星灵和神明的混淆认知分离开来。而她们也确实以一种轻快的方式完成了这件事,在这之后,邪魔就显现了。目睹了异象的人们视其为神,因此更加笃定,星灵并非神明,而是邪灵、恶魔一类的。于是他们和邪神达成一致,对天王星在地上的座进行了封印。

  覆掉了当时最大的威胁后,邪神猖獗起来,彻底暴露出本来面目,顷刻间侵蚀了地表,人类的身心都被摧毁了,只能在惊慌和恐惧中屈服。

  “白衣之光抛弃我们了!因为我们的罪孽,这里本来就是地狱,我们要赎罪!等待最终的审判……”

  听见人们在发癔中的崩溃呼嚎,Earth终于走出来了,轻蔑地否定了无知的怪叫:“不是,地球不存在地狱,把人间变成地狱的,不正是你们自己吗?啊…你们还不知晓何为星球。总之,我要掀起这层地表了。”

  第28节 晴海一空

  覆灭一层地表,对于地球的星灵来说,也只是抖抖灰尘而已。Earth的心就像地下的深渊一样,埋藏得很深,至少那时,就连她的星灵伙伴们也搞不懂她对这些小小生命们的想法。总之,从表象来看,她是严厉而冷酷的深黑色大地。

  人们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不断扩大,高耸得顶天立地,投下无垠的阴影,笼罩四野,遮天蔽日,信手就要掀翻地面、撕裂地表。这一幕甚至超乎了邪魔的意料,没想到大地深处竟蛰伏着如此巍然壮丽的漆黑存在,不动则已,一动则地崩天折,——愤怒甚至令她的皮肤都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恐怖如斯。

  “恶魔!魔鬼!”人们渺小的惊叫声就像微弱的火苗,在风里摇曳着啾鸣,但是除了等待毁灭降临外,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海潮轻轻扬起清和的碧波,娑娑地拍向地面,柔和而华丽的声音向她提议:“不如先算了吧?Earth,现在还不至于格式化,Saturn也是这么认为。”

  海王满出现在她的身后,就站在云雾缭绕中。不要奇怪远古时的星灵为何能说出一个很新颖的词汇,因为她们早已目睹了无数次人类文明的轮回更迭。

  沉默片刻后,大地平静下来,稍微收敛了气势,继续矗立在那,旁观起来。

  这时,海水正在向高空中汇聚,很快就漫泛了整片天空,一时间烟波浩渺,苍穹被天海取代,就连Neptune所站立的脚下也是一层海水,因为她是一切海域的领主,海洋所及之处都为她的权能所覆盖,而她的海水抵达了天空,那么此时她就是天海之王。

  “Varuna Pasa Snare。”

  随着她轻柔地说出真言,天海霎时化作洪霖,打在地上,横流成网,缚住了那占据大半张土地的邪魔。任谁在这场淋漓的洗濯中都不由得洋溢着欢喜,只有邪魔像挨了千针,被滂沱大雨浇灭。海退雨霁后,润泽的土壤在活动中重新铺满大地,弥合了原先的裂口。

  时间和思绪回到现在,天王遥已经来到了封印着星之座的地面上。这里广厦林立,被人们建成了现代化相当超前的科技城区,每一座建筑的设计跟别处相比,都绚烂着抢眼的科幻元素。

  “这样就用不着宇宙剑了。”天王遥吐槽了一句,要想在这种人文密集的地方上大刀阔斧,确实要选好规格,不然就像杀鸡用牛刀,更何况挥的是宇宙剑,别说把这里夷为平地了,次元都能打穿。

  所以她拿出了映天剑,是海王满送给她的双刃大剑,这背后就是另一枝落花流水(褒义)的回忆了,这里暂且不表。

  “我们星灵既非母亲,也不是父亲哦。星辰和星尘之间,压根就不是这种关系啊。”想到封印的名称,她就不自觉又吐槽了一句,不过,对于人类天父地母的神话,和杀父弑母的野望,她倒不作评价,那些只是孩童过家家般的幻想,没有否定的必要。

  她高举起一只手,剑就在她的掌上悬空直立,散发出银蓝色的光亮,剑身明净如海,辉映着无限晴空。

  “Aegir Air Fragarach!”

  呼出真言的同时,手臂向下一挥,剑也随同落下,放出光炮,隐形的结界逐渐迸裂,像透明的玻璃在热压中砰然爆破,名为『弑空』的封印就被她击碎了。

  第29节 无尽藏

  其实开办演唱会,搞不好会只亏不赚,这种情况在业内可以说是常有的事,不过还好星灵的乐队人气很高,一方面是以她们的能力,创作精品难度不大,另一方面是,这次她们确实想真正在尘世中尽情享受一番,并不只是抱着玩赏的态度。更重要的是,如果她们真的成了人间的超级偶像,那高高在上的白衣之光铁定会坐不住了,她们就是在演一出引君入瓮的大戏。

  白衣之光是各类邪魔中的最强者,说的好听是在邪魔的联盟中担当魁首领袖,其实就是王族和藩属之间的关系。但祂们早在公元前就和人类产生了精神上的联系,而且自我营销得非常成功,人们甚至为其创建了广泛流传于全球的一神教,还视祂们为那“唯一至高天神”的使者。这出自导自演不得不说是心机巧妙,毕竟白衣之光的内部根本就没有首领,所谓的唯一神,只不过是祂们装神弄鬼编造出来的虚拟偶像,可人们就是愿意相信。

  当然,地球上还有很多家势力广泛的一神教,都觉得自己家的神是唯一的至高真神,也都相信神的身边站满了使者,还有各自的天堂地狱体系。他们挺着大家长的朽气,古往今来无休止地勾心斗角、清除异端,就连星灵也被他们围猎过许多次,甚至是首当其冲,不过敢招惹星灵也是勇气可嘉,星灵可不惯着他们,而他们也一次次在星灵手里吃瘪,但就是不长记性,下次还敢。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上世纪中叶,星灵在神异领域销声匿迹了很久,地表经历了世界级大战,而后爆发了恶灵灾祸,导致全球人口锐减,世界体系崩塌,人们在神异领域的研究也断流佚失,关于星灵的传说已经鲜为人知了,也不再有人相信其存在。而星灵本来就能改变世界的轨迹和人们的记忆,干脆就把自身的一切都从人类文明中抹去了,这也不是她们第一次删除人类对她们的认知。

  于是等到九十年代她们以乐队的形式出道时,根本没有人认识她们,就以为是一个新人组合。不过她们的一切事务都是由她们自己运营,因此也被称为自由人团体,起初是在网络平台上发展的,人气实火才开始了线下商业活动。那么启动资金从何而来呢?

  今年她们照例出了超豪华的新专辑,因为人气火爆还设计发行了许多周边,目前还正在为跨年演唱会彩排,紧接着就是筹备明年的新歌巡演。而这一系列活动所需的经费,完全是由海王满一个人出的。由于是大型活动,像这次演唱会,就雇用了不少人手,这些工作人员和班组,光是看着她知书达礼的举止和大气出尘的音容,就仿佛能听见一种声音在她身上淋漓尽致地放光,那就是:“没什么,我只是有钱而已。”其她星灵倒是早就习以为常了,还会毫不掩藏地按头推广:“没错,她就是我们优雅高贵的大釒主,也是音律的天才哦。”“嗯嗯,正是这样。”——随声附和。“想傍她就去给她搓泥吧,不丢人。”——开玩笑的。

  曾经有同行打趣地问天王遥是否有被海王满“□养”时,她没有矢口否认,只说:“我们住的公寓是阿满付租的,月租一百万吧(在当时)。”

  就是这样的宝藏之海,起初刚在地球的原始海洋落座时,就带去了丰沛的物质元素,调和着天地间的风水气象。就算是钢铁之心的Sailor Earth,也会对同为海水星球的她感到亲切。

  “你的气息很华丽呢,但绝不是华而不实。”第一次见面,看着Earth黑如深渊的眼眸和头发,还有原始野生状态下漆黑光洁的肌肤,她就这样说道,或许正因为好胜心强而眼光明慧,她也从不吝啬于夸赞别人的优势。

  第30节 深海之心

  原初,水手为了在星之海上漂流得更舒适,就各自创造了自己的星球体,作为航行的船,那时她们还在宇宙间四处徜徉,漫无目的。后来她们都注意到了一个模糊阴暗的坐标,那里似乎隐藏着通往宇宙之外的漏隙,恐怕一不小心就会招来邪祟的异物。于是她们决定镇守那里,在那团灰暗的区域内建立了明耀的太阳系,也就是在那个被人们称为奥尔特云的地方。

  之后大家就排列在了各自最适宜的轨道上,注视着零零散散的天体和星尘。早在天王星不曾留意的时候,与她相邻的海王星就遥遥守望着她。深沉的海洋映照着寥远的天空,像一面深邃的镜子,将对方的形影深深拓印下来,久而久之,不知不觉间,沉淀于海底的宝藏就多了一把双刃大剑,澄澈通透的剑身映刻着天空的模样,像一片流动的海。

  但天王遥也不是对她全然没有察觉,在她也向地球献上了王冠后,二者之间自然而然就出现了第一次相遇,甚至可以说是交锋。

  “生命?谁要管那些啊。”当听到她说守护宇宙包括万物苍生是星灵的责任时,天王遥顿感无聊,自由自在的风暴一向我行我素,因此当即否定,“不管我是谁,都不会让宿命束缚我的道路。”

  “是啊,那并非宿命。”海王满只留下了这一句,并没有解释什么,第一次对谈就在不怎么合得来的氛围中结束了。

  但抛开这些想法的异同,她们依然巧妙的契合,平时并不刻意的相处总是很闲适,海王满也是自由洒脱的个性,她们彼此都各忙各的,既不是若即若离,也不是泾渭分明,边界感就交流在恰到好处的刻度上。

  然而,在某座比海岛广袤,比大洲盈隅的繁茂陆地上,出现了向邪神倾靠的狂信徒。在人们的认知中,海洋虽然给予了他们美丽丰饶的物产,但同时也是性情不定的恐怖之源,因此他们诚惶诚恐,将海洋当作原始神明祭拜。人们推选出一位先知,担任沟通海神的巫师,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当时以他们的信仰力,还远不足以制造出真正的海神,而巫师也没有能力与海之星灵沟通。当然,巫师不会死心,不仅坚定信仰,还强装自己是神使,这也刚好给了邪魔趁虚而入的机会,潜伏在海底滥竽充数。期间巫师也有意识到古怪,但还是坚持下去,装作无事发生。直到狂信的力量已经积攒到了规模相当的数值,邪魔便浮出了海面,随之而来的是海底火山喷发,海啸扑向地面,掀起地震和陆上火山爆发,那片大地就迎来了它的末日,一切繁荣也都在沉没中彻底断绝。

  只有少部分人幸存,他们顶着火山灰和海啸交响的黑烟风浪,随船挣扎,逃离了故乡,连滚带爬被海水冲到了平静的对岸。可惜事到如今,恐惧和生离死别已经令他们精神崩溃,痴盲狂愚的迷信也早已让疯狂在内心滋生壮大,为邪魔的扎根提供了肥沃的土壤。他们没有发现问题出在哪,转而开始憎恨海洋,敬拜邪神,誓要将海洋变成猩红的血沼。当地人不敢和他们来往,只会不时远远地瞥见,那些人在山林深处、池沼湖畔或是光秃的崖壁顶上,围成一圈,诡异地跳动着,像风里凌乱摇曳的火苗,头脑五官的扭曲和手脚摆动的姿态,都像是神志不清、灵魂出窍,嘴里也在发出凄厉的嚎叫,而且每次做这种仪式都要献出活祭,血溅当场。或许他们真的出卖了灵魂,信念生效了,邪魔做成了针对海王星之座的封印,深海王冠的光芒消失了,在死气沉沉中变得像一艘没落已久的破船。

  这样一来,Neptune在地球上的星能就受到了约制,根本无法使出全力。这原本是与自己无关的事,但想着想着,Uranus还是不自觉去地球串门,在海边一边漫步,一边随处看看,却发现,她正在天海之间驰骋,一次次地向邪魔发起猎杀,即便失去了场地加成,可邪魔也没能占据上风,双方的势头基本上是五五开,就像两个拉锯战中的摔跤手,都在坚持着消耗对方,看谁先倒下。

  原以为她只是个因财富无尽而身姿高贵的大小姐,如今看到她海上霸主的真面目,这样直观而颠覆认知的冲击令天王遥相当吃惊又毛孔震撼。这时,发现了另一个星灵,邪魔就立刻调转目标,朝岸上的天王遥冲去,但快到眼前时卡在了原地,血盆大口也只张不合,因为身上紧套着罥索,而这庞然大物的身后,是海王满双手死死扯住罥索的另一端。邪魔暴躁地甩动着身躯,她便掌控着海流和涛浪,在翻涌的海浪间滑行,手像钢铁一样坚固,始终没有松开。

  看到这里,再怎么我行我素,天王遥都无法置之不理了,挥起宇宙剑,毫无多余动作或任何掺杂,对准海怪就斩下了干净的一束光线:

  “Uranus Vaccum Skyline!”

  天地顿时切换成一座白色真空,只有她站在其间,从上向下挥出一道航空线似的光之锋芒。而后场景又切换回现实,邪魔却已经消失了,大海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微弱的泡沫在海面上逐渐消融。

  “你选择了握住自己的命运啊。”海王满随着风澜落下,刚好被她拥上前接住,握住了一只手,又无意间看了一眼她紧握剑柄的另一只手,发出感叹。

  震惊之余,天王遥也终于坦言,然后放下了她:“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没办法呢,星灵是宇宙的不同位面,换言之,我们就是宇宙。之所以守护宇宙,也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自己。既然已经诞生了,我就要把握自己的命运,无关生命的意义,难道有意义就举世无双吗?没有意义就不值一名吗?世间种种,本就是不拘定义的吧,所以才没有既定不变的绝对命运啊。”

  因为目睹了她坦诚不羁的言行,那时天王遥才终于真正认识了她,见证了何为随水漂流者,何为目标的化身。

  而当天王遥明白了自己的道路和目标时,就在海面上朝着更远处走去,站定,一剑朝海底扎下去,星能的力量就击碎了『沉眠罔海』的封印。作为答谢,海王满把映天剑赠予了她,这是一颗沉潜于深海的真心,一直静静地凝望着天空,乃至将对方的映像印入心间,所形成的纯真品。所以如今,海王满前往海洋开启她的星之座,只需唤醒即可,她对天空的映照已经得到了回应:

  “Neptune Throne Emerge。”(海王星之座浮现)

  至于那些流落到对岸的幸存者,后来有当地人看见过一个眼盲耳聋的老乞丐,据说就是当年的巫师,或许是灾害导致了他的残疾,不过也有人说,他的耳朵是被火山和海啸的巨响给震坏的,但是他的眼睛,是因为忍受不了邪神的折磨,亲手把自己弄瞎的。

  第31节 冬之门番

  每次的服装都是限定的,主要由冥王雪奈负责,其实真正的实装仍是她们各自用星灵能力就可以瞬间构造出来的事,比如平常的冬夏水手服和变身后的战斗水手服,但如果是在表演时的穿着,还是先设计出来为好,而这方面,她一直很擅长,每一套的设计都会跟当事的穿搭者讨论,先确定好全息影像式的设计样板,然后大家再照着样子构造,就会把控好演出的穿搭效果了。有时还会在演出后以特别纪念的形式发布周边,或者送给业界关系还不错的熟人,当然是在对方强烈渴望的前提下。

  排练对于她们来说并不是什么辛苦的难事,因为大家都有各自精通的领域,也通力协作惯了,比如火野丽的道具制作,爱野美奈子的舞台布景,海王满的珠宝设计,水野亚美对商谈和医疗都游刃有余,还有木野真琴为全体人员准备美味餐饮,星灵就是能三头六臂,胜任世间的一切。虽说她们对人类没什么别样的感情,也不用对苍生肩负职责或道义,不过看着生命努力经营的、薄如蝉翼的地表世界,她们也并非毫无馈赠,像这次活跃于世间,她们就把用不上的钱都以各种渠道返还给社会了,也顺手修复了一些生态危机,而且,以她们的才能所创造出的作品,也为智慧生物带来了丰厚的情绪价值。当然,如果这颗星球洋溢出太多的欢乐,就会引起白衣之光的审视了,毕竟祂们的正义是不允许快乐的。

  双方必有一战,这是毋庸置疑的。早在各路邪魔形成之前,冥之星灵就出现了,她是众星中最早诞生的,可能是和宇宙同时苏醒,也可能是早于宇宙大爆炸的某个前夜,总之她就是原初的黑暗(Kali),宇宙源头的裂隙虚空(Chaos),而光明诞生自黑暗,星之海就从虚空中发源。所以说,她的存在就和时间(Kali)、秩序(Chaos)一样久长。

  具体的表现就是,大家都有意无意地受到她的关照,她并不会围着任何人转,反而自带神秘气息,身影行踪若有似无,经常会注意不到她的气息,但所有星灵都在她的庇护范围内,迷茫时也会巧遇她玄妙的指点。只要有她在,就会有一种察觉不到却不可或缺的安定感,在大家看来,她就是这样可靠的姐贵,平时很亲切,关键时刻又很凌厉,因此会不自觉用雪奈女士、刹那小姐这样的尊称来称呼她。

  后来和大家一起迁居到新家园时,她选择了太阳系的边缘,冥王星的创建也符合她黑暗精简风格,况且,要是落座的规模过大,整片银河系都会吃不消。她在太阳系边缘筑起了城壁,虽说只是当初她随手撒下的一把星尘,后来人称其为柯伯伊带,跟火之星灵捶打出的边角料所形成的小行星带异曲同工,都是为了守护太阳系的布阵。而最实用的则是她在冥王星上立起的门扉,门后可以通往各界时空,也是镇守太阳系外沿的大封印,在那扇门前,她就是恒久冷酷的门番,未得她的许可,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通过,一旦她的门对谁开放,会被她送去哪可就不一定了。

  以前她曾在人类的天体物理领域内昙花一现,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当时有一位天才科学家在研究观测中,无意和异次元邪魔对上了眼,然后出于对科学的热衷和真理的追求,选择了投入对方的蜜饯罐,就这样给地球招致了死亡诅咒的倒计时。但从表面上看,这名科学家是在暗地里做一些疯狂的人体实验,将人体和机器相嵌合,似乎是想为人类注入永生的力量,实际却杀死了宿主,并将其改造为牵线木偶般的人造人。这样的行径一经败露,科学狂人就被业界驱逐封禁了,但是等人们发现灯下的真相时,这颗星球,或者说地表世界的死亡,已悄然迫近,为了阻止灾难,科学界拼命与之赛跑。

  事关邪魔,而且涉及死亡,那真正的主宰必然是Pluto,于是她以科研工作者的身份向他们推助了一臂之力,——其实只要她一出手,以什么样的办法都可以解决,不过鉴于当时参与对抗的是来自全人类各界领域的人们,范围很广,而死亡再怎么说,对于生命必然是一个重要的议题,所以她采用了所谓科技的表现形式,这样就可以被人们广泛接受,符合他们的认知能力。换言之,她依旧动用了自己的能力,只不过是以远超人类现有水平的科学,先带领团队突破了当时的局限性,推演诠释了一番,令人类文明真实地在科技的阶梯上跃升了难以想象的一大步。

  地表世界在取得了全面胜利后,把名誉和奖项颁给了很多人,其中当然也包括冥王雪奈,甚至她是璀璨群星中的先锋,但就在人们要表彰她之前,她却已经回到了她的门,趁着暗房内还没洗出底片,她从时世的胶片中挑出一段,剪切消除了。

  “这样的跳级捷径,对于人类来说为时过早了。”那段胶片在她手中,被一团青蓝色的鬼火付之一炬,光影中只映见了她微笑的嘴角。

  于是,起因、经过、结果,整件事都从地表世界的记录和认知中蒸发了,不留一缕痕迹。

  第32节 黑之刻

  收工之后,聚在一起吃宵夜。

  “明年巡演小分队企划的项目经费,就看我们这次的场子了吧。”

  “什么?你这么有信心?”一听阿满这么说,阿遥就忍不住搭茬,“现在开演唱会跟风投可是没区别的啊。”

  “诶?阿满终于不打算当我们豪赌的冤大头了吗?”小小兔一脸天真的样子看向她。

  “放心,我还是会赞助大家的,就当是应援了。”阿满微笑着,不以为意,现在大家一边看着夜景一边吃着宵夜的地方,就是在她租屋的客厅和围绕房间一圈的露台上,窗外的视野非常高阔。

  这个企划是指她们明年的巡演,要在各地每次都随机出几人组成小分队,给观众带来开盲盒似的既视感,等到了最后一场再全体出演,当然整个巡演的线路流程和阵容安排,都会保密,只有到了现场开演的时候才会揭晓。

  “真亏阿萤能想到这个套路(褒义),把多人组合拆分开,”美奈子吸着果汁杯里的吸管,下意识地和阿丽贴得很近,“跟那些主打大型团体的组合相比,咱们的成员数连二十都不到,分明是小家小户了呀。”

  “观众应该更想看到我们全员出场吧,但是如此一来,就给他们留下悬念了。”阿丽坐在一边进餐,依旧是一副既端正又冷酷的风格,但她并没有排斥美奈子的贴贴,甚至毫无违和感地亲昵着。

  “对,就是为了故意吊他们胃口。”阿萤大方承认了自己的想法,她在散发隐S气息的时候就会意外地直球。

  “对了,雪奈姐什么时候去开你的座呀?是该你了吧?”一顿闷头干饭之后,阿兔的头脑“电量满格”,也就想起了这件正事,——玩音乐只是她们在不务正业罢了。

  “啊,我不用,我的座本来就没被封印。”

  “对哦!”听她这么一说才想起来,阿兔不禁羡慕不已,和往常一样半开玩笑地撒了个娇,讨好说,“那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开我的座?我不想一个人去,好嘛?”

  “这必然是独属于你自己的旅行,”阿雪一面给她说明道理,一面从另一个角度安慰她说,“尽情享受其中的过程就好。”

  “为什么你不用开座啊?”时间过得太久,小夜歌都不记得了,但明显是羡慕得都有点懊恼了,“怎么回事来着?”

  “这是因为,只要生命还无法克服死亡,就无法封印我的座。”阿雪一如既往无意间流露出姐贵的余裕,她的座就如世界的大壑,深刻在地脉里,流动不定,偶尔会浮出地表,见过它的人们,无论是在何时何地,都说它是一道巨大的裂口,里面可能有冰,可能有炎,可能是一片混沌,也可能是一片虚空。

  “hòu…”虽然有点不爽,小夜还是不计较了,毕竟是直接skip一项流程,确实节省了她们开通地球光脉的进度。

  真琴吨吨吨喝了大半杯冷饮,顿时身心舒畅:“哈~那次我们难得被坑得很吃瘪呢,人类也差点自己把自己折腾死。”

  “你记混了吧。”静静地待了很久,坐在她桌对面的亚美暂且停下了手中的银色勺子,提示说。

  “嗯嗯,阿真你记错了,”阿兔也想起来了,一转头就看见她手边还没动过的一块橙汁焗鸡胸肉,“给我尝尝!”她一脸请求,但手和嘴已经先行一步了。

  窗外飘起静默的雪花,真月站在阳台上看夜景,没有说什么,思绪已然回迁。

  终年冰雪的南极大陆,在当时还并不存在,人类早已走出了赤道,另立门户,发源文明,那是地球上相当古早的部落,后来那个世代的人类都自称是灵慧之子(Bharatya/波罗蒂耶),也就是那个部落的后裔。不同世代的人类都不尽相同,但无疑都是地表世界的万物之灵长,可以统称为人类(Homo),从灵魂或者说精神体看来,他们是同类,只是躯壳的异同让他们产生了差异。那个世代的人类也发展出了发达的文明,只是和现世不相一致,这样的世代(Cosmic Chronicle)也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当然最后都灭亡了,然后又开启了下一轮,这里的世界线可以说是在宇宙的时间轴上轮回前进的。

  星灵算是给予生命者,地表生态的出现可以说是偶然也可以说是必然,因为就算她们不去那个坐标建立太阳系,那里也会形成太阳系,出现地球上的生命。在波罗蒂耶的世代,人类物种的肉身构成可以让他们使用自己灵魂的精神力,很容易就和发展程度相似的异客产生了联络,于是常有外星人和异宇宙的人来到这里,甚至还有更高维度的人,这些能力更强的人对他们感到亲近,很是赏识,经常帮助他们,指引他们发展的方向,有的与这边联络的方式也很独特,就像现在人认为的通灵。不过后来,异客们都离他们远去了,有的也只会偶尔联络,后来也都逐渐断联了。而在人们的心目中,他们却有如神明,出于纪念和依赖感,人们以他们为原型创造了神,这些神就是波罗蒂耶用精神力真实创造出来的,作为异客的替代品,有点类似于现在人用AI科技构造的“活”纸片人。这种事无论在哪个世代都很常见,人类还以星灵为原型,再混入自己的认知喜好,用自己的办法neta过形形色色的神明,编创神话,这些行为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娱己,像奶嘴一样令人安心,本身无可厚非。

  至于那些有如天神的奇能异客,波罗蒂耶称其为阿底提耶(Aditya),当时星灵也被算在其列,人类和星灵是有过友好交流的。但是后来,阿底提耶却离他们远去了,除了星星依旧照耀着他们,向他们传达着星光。

  “有时,璀璨的星光并不意味着繁荣与祥和,而是在警示。”在一次通灵中,真月向人类传达了这样的意识。

  在地震、海啸这样的灾难发生之前,动物都会有所感应,提前逃跑,精神力量充沛的波罗蒂耶也是一样,当然阿底提耶更是如此。当人类在探索苍茫宇宙时,和邪魔对上了波频,阿底提耶就开始提醒他们了,但他们选择坠入深渊,而且因为灵魂强大,唤醒了非常凶险的邪魔,但又因为不够强大,受到了深重的蛊惑。直白地说,阿底提耶是见势不妙被吓跑的。

  之所以定居于此,正是因为这里容易招引邪魔,是宇宙脆弱的昏暗点,因此星灵不会撤离。人心如镜,镜观宇宙为真,那就是真,反之亦然,这并不是说宇宙是虚假的,而是假作真时真亦假,这次人们吸引来的邪魔就是后者,一旦突破界限降临,就会否定宇宙的真实性,宇宙就将转变成虚假直至不复存在,——这样中招的异宇宙不胜枚举,在那些世界,还有一群和星灵类似的家伙,正在奋力让他们的家园回归真实,但是道阻且长,也有很多已经消亡了。

  太阳上出现了一个黑点,瞬间扭曲扩大,邪魔竟然是从太阳破壳而出的,看来人们将其与太阳相关联,造成了太阳的邪神,所以才能从宇宙之外向太阳连接了通路。狮子王真月是距离太阳最近的Sailor Sekhmet,她立刻警戒起来,要将对方打道回府。但狂信徒与邪神合谋做成了专对她的星之座封印,导致她的星灵力量突然间空了一刹,而就在此刻,邪魔朝她瞪视了一眼,锐利的视线就把狮王星切成了两半,被太阳吸收了。

  太阳越来越黑,庞大的黑影蔓延大地,人们仰望着邪神的显现,等来的却是Sailor Pluto暴怒到浑身漆黑的巨型身影。当群体潜意识都在期盼毁灭时,毁灭就会成为现实。她俯瞰着无可救药的波罗蒂耶世代,身为星灵的绝对守护者,她必须履行职责了。

  令星辰衰败腐烂的秩序,她会出手变革,为祸害宇宙点亮的火种,只会被她如刀如火的赤红长舌剥夺覆灭,她是原初之星,悲悯又严厉的星灵,已向此世的全体人类投来视线,开启了宇宙星渊深处的裂隙之眼,那里是世界的开端与尽头,从黑暗中诞生并承载星光的原始时空,也是回收一切灵魂的发源之地。

  所有星灵都在各自的星球王座上见证,真月也很快就重塑了她的星体,狮王星在烈火中重生。冥王举起她的鸟头杖朝地上一划,大地就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是她的座浮现了。

  “Chaos Ishwar。”

  没必要对人类解释什么,直接一声令下,裂口就开始吸卷地上的波罗蒂耶,把他们的肉身都吸成碎屑尘埃,灵魂通过裂口,直接回归星渊深处的虚空大壑,以混沌昏昧的状态在狱底徘徊,直到下一世代出现,需要人类转生的时候,人类的灵魂才可以被发送回去。

  黑暗散去,太阳还是那样高挂在天空上,邪魔早就被Pluto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就被死亡的星能势力冲击得遁逃退回了,仿佛不曾来过。大地也空空荡荡,万籁俱寂,向下一次开启流转。

  第33节 薪柴陨殁

  众生无法克服躯体的死亡,深隐于大地之下的冥王星之座就恒常存在,暗暗发散着杳远的影响,于是,文化各异的国度下,纷纷形成了亡灵的世界体系。而与此同时,类似的境界层也在高天之上逐渐架立,其中一些逝去而暂时还未开启新一轮旅程的灵魂,正在修行中默默守望着自己的亲故,或许是出于自我慰籍,人们认为这样的先灵也是一种天使或仙灵。

  在某个约定之地,人们自认为沐浴着正神的庇佑,渴望与天使通灵,获得神谕的指引,先灵的庇佑,但女巫或祭司在此地是不受信任的,是魔鬼的使徒,会如魔女和吸血鬼的末路般溃败于乱石和十字木钉之下。很巧的是,骑着狮虎的Sailor Sekhmet路过此地,见有强盗打家劫舍,就顺手解决了他们。人们看到她手持辉煌无限的十字杖之斧,头戴威光凛凛的八芒星冠,发出一声狮子猛吼,就能震碎眼前的一切障碍,就笃信她为天神的女儿,称颂她为赋予王者权柄的天地之主宰、除魔的狮子王。

  “不,我并非神明,你们可以叫我Sheba Astarte(示巴•阿斯塔蒂)。”她用一双深绯赤目环顾四周,没有报上狮子王真月的真名,也没有亮明Sailor Sekhmet的身份,而是以当地人能理解的语言自称。

  “您当然不是神,因为您是神的女儿啊。那您就是我们的牧者。”

  本想在地上旅行一段时间,从春到秋,冬天就回归星辰,去探望自己的星灵姐妹。途中却如溪流迂回,在石缝间暂缓下来了,时间流得很慢,又一晃而过。在人们的盛情难却中,她暂时停留在了那片热土,似乎成为了当地的“神使”。

  “示巴之王啊,请告诉我们,天使对我们说了什么?”

  因为星灵眼能看见灵体,她恰好可以替阴阳相隔的人们传话。

  人们的国王也向她请示:“神之使女阿斯塔蒂啊,我们想建造一座高塔,能通达天地的敬神之塔。”

  “这是不可能的,况且人间和神界早已绝地天通。”她只做出了客观的回答,对于人类的事本就漠不关心,也决定要离开了。

  而人类的信仰之塔越建越高,虽然并没有所谓的神来干预此事,但也远远够不到天境就是了。真月静坐在高岗上,她见过埃及人建造金字塔的样子,现在也不觉幽幽地观望着,手边放着一壶人们为她酿的麦谷酒。

  “果然还是变成这样了啊。”

  塔看起来还没有完工封顶,有一天,她的眼在星云间捕捉到了异样,那时离冬至还早得很。人们竟真的造出了高耸入云的塔顶高台,如有神助,——不,是他们的波频接通了邪魔,在伪神的蛊惑下完成了某种仪式,就这样稀里糊涂建成了与邪魔通灵的异状塔。

  “因为我们见到了真正的天使啊。”

  “天使告诉我们,你是个假偶像,是蛊惑了我们的恶魔!我们唯一的真神,对于我们拜偶像的事深感失望,我们必须在他发怒之前,将一切魔鬼敌人惩办!”

  人们邀请她登上高塔,却将她包围,对她宣判,每个人都因沐浴神光而面带微笑,因追随神明得胜而喜悦。

  “你欺骗了我们,那些你传达的,与天界通灵的话语,都是你的同伙在配合你冒充的把戏。我们那些故去的、善良虔诚的亲友,他们的灵魂确实成为了天使中的一员,这祖祖辈辈与神的约定早已在他们身上达成永恒,因为信奉不疑!”

  面对纷纷扬扬的指责,她仍不发一语,只抬眼望向遥远的天际,最强的邪魔似乎永远都只会躲藏在浩瀚的星空云海之外,甚至不敢下来封印她的座。

  人们点起手中的蜡烛,与光辉天使的勾结就达成了,空中突然显现立体术阵,无数道紫红色的光线打穿她的身体,切割皮肉,以墙倒之势将她压下神坛,在幽深隧道似的塔中不断坠落,她的血液一路飞溅,留在空中,奇妙地漂浮着。只有挂在腰间的那壶酒掉在了塔顶上,滚落着倒在了高台中空的边缘,朝塔中洒下麦谷酒的流滴,和她的记忆一同摔在塔底。记忆里,她帮热情的人类在田间劳作,只是因为不想沾惹上他们的人情罢了。

  她躺在塔底,视线依旧透过高塔的天井,直直地望穿繁星天外。

  “堕下来。”

  突然间,人们都听见了她低沉的声音,就是她躺在塔底发出的命令,不轻不重,只有无限的厉寒,和她瞪向天外的目光一样,如一道电流直冲云霄。

  她悬浮在空中失重般的血液,也瞬间融汇成一束炽烈的红光,从塔中訇然开出一道光路,又如喷泉般扬起长鞭,击穿了某个目标,死死勾住,在星天中狂暴地拖拽摩擦。

  “所以说,”

  高塔一时间颤栗不已,轰然倒塌,烟雾散去,当然无人生还。

  “给我…滚下来啊!”

  只有她独立于铺满猩红的泥土上狂笑,脚下的碎石埋没着尸块残浆,因而变成了和着肉泥的尘屑,就如以往那些被人们乱石砸死的异端者所留下的一摊摊残余。

  第34节 真月新生

  “好冷啊……”

  “好痛苦……”

  “救命啊……”

  灵魂的嘤嘤啜泣和凄厉呐喊,一些幽青的光点在太阳附近飘荡,又不敢靠的太近,Sekhmet在她的星球王座上,听见了这些声音,它们是被约定之地驱逐的游魂,因为是异端而被那里原本相同的人们杀害,于是死后也本能地渴望温暖和柔光。

  “…够了,”狮子王真月睁开了眼,依旧手拄着下巴坐在座上,“别在我这里鬼哭狼嚎了,这里不是申冤的地方。”

  星灵不必假手因果,但也不是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站起来,俯瞰大地。身为纯粹的星之星灵,离太阳最近的狮王星,她既是太阳的卫星之月,亦是超越太阳的王者,加冕于头上的八芒星冠就是其王权之力的具象,比起众星合力创造出的太阳,她才是真正的野蛮的生命能量赋予者。

  “但是,既能赋予生,就能降下死,我并非助人为乐,而是以除魔诛邪为乐。”通天塔在她的暴怒震慑之下彻底倾颓后,她向此地的人们宣告了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终于显露出凶狂之月的真面目了,“哼,既然是真王,那就要以眼目驱散诸恶,这是当然的了。祸害星辰,给宇宙招来灾厄,就是损害我等星灵的命运,即断为恶。”

  话音刚落,她的眼眸就瞪出了猩红的视线,这视线也是星灵力量的显现,因而瞪出了一片猩红的昏暗血光,摄得人们战战兢兢,僵在原地。与此同时,空中落下血雨,一头雪白无毛、翅膀上长满眼睛的邪魔从天而降,这庞然大物伤痕累累,是被Sekhmet的血之鞭拖拽下来的。而她身上完好无损,低级的攻击对星灵根本无法造成伤害。

  “就掉下来一只啊,”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大长刀,是血与火瞬间铸成的,“算你倒霉吧。”

  邪魔的伤口也在光速愈合,在它叽里咕噜四处乱转眼珠中,张开了一道血盆大口,里面是一层又一层的獠牙,在柔韧地扭动着朝外喷张,它发出了狂风呼啸般的吼叫,掀起声浪和灵波攻击。

  Sailor Sekhmet顶着风浪猛地拔出长刀,斜向一切,就击退了这波声势,而后横刀连续旋身,将邪魔无形的触爪状长波纷纷斩断,身体则已然腾空而起,在邪魔无数只眼球都无法看清的动向中,一刀落地,垂如赤雷,直捣黄龙。

  “Adiverse Kamakhya。”

  语出真言,邪魔斩灭。但她的双脚甚至未曾触及地面,就顺着刀锋运出力量的余势,朝邪魔的身后翻飞翔落,如飞鸟降落,从高空逐渐向低空划出去很远,才轻稳着地。这时,邪魔轰然爆炸,血流在脚下的低洼地弥漫成池。

  “天使…天使被杀死了……!”

  人们顿时惊慌失措,自此,阿斯塔蒂在那里就成了恶魔的代名词。不过,她的座还被封印在那片地下,是远古世代的遗迹了,即便波罗蒂耶在天地浩劫中化为灰烬,邪魔刻下的封印也不会消失,麻烦的很。

  就这样,狮子王真月再次来到了约定之地,在这个世代,这里被称作紫红之地。

  “说实话,这个世代还让我有些好感,不仅是我这么觉得吧。”

  虽然由于教派纷争,无论是早先被视为天地主宰的阿斯塔蒂,还是以狮子王之名被此世称颂的示巴,这些人们以星灵Sekhmet为原型所创造的纪念式神话分身,在后来仍宿命般地被他们亲手推翻,打为恶魔,永远地留在了这个世代的紫红之地上。

  “我等见证了无数世代的更迭,唯有今世的灵长最为开悟,竟然多少能领会到宇宙对他们的真意了,或者还在试图领会的路上。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好兆头,或许这一世代的未来会比之前有所不同吧。”临出发前,她是对大家这样说的,并难得在人类世界的事上露出了洒脱的微笑,而非神情凛冽。

  她趁着黎明前的夜色悄然现身于当地的太阳神庙,这里供奉着两尊太阳神:阳炎火炬Shapash(沙帕什)和日轮战士Ashur(阿舒尔),现代人不同往昔的泛神灵化信仰让祂们并立同高。两尊神像的座下坛面是黑色镂空雕花的,透过空隙就能看见,下面还摆着一尊像,原本是通体雪白,而今早已布满泛黄的旧迹,一双眼睛是灼灼的刻面红宝石,这正是曾被人们视为主宰天地的星神阿斯塔蒂,后来则沦为嗜血恶魔,被镇压在两尊太阳神像之下,巧的是,Sekhmet落在地球上的星之座就在整座太阳神庙的地底。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时,一群神官从殿后赶来,应该是感应到了神像能量场的异动,所以才会对星灵的造访有所察觉,生硬地发出威慑的呵斥,“魔女,退下!”

  说罢,他们就纷纷亮出了法器,面对这番剑拔弩张的态势,她先且站定,只说:“别挡我的路。”

  “你才是邪魔外道!”其中一个神官听懂了她话里的双关,顿时发怒,“我们不会放你过去,恶魔绝对无法在此向前通过一步!除非你能做到杀身证道。”

  “我为什么要向你们证明什么?我只是来取回我的东西罢了。”临此情景,她却并没有被激怒,反倒平和地闭了一下眼,转而露出笑容,“好吧,我并不讨厌这个世代,这个愿望可以应允,但全宇宙能赋予我死亡的,也只能是我的伴星灵,幽冥之王Pluto,我只接受她对我的终结。”

  此时此刻,远在天边的冥王雪奈自然是听见了她的声音,也看到了这一切。沉默片刻后,Pluto满足了她的呼唤,向她献上了宇宙至黑之时。于是,她的身体开始碎片化,回归元素,逐渐消逝。

  身为原初的星灵、最早诞生的黑暗,Sailor Pluto原以为自己将始终孤身浮游,直到某一时刻,她察觉到原始虚空中涌现出一股时隐时现的光热,蓦然回首,才发现原来有一颗明亮的星辰一直在身后的远空中照耀着她,这就是她的伴星灵,几乎与她同时出现的太初之星、宇宙热源,是真正以纯星属性为灵魂构成元素的星灵,她甚至不清楚到底是谁先后诞生,兴许是对方更早也不一定。而到了太阳系,这无所限制的无限光明之星,就成了看护全星系的太阳之眼。

  突然间,空气中的温度急剧升高,一股热源冲荡开来,迸发出团团光火,元素再度汇聚,星之星灵以Sailor Sekhmet的姿态于火焰中重生。

  “什…这不可能!你到底是谁?!”神官们纷纷动摇,最先控制不住情绪的那个更是被刺眼得连连后退,绊倒在地。

  “现在是目睹真相的时刻了。”Sekhmet依旧面带微笑,却不怒自威。

  她向前踏出一步,地面就开裂出一道深壑,整座太阳神庙都摇摇欲坠,但在此之前又稳住了,因为她并不打算摧毁这里。她摘下额前的V形条狮王星金冕,星冕就在双手之间化为宝石琳琅的八芒星冠。

  “我等星灵并非你们的Jagdamba(宇宙之母)或Diespita(造物之父),如此单方面定义的话,你们的期待必然落空。即便如此,我们仍祝福生命,只要存在就有其意义,任何价值的标尺都无法衡量。

  “Astarte Aster Blossom。”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八芒星冠升入空中,不断放大,直到绽放成一朵绚烂的星光之花,『恶堕之星』的封印就被破解了。天空也迎来黎明的曙光,照在两尊太阳神像的脸上,而在祂们中间,阿斯塔蒂的雕像从地裂中如日东升,就矗立在殿坛之上,悠然自适地俯瞰着,身旁的沙帕什和阿舒尔脸上反射的阳光,就像朝她投来迎接故友的目光一样亲切。

  与其说邪魔封印的是Sekhmet的星之座,其实是被波罗蒂耶当成了恶魔的心魔,这不过是源于人类对未知的恐惧和自我猜忌的投射,其背后却是宇宙宽宏的注视。重新开启了这里的星之座后,狮子王真月就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转身离开了。宇宙不是恒定不变的,星辰万象也在不断更新,她并非以死向世人证明什么,而是让世界都向她倾注力量,完成了又一次新生。

  第35节 破晓蝶

  “这颗星球暂时是安全的。”排练之余,土萌萤稍微感知了一下地表世界的状况,现在的时间还不到春分日,甚至离大晦日还有一个星期,太阳的力量还未真正跃动于北半球的大地,一切能量都在冬季的封冻下沉眠,“啊,但是南半球就不一定了,等我们把星之座全部开启,连通地下光脉的时候,相应的混乱势力肯定也会涌现。”

  她突然想起这一茬,补充道。

  “这不是已经岌岌可危了吗?”月野兔忍不住吐槽。

  “要想产生新的变化,这是必然经历的过程,就像炸掉旧塔重建秩序,混乱结束之后是新的开始。”她清和地微笑说,其实无需多作解释,她们也都知道,宇宙的大洗牌近在眼前,这全然的因为她们选择去变化,无数灵魂的潜意识也是如此期待的,那就该成为现实了。

  “这次他们应该会走向春光笼罩的未来吧,既然灵魂的觉知力不再同日而语。”她这样说,不知道这次有没有反讽的意味在话里,但至少眼神仍是愉悦的,或许真的也希冀众生能有所觉悟,毕竟这一轮世代的灵魂累积了许多往世的业力,确实提升了不少境界。

  土之星灵就像一颗种子,她的真相沉睡于土壤之下,只在毁灭之刻向宇宙揭示。人们用黑色太阳来比喻她的灵性,殊不知这正是她的真相。

  “我是时间(Kala),是死亡(Kali)深渊(Chaos)的使者(Shani)。”当她以毁灭的一面(Kalki)临界大地时,就是这样宣告的,当世界不得不重启时,她就来推进时运之轮走向破灭和重生。

  “你是魔鬼(Satan)吧!你绝对是众生之敌(Satan)!”人们在惊慌恐惧中企图将她的座封印,仍拒绝与邪神断连,——这样的场景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了。

  她一直以时间为维度,见证着世界,记录着事象。就在上一个世代末,地表世界一派朝气,灵长类文明欣欣向荣,人类的科技异常发达,对真理的探索似乎到达穷尽,理性逻辑也进化到了极致,而达成这些成就,他们只用了几千年而已,其实是可以用伟大来形容了。他们忘记了流泪,丧失了欢笑,毫无爱憎,亦无愤怒,不知恐惧,几乎没有感官,不需要饮食,连睡眠都退化掉了;他们的躯壳不会腐朽了,因为早已换上了仿生智能机械组装,几乎算得上步入永生的境界,地球的景象也十分美好,既没有遭遇灾难,也没有飘摇困厄,人们是在风调雨顺的环境下追求更进一步的美丽新世界,于是他们决心登上永生的阶梯。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个事实,在他们不断改装身体的同时,他们的身体其实一定会经历过衰败和死亡,只不过是在改造身体的过程中掩盖了死亡的事实,然而灵魂不会牵制于已经死过的身体,早已和衰亡的躯壳切断了羁绊,一部分一部分地逐渐流逝了。还有一个问题是,机械的肉身是无法创造出有机生命体的,科技合成的肉身并不能作为灵魂稳定留存的容器,很容易酿成精神缺陷,这就让已逝的灵魂没有了转生的凭依,所以很多灵魂都转世去别的星球了,那么地球表象世界的未来又在哪里呢?一旦意识到这些真相,人们可能会疯掉吧,幸好那时的他们已经没有发疯的机能了,而是和AI一样和谐地共生着。

  说实话,那时的人类世界虽然仍未达到充满了公平良善的理想乡,毕竟就算是AI也是能学会欺诈的,但如果世界能一直就那样持续下去的话,于星灵而言倒也无所谓。人们并没有意识到自身正处于末法时代,但这其实问题不大,因为没有哪个时代是从一开始就被定义出来的,而是在走完以后,回看轨迹时才能得出结论。况且命数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从当局中醒悟过来,任何时刻易辙都不晚。

  当时,人类开始培育一种卵,称之为世界蛋(Daimon),世界各地的科研所里都有这样一组卵的备份。这项实验并不是为了什么,而只是因为他们刚掌握了一项技术,就想随意尝试。但是,习惯了仅用一套单一物质法则来推理世界的人们并不知道,这项技术已经不在如今的他们可以涉猎的科学范畴内了。这是魔法类的术,却被他们用固有的公式套用和强解,在此基础上,推演出的东西就往奇怪的方向胡乱放飞了,只是暂时还未反噬到以他们的视觉能力所能见得的表象上,就一直被心安地忽略了。

  “Phanes破壳而出,就从混沌中撕开了一个世界,时序开启,四季轮转,这是前所未有的光景。”教授一边复述着古老的神话原典,一边和科研团队的几个研究员一起走进实验室,满怀憧憬地讲道,“我们用培育世界蛋的方式连接宇宙,每一颗都只有鹌谆蛋大小,等到它们像破茧成蝶一样破开一个个孔洞,我们就能从中窥探宇宙的角落了。”

  “你们知道你们正在孵化什么吗?”

  实验室的门打开后,他们刚走进实验室,就听见椅子后的声音这样问,当背对的椅子转向他们时,Sailor Saturn就坐在那,略带冷笑地看着他们。

  发现陌生闯入者,他们刚想上前一步,她却已经先他们一步站起身,抡起长长的巨镰挡在他们面前,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有外人闯入,警报铃怎么没响?这不正常。

  “你们…还能感知到春天临近吗?”她又问了他们一个问题,便单刀直入,“这些种子一旦扎根就无法破坏了,只能转移,封印在宇宙之外。”

  所以她是来送走这些卵的,听出她的意思,他们顿时大惊失色,立刻不顾一切冲上来阻止,——她的镰刀自然没有伤害他们,但就在此时,四下突然开始震动,就像发生了地震,但人们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是地震,而是这些密密麻麻的世界蛋正在震裂,波动的力量就是它们发出来的。

  见此情形,她的脸色瞬间严肃了几分,她是毁灭的执行者,心中的决意不曾犹豫过,更何况只是想带走这些邪魔扎根的种子而已,看来是它们感应到了危急,提前降临了,眼前的景象就是印证,因为它们不是陆陆续续有先有后地破壳而出,而是齐刷刷同时挤出了蛋壳,她能看到,这个行动是在全世界都同调进行的。

  “这是什么啊?!”

  周围响起了人们此起彼伏的惊吓惨叫,她还在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压回去,但显然是不可能了,蛋壳只破开了一个小孔,邪魔就从中不断涌出,入侵世界,而蛋壳的其余部分则恰好是它们坚固的掩体,不得不说,人们的研发能力确实强过头了。

  “这些、是你把它们变成这样的吧!”

  此时此刻,人们终于想起了惧怕和愤怒,但这些混乱的情绪都被她无视了。

  “那就没办法了。”这里的时维还是走向了终结,她开始坚定地执行毁灭,当机立断向Sailor Pluto请求,“时空的门番、吞噬宇宙的黑蜂女王啊,暂且封锁这里的时空吧,我要清理地表世界了。”

  远远地,她听见了一声时空钥匙杖槌击地面的声响,是Pluto用行动回应了她。

  “真可哀啊,但这是必须的历程,不破不立。”说罢,她就像蝴蝶一样轻盈利落地腾空翻飞,直上云霄,俯瞰众生。

  土之星灵是和大地同频共振的星灵,但现在她不得不现出真貌了。春天还未来临,黑色的太阳就不断转动着,跃出地平线,遮天蔽日,散发着紫黑焦烟似的暗光,——如果不是降下毁灭的话,她本不必以这种残酷的形式揭开破晓的曙光,惟愿浑浑噩噩的灵魂能在这一世代消逝之前真正惊醒吧。

  没有任何倒计时,她挥下了镰刀:

  “Death Reborn Revolution!”

  这就是上一轮世代的故事,尽管听上去不可思议,但也的的确确发生过了,是离现世最近、却又相隔甚远的前尘云烟,甚至仅似大梦一场。

  至于黑色太阳落在地上的星之座,早在不知多少轮世代以前,人们就祭请邪魔封印过了,但正如身体无法跨越死亡,灵魂亦无法超脱于因果(Shani)业力(Karma)之外。阿萤抽空去了一趟她落座的地方,心情如故地重游,封印只是一团乱码,连名字都没有。因为面对的是自身无法超越的宇宙律法,当初的邪魔索性欺骗了信徒,根本没能做出真正的对土星封印,人们竟然被自己立起来的神愚弄了。

  “垂死挣扎的遗迹真是和灰网一样简陋,腐朽的假把式。”她目光清冽地哂笑了一声,抬手用镰刀象征性地轻轻一挥,沉睡已久的能量王座就被重新唤醒了。

  第36节 赫月宝石的魔女

  戴着包耳式耳机,听着录好的歌曲,坐在圆凳上,脚踩着节拍,脑中回想着舞台上要展现出来的内容。

  “小小兔~小阿兔!”(Chibiusa)

  就这样,被她们叫了好几遍都没听见,直到土萌萤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月野心兔才反应过来,一边摘下耳机一边回头:“什么事?”

  “该你去开启星之座了吧?可别想偷懒哦?”月野兔在一旁提醒道。

  “不去。”即答。

  “你说什么?!”一听她直接拒绝,月野兔当即挽起袖子就要朝她掐过来,实际只是像握手柄一样抓住了她的两个兔耳发髻,故作气鼓鼓地说,“赶紧去啦!别在这种时候耍熊。”

  “但是那样的话,”月野心兔顺着她手上的劲道仰起脸看向她,淡定地回答说,“我们三相月星灵座的连锁就要彻底开通了,从我而始。”

  听到这里,阿兔的手停顿住了。

  “这样可以吗?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小小兔用红宝石般的双眼和她对视,深深地确认道,“你可是要为我们这段旅程画上句点的,在这之后,我们就要开启新的旅程了。我是变化的红月,Lilith是虚冥的黑月,而你是圆满的银月,还有Venus,是我们不在时暂代我们的新月,——总之,你会对我们的星途能否走向圆满产生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要说得那么严肃啦,”阿兔皱着眉头,松开手站在她面前,随即却微笑起来,“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一个人叫救世主,况且我们也不是在拯救世界,而是在把握宇宙的命运,我们本就是宇宙,缺了谁都不行,大家是要一起奔向未来的啊。”

  世界需要的并非拯救,仅凭一个人也无法完成救世的伟业,天降大任从来都是靠芸芸众生共同撑担起来的,没有任何人能自大到主宰世界。

  看见了她的觉悟,月野心兔站起身:“那我就去开启吧。Sailor Diana,出阵。”

  “一路顺风哦!”阿兔朝她挥了挥手,一边喊话一边目送她启程。

  星灵没记错的话,每一个世代的地表世界上,都会有一片被人们称作『红海』的海域。月野心兔来到了这里,但它看起来一直都只是一片普通的海,除了偶尔生出红藻的时候。这是因为人们早已遗忘,或者说是记录在流传中早已轶失中断,那就是在此世代的人文历史中,大海曾确确实实三度被血染红。其一是Sekhmet在北非一角的除魔杀戮,不过身为野蛮凶猛的太阳之月、原初之星,她也曾在其它地方用腥风血雨扼杀过邪魔,比如波斯湾,就一度被她所击杀的邪魔浸泡成血海。其二就是发生在红色月波下的故事,其三也刚巧和月亮有关。

  在当时的红海沿岸,人们本就有自己悠久的原生神系,后来出现了一小群流浪过来的外乡人,他们也有自己独特的信仰。相异的交流起初并没有激起鲜明的赤浪,当地人也知道,这些外乡人一直四处漂泊,路过此地也不会逗留太久,因而友好和睦地相处了一段时间。不久之后,到了外乡人渡海离开的日子,他们的神却开始对当地人发难了。从天而降的蛇灾,但与其说是蛇,其实是一些好似蛇的东西组成的奇怪玩意儿,每一坨都像一大团扭在一起的红线虫,抻长了脖子嘶吼,螺旋似的口腔洞里全是一圈圈的獠牙。

  但无人在意,因为它们似乎是害怕沙土,一沾地就搁浅枯死了,所以只能呆在海里。人们在岸上围观,想将它们清理掉,海水在它们拥挤的映衬中就像一摊血红,这太恶心了,不利于出海和港口贸易。于是他们请来了他们的神,这是由他们的祖先创造的守护法术式,祖祖辈辈信奉下来,已滋养壮大。神在海上与魔怪厮杀,由于本土信仰力的加持,很快就大获全胜,战歌凯旋。然而见此情形,外乡人就秘密地躲避在岩洞里,用生祭的仪式召唤了他们的“真神”。

  一条长满利甲的长尾从天而降,像一条扎满甲壳和利刺的肥虫,狠狠鞭向大地,就激起了剧烈的沙尘暴,而邪神的上半身隐藏在云层上。人类倒不至于因此覆灭,虽然这的确是一场惨重的灾难了。真正更要命的是,这形如海怪的甲壳长尾会不时喷出黑褐色的长粒卵,从中破壳而出的则是一群会飞会爬会跳、行动速度极快的生物,它们有很多肢节,都像丝须,看似轻飘飘软绵绵,其实非常锋利,随便一挥就能打得人皮开肉绽,而且具有毒性。这些卵和卵中暴走的生物不仅盘踞在海湾沿岸,更是到处散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乌泱乌泱弥漫过海,已经在对岸两座大洲上登陆了。灾难迫近,数不胜数的空行军飞出战舰,朝它们喷洒毒剂,当时人们已经研发出了杀虫剂和农药,在农林方面都有大量投入使用,见识过其猛烈的威力,在当时人们的认知中,这就是神乎其神的法宝。但这招对这些虫状生物竟然无效,反而浩浩荡荡扩散了污染,这时人们才意识到化学品投用无度的危害,而类似的事在无数世代中也经常重复发生,比如镭元素刚问世的时候。

  看着乌烟瘴气、一片混乱的大地,Sailor Saturn冷静地思索片刻后,突然提议:“干脆重开算了。”

  “……不要说得就像把电脑重启一样稀松平常啊!”Sailor Diana直接否决了。

  但事已至此,就算不重启,人类也只会更遭殃吧,其实Saturn的决断从来都不是头脑一热,不过她是星灵中的终结者,就像现代人手中的核武器,原则上还是少开大为好。

  Sailor Diana站在云层之上的空中,从更高远的方位俯瞰,就发现邪魔的上半身是隐藏在空间枢纽中的,不过无所谓,打掉它暴露在外的下半身就可以将其击退了。

  “你涉足了不该来的地方。”说罢,她调动起她的星之力。

  在月亮面朝地球的光明一面上,是澄净的静地海,Sailor Moon用星灵力量建造的银白水晶城就坐落在这片璀璨的海面上。而在鲜为人知的月球背面,那里是明净深幽的月之森林,是Sailor Diana徜徉的夜之原野。但此时,她要向邪魔降下天罚,她的领域就不再是一片清幽宁静的萤绿了,反而霎时在星灵能量的重压下失去了色彩,蒙上了深黑的阴影,往日银亮的湖泊也变得漆黑到深不见底。能量在空气中升腾,化为血雾,汇为血海,从月球背面奔流到高空,如赤色游龙般奔跃而来,经过大气层,燃烧起来,噼里啪啦落下血火之雨,如密密麻麻的利箭,在邪魔的巨尾上凿出了很多空洞,就如顷刻间被蚂蚁啃食镂空,邪魔便像壁虎般放弃了尾巴,关闭了空间通道,遁逃无踪了,只留下尾巴沉沉地砸入海面。

  “不——”狂信徒哀嚎着,随即悲愤地朝星灵大声咒骂:

  “无耻的魔头!只会躲在暗处!”

  “不要玷污我们的神!如果你非要如此蛮横的话,那就冲我来吧!”

  而断尾落入大海,却闪现了一片绿褐色的光,只一瞬过后,就形成了封印,原来这一步是邪魔顺势而为,这样就完成了结印的仪式,月变星灵落在地球的星之座就被他们里应外合封印了。

  这进一步激怒了Diana,她巨大化的身形顿时在云层间显现,散发出猩红昏暗的火光:“绝不宽恕你们,除非你们灭亡。”

  血海也在苍穹之上汇集,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球体,像血光晶莹的红宝石,这是类比赤月的压缩化能量球。所谓月变者Diana,不仅是指月相的变化,而是血月之貌,当月亮降下疯狂的灾厄时,就是她用赫光的视线发出瞪视。回溯最初,她的星能和银之Luna(Moon)的星能合而为一,就诞生了月球,她们是互为背表的关系,而变化是盈满的延续,Diana就是Luna由内心所投射化生的另一面自我,即心生月。

  能量球燃烧着血火,中间显出波纹,向边缘层层荡开,燃烧的血海就从中心倾泻而下,天灾复现,一如往昔的朱赤月变降下审判,这审判的本义正是复仇。

  而他们还在试图从血火的风暴中挣扎逃脱,拼尽全力高举木杖,向海上前进,杖尾锤击海面,徐徐开出了一道渐宽的通路。

  “效仿先知开海,你们还远不够资格。”见此情形,Sailor Diana也毫不犹豫呼出了真言:

  “Catastrophe Theia!”

  两道血光冲开气流,从Sailor Diana的双眼中迸发,视线就是星灵力量,荡开的眼波威力甚至影响了周围的光路,使其在波动中折射,漾出血花纷飞似的螺旋,而如万刺齐发的视线直接摄住了狂信徒,让他们接受月之血海的灌顶。

  最终尘埃落定,海浪间开出的一线道路瞬间如大桥崩塌般覆灭,只有这片海域已经深红透底。

  第37节 黑曜罗天

  无法坐视不理,并非心系生物世界的死活,实际上,渺小的星尘远不够被宇宙看在眼里,只当是体表的微生物般。但星灵还是注意到了它们,因为曾在某几个古老的瞬间,听见了呼唤,它们总是一厢情愿地对繁星许愿。

  黑曜和朱月是伴星灵,她们的诞生互为牵绊,星光遥相指引,是互为镜像的两种个体。根据星灵各自的天赋,黑曜星灵就成为了令恶堕世道破灭又重生之星的Sailor Saturn,但相应的,她在挥下毁灭世界之镰的同时,肉身也会随世代一同死去一次,而后复生,这是她身为司业果者对世界回应的业,也是原本超脱于因果业力之外的宇宙星灵落入尘世的一抹转瞬即逝的痕迹。

  即便如此,也不想看着她死去,像一株黑色的花,长满锋利的钩刺,在浮世沧海中枯萎又复苏,因为她本是天边明亮的巨星,而非根系受缚于尘土的花。所以Sailor Diana总是赶在她之前,尽可能挽救尘世苍生,拼尽全力也要把即将奔向毁灭尽头的时命之轮拽回正轨。

  “但我们只是想怎样走,就做出了相应的行动,随心自在地活着,其实还真是痛快。”此时月野心兔站在红海平静的海面上,想起了对方曾说过的话。皓月当空,临近晦朔并不圆满,而海中倒映的却是她深红的血月暗影。

  每一个落在大地上的星之座都有一个自己的守护灵,毕竟地球对于非本土星灵而言是异域,况且遭遇了邪魔的封印。而守护灵就是每一位星王的伴星灵用一小部分能量化出的分灵,其首要使命就是在封印期间用不同于座之星主的互补力量镇守星之座,解除封印后,她们就回归了各自的本体,因为往后星灵还要迎击那些自诩“光辉天使”的白衣之光,现阶段正是战前积蓄力量的时候。所以这场破除桎梏的旅行不仅是为了开启星之座、连通大地光脉,还要解放星灵压在心底的能量,令这些能量回归自己的星位。

  当初Saturn的分灵被一并封印在了海底,Diana虽然无法仅凭自己的星能击破邪魔针对自己的封印,但给这固有偏见般的禁锢凿出些许缝隙还是可以的。于是她动用了与时空之力有关的法器,正是执行月之复仇的三曲枪,也是Pluto赠予她的时空钥匙,经由她之手,便自然而然被她的力量嫁接成了属于她自己的证道之炮。

  “醒过来吧,Chronos的分灵,就让黑色太阳从海面升起。”她举起钥匙,瞬间引发天地间的能量波动,海水升起螺旋的漩涡柱,钥匙化作大杖似的华美之枪,黑亮的枪身带着她直冲云霄,靠近枪尖的位置有三股扭曲的圈,其中心镶嵌着血红和深粉的大宝石。她反手一旋,枪头调转,随着她呼出真言,被她用力向下一投:

  “Nemesis Justice Cannon!”

  枪头涌出暗紫红色的光炮,随后整支枪也砸进红海,封印就在轰击中出现了裂痕,有一股力量被唤醒了,倏忽窜出海面,如蝶舞般轻盈地飞上高空,如梦似幻,这些紫黑花纹斑斓绮丽的蝴蝶汇聚为一道身影,就是守护灵,她一睁开眼,就突然发力,猛地向上翻飞了几个大跟斗,跃到了九霄之上,从更高的以太层向下俯瞰。

  这时,她的身形有化作了无数纯黑的蝴蝶,轰然间朝四下分散,直至飞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这黑洞又在灼眼的光耀中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黑日,如罗网般倾覆天空。

  Sailor Diana仰起头,兴奋而欣喜地直视着她,与她心灵互应,替她一声令下:

  “Isana Kala!”

  霎时,黑曜如张开了垂天巨眼,瞪向大地,漆黑的眼中唯有深渊,吞噬一切,就这样卷碎了『弃绝止固』。至此,加罪的棘冠化为乌有,被封印的星灵回归自在之时,宇宙的生之大道再度显现。

  第38节 清黛之镜

  临近开演的彩排如火如荼,难得的休息间隙,聚在一起讨论了一小会儿。

  “灵脉该打通到谁了?Lilith?”

  “唔嗯。”大地翼对月野兔小小地点了点头。

  “小夜…歌……?”于是阿兔到处张望,却没见到她。

  “已经出发了。”阿翼补充道。

  “什么时候的事?!”阿兔不觉感叹她悄无声息的行动力。

  大地的海洋曾三度被血染红,就在这个世代,追溯到最初的那一次,正是神造人问世的时代。原本是人类创造了神明,因信仰力和文明的丰富而盛开,之后甚至有了创造人类的能力,从此世界上就出现了一小部分由神明创造的人,和原生人类别无二致,他们的后裔也传承至今。其中一支就是由那片海岸当时的土著女神所创造的,她就是古老的内尔瑟斯(Nerthus),在当地人眼中既是大地,又是海洋,既带来丰收,又引领狩猎,在漫长的岁月中,人们对她的信仰之火从红海沿岸一路北迁,如空中星点明明灭灭,直到身归不明孤岛,隐形遁迹,被附近的人们流传为支配生与死的神秘,向她的岛屿献上祭礼,再往后就只留下了传说,本源已不可考,只有见证了一切的星灵还记得。

  月野小夜歌回到了内尔瑟斯群落存于现世的地区,她曾在此地留下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轶事。

  当时,母神文明在这里没落,内尔瑟斯被人们驱逐出境,或者说,是人们与她决别,于是她一路高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向北流淌的海浪声就是她带过的洋流之歌。不久之后,人们反应过来,是自己被神明抛弃了。可他们还需要依靠神明,至少从心理上是这么觉得,而新的神系尚未建成,在这青黄不接之际,金玉其外的秩序败絮其中,人们急迫地呼唤神助,黑暗的力量便一触即发,就这样招来了不得了的家伙。人们称其为“夜魔与风暴的灾害”,这就是自称Lilith的月孛星灵。

  说实话,人们一见到她就深深地陷入了惊慌与悔恨,想送走却无能为力,她的威压就如无边无际的夜空,根本无从撼动。

  “呜呜呜…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啊?!”人们的哭嚎声就如字面意义上的哀鸿遍野。

  悬浮在空中比王殿还要宏伟的星之座上,黑月王就恣肆惬意地居于高位:“怎么,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吗?”

  “……岂敢…”人们哆哆嗦嗦地回答。

  “哼,我可是第一时间回应了你们的呼唤。”她从手拄着额角的姿势坐直了身子,对世人宣告,“听着,我乃星灵,亦即宇宙,不是你们的什么神仙佛陀,只要我一时兴起就可以让世界不复存焉,很遗憾,不是受制于你们的保佑机制。”

  “话说我们不是守护大家的星灵战士吗?”一旁的银白色月亮突然发出质疑。

  “别拿你的自我定位跟我混淆,Sailor Moon。”Lilith垂眸微笑,不怒而威,就如她比月亮还高的星位一样冷傲。

  “诶?!”银月诧异地抖了三抖。

  “宇宙是庞大复杂的,所以才会分散出我们不同的元星灵位面。”Sailor Diana在一旁开解道,“而且相比较天使型人设,我们在民间的评价好像更倾向于魔王啊。”

  “呃…!”此话一出,Sailor Moon突然倍感压力到仿佛胃部幻痛。

  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宇宙就是如此,对待生灵万物也没什么憎恨。况且别看小夜歌这样,她反倒也和其她星灵一样,并不认同人类自定的原罪论,用她的话来说:

  “哈?区区人类就足以祸害宇宙?想什么呢!你们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危害,也就是毁灭你们自己的世界,自取灭亡而已,想动我们一根汗毛还早上无数光年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认真地说就是:

  “杞人忧天反而会招致灾祸,你们的未来都是你们自己推演而来的,虽说结果的泰否就不一定了。”

  真正的暗敌仍在宇宙之外窥伺,尤其当人们呼唤黑暗的时候,它们便蠢蠢欲动,会一步一步诱导拥有灵智的生物走向疯狂失控的境地。所以宇宙的原生黑暗力量会率先一步回应人们的心声。

  这原始神秘的暗影就是夜的化身,如清澈而漆黑的深渊之镜,反映着世间万象。当元始星灵建立太阳系时,对一切都不闻不问的她已悄然在太空中悬起了一面黑镜似的虚月,也就是人们所认知的月孛(Lilith),并非在皓月面前黯然失色,而是映照着一切星光的投影,宇宙中的光明都为她吞噬,一如黑暗能吸收所有光谱那般深不可测,而非Chaos那种能诞生光与热的黑暗虚空。这如烟雾般阴晴不定的黑暗冥月,正是早于Luna和Diana出现的星灵,亦是后两者的背影和后盾,她们的能量相生相克,连接成了三相月的星力环。

  她通透的银灰色眼眸俯瞰众生,大地已被烈日炙烤焦灼,沸腾的海水横流倒灌,她方才问:“啊对了,你们有求于我的是这个吧?”

  正说着,橘红炽烈弥漫的天边,溶化的太阳已沉沉下垂,就要轱辘辘滚落下来了。

  “你们背弃了你们的神,所以她也弃你们而去,要消灭你们呢。”她抛接把玩着一枚水晶球,这是月球的微缩模型,平时镶嵌在她的星冕王冠上,随着黑月力量的显现,晶莹剔透的球体迅速蔓上了阴云,“真是双向奔赴的羁绊啊。”

  黑月之影在她的掌控中降临,散发出的死亡星能形成了一面巨幅的屏障,以黑色水镜的面貌显现,在天空中展开,越来越广阔,乃至如天穹般笼罩无垠,隔离天日,阻拦了以太阳的形态降临的天谴,——这个并不是真正的太阳,星灵们创造的太阳大多时都不会被轻易撼动或异变,这是由神明内尔瑟斯施加的诅咒,显现为太阳的模样只不过是人们心魔的向外投射,因为他们以骄阳为喻,贬低了他们的母神,诬蔑其德不配位,打破了原本理应阴阳平衡的世运法则。

  “就以黑隐的虚月来抵消吧。”明月背后真正的太阴荡漾着冷暗的月波,旋成风暴洋,月孛星灵真言一出:

  “Lilith Procellarum!”

  风暴洋平息后,夜空就恢复了灿星朗月,一派清和,小夜歌和她的王座也再次回到了隐形状态。

  “说实话,真是不想出这个头啊,”她平静地注视着大地,自言自语,“虽然说不上违抗神命,而是这个地方,有一股很不愉快的气息。”

  第39节 未见之明

  原本就如沉睡在镜面里侧般,不涉世事,因为自身本就是模糊无形的宇宙黑暗,是散开的迷雾和混沌之海,也无心参与运转,就在静止的黑月深渊中隐身了。但是深黑而金黄的大地星灵从一片无边无际的夜之荒原中看见了她,让她发现原来自己也有伴星灵,于是当她们建立太阳系时,她便作为死冥的虚月Lilith,高傲地悬浮在月亮的后上方,灿星辉月都是装点她夜之纱裙的宝石,——甚至她本想以黑雾的镜面将地球整个笼罩起来,只是Earth漆黑的面貌之下隐藏着胜过日光的璀璨,她也想一睹其锋芒,就以深邃明澈的镜子沉幽遥望了。

  在这一世代的地球海洋尚未被血染红之前,Lilith拦截了人们荒蛮的呼唤,与她的王座一同临界,因为不想让大地变得满目疮痍,她挡消了沿岸的神造人族引来的灾厄。这些人算是原住民的不肖子孙,他们的先祖创造了女神内尔瑟斯,并与女神缔结契约,让女神为他们创造了一些族裔,以期繁荣。但他们的后裔背信弃义,女神便离开了这个落后的约束之地,自由地向北漂流,最终归隐于一座独属于自己的隐秘岛屿。

  至于这如毒蛇般盘踞在天云间的月孛星灵,人族又效仿先祖,想用誓约来束缚她,然而星灵显然不吃这一套。

  “沙子在向宇宙谈条件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无情嘲讽了,人们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咬牙切齿,匍匐退下了。不过与此同时,他们也决心奋起反抗,便暗暗地行动起来,等不及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创造神明,就直接作法召唤,结果,巨长的类人形黑影浮现于地表,所经之处,就会突然窜出影子的锋利长刃,刺穿活人的身躯,地上顿时呈现出一堆堆残败的死状,尸体被成串地串连在一起,影子消失后,就七零八落地堆了满地,只留下一个个逐渐腐烂的血窟窿。

  只是不小心召出了地下恶灵而已,Lilith瞥了一眼,就继续坐在她的座上,拄着额角小憩。

  不久,在恶魔的操弄下,尸变发生了,地上出现了这一世代第一批吸血食尸的鬼种。一个幸存者独自抱膝蜷缩在家中的角落里避难,神智已然崩溃,还没注意到家人们与蛆虫融为一体的尸骨,悄悄动了一下。

  后来,一位久别还乡的神之祭使目睹了这一切惨象,查看了幸存者的记忆后,当即愤然登上祭坛通达天听:“我要向神明请//愿!祈求Elohim惩诛这地上的罪恶之源!那就是头戴黑冠、坐在不祥王座上、见不得光的毒妇,就是她创造了吸血食尸的恶鬼,让污秽横流于世间!”

  “啊,又开始栽赃嫁祸了。”Lilith与她的座一同在空中浮现,她信手一挥,天云间就出现了一面巨大的明镜,镜中播放着画面,“稍微帮你们回忆一下吧,既然想问罪,那你们知道自己的原罪吗?”

  镜中的画面照亮了此地深埋于每一个残存余孽血脉中的记忆,或者说,是刻印在基因里的罪证:他们的祖先是侵略者,奴役了海岸的原住民,也夺走了他们的神,并更名为内尔瑟斯,在施加了无数沉重的以虐取乐的暴行后,原住民的生命终于清零了,于是他们用信仰的约束请求神明,以原住民的血肉献祭,让女神用这残留的尸体和地上的泥土,复创出拥有这支血脉的“新”原住民,——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让这一族的痛苦继续延续下去而已。

  当时,他们冠冕堂皇地对神祈愿:“请您为我们多多创造族裔,使我们民众充沛、更加繁荣,我们也会更深远地信奉您。”

  就这样,秉持公明的神应允了,正如他们所言,创造出了和他们血脉相连的人。

  “看啊,你们可是挨了一记响亮的回马枪,从那一刻起,罪孽就种在你们每个人的灵魂深处了,你们注定要走向肠穿肚烂的恶果。”镜像消散,Lilith说得轻描淡写,冷讽地皮笑肉不笑,因为只觉得很无聊罢了。

  “毒妇!你这毒妇!”神使气得胡子冲天,伸腿瞪眼,指着黑月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两个耳背却猛地一痛,仿佛突然被无形的月光飞刀割了一下,竟吃痛滚下了祭场的台阶。

  而她只是从座上站起身,踩着一级级现构造出的瞬时月光阶梯,迤迤然朝下走来,轻慢地呼出一阵鼻息:“你们越恨,诅咒就反噬得越重,这都是你们自己化得的。就算你们迁怒于我,可惜你们于我也毫无价值,因为我啊,非常容易嫉妒,那些能入得了我的眼的东西,但是微尘只会被宇宙的黑暗吞没。”

  说到此处,她声音一沉,双脚也刚好站在了海面上,脸上的笑意还在,深邃夜空般墨蓝的双眼却瞪出了震慑的目光,她随即发出了最后的警告:“你这家伙…是白衣之光的走狗吧?胆敢勾结邪魔封印了我的王座,那你就是在呼唤死亡。休想逃!”

  原来空中的座是她的星冕王冠所化,而她落在地球的分座则埋于地下,刚才她正是察觉到了异动才显现的,不然她根本就懒得管这地上如何混乱荒唐地溃烂。

  黛色之月从海上走来,每走一步都令脚下的海面结出一片寒冰,大地却被震荡得冒出一股股岩浆和火气。宇宙法则如三根命运的丝线,最终皆汇聚于她的手指中,现在是斩断恶之绪端的时刻,刻不容缓,邪魔正从宇宙之外潜入,因着狂信徒为其提供了开启通路的必要条件,况且地上的罪业也已累积到濒临界点,『原古审判』一触即发。

  Lilith在海上站定,原本隐藏在夜空中的黑月突然显现,如黑洞的边缘骤然亮起一圈银色的光环,这才稍微照亮了深蓝色的月影。她举起一只手,从冥月的光辉中摘下了一圈具象化的银轮,一推掌就朝神使打去:

  “Inferno Arianrhod。”

  新月银轮随真言摄进了对方的心脏,那里就瞬间扭曲成了无底的黑洞,死亡也赋予其身。

  能放邪魔爬入的心灵隧道被她及时切断了,但灾难已涂遍这片海岸,感觉不到这里有活物遗存,尚未进化出智力的尸变者们就朝着海洋蜂拥进发,而一照到黑月那祓除邪祟的光线,就纷纷溶化得尸骨不剩,海洋很快就变成猩红一片。

  “Nyx Nehalennia,Fate Trickstar。”(黑夜混沌海,嘲弄命运之星)

  如今她重回故地,随意说了句什么就开启了她沉眠已久的王座。她是无形的黑夜,宇宙混沌之海,凌驾于法则之上,甚至一切法则到了她这里就都犹如遇到了变幻莫测的黑暗磁场,不仅无效,还会被扭曲着弹开或吞噬,这就是月孛,因此邪魔的封印越针对她,就越无效。但星灵并没有守护世界的义务,所以没到必要节点,她就不会开启自己的星之座,即便这保障的种子早已被她深埋于大地之下。

  当初星灵之所以决定以水手战士的姿态战斗,并不是为了什么天下苍生的福祉,而只是凭自己的心意和决断,自由自在地闪耀着。而Nehalennia是宇宙的黑暗,神秘幽隐的混沌之海,她是自从被伴星灵看见、决定为水手战士护航的那一刻起,才终于以宇宙的这一意识位面脱颖显现,成为了月孛星灵Sailor Lilith。

  这次她从红海沿岸回来之后,大家又以心灵传音的形式开了一个短会。接下来就该是大地翼去开启地球的星之座了,也就是Sailor Earth和她的星球本身的座,目的地可以说是地球上最璀璨的明日之都,秘境都市王国,——亚须野(Asuya)。如果可以的话,其实大家也很想和她一起去,不过被她淡然婉拒了:“那个不是同行多少就能解决的问题吧,而且彩排也离不开身,这边就交给你们了,那边由我自己出面就行。”

  第40节 地涯韬珠

  生物的世界只存在于地球表层,除了这俗世凡尘,还有许多奇异的秘境,其中最为璀璨的明日之珠,就是隐匿于地之涯的都市王国亚须野。

  如果给宇宙的这一世代划分节点,那么第一分段就是生命的复苏期,在这相当漫长的运转长河中,也包括了人类的诞生,人类泛指的是星球上的智慧人形生命体,这是所有像地球这样的行星上的共性。第二分段的节点则始于生物的再次进化,这基于人类在一分世界把科学和玄学都发展到了极致,已经触及了魔法的境界,就这样,生命体本身的灵魂能量逐渐达到了阴阳调和,而不再将阴性和阳性的力量局限在阴性和阳性固定不变的身体中,于是,生物的性别特征也相应进化了,通俗地说,生命体的外观分为女性和男性、雄性和雌性,性别则分为α和Ω,并且都拥有孕育生命的能力,但没有heat期或生理期,胚胎的形成也跨越了物质层面,是在二者结合的能量互动中不断调和,最终培养合成新的能量生命体,从母体中诞生,所以是早已摆脱了分娩的痛苦。而这能量源于自然宇宙,因此生命体的天寿也极大地延长了,生命的活动也无需饮食睡眠,不过星尘间依旧享受着饮食文明,食品由自然能量和魔法炼制而成。只是相应的,新生命的育出率大大降低了,除非是灵魂之番的结合,但茫茫浮生,因缘并不是仅由番定,实际上,命运都是在每一次抉择和行动中不断改变的,况且对于长寿的生命而言,情意相悦的关系比随机地孕育后代重要得多。

  而在亚须野的领域,生命早已从二分世界迈进了第三分段。亚须野原本是地缘日本的一座岛屿,虽然从未被世人发现过,但导致它真正走向了秘境化的分节点,正是其生命体的第三次剧烈分化。这座孤岛原本就有自己的原住民和文明,由于其生来崇尚压迫规则的社会方式,Ω就在人为的基因筛选中变得一代比一代衰弱,而α则越来越凶暴,最终,Ω劣化(进化)成了低耗而智慧的精灵(Elf),α则进化(劣化)成了狂猛而野蛮的鬼怪(Oni),二者的能量场已囿于天平极端失衡的处境,物极必反是宇宙永恒的天道法则。正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精灵在仇怒的驱使下,开始了疯狂地膨胀,吞噬了原本处于绝对上风的鬼怪,如日月全食,鬼怪消亡了,精灵则异化为妖兽(Beast),在他们的人形皮囊之下,早已充满了腐败的污浊,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Sailor Earth这次要前往的就是由这种东西所主宰的秘境,她的王座就在那座岛下,因为自从亚须野化为秘境之后,就一路漂进了地之涯,也就误打误撞,或如命运般地,流到了地球星之座的上方,并固定在座上的那片海域中了。妖兽兼具精灵的灵性智慧和鬼怪的怪力体魄,把亚须野治理得很好,一跃成为了地表最辉煌的明珠,其运转形式远超地球上的任何秘境,至于普通世界就更不在话下了,二者看起来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存在。

  吞噬了鬼怪的血肉,舍弃了精灵的身姿,隐匿于三分世界的妖兽,他们的国度就在大地尽头,而大地的星灵、地球之王Sailor Earth抵达那里,也不过是眨眼片刻。秘境•亚须野的景色全然不似地表世界的任何一隅,这里已经变成了完全适合原住民生活的模样,直接连通了宇宙,以便他们直接从宇宙中汲取能量,——就是字面描述的样子,这里没有方向,没有天空,就是一座封闭静止的宇宙空间,但是没有星星,也没有陨石,整座秘境的外沿是透明的,可以直观地望见遥远的宇宙星空,却也是一层绝对结界,没有任何一个居民能从里面出的去。

  既然是宇宙中的万象之一,那星灵便对其了如指掌,因此大地翼并不感到惊讶,她一直以来都觉知着地球(自身)乃至宇宙(自己)的一切,自然包括亚须野的历史。妖兽不仅能直接吸收宇宙的能量,还能直接感应宇宙的星变万象,不过他们既“看”不到宇宙之外的境况,也毫不关心,对于他们而言,宇宙就是他们栖身的境界,他们更注重内观,拥有无限横向的视野就足够了。他们自己就是一颗星,一个个妖兽汇成了亚须野空间的繁天星座,但久而久之,他们逐渐发觉,只注视宏观的景象是不够的,秘境内其实非常空旷,于是他们在这座空间内架构了一座沙盘岛,又如造物神般创造了岛上了“小人国”,也就是都市王国亚须野,而后就细细观察起来了。

  第41节 堕落父神与原古审判

  承载着众多生命的大地,也就拥有着诸多星灵的加护,实际上并没有给邪魔封印地球王座的机会,面临的变数却更繁复了。大地翼是完全出于自己的决定,一直都没有开启王座,她观察着宇宙和星尘,认为只要地上仍会触发原古审判机制,地表世界就达不到被她庇护的级别,而光是这一世代,就已经发生过多少次了。

  人类创造了他们的神系,又不断推翻远古的旧日父母神,另立新神代,在无数倾颓的神像滚落的尘埃中,天之父神帝乌斯(Dyeus)就是这样衰落下去的。这原本是再寻常不过的更新换代,但一些隐秘的真相一直被人们忽略了。神明可以说是人类集体的精神文明产物,是生于人们的信仰力,有一些却并非如此,祂们是人们在冥思中,彼此间发生了感应,才被人类认知到的存在,这类“真神”其实是诞生于自然的精灵,祂们的生命最终也会回归于自然。

  由宇宙本身发源的意识分支是相当于宇宙本身的不同相面,也就是她们创造了太阳系乃至银河系的十四尊元星灵,而浩瀚星海中,还有无数星辰产生了自己的意识,也就是星灵;不仅是星辰,万象都生于宇宙,经过一些岁月,也会逐渐生出自己的意识,比如那诞生于熠熠霞光的灵魂,还有从海浪中托生出的灵性能量生命体,这些就是精灵,所以精灵是非常类似于星灵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并不会被区区人类杀死,只有育出了祂们的自然本身才能收回祂们的生命。帝乌斯就是诞生于天光的精灵,但是人们并不知晓真相,只发现这古老的父神很难死灭,被痴盲和我执激起的逆反心就愈发剧烈了,于是他们利用法术,创造了九个光辉炽热的巨硕能量球,升上高空,要同太阳一起,将天空烤裂,让父神帝乌斯塌落下来,坠入地渊,因为他们以为天空就是他的本体,而经历过天塌地陷的他们,也早已准备好了补天的后备措施。不过,天光的精灵帝乌斯确实远没有天空那般伟岸,经不住这样的烧灼,也就如流星般陨殁,坠入地底。可是,那九个升入高空的光热球,人们却收不回来了。

  这时,大地的观星者Sailor Earth走了出来,她正在衡量:“要让你们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吗?还是像以往一样,静观你们迎来恶果?”

  猛然看见这矗立在地平线上的巨大黑影,人们惶恐地蜷缩起来,酷热的肆虐已经让他们蔫下去了,不仅是他们,还有这片土地上的一切。

  “算了,这是你们自己种下的因,无需阻止,你们就听候命运的安排吧。”她空灵的声音徐徐说着,如清风吹过薄纱,声音的底色却是低沉的,皮肤也因内心熊熊燃烧的愠怒而变成了深渊似的漆黑,散发着异常恐怖的气息,“只是,你们制造了破坏自然法则的混乱,必须对你们小施惩戒。”

  说罢,大地撼动,河流奔汇入海,地上的所有海域都被旋风卷起,就连土壤中的水分都瞬间蒸发,巨浪滔天,在空中拧成了九股巨大的海柱。创造了地球的星灵、原始海的化身Sailor Earth,轻声呼出了愤怒的真言:

  “Earthquake Coatlicue。”

  随着她一声令下,沉静的氛围定格了一刻过后,洪浪的咆哮声就轰然爆发,因为九股海柱变成了巨蛇形,纷纷拔地而起、直冲云霄,一口吞没了天上的光热球,而后在苍穹之上呼啸盘旋,又在她的目光示意下乖乖落回海里。

  之后是降下惩罚,她站在地上,什么都没做,一瞬间,这些人们所栖居的土地与河流就统统皲裂干涸了,之前他们为了迫害精灵而挥霍掉的水资源,直到三年大旱之后,她才一点一点还给了这片土地。这期间,这里不知被大地收走了多少人命。那时人们也不知道什么星灵,只是一想起她就噩梦心惊、戚戚畏惧,敬称她为“大灵”。

  然而惩罚必不会随着灾害的退去而结束。被迫害的精灵、被破坏的天道,这样的暴行一遍遍上演,原古审判就在地上不断重复,大地翼随手降下的惩戒反而是最轻的了,那只是在向人们展示自然的道理,星灵又没有享受他人痛苦的兴趣,只是有仇必复。

  这次她来到亚须野,还真是和原古审判有关,因为是时候做个了结了。她的身影出现在某栋大厦的玻璃门上,定定地望着城市道路重心的一座雕像,然后就消失了。一楼大厅的保安恍惚中好像看见了什么一晃而过的东西,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就没当回事。

  雕像下藏有机关,别有洞天,大地翼直接闪现其中,这里是一座深幽的地渊,耳畔有凄厉的风号声拂过,正是那座雕像的真实本尊发出的神吟,他就是在亚须野被人人唾弃的邪恶魅魔、罪孽的根源:冥父(Diespita)。

  天光的精灵帝乌斯坠落后,遭受了地狱的污染和世人的诅咒,就从天空般光辉的远古父神堕落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只能不受控制地产出千奇百怪的秽物,而这些丑陋的魔怪就和他一起被亚须野的人们镇压在地下,这些生活在沙盘上的市民把天上的妖兽视为神族,聆听祂们的教诲,因此憎恶着冥父和他制造的魔怪。

  “诅咒的具象化就是这些难以名状的实体,诅咒来自于众多世人傲慢的心,自古时起,延绵至今,他们憎恨你、蔑视你、肆无忌惮地伤害你,看见你越是落难,他们的恶意就越是放大,再这样下去,命运之轮就要转到原古审判的时刻了,自然精灵的复仇一触即发。”大地翼想到了这样的后果,默默地注视着,正在酌量出手的时机,而这也已然迫近。

  原本不会如此,大部分精灵的生命只有一次,虽然漫长,但就如单程旅行的朝露,天寿尽了,祂们的生命就会消散,灵魂也会回归自然,其中只有极少数精灵会有灵魂的转世,也就是复生,像这样能不断在时间长河中传承存在的精灵,最早都能追溯到远古以前,是无限接近于原始大灵,也就是星辰灵魂的灵性能量生命体,因此被称作『原古』。

  但是,帝乌斯并不是原古,祂只是因为诞生于天光,相当于天光的化身,所以生命线很长,不会轻易消逝。可是人们击落了祂,迫使他的灵格堕化,从帝乌斯变成了冥父,沿着地狱漂流到了亚须野的地下深渊,以堕落父神、魅魔冥父的形态开启了本不应该存在的第二生,并且此地人的恶意刚好积蓄到了最高点,所以他也就具备了向世人发起原古审判的必要条件。

  “如果此刻你决定向他们降下审判,那他们施加在你身上的诅咒就能祓除。古老的罪恶竟延续了这么久,人心已崩坏至最底层。现在我以星灵的名义呼唤你的真名,由你来决断,是否要革除这最后的残余。”大地翼不急不缓地传达出清晰明了的话音,顿了一顿,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同时呼唤了祂的真名,“Dies——”

  空灵的声音如轻纱落地,被呼唤的精灵恍若感觉到有轻柔的羽毛拂过面颊,抬起蒙了一层灰尘的翳黯眼眸,祂缓缓开口,声音枯哑得像是在泥土里腐朽了很久:“黎色的大地…辉煌的星灵…请你告诉我,他们的恶意…何以…不能再坏?”

  第42节 黎煌羽翼

  大地翼沉默片刻,漆黑的眼睛如明镜般映着精灵原本的真貌,事到如今,天光对人类仍心存慈念,——明明被呼唤了真名就能立刻从诅咒的禁锢中得到解放,冲出深暗的地渊,对人类降下判罚,祂却没有这样;明明始终被人类构陷、诬蔑、折磨,如今得以翻身,祂却平静地想要先问清楚事态;这天生高贵的精灵一如往昔,理应被视为明晰的天空之神,那时人们都唤祂为“慈爱天”。

  “因为他们正要做出无法挽回的行径。”大地翼告诉了祂,直接让祂的心识明白了一切事象。

  感识到了世事的种种变迁和眼下的情况,天光原本落寞的神色就更加黯然了,忧虑顿时流露而出:“感谢你呼唤了我的真名,这样就足以令我得解脱…可是此刻重获自由,我只想回归星辰、魂归自然…虽然对他们发起审判,才是正确的,才能回报你…但我实在是无力做到……”

  “你不必勉强为之。”

  “可是诅咒…”

  “我并不是来拯救你的,”Sailor Earth打断了祂的话,“我不会拯救任何人,世上也没有救世主。”

  “……”听她这么说,悲伤的情绪就如一股强烈的泉流涌上心头,天光下意识地想说什么,却又骨鲠在喉,只能就这么看着她,眼睛亮亮的,仿佛泛起泪光。

  “我只是在让你们回归自然的秩序、天道的法则、世间的因果。现在是决断的时刻,我是宇宙,也是微尘,我是大地的星灵,是地球的创造者,也就是地球的星主、这颗星球的王,审判由我决断,地上的造业者,也理应由我裁决。”

  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毫无波澜,大地翼的这番话却令祂深深心折,甚至感到鼓舞和宽慰,也不经意间恢复了原本光洁的面貌,就这样飘到了遥远的天边,离开了亚须野秘境,回归了天光之源。

  看着遍布地下的黑暗魔怪,Earth一言不发就转身离去。这些是诅咒的具象化,实际上,依照自然保护精灵的法则,精灵的真名就是其灵格构成和存在形式的含义,如果未经本体的许可,就不能直呼真名,否则必会遭受其自然灵性的诅咒,这是无法控制也无可改变的,但是星灵超脱于法则之外,她们的格位是高于精灵的,不会被诅咒制约,因此这些诅咒脱离了精灵,就留在这里了,原本是天光持有的一次原古审判,现在也是转移到了大地翼手上。

  “一切准备完毕。三、二、一,发射。”

  在沙盘临海的一角,某个研究院的操作台前,一个教授模样的人按下了发射按钮,众人都在期待这一时刻,到处都在播放现场直播,市民们也为此驻足观看,毕竟漫长的亚须野文明都倾注于此了。

  沙盘上的人们很早就明白了亚须野的真相,是天上的妖兽与他们通灵,告诉了他们,包括秘境外的二分世界。而他们是地表上进化到了最前沿的智慧生命,早已迈入了三分新世界,于是,在天神(妖兽)的启示下,他们决心突破秘境的束缚,向广袤的大地进发,然后攻破其余秘境,最终征服地球上的全部世界。

  他们既参照天启,又利用科技手段,建造出真正的、通向宇宙空间的明珠塔,这座塔可以像月球秘境的水晶塔一样,调动宇宙射线,定向发送辐射。刚才教授按下了发射按钮,明珠塔就应该调动太空中的大量射线,朝地球全域发送高强度的辐射才对,届时这些辐射就连屏障在星灵王座周围的星光城壁都能打破,困住他们的秘境化结界就更不在话下了,大地上的一切也都会失去活性,而这正是他们的目的之一,他们就是要在长驱直入前,就先扫清一切障碍,那就是在他们看来毫无价值、已无存在意义、也不为他们所需要的二分旧世界。

  可是,明珠塔毫无反应。

  “常世不语秘境,秘境也不往常世,这是凡尘世理,更是天道法则。”

  一时间,一个空灵的声音在亚须野所有人的耳边响起,慌乱茫然中,人们突然发现,一个漆黑的身影竟矗立在明珠塔顶上,因为直播画面都莫名切换到了这一幕。

  “延续了几亿年,走到了这一步,你们一定为自己的文明感到骄傲吧?”阴影稍稍散去,Sailor Earth的半边身形就显现在夕照般的昏黄下,而现在明明是亚须野时间的上午,这次她没有怒气,皮肤就没有变黑,她只是凛若冰霜地看着,述出审判,“但是,世界的任何一角,都不容你们来否定。你们知道亚须野变成秘境的真相吗?”

  此时中心指挥部已经派出了武装组,而亚须野的民众也开始反抗,因为这里的生物都具备灵能力,每一个都是无限接近于妖兽的个体,对宇宙射线也能免伤。但他们的力量全都失效了,就像一瞬间变回了普通人,连武器都是哑火的,明珠塔也仍旧失灵。

  “这只是降维的碾压罢了,在我面前,你们的存在感形同于零,整座亚须野也是如此,你们不过是在虚假的星空下苟延残喘的余烬,——早在一分世界的终末,你们的先祖不肯接受革新,朝着另一条方向异化远去了,无法融入地表世界,也不接受新的知识,亚须野就是这样秘境化的废墟。所以你们正是一分世界的残余死撑到最后的模样,现在还觉得自己是领先于这颗星球之上的璀璨明珠吗?”

  天上有一颗星星诡异地闪烁起来,是某个妖兽蠢蠢欲动,瞄准了Sailor Earth,星光在空中擦起一道红闪,落下一声滚滚赤雷,地面随即抖动,地震波却没有休止,沙盘被砸穿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地面竟跟着开裂出数道深堑,整座亚须野都开始坠落崩塌了。

  一片透明的羽毛从她眼前轻轻飘落,原来是她先发制人,早于那头妖兽出手之前,就将其击落,所有人都看见,电光石火,一个半边身子都在燃烧的人形巨怪从天而降,沉重地砸进了地底,已经气绝身亡,浓重的黑烟从他身上滚滚冒出,方才的红闪和赤雷,大概就是他的血和嚎叫。

  “衰落的精灵漂流至此,只因为是从地表世界来的,就招致了你们的迁怒和憎恨,如今你们又要把纯粹的恶意散布到地表世界上去。话说回来,当初将他诬蔑、玷污的,也是一分世界的人们,他们种下的罪因,终于在你们这里结出了恶果啊。”从她轻盈的声音洒落出的沉重言语中,诅咒所化的魔怪业已乌泱泱涌出地渊,占据了整座沙盘,叽里咕噜怪叫着,亲昵地粘着人群,欢喜地将他们包裹,迫不及待地钻进他们的皮囊,因为那里面才是它们真正的源头。

  “几亿年前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教授无比震惊,转瞬之间却也被魔怪的黑潮吞噬了。

  “你们的集体意识就足以构成你们的命运共同体了,况且,二分世界只以为他是没落的神明,可没有迫害过他。”Earth还是耐心解释,让他们死个明白,如果他们真能省悟的话。

  “你们只能接受命运,在过去本可以改变命运的诸多时刻,你们都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所以如今,你们的命运只能走向这种结果。除此之外,时至今日,构陷也没有停止过不是吗?既然你们想征服地球上的全部世界,那有一个地方一定很适合你们,那里无穷无尽,是全人类的意识所衍生的境界,”她的眼睛就像深不见底的黑渊,猛地燃起青蓝的火焰,亮起一圈金光瞳环,亚须野此时正在发生的一切都如洪流般尽收眼底,一瞬间,脚下的明珠塔也被大火吞没,“欢迎回到阴间地狱。”

  说罢,她凌空飞起,就在明珠塔轰然垮塌的前一刻,她已经跃上太空,极光化作的长刃也闪现在她手中,朝着满天垂死挣扎的妖兽光速挥去:

  “Erce Aurora。”

  霎时,绚烂的极光洒满天空,变化万千,是她的刀刃在翻飞,妖兽都被她纷纷斩落,秘境虚假的星空就在燃烧中撕得粉碎。整座亚须野都在坍缩,分崩离析的大地沙盘、塌落的星空幕布、被诅咒反噬的人们、四分五裂的妖兽,全部和诅咒一起流向地狱。

  从高空来看,那里就像被蒙上了一层黑布,倏忽间,地缝下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把它拽进去了,就像抽走一张纸巾,甚至还擦出了几点火星,亦或是它自己主动渗漏下去了,总之,黑布下的覆盖物也随之消失了,几亿年的光阴都化作弹指一挥间。

  大地翼从高空悠然落下,站在平静的海面上,她没有说什么,开启了她的星之座。

  “你真的决定要守护他们了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背后问道。

  她转过身,抬眼望向隐藏在月亮之后的黑虚月孛,只说:“羽翼并不只是用来飞翔的。”

  说完就收回了视线,只身朝夜色中走去。

  第43节 星河的女儿

  “一切准备就绪,明晚就要开演了。”最后一次彩排结束后,现场总负责的工作人员宣布,“大家现在该休闲就去休息吧。”

  说完便互相短暂地道别,等到除夕夜再见面。而后星灵们就回到了她们的基地。到了楼层,电梯门打开则还有一道门,门牌上直白明了地写着“Sailor Star总部”,通过星灵识别,紧闭的不透明大门就朝两边划开了,眼前是一段不长的玻璃走廊,通往豁然开朗的内部。因此人们只当是Sailor Star这个组合乐队的总部就在东京市中心这座2000年后新建大厦的顶层。

  这里是虹锋大厦,不算地下区域共52层,整体造型并无特色,内部中空从楼底的一楼大厅一路通到顶,能透过明净的玻璃天窗看到天空,所以从内部看,这栋大厦更像是一座又高又深的天井。然而它的外观是四芒星型的(),像+号或×号,每层的东西南北四个分区都向内延伸出一条玻璃栈道,连接着悬浮在每一层中心区域的圆形水晶小广场,这个圆形并没有和四四方方的中通区内切,所以上下通透。楼内既有十几部透明的直梯,每层之间又有六部扶梯相连,还有一组直接跨过偶数中间层、只连通奇数层的长扶梯(比如一通三、三通五),但只有直梯能通到顶楼,顶楼是架在了整栋星型大厦之上的两个半月型(),而没有表面接触,面朝外侧的一圈玻璃窗都呈倾斜角,越靠近顶端越向外飞斜,弯向东京塔方向的就是她们的总部,对面那道弯月则是这栋大厦的运行维护站,两处不相通。楼内各层都是商铺琳琅,穿插着形形色色的公司部门,到处都是玻璃板面,虽然是防窥的,却依然令这栋大厦被赋予了另一个称号:水晶塔楼。

  她们进到总部,打开灯,轰然间,所有的玻璃都闪耀着晶莹透亮的光辉,像清澈的银蓝色水晶,也确实散发着星灵的场能,连接着宇宙的信号。而窗外的景色并没有蒙上一层蓝色的“滤镜”,还是正常的颜色。她们有的在宽敞的室内坐下来休息,有的站在轩敞的窗边远眺,心旷神怡,然后又交流起目前的情况。

  自从大地翼消灭了一分世界最后的残余,令天光的精灵得救后,末纳和维陀就离开了亚须野,她们终于摆脱了被当地人信立为神的束缚,彻底无需庇佑那个已然溃灭的岛屿了。此时她们已经前往宇宙,自由地旅行去了,不过在离别之前,她们有在星灵面前显现,留下了一个提醒,——待到大地的光脉完全连通之时,一些蛰伏于地下的东西就要被唤醒了,不仅如此,它们还有机会现界,因为会有“人”主动为它们打开道路。

  “大地光脉是阻挡域外邪魔侵蚀的一道内墙,但如果是地表世界本身滋生出来的阴暗,其实是无能为力的,甚至反而会遭到污染。”水野亚美坐在椅子上,眼前虽然不是操作台,整片地表被光脉环抱的样貌却仿佛尽收眼底。

  “那些东西,是地表世界从古至今积累的恶之具象,创造了文明的智慧生物,同时也生出了这些恶行恶意,其具象就是恶魔。”火野丽先前已经占卜过了,所以可以确定是怎么一回事。

  “恶魔……”

  正当月野兔不知该作何感想时,站在窗前看着暮色光景的星海原凌突然说:“我想起来了,曾经一分世界向二分世界更迭的时候,也正是恶魔暴乱、妖魔横行的时候,最后我们也没能将它们铲除,而是只能把它们封印在地下了啊,真是相当久远的事了。”

  “远古时代的我们……太遥远了,感觉简直就是好几世以前的事了。”木野真琴忍不住感慨,但转念一想,有这种感觉才是正常的吧,“毕竟距离宇宙零时,已经过去多少世代了。”

  “呀…等等等等!”月野心兔却有如被当头敲了一棒,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了,“这不是出现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吗?”

  “诶?”“什么问题?”

  听她这么说,大家的目光纷纷转向她。

  “敌方潜伏了万亿年,从古至今都在积蓄力量,而我方,每个世代终结都会回归宇宙原点,恢复能量,新世代开启又会重返太阳系坐标,然后为了这里不断消耗力量,还经历了两百年前的那次大审判,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恢复,并不是全盛的状态啊,所以很难估量敌我之间究竟有多少悬殊。”

  大家默然,最后冥王雪奈说:“你说的没错,但我们并不是孤立无援的,我们仍拥有强大的力量。”

  面对大家投来的犹疑目光,她继续娓娓道来:“这世上的一切都诞生自星辰,持有智性的人类虽然衍生出了诸多罪恶,但众人之中,乃至万物苍生,一定有能发出闪光点的个体存在。以往在别的星球上,我们不是也发掘过很多吗?每一颗星尘都继承了我们的力量,只要她们愿意灵性觉醒、求知真相,也同样能成为水手战士,就和我们亲手创造出来的亚星灵一样,虽然稀有,但一定会迸发出巨大的潜能,守护我们共生的星辰。”

  “Sailor Star Anima Mates…!”也就是水手星灵伙伴,爱野美奈子也想起了那些闪闪发光的往昔,她们确实曾邂逅过不少这样的同伴,“我们可以指引她们,互相帮助,或许这会是我们下一段旅程的意义。”

  发源于宇宙洪荒的星河,未来会奔向何方,全凭过去和当下的无数个决定的瞬间编织而成,而新的巡演就要开始了。

  第44节 魔罗时

  在跨年演唱会即将开幕前的夜晚,月野兔只身启程了,现在地上只有她的星之座尚未开启,也是时候给这一阶段的旅行画上一个休止符了。于是她回到了那座悬浮在半空中的孤岛,自两百多年前的那次事件之后,这里也化为秘境了。穿过迷雾般的结界,她就站在了那座漂浮的小山上,沿着荒废的盘山道向上走去。

  悬空岛屿的周围除了海就是天,海水是金波粼粼,天上则弥漫着无尽的赤色黄昏,再往远处看就模糊不清了,应该是秘境边界的迷雾结界,而秘境内的景色仿佛永远不变,就和那时一样。

  岛上只有一座建筑,也就是那座占据了整座岛屿的大教堂。两百多年前,在离这座岛不远的海岸上,悄悄兴起了一个教派,创教人自称通灵,冥冥中和某位神尊产生了联系,由于神灵传达下来的教义在当时很受村民的认可,这个教派就获得了信众。神甚至展示了奇迹,一夕之间,岛屿就从海面上悬空起来了,岛上还巍然矗立着一座金碧恢宏的大教堂,但是只有真正的信徒才能看见。而在这位神灵的指示下,创教人带领着信众,时常到教堂内举行各种仪式,从岸边划船,不久就能到达,岛上有通往海面的小路能让他们上去。后来,信仰力稳固扎根后,神终于开始差遣信众,让他们去实行教派大义:消灭魔女。

  到此为止都算是整个事件的开端,而这个隐匿的神是真的有一些本事,直到狂信徒们浩浩荡荡展开了行动,星灵们才注意到了这个窝点,也才发现,他们信奉的这个神明,也就是宇宙外的某个邪魔,其真名不详,但是有记录,只知道对方已经毁灭过诸多宇宙,也不是像白衣之光那样成群的族裔型邪魔,而是它自己就是一个种类,独行于各个宇宙之间,从其它宇宙传送过来记录上看,它被称作“噬星者”。

  并不是所有宇宙都存在星灵,不同宇宙的守护者也不尽相同,通过进一步感知,她们就明白了,噬星者想让狂信徒们消灭的魔女正是星灵,因为有她们坐镇,它就无法真正降临,但也已经潜入了一鳞半爪。

  噬星者的存在感异常缥缈,她们原本也想试图顺着狂信徒的思绪反向追踪,这样兴许可以击中它,但魔高一丈,对方率先示威,如果信众不能践行它的道义,实现消灭魔女的伟业,那它必会令这些人杀身成仁,脱离躯体的束缚,以灵魂永恒地侍奉它。

  彼时星灵们已经现身于教堂,却开始犹豫,一部分认为不如干脆把这些狂信徒抹杀掉,直接铲除能让邪魔寄身的机会,另一部分却有些于心不忍,况且,就算消灭了这些误入歧途的人,邪魔还可以蛊惑别人,祸患的根源在魔,指望人心不动邪念其实是很难的。最后她们心灵相通,达成了一致。

  “既然你们这么需要我们的生命,那我们就成全你们一次。”面对人们疯狂到红了眼的逼近视线,Sailor Moon开口宣告了她们一致的决心。

  “躯体死去那立刻舍弃就好,不过是一副临时的皮囊罢了。”Sailor Sekhmet始终气焰高昂,威风赫赫瞪了他们一眼,就和本就站成一圈的同伴们手连起手,狂信徒们反倒是被她们的阵仗给包围了。

  “但是你们可要想清楚,一个连你们的性命都可以不顾的邪魔,真的值得你们助纣为虐吗?”Sailor Neptune向他们发出了最后的警告。

  “反正,从你们真正犯下罪行的时刻起,就无法得到宽恕了,直到你们为后果付出代价,否则必将万劫不复。”Sailor Saturn微笑着讲明了他们的身后事,便又沉入了缄默。

  就这样,狂信徒接受了邪魔的力量,用布置好的法阵转接出去,瞬间令她们的这具肉身如临雷击,在黑色的雷光中失去了生命,忽然间,几束刺眼的光辉纷纷从她们的身体里飞散出来,五光十色,冲上半空,不停闪耀着。没过多久,星灵能量就再生出新的身躯,她们都复活了,亦或者压根就是不灭的。她们在半空中俯瞰着地上的景象,旧的躯壳已结成石像,而人们却在转瞬间就遭到了邪魔的反噬,已然异化为难以形容的怪物,开始毫无自我意识地朝她们袭来,因为邪魔并不在意他们,直到他们死灭,邪魔也只会榨干他们的最后一丝灵魂。

  “开始吧,该清理战场了。”Sailor Earth轻淡地说道,对于她们而言,这确实不是战斗,早在这些人选择了拥抱邪神、纵容心魔的那一刻起,战争就在他们的自我沉溺中结束了,根本未曾打响。

  于是她们再次替月(星)行道,没有宽恕,没有拯救,只有令这些奔向罪恶的怪物灰飞烟灭了。要说谁是见证者,大概也只有天地星辰和她们的石像了,毕竟噬星者见硬刚不行,早就溜之大吉,刚才那一波充满恶意的操作只是它故意释放气急败坏的凶残罢了。

  如今月野兔又来到了这里,她时走时跃,很快就上了山顶,走进岛上的大教堂,发现她们的石像还屹立不动,和这座教堂一样,蒙上了灰尘和旧迹。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按了一下耳钉,额头上的月之冕就投出一片光,大家在总部那边接通了她的讯号,她们的身影也都出现在了这片光中。

  “怎么了阿兔?”火野丽先问道。

  “我觉得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大家一起决定。”随后,她就说出了自己的思虑,“这些石像还在,我能看到里面还封存着我们以前的…嗯…尸体?所以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它们销毁啊?留在这里万一被恶灵之类的附身不就麻烦了吗?”

  这个担心很有道理,大家也都同意由她来销毁,天王遥还开玩笑说:“想不到你有时还能考虑到这些。”

  “就算是我当然也是能想到的啦!”她回了一句嘴,然后就振奋气势,举起了手杖,准备开始对这片遗迹做最后的扫除,至于星之座的事则稍后再议。

  第45节 黄金的誓愿

  Sailor Moon握着手镰似的星月杖,准备为两百年前的残痕做一次彻底的抚平。

  “犯下了诸般无法饶恕的罪行的,正是人类自己,巨大的恶果之炎也不会停止吞没你们…可即便如此,我们都和宇宙在这片星之海上共生,那就无法坐视不管。”

  她将星月杖举到眉心前,一股星灵能量从温暖的光芒中散射而出,具象为她的星宿种子:幻之银水晶。水晶闪动了几下,就嵌在了杖头的底座上,弯镰为月,水晶为星,真正的星月杖就组装完成了。

  随后,她高喊出净化的真言:

  “Moon Healing Escalation!”

  一道渐进放大的弯月形月光闪烁着五光十色照耀过来,落在那些仿佛亘古不变的石像上,刹那间,石像沙化飞逝,在绚烂的光彩中消弭。但是并没有看到封存于石像里侧的尸身,更没有感知到她们残余能量的消失过程,月野兔不由得皱起眉头,向伙伴们说明了这个情况。

  “尸体不见了?”小小兔再次确认。

  “嗯,石像里面……是空的。”月野兔凝视着灰烬,眉头不展,因为太过诡异,她又不觉重复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嘛嘛,现在纠结这些也没什么用,”正当两地的空气都一片凝重时,小夜歌却用轻松从容的语调打破了这一切,她就坐在靠窗的水晶桌边,刚才一直在看夜景,手背抵着下巴,手边是一杯清透无色的酒,她回过头来说,“总之事实就是如此,先记下来了,之后再慢慢调查吧。”

  月亮落在地上的星之分座被封印,原本和这件事无关,那甚至是若干世代以前的记忆了,奈何自那以后,银月的星灵Luna(Moon)一直无力重启封印,时过境迁,现在她的座就沉寂在这座秘境之岛下,和大地翼的情况相似,原本她们的座就相离不远,都在日本岛附近的海域中,因为地球和月球也是相邻的,后来才随着秘境化的岛屿各自漂向了远方。

  在那个久远以前的世代,或许世界真的离黄金的未来只差一步之遥。当时人类走向了有公元记载以来的第三十世纪,文明的光火遍布太阳系,因为人类正确地认知了星灵,她们便为他们提供了宜居环境,人类也得以在太空中傲游,生活在她们的星球上,和宇宙中同样闪耀的外星球人类通信交流,银河系和所有位于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的邻居星系都交相辉映着璀璨的星海文明之光,大家甚至还在逐步同其它遥远的超星系团搭建通信“链桥”。原本就是诸星之主的星灵也被人们视为星王,在她们的帮助下,大家相互守望,人们不断高速发展出更丰富的技术和魔法,也进化得如同精灵一般,能汲取大自然的灵气和能量,拥有着漫长的寿命和卓绝的素质。

  或许这样的景象一直延续下去,宇宙就真的可以迈向新阶段,步入更理想的未来了。而崩坏也只是逐渐出现的,质疑开始从人心中生起,如野火般蔓延,疑心生暗鬼,从此人们便开始能听得见蛊惑的鬼叫,甚至于暗中带路,如千里之堤的防线就这么溃败于无数个蚁穴,入侵者如蝗虫过境,世界在战火中覆灭。敌人并非宇宙之外的邪魔,而是来自另一座资源匮乏到濒临破灭的宇宙,那里的人们用战火和野心互相烧杀抢掠,烧光了他们的世界,就开始对其它闪耀的宇宙虎视眈眈,一旦有了突破口,他们便蜂拥而至,夺走一切能夺走的资源,在他们眼中,这里就是丰沛的天堂,他们甚至以毁坏资源的方式来极尽享乐,霸占了别人的家园,不再想要回去。

  而这一切都始于,一些国家的首脑人物对星灵的不信任,当然不信任也只是一个更好听一点的幌子而已。其实是他们无法容忍星灵在民众心目中的精神地位,即使人们只是在心意上将她们当成星之王,从未在实际上做出过任何信奉王者的行为,即使星灵也从未以任何实质形式称王治世,更不曾想过统治或支配,而只是观察着,为他们提供了充满生机的环境,偶尔从旁援助。

  “无论怎样,他们都不会感到满足,或许他们是相信宇宙是丰沛的,但只要宇宙的中心不属于他们,他们就永不安宁。他们从来都不肯相信,在这样明亮无垠的宇宙中,每一个生命都能肆意盛放,唯有踩在他者的脖子上,他们才能感觉到满足,但那不过是虚假的充实罢了。”

  喀啦喀啦……Sailor Galaxia一手执剑,一手拖着黄金的锁链,从银河的水晶星宫中走来。

  “早在原初的世代,你们,也是你们的先祖,就曾向星辰许愿,而我们也以闪耀的星光回应了你们,祝愿你们早日实现那个由无数灵魂共同意识到的心愿,——我们发誓要守望你们,走向真正的、黄金的未来。但显然,在那一刻真正来临之前,仍有无数难关要攻克,仍有无数痈疽要割除。眼下就是种种艰难险阻中的一环,这次就由我斩断。”

  望着已被污染的宇宙全域,她挥起光之巨刃,一剑朝银心之洞刺下,那里是连通了星之海(Galaxia Caldron)的入口,而她身为银河系的建立者、星辰发源之地、星之海的化身,有责任解决如此规模的事端,甚至整座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都只是她的一束星光、一缕柔发、一声呵息。

  “我不是最强的星灵,但我一定是最强的战士,此时此地,一切由我背负,要诅咒的话,就诅咒我好了。”

  看着她凛若冰霜的脸,Sailor Moon只感觉到了一阵苦痛,泪水瞬间从脸颊滑落。

  “Galaxia Aroundight!”

  真言一出,星天光河围绕着她的解放之剑光速飞旋,一道巨大的开口从银心黑洞内訇然中开,就像睁开了一只辉明的巨眼,并无限扩大,通往星之海的开口正在彻底打开,极其明净地照射着宇宙,所有的角落都辉映着星之海的粼粼波光,阴暗无处躲藏,仿佛置身于海面之下的梦幻世界,这就是她竭尽全力张开的、环抱全宇宙的星光境界,也是她的星灵力量开启到最大的时刻。

  但境界却静止在了这一刻,她没有令无数流星从星之海砸落,将一切都化成灰烬,而是戴上了黄金的锁链,张开了如天平般坚实、平衡的双臂:“愿以后,你们能达成心愿,我们能实现誓言。”

  黄金的锁链缠绕着她的颈项、手臂,垂在她高大的身躯上,并在充盈的力量中不断蔓延,绽放为茂盛的黄金橄榄枝。

  “Astraia Adamas Oath。”

  铿锵的话音将落,橄榄枝和她的身躯已迸发出无限的光芒,如洪流般延伸、普照,在星空中化作了一颗光芒万丈的四角星(),世界最终在光流的冲卷中变得干干净净,一片白茫,一切灵魂意识都回归了宇宙星渊的裂隙虚空(Chaos),等待下一世代的重启,届时它们会被Sailor Pluto从门内放出,重新踏上降生的旅途。

  也正如星海原凌所想,万物苍生临死前迸发出了极大的不甘、哀绝、怨恨、愤怒,这些都瞬间化成了诅咒,而她正是这众矢之的,定向打靶般,诅咒如黑潮雷火瞄准其身,正中……

  “Galaxia!”Sailor Moon突然飞奔过去,一把将她推开,独自承担了诅咒。

  “Sailor Moon!”大家都大惊失色,眼见着她被诅咒击中。

  虽然她挺住了,依旧面不改色,但身上确实出现了黑红色的印记,像利爪一样遍布在身上。

  Galaxia下意识微启嘴唇,刚想说什么,喉咙却仿佛被扼住般难受。

  这个给予了自己心脏的月亮,替自己挡下了诅咒。早在她们元星灵刚刚从宇宙洪荒中萌发,分离出自我意识,从一片浑茫中醒来时,星之海的化身Galaxia也位列其中,但她只能随海潮起伏,有一个灵魂的轮廓而已,因为她没有星宿种子,也就是心灵之类的核。是银白的月亮在她的海上穿行,月光照落,那身披银辉的星灵看见了她,轻盈地奔向她,带来阵阵月虹,把自己分给了她,——那就是希望之光,也就成为了她的星宿种子,散溢着虹光星彩的水晶。

  没有心灵的她,原本也没有伴星灵,是Moon主动找她结伴的,从此她也有了星宿种子,形成了自己的实体。

  “Sailor Moon…”恍惚片刻后,她猛然抓住了月野兔的手,金红的眼眸汇出精光,如金灿灿红彤彤的朝霞。

  汗珠从她的额角渗出淌下,但她没有松手,浑身都散发着能量场,在她多芒星状的青金石胸针中,出现了她的星宿种子水晶,并由种子绽放成花朵,她废了好大一番气力,终于将诅咒逼出了Sailor Moon的身体,只见一道奇形怪状的黑红色怪影喧嚣着飞奔而逃,但是仍不肯放下憎恨,打着旋坠落在了银月的星之分座上,这样才算熄灭。

  这之后,Venus曾帮助Moon合力打造了一把黄金剑(Caliburn),想用这把剑打开座上的封印,可惜剑断了,封印还是没能打开,还带着星之座和断剑一起沉入了银白的海底。而这片海就是环绕着Gallisenae(迦利塞纳耶)岛的秘境之海:月白海(Mona Morgen)。

  第46节 月照银海

  在噬星者与海岸的村民相互冥会的更早以前,追溯到悠久的二分世界之始,神秘的力量不再仅以神话传说的形式离溃败的一分世界远去,反而流散在二分世界的凡尘中,被人们世俗化地好好继承了,也就是切实地应用到了实际生活中。那时在这片海岸附近也确实存在着一座不小的岛屿,人们管眼前这片泛着银光的宁静海域叫月白海,岛上则幽居着九位愿意庇佑他们的仙女,其实也就是生于自然的海岛精灵,因此人们信奉着她们,称她们的岛为迦利塞纳耶。后来人们还横渡过去,在这座狭长的岛屿上和他们敬爱的九仙女们共生。岛上立着一株巨大的月桂树,人们就把这古树当成了向她们立信的标志,在树下举行安祥和乐的敬奉活动,和仙女们通灵,获得灵性的智慧和启示。

  但是有一天,侵略者入侵了岛屿,他们屠戮了仙女的信众,自立为岛屿的新王,还要去侵夺仙女的力量,让精灵的血脉纳入自己的族裔。这些侵略者就是岛上的人们,他们不想再信仰仙女,而是想将这座精灵的海岛彻彻底底变成人类自己的家园。

  不过他们愚昧的短视和无知的眼界,令他们低估了精灵的大能,妄图战胜自然的灵性,结果就是要吃教训。九仙女见自己亲爱的人们已经死去,尸横遍野,血海滔滔,头颅挂满了月桂树,誓要保卫她们直到最后的骑士也已践行了誓言,倒在了剑下,而眼前活着的只有面目可憎的敌人,无法过多插手人间事的她们,在目睹了人性之战后,便决然离去了,临走时留下了预言:

  “原本我们就不需要你们,而是你们需要我们,既然现在你们亲手结束了一切,那我们就要离开了,这里也什么都不会留下。你们不是要侵占我们的岛屿吗?你们不是声称我们道德败坏,是邪恶的妖精吗?放心好了,以后,我们再也不会流离失所,因为世界都将是精灵的天下,我们再也不会失去心爱的人们(同类),因为世间苍生都会变成精灵的后裔。而你们,就在你们腐朽的灵魂被星辰淘汰掉时,亲眼见证那一刻吧。”

  说罢,九仙女离去了,她们的身影消失在了血色的夕阳和灿烈的火烧云中,而岛屿也在她们的话音中开始崩塌,最终沉没海底,消失在人类历史中,岛上无人生还。

  再后来,噬星者用岛屿的残骸建起了悬空岛,而后这里在自然的意识作用下,彻底神隐为秘境,所以脚下的这座浮岛,就是迦利塞纳耶岛的遗迹,而四周这片辉映着赤红色天空的海,就是化为秘境后的、昔日银亮的月白海,这里的时空早已和地表世界分离开了。

  因为经历过无数世代,星灵知道预言的含义,当地表由二分世界更迭到未来的三分世界时,生物应该会进化为广泛意义上的精灵,以往的世代就是如此。

  脑海里浮现出岛上的记忆,月野兔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朝教堂的庭院跑去,一进院子就看到了和两百年前的记忆一样的场景,那株月桂树还屹立在院落中央,还是那般枯萎着,仿佛死而不僵。

  “就是这里了。”感受到了诅咒的气息,当然也是明眼可见的邪性,她朝树下走去,果然被一股屏障似的力量弹开了。

  她后退了几步,这时,一束光凭空出现,像一只闪耀着银光的蝴蝶,从半空飞落,带过一路星星点点的光痕,又骤然变得更亮,化作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光辉退去时愈发明晰。

  “Chibi Chibi!”

  “小小?!”看着眼前这只手握权杖的小小女孩,月野兔意想不到,紧接着就彼此朝对方跑过去,来了个双向奔赴,她欣喜地抱住小小,举起来又放下,“你怎么在这儿?”

  因为这个自称“小小”的小不点女孩正是她的一小部分分灵,当初她就是把这部分自己的分灵化作了希望之光,分给了星海原凌,与之结为伴星灵,形成了对方的星宿种子水晶,所以小小应该一直是留在阿凌的身边才对。

  “Chibi Chibi~”

  小小简单说明了情况,总之月野兔听懂了。原来是阿凌一直把她留在这里的,让她守护月亮的星之座,毕竟星之海有没有心核都不影响行动,或者说,包含了星天万象的星之海,本就不会拘泥于形,而有了心核就能让形具象,至于心核在哪倒是都一样的,因为天地宇宙都是星之海的领域,她那宏大的规模也无法让她在一颗小小的星球上落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诅咒对于月亮星之座的封印只会加深,需要一个能与之抗衡的力量,而这个诅咒除了Moon自己,无人能解,所以Galaxia就让小小暂时来到这里了。

  “原来你已经独自在这里等待了两百多年……”Moon拥抱住了小小,而且她能感知到,在这期间,小小受到的伤害,其实都被Galaxia转移到自己身上去了,虽然这远不及诅咒的危害,但现在确实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想到这里,她就更加坚定了决心。

  时间紧迫,一切都在奔流,大地光脉的打通势在必行,因为她们已经观测到邪魔将至,即便要面对地下恶灵的反扑,也只能尽力而为,赶在邪魔降临之前消灭恶魔。

  “Cosmos Lumi!”

  这次她释放出星宿种子的力量,幻之银水晶盛放花朵,纯净的月光打在桂树所在的封印上,持续了一会儿,却仍未能击破那道黑红色的屏障,反而激醒了诅咒的意识,水晶之花却缩回成种子的模样,瞬间哑了火。然而,一堵黑红色的“墙”轰然间拔地而起,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压得人头皮发麻,笼罩着月桂树,周身还散发着阴冷的黑雾,瘆得人直起鸡皮疙瘩,而这堵墙上只有两个高高的、硕大的血窟窿,应该是它的眼睛,正瞪着猩红的凶光。

  突然,无数道手爪似的黑影一齐蠕动着飞快窜出了那两个血窟窿,它们伸出了极长的手臂,发出骇人的哀嚎,猛地朝她们涌了过来,那哀嚎声不绝于耳,回声一片,乍一听还以为是什么恢宏的交响乐,实则越听越恐怖。

  Moon握紧星月杖,以杖代镰,轻盈地闪跃着,开始和这些弯弯绕绕的手臂对抗,小小也没有后退,她就在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时不时快速走位,找准时机挥动手杖,帮Sailor Moon远程攻击那些魔爪。

  而这些手臂的攻势也更猛烈了,它们大量涌出,相互缠绕,彼此壮大,还异常灵活,与此同时,魔障那两个血窟窿的巨大眼洞中,还会不断喷出诅咒的火弹。身后虽然有小小的竭力相助,但Sailor Moon很清楚,她也必须保护好小小,于是在上下翻飞和流畅的挥砍间,她加快了速度,身形甚至和手中的镰杖合二为一,化作一束光速飞跃的弯月光刃,飞流于魔爪和弹雨之间,只见这道弯月同时闪现于好几个位置,而这样光速到拉平了时空的攻击不断持续着,乃至超越了时空的限制,就这样一气呵成,将一切阻碍都纷纷斩断了。

  最终,她的身影又在骤亮的月辉中显现,而且已经冲到了魔障眼前,势不可挡,她高高挥起星月杖,朝对方砍下去,如劈山开河,就这样坠入了对方深不见底的巨大身躯,仿佛咕咚一声,沉浸在漆黑的渊海中。小小看着她被黑暗吞没,不知道她能否成功,趁着魔障被她这番猛攻冲击得一时僵住了行动,小小赶紧再次举起手中的杖子,冲上前来,飞跃而起,拼尽全力放出自己的星能攻击:“Chibi…Chibi!”

  其实只是顷刻之间,却仿佛全世界都定格了很久,终于,数道明亮的银月光束如利刃般穿透了魔障巨型的身躯,就这样势如破竹,黑雾的躯体如碎落的塑料墙皮般纷纷剥落,Sailor Moon在华丽的月光中跃出魔障破败的躯壳,一飞冲天。那月光照耀在整座秘境的海面上,甚至冲散了天空中没有太阳却燃烧着云彩的诡异夕照,露出了秘境外的夜空和朗月,静地海从月亮上倾泻而至,为她在空中铺路。而她就站在这波光粼粼的月光之海上,俯瞰整座已被夜空笼罩的秘境,举起手中的银月水晶杖,不断散发着色彩斑斓的光辉。此时小小也被这阵光彩所吸引,受到星灵能量的感召,飞到她面前,打破了自身的限制,恢复了分灵原本的模样,也就是一个几乎和她一模一样的自己,只是发色和着装不同。

  “Sailor Moon。”另一个她朝自己会心一笑。

  是的,她很清楚,小小就是另一个自己,而不仅仅是分灵,因为当初,那轮小小的银月,是向星之海倾其所有,散发出了爱的光华。

  此时,她们就在心与心的牵引下,相互靠近,在月光中融为一体,变成了真正的自我(高我):一身银白的Sailor Cosmos。

  手中的杖子也升华为星月永恒杖,她再次振臂一呼,朝着诅咒顽固的封印落下万丈月华星彩:

  “Cosmos Lumi!”

  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月白海顿时顺着那股击落的月光炸出两道波涛,月光切开了岛屿,轰然照耀在月桂树上,残存的诅咒刚一嚎叫,瞬间就没了声息,在净化中彻底消失了。待海潮和月波都平静下来后,枯萎的月桂树就在月光下复苏盛放,深深向下扎根,静静地矗立在月白海之上。而海面之下的星之座已被解除了封印,至此,大地星座光脉彻底打通,跃动的力量得以汇聚于此,仿佛在向宇宙宣告胜利,从Moon的座上发射出一道巨大的圆形金光,直通云霄,连秘境之外的地表世界都能看见。

  月白海依旧是秘境,但是得到了久旱逢甘霖般的净化,和其它隐匿在结界中的星之座一样,都连通了蛰伏在大地之下的古老光脉。

  趁着夜色未尽,黎明将至,月野兔和小小也携手飞回了虹锋大厦上的Sailor Star总部。银白的满月再次祓除了魔罗(Mara),驱散了黑暗。

  第47节 永恒的星光

  时至今日,Sailor Star这个充满奇幻的音乐组合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持续火热了十七年之久,起初成团的时候,她们就以“水手服美少女战士”的身份在大众的视野中登场了,在这十七年间,她们不断闪耀地活跃着,实现了很多愿望,比如让东京市中心平地起高楼,在楼顶新建总部,虽说尚未成真时还是那么的不切实际,但当初哪怕只是临时起意,说出来的阵势也是那么的意气风发,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想法心念,都没有刻意寻求,却都在坚持行动中意外实现了。

  跨年演唱会一开场,舞台上一片漆黑,而后,不同颜色的聚光灯一束接一束地打下去,落在相应的水手战士身上,每点亮一束光,灯光下的战士就拿出和当年初登场时一样的气势,说出了自己的开场白,只是台词有结合大晦日的辞旧迎新之气而稍作改动。每一个战士的宣告登场,都激起了台下的欢呼和尖叫。

  气氛彻底点燃后,全员就在台上一气连唱了四首大合唱,都是这些年来的灵魂之作:《Moonlight Legend》《Moon Revenge》《La Soldier》《Sailor Star Song》。全场都被带动起来了,大家都跟着她们一起飙出这些烂熟的音调和歌词,甚至激动到落泪。

  随后就是二人合唱环节,穿插几人小组合唱,间或个人单曲。

  亚美和真琴在青青蓝蓝的衣着色调和雨幕的舞台效果中登场,在第二遍唱到《Rain Storm》的副歌时,她们走到舞台中央,自然地牵起手,雨幕随着曲调的烘托,由轻轻柔柔的和风细雨,逐步变成了轰轰烈烈的电闪雷鸣,暴雨中的笑脸和歌声则是烂漫而飒爽的。

  在只有星光点点的黑暗夜空中,阿丽和美奈子从空中的两端现身,星火之光在她们身上骤然闪亮,两人的歌声甚至连眼神都在舞台上互相角逐,几次频繁密切的走位也犹如回合交锋,等唱到了《TvaIshtar》的最后一段副歌时,却已经在不自觉的相互靠近中直接变成亲密和谐的贴贴了。

  然后亚美和阿真再次返场,四人手挽着手,阿兔突然从舞台后方冲到她们中间,大力挽住两旁人的胳膊,带动了大家,五人在樱花倾落的特效中合唱了一首《Moonbow》,整座舞台都变成了月光汇成的银海,在歌声的最后,一道虹桥从远方铺来。

  之后四星在夜幕中退去,只留下阿兔一人,站在台上的一轮弯月下,开始了下一首歌,唱着唱着,心兔从旁边走来,又唱了几句,小夜歌也站在了她的另一边,就这样三月同辉,在满开的月桂树和由缺变盈的银月之下,共同唱完了这首《Triviumoon》。

  和观众互动了一会儿之后,小小兔独唱了一首个人单曲,是那首风格非常俏皮可爱的《Cherry Heart》,她唱出来的每一句歌词和她的举手投足还是那么正中人心,一曲终了,舞台上粉红色调的效果突然被黑暗覆盖,就连她也被淹没了,暗紫色的星砂之海从四面八方涌来,灯光再度亮起时,阿萤已然登场,而她也换好了一身与氛围相得益彰的妆容,二人同台唱响了那首在当年就风靡了很久的《Black Lady》。

  之后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遥满合唱,在天海相应的舞台间完美地和声而歌,还有《Eternal Eternity》的例行间奏,——阿满优雅地站在舞台中央拉响小提琴,阿遥就在一旁惬意地聆听着,流露出欣赏的目光,待尾声逐渐落下,掌声过去,现场一片寂静,阿遥就从容地走到钢琴前坐下,甘当陪衬般地,为下一首歌弹响伴奏,阿满也更深沉地投入在长前奏的演奏中,随后弦音戛然,她就开喉独唱,然而当阿遥也开口独唱时,伴奏微妙地变化了,台下哗然惊呼,原来是听出这是把阿满的《La Mer》和阿遥的《Lanikai》混编成一首歌了,既绮丽又炫目,这次是以阿满的声部为主,阿遥的独唱只有两段,副歌部分她们唱着各自的旋律,和声却异常和谐,毕竟当初这两首歌就是她们共同谱写出来的。

  海潮退去后,安静了片刻,突然声光炸裂,真月就踏着她的节拍,唱着那首无论过去多少年都能燃到爆的《Astarte》登场了,赤红的舞台效果,明明还是夜晚,却沸腾着火焰,正如正在高歌的本尊一样,是天上独一无二的耀眼星辰,比太阳还要夺目,节奏感强烈的高亢歌声,时而狂吼,时而吟唱,仿佛一直在云端打雷,音调就没降下来过,兴头浓烈时,她还会抡起两把大槌,摇曳着头颈和双肩,酣畅地击鼓。

  而后是雪奈的独唱《KaLika》,她没有那么高亢的嗓音,反而是低哑浑厚的,声调稍高则会变得略显沙哑,像一阵神秘的黑色烟雾拂面笼罩,舞台上的灯光效果也是偏暗黑的,越来越急的节拍和恐怖感一重深过一重的曲调,还有低音和高音间来回切换的大起大落,反而让她唱出了震慑人心的威压来,竟然是不亚于上一首的穿云裂石,歌曲的最后,一朵巨大的玫瑰终于绽放,却开出了一团黑色的火焰,顷刻间迸散、流泻,熄灭了舞台上的灯光。

  蓝幻的烟雾在台前升起又散开,真月和阿萤已然返场,和雪奈一起组成了华丽的低中高三声部,在大漠黄沙烈日西风的场景中合唱了一首《Aeon River》,而随着天光昏暗下去,散发着紫色幽光的黑色太阳冉冉升起,垂在半空中的阿萤直起身子,打开了背后一对巨大的蝴蝶翅膀,这对活灵活现的翅膀其实是由光效构成的,原本纯黑的蝶翼上不断跃然亮起紫色的光纹,在一片漆黑中形成了紫色的斑驳后,她就迤迤然飞落到台前,唱起了她的单曲《Itzpapalotl》。

  然后她并没有离开舞台,而是和观众寒暄了几句,寥寥数语,还是她一贯的“隐腹黑”话风,听得粉丝直犯迷糊。刚才降下去的舞台也在她身后回升,把接下来要一起小组合唱的同伴送上来了,阿遥还坐在钢琴前,阿满端起小提琴,雪奈扶着大提琴,心兔手持月铃,而她也拿出了自己的黑管,五人就这样一边唱着,一边合奏了一曲每年月球上的新年都必点的《Silver Millennium》,此时舞台光效都变成了月亮水晶宫的银白城壁和澄蓝的静地海,背景还会随着歌曲的流转,切换成月球背面的月光森林和别的星球上的宫池城堡,乃至冥王星上的时空门扉和银河中心的星城要塞。

  ……

  小夜歌坐在白色石柱上,黑纱长裙如夜幕般垂落,头顶是漆黑的冥月,只有边缘是一轮散发着月光的银环,隐隐照见了冥月的墨蓝色,她就安稳地坐在高塔般的石柱上唱了起来,随着旋律的一个抖动,从她的黑纱夜幕里,阿翼撩开夜色走了出来,接过唱词,不久后,石柱也降了下来,她就势站在了舞台上,两人的出场方式都惹来了一片惊呼,因为是几乎还原了MV里的场景,《Nila Tara》此曲一响,就知道是她们的合唱,观众的期待感也随之拉满了。

  之后又穿插了几首小合唱和独唱,直到零点的钟声敲响之前,压轴是阿凌独唱的《Star Sea》,在一片明澈烂漫的星之海间,她的高歌气势滂沱,大家也陆续返场,在歌声终了后,一起为新年的钟声倒计时。

  不过,在跨年之后,她们也并没有立刻献上新歌,虽然之前她们有和观众提到,新专辑已经录制好了,会在新的一年发行,但不是现在,一起欢呼完“新年快乐”之后,她们才宣布了今年的巡演决定。

  “那我们是要全球巡演吗?”美奈子故意问了一句。

  “才不是呢,要是能全球当然更好啦,但是能先把全国做好就不错了。”阿兔朝她偏过头去回答道。

  “全国和全球有区别吗?”阿翼突然开口,“我们不是诞生在同一个国家吗?这个国家就是地球啊。”

  “是呢,地球村,”听她cue到了月光传说的那句歌词,真琴也突发奇想说,“要不到时候干脆全球直播好了?”

  “呀…全球直播也太壮观了,做不到吧?录完发布到网站上就好了吧,然后等过了一定的时限再免费。”亚美稍微控制了一下她的野望,提了一个更靠谱的建议。

  “总之,大家多来捧场哦!”阿丽威风凛凛地总结了话题,“谁要是胆敢不来的话,——”她已经做出了“制裁”的手势。

  最后是她们的全员大合唱《Moon Pride》和《Lasting Starlight》,在一片恋恋不舍的氛围中,伴着永恒的星光,Sailor Star的跨年演唱会这次就圆满地HE了。

  “爱与正义的、水手服美少女战士,Sailor Moon!”

  “Sailor Mercury!”

  “Sailor Mars!”

  ……

  她们再次报上了登场词,而后Sailor Moon致上了这次的谢幕:“十七年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只要大家愿意继续相信,我们就是永恒不变的,——

  “美少女战士,Sailor Star!”大家一齐喊完,她就在最后高呼,“不是Last Starlight,回响起来吧!Lasting—— Starlight!”

  第48节 新开始

  正月将尽,新年的一月末,第一场巡演就要在无限洲举行了,因为就在东京海岸的三角洲上,当天一早就直接从Sailor Star总部出发了。莹蓝剔透的玻璃墙壁打开,阿遥驾驶着天王丸,——其实是她的星之天书,可以变成她所需要的机甲驾驶器,现在是机舱型,正载着她们全员飞出位于虹锋楼顶的总部。虽然巡演都是小组形式的,这次真正登台歌演的只有阿丽、美奈子、阿萤和小小兔,但还是要集体行动,其她成员会在幕后协助。银亮浅蓝的飞行器驶出总部后,玻璃墙壁就自动关上了,只留下露娜、亚提密斯和戴安娜像以往一样守家坐镇,不过这次还多了小小,这样的场景就好像大人都离开家了,只有小孩和黑白灰三只猫做伴。

  巡演的其他工作人员应该也在各自前往现场,昨晚大家还排练到了很晚,然后她们就回到总部休息了。不过两三分钟,飞行器就来到了无限洲的上空,阿遥正像往常一样,找准降落的地方,也就是停机坪,——这里是无限洲,是建立在整片填海三角洲上的超现代学院都市,所有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魔法部门,能供私家机停放的停机坪自然是有的。

  还在云层间时,星灵的眼睛就已经看清了城市的地况,阿遥一边操作着机台,一边不觉说:“一切都跟昨天是同一副样子,但总觉得,空气好像不一样了,是错觉吧。”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阿满看了她一眼,又望向窗外,什么都没说,脸上只有浅浅的笑意,或许她也有所预感。

  “感觉…”阿兔欲言又止,回想起来,才说,“当我开启月亮星之座的时候,就有什么从地下涌上来了。”

  “那也无可奈何,它们早就蛰伏很久了,恐怕就是在等待那一刻吧。”真琴向她展露出轻松的微笑,宽慰道,“唯有战斗是我们必然的命运。”

  “嗯。”她们都不由得点头。

  其实当阿兔祓除石像的时候,发现里面竟什么都没有,她们的心头就都咯噔了一下,然后就一直空落落的,不好的预感就像一团阴云,一直盘踞在头顶。

  突然,她们发现自己的发丝都纷纷竖了起来,在空气中微微漂浮,阿遥立刻警觉,加速飞行,阿满也皱起眉头看着她,大家都有所察觉,身体紧贴背后的座椅,把紧扶手,是有什么大的要来了。

  喀嚓——

  一声炸裂的巨响,顿时一道晴天霹雳,万丈雷光击中了她们的机舱,赫赫青光在空中皲裂扩散,仿佛要把天空撕裂。因为早已察觉到,这是无法避开的一击,所以大家都有所准备,用各自的星能力量汇成了防护罩,况且这是在天王丸内,大部分攻击还是被阿遥抗下了,但即便如此,大家还是觉得头脑内嗡鸣了一阵,浑身发麻,甚至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愤怒,恨不得化作雷火,将她们统统烧焦,好在这一击实际上对她们来说只是一阵毛毛细雨。

  但是天空目前是不能待了,阿遥正在紧急迫降,这飞行器就如她的外骨骼般。在贴近地面的滑行中,外装变成了车厢型,也就是一架小型战舰。而在她们降落的过程中,天上还在不断滚落巨雷,就这样轰鸣出一段又长又响的前奏。

  “真热闹啊。”阿遥狂气地笑着感慨,“嘛,总之我先让天王丸隐形了,不然敌暗我明也太吃亏了。”

  “我们出去看看情况。”阿丽搭着美奈子的肩膀,她们已经站在了舰舱门口。

  “本来也应该是我们出场。”美奈子说。

  “我们也去!”心兔拉着阿萤跑了过来,她们四人就先出发了。

  结果在外面稍微打听了一圈,完全没有人在意刚才天上的轰雷,更无人知道巡演的事,Sailor Star是什么?压根就没有人听说过。然而,地面上的模样明明还跟往日一样,却又变得这么陌生,不过,当听到她们说Sailor Star是一个水手服美少女战士的团队,要来这里办演唱会时,有些人还是显得很期待,因为觉得这样会很热闹,而也有些人是抱持着质疑甚至是冷漠的态度。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带着这个疑问,阿萤又去问了人们一些世相常识类的问题,反正装作是在做街边调查的学生,倒也容易打听到事情。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还是我们原有的世界,但是又有所变化了,”打听完想知道的事,她就向那边正实时观测着外界的舰舱反馈了信息,通过耳钉之类的饰物就可以通讯,“现在的人们非常紧密地信奉着他们的神灵,地表世界都在祂们的管辖之下,刚才那通巨雷,在他们看来只是雷神在天上的神威罢了。”

  “什么…意思?”虽然认真听了,但阿兔并不是真的明白。

  “现在在这里还不方便说。”言语间,阿萤已经攥紧了变身笔,因为敌对目标已然迫近。

  阿丽她们已经早有察觉,她们各自握住自己的星灵笔,原地变身:

  “Saturn Universe Power——”

  “Mars Universe Power——”

  “Venus Universe Power——”

  “Diana Universe Power——”

  “——Make Up!”(合)

  虽说变身前的姿态也能战斗,但这次的敌方须认真应对,还是要通过变身把星能等级开大调高。事态紧急,所以是瞬间变身,只见她们各自的星能之光从身上晃过,变身就已经完成了。

  就在远处与人平齐的高度,冷不丁闪了一下光点,而敏锐的星灵已经感知到了由远及近升高的一束热度,是一支光枪穿过高楼林立的熙攘都市,直冲她们飞来。面对这股相似的力量,Sailor Mars下意识最先做出反应,已经从自身释放的星能中凭空抽出了彗尾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脚底稍微和地面分离,几乎是瞬息间滑行过去,刚一起步就击中了光枪,一刀斩截,控制光枪的能量就被她切断了,光枪也化灰消失。

  一波未平,一股和那支光枪同源的、更强劲的力量就从天而降:

  “看来这里就有和我相当的战士,还不止一骑。”光波与气焰消散后,一个身姿高大的女子就矗立在对面,挺拔得就像一杆长枪。

  “但我不明白,尔等星灵,事到如今为何还要出手呢?已经太晚了。”她穿着一身黑紫色调的战甲衣,一层黑暗的头纱遮住了上半张脸,下半张脸以轻慢的语调微笑着,能隐约看到暗紫色的纱巾下蒙着一顶黑色的尖顶帽子。

  “看来是我们失礼了,”见Mars没搭腔,Sailor Saturn就先代为开口了,虽然经常沉默,但她其实一直都很擅长发言,“请问你是…?”

  明明能感受到对方压抑在灵魂深处的一丝怨怒,可是,压根就不认识。

  对方稍显语塞,干脆挥枪开战:“那你们就好好记住吧,我乃世界唯一的战神,Nemhain,是开辟了这个世界的大灵,世界未来的命运也将由我指引。”

  巡演的征程开局就很艰难,因为这个战神不仅能完美避开她们的攻击,就算被击中也完全无伤,毕竟地表世界早已被敌方加固成了祂们神灵的阵地,如果想让“非本土”的星灵占据优势的话,除非开启她们宇宙性的根源,但地表世界根本承受不住,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们是不会这么做的。

  既然是战神,Nemhain以一敌四当然不在话下,她紫红色的长发在风行般的疾驰中狂乱飞扬,脚程绝对在光速之上,也确实只有星灵能追得上她,而她特别针对Mars,对于其她战士的攻击,她只是随手扬枪扫退,却唯独死磕着Mars不放。Mars也相当认真,动用了很大的星能,甚至身上有几处都因火星力量的使用过头而灼得焦黑,火焰燃烧出来,在周身散溢,但她也乐在其中,确实很久都没有这样酣畅地战斗过了。

  轰——啪!

  又一道落雷滚滚而来,搅翻了战场,却也让Nemhain顿时收势:“哼,玩乐的时间就到这里了,我还有事要去处理,这烂摊子就留给这里的主神收拾吧,希望他不要太慢,要是等我再回来时还没解决,届时我就要动真格的了。”

  见她闪人离开,小小兔和大家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去舞台那边看看:“毕竟是所有的工作人员辛苦准备的,就算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也还是应该看看后续的样子吧。”

  路上倒是畅通无阻,此地的主神或许并不是很着急解决她们。就在她们前往的途中,有一个女孩一直假装若无其事地尾随她们,其实她们早就留意到了,从刚才打斗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旁边的商户里,隔着玻璃墙看着她们。于是她们默契地站定,一齐回过头来望向她,对方也扭扭捏捏地走上前来。

  然后在街边的一家茶饮店坐下来,从交谈中得知,女孩名叫Latona,刚才的战斗看得她心潮澎湃,所以才一直跟着她们。问她不觉得这样的场景很奇怪吗?她却不以为意,——感觉不只是她,周围的人好像都能安之若素。因为这是一个由神灵分区而治的世界,远东地区的主神就是风暴雷神Ishkur,也是明星之神Athtar的弟弟兼配偶神。

  “对了,刚才听战神说,你们是…星灵?”Latona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见这么说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就马上调转话锋,“你们这么厉害,连///战神都忌惮你们,那你们是要来消灭这些神灵的吗?”

  “真敢说啊,你不怕神罚吗?”阿丽不觉调侃了一下。

  “怕什么呀?祂们和我们有契约在。”Latona却笑眯眯地吸了一大口奶茶。

  原来人们虽然信奉着这些神灵,却并不乐见得这样,因为早在遥远的公元元年,这些神就突然降临大地,胁迫人们必须信仰,不肯侍奉祂们的人都惨遭屠杀了,而后人类服软求和,神灵就以一道星虹立誓,凡是信奉祂们的,就不会为祂们所伤,不信的则必遭天诛。难怪刚才双方在地上都打翻天了,四周却有烟无伤,——只要不想,星灵的攻击也不会牵连伤害到敌对目标以外的人事物。

  听她这么说,时间的化身之星Saturn就用星灵的遍历眼快速浏览了一下往昔的事象,印证了她所说的,当然这边的进展也被舰舱那边实时跟踪着,看着她们方才的战斗和现在交谈的场景,听到这样离奇的内容,亚美立刻就想到了缘由:

  “我觉得这些自诩神灵的家伙,应该就是从光脉中解放出来的恶魔,只不过它们从地底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过去,重新建立了它们想要的人间秩序,然后延续至今,所以世界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和原来相似但又有很多偏差,正好,以它们的能力也完全能做到这些。”

  “原来如此,是把我们迄今为止积累下来的都化为乌有了啊。”美奈子怒笑道,不觉紧紧攥住了杯子,“可恶!”

  “诶?”Latona为她突然的言行举止感到不明所以。

  “没事。”她举杯咕咚咽了一大口汽水。

  因为从舰舱那边传来的话也只有星灵能听到,所以Latona不知道她们内部的秘传情报。

  “但祂们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冒充的,”真琴在那边接着说,“是真的变成神明了吧,毕竟吸取了这么多信仰力。还记得一分世界最后的事吗?如果祂们就是恶魔,那祂们究竟为什么还能变成现在这样的神?这样的演化,仅凭信仰力是不能成立的。只有像人类这样的智慧物种才能滋生出Daimon(恶魔),但我已经看出来了,祂们虽然自称Deva(神明),却散发着Elf(精灵)的能量气场,观测到的数据也是这样解析的,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而且祂们才不是什么正神。”Latona撇撇嘴,欲言又止,可能是怕交浅言深。

  “那历史上对神是怎么记载的呢?”阿萤进而问她。

  “恶魔。”她的双眼却突然失去了高光,变得黑洞洞的,声音也变得充满鄙夷,“当初祂们就是这样不加掩饰地向世人宣告的,祂们是恶魔,但是要成为世间的神明,所以这些内容就被记录下来了,祖祖辈辈都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也用不着避讳。”

  “果然啊!”真琴的思路一下子就打通了,而亚美似乎是比她先想明白的,就在一旁看着她理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明明一分世界的人们还把祂们当成神明信奉过,最后却把自己酿成的罪恶归咎给祂们,令祂们堕落为恶魔,现在祂们又重新崛起,不断朝着神明的概念接近,这样的存在,——就是Sith(妖精/仙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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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节掉落】新角色基本画像:

  Nemhain(妮潘)

  现世唯一的战神

  紫红色长发/黑色和暗紫色着装/189cm

  Latona(拉托娜)

  无限洲魔法部成员,热爱格斗,是近战法师(雾)

  21岁/由黑色渐变成蓝紫色的长发/绚烂的星空蓝眼瞳/182cm

  第49节 炼心

  回到舞台那边一看,之前的一切准备果真都不复存在了,工作人员也不认识她们,当然,安保人员甚至没有放行。舞台是无限洲的歌演会场,此时是冷冷清清,没有任何节目要开办。

  “我要先回去了,”拉托娜突然开口,而且莫名的干劲十足,眼睛都在放光,“我去为你们宣传!先从制作海报开始……就发到无限洲的各大论坛上好了。”

  “呀…事到如今,”小小兔一脸气馁,两个发髻都好像兔耳一样耷拉下来了,“开不开巡演都……”

  没有意义了。

  刚想说出口,她却愣了一下,因为也不是毫无意义,稍微一想就发现了,她们本来就是要战斗的,这次巡演的目的其实也是要到有需要的地方去展开狂猎,现在只是遇到了一些关卡而已,就应该通关获胜,把巡演成功地举办出来才对。

  “嗯,谢谢你,”于是她赶忙改口,还向拉托娜介绍起来了,“你不是说,你正在为魔法部筹办活动企划吗?正如你所闻,我们,——Sailor Star是水手服美少女战士哦,用你们的理解来看也算是魔法系,应该符合你们的招标企划吧?”

  “呒……”越听她“画饼”,拉托娜就越激动,不觉发出了上扬的声调。

  “那就拜托贵部门帮我们多多宣传了,祝我们合作愉快~”说到此处,心兔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但要打响知名度,光靠宣传还不够有说服力,还是要干实事,魔法部也要考量一下她们的能力,所以在拉托娜和她们互相留下联系方式,离开没过多久后,她们就接到了魔法部的传讯,是希望她们能去魔具工坊协助做完一批订单。这方面由阿丽和美奈子去足矣,小小兔和阿萤也不擅长冶炼锻造的事,而她们还有别的任务要做。

  无限洲的魔法相关研发都是魔法部在做,魔具工坊就是生产魔法道具的地方,但法器的制作绝非易事,各个家系、门派的需求迥乎不同,来自甲方的压力和毛病总是堆冗如山。

  但这些对于她们就是信手拈来的事。曾经Mars在诸多星辰上游历,仅用一双会锻造的手,就帮那些星球上的人创造出了数不胜数的精巧器物,乃至城市规划和建设世界,因此以火光中的创世者Brigid、手摘星辰的造物者Tvashtar闻名于星之海间的文明星系。而Venus是一切闪耀之物的发源和支配者,能调用元素合成任何金属宝矿,宇宙间都流传着她奇迹缔造者Frejya的美名,她能为绝世工匠提供一切锻造所需的金银珠宝,经她之手或被她亲切注视的话,就能提升魅力值。所以她们很快就完成了订单,而且令甲方挑不出任何毛病,都在对这些器物的满意中沉沦了,赞不绝口。

  唯一一个没有第一时间夸赞的客户,虽然流露出欣赏的目光却依旧内敛地缄默了半天,才蹦出来一句:“嘛,也就这样吧。”

  于是当场被阿丽一顿暴剋:“这位客人!看看眼前这位明亮到令人目眩的绝世美人,制作法器需要的所有材料可都是她融入了她的光辉之力炼成的!看看她身上为此冒出来的涔涔汗珠,每一颗都比钻石还要闪亮!你的定制都出自工艺这么精湛的黄金之手了,你怎么好意思吝啬一个客观的好评?故意过低评价?”

  这番噼里啪啦的数落就像一股突如其来的热浪,但确实在理,客户也从莫名其妙的高傲瞬间瘪了气势,红着耳朵僵硬地连声说了几句好话,就赶紧灰溜溜地退下了。

  “阿丽……”美奈子一时间有点懵头懵脑,倒不是因为看到阿丽突然爆发的脾气,而是因为现在才发现,原来只是自己沉浸在冶炼中的样子,竟然能令她一直燃烧着热情的火焰。

  而后,只见阿丽深呼吸平息了一下火气,就迫不及待一把拥住了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阿丽?”

  明净的声音就在耳边,阿丽忍不住更加用力了:“嗯,现在就只想这样做。”

  听她这样说,美奈子觉得她既像个正在耍任性的小孩子,却又诚恳老实地表达了心声,就轻轻笑了两声,偏过头贴在她的肩颈上。

  总之当下算是取得了魔法部的信可,但仅靠单方面的宣传造势还不够,毕竟如今在人们的认知中,Sailor Star只是一个凭空出现的名词,连存在与否都无法取证,她们的存在信息已经被妖精仙灵们从地表世界抹去了。不过星灵自有她们的处世方式,那就是凭战斗刷新大众的认知,这是不言而喻的,因为她们是战士。

  忙完了这边,阿丽和美奈子决定前去找阿萤她们汇合,顺便看看路上有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魔怪,——不管怎么样,大地星座光脉已经全部启用,也就打开了连通地下的光路,会涌上地表的不仅有恶魔,还有诸般不可名状的魔怪,它们是尚未成型的邪祟,没有那么高的道行,但也十分顽固。

  阿丽感知到了妖气,美奈子也看见了,她们一路追踪到了一条河上,准确来说是地下河道,就在一条荒僻的隧道口,雨水一多,黑色的河流就会从地下漫出来,铺满隧道。

  “无限洲还有这样的地方啊。”美奈子说着就想起来了,当年这条隧道总是让人莫名其妙地通往一片陌生的树林,然后就经常发生事故,开进树林的车最终都掉进土沟里了,虽然不至于造成人员伤亡,但久而久之,这里就废弃了,眼前所见的隧道这一端还被网格封锁了,另一头暗不见光,是直接砌墙堵死了。

  “好在这里和地下的连接不深,只是通到地狱的程度。”阿丽看完后说,她们就离开了。

  因为听到了附近的异响,寻着声音跃过去,就发现是一团黑压压的雾瘴正笼罩着什么,就在附近的一座小土龛前,黑雾收缩涌动着,边缘有黑色的蝇蛾飞扑,应该就是这些蝇蛾组成了这团不可名状之物。即便是透过这一团浓黑,她们也能看得出来,这头妖怪是在吞噬着什么。

  “Fire——”

  “Crescent Beam——”

  其实对付这种小怪,只需一招就好,不过Mars和Venus都同时做出了反应,于是火焰灵符和新月光束分别汇于她们的指尖,化作火雨和光雨飞射过去:

  “Soul!”&“Shower!”

  可怜的小怪就这样“嘎——”的一声魂飞魄散了。而就在黑烟消散的同时,里面突然闪了一道金白色的光,甚至令人顿时眼前一茫,但又瞬间恢复平静,仿佛刚才无事发生,这时她们看到,那里站起来了一个人。

  “啊…谢谢……”那个人看着她们,片刻后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稍微拍了拍身上米白色的大衣,又推了推鼻梁上白色的镜框,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人。

  美奈子稍微打量了一下对方,比起人有没有事,她更在意这个陌生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感觉这绝非巧合,阿丽也有同感。

  “请问你们…”陌生人拿起手机看了看,又看了看她们,反复对照了几遍,终于忍不住问了,“…是Sailor Star吗?”

  离开此地的同时聊了几句才知道,这个人是从网络论坛上看到的消息,魔法部的效率还挺高,广撒网总有人能看见,但是——

  “嘿诶……?”美奈子不觉歪过脑袋,眼下这个男子看起来更可疑了。

  见状,对方也解释说,自己是职业经纪人,平时本来就会关注这些消息。

  “那,——”听他这么说,阿丽停下了脚步,站在他面前,“你要如何取得我们的认可?”

  虽然对方是有想要合作的意图,但是阿丽直接把对方的心思给说出来了,倒是她一贯“以进为进”的作风,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单刀直入地攻过来了。

  “诶?可以…吗?”惊喜来得太突然,他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却察觉到美奈子正站在他身后,一时就僵在了原地,又立刻恢复镇定,浅薄的嘴唇弯起诡异的微笑,眼神中都流露出专业的自信,甚至连眼镜片都跟着闪出两道反光,“交给我好了,以我在业界的影响力……这一定会是一场相当精彩的合作。”

  看着他欢喜地离开后,美奈子站在原地,这才忍不住吐槽:“怎么有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你不觉得他有点奇怪吗,阿丽?”

  “啊,是很可疑,所以我更想看看他有什么把戏。”说着,阿丽看了一眼手中,刚才他递过来的名片,“Shinar…Manager of Free……这是指自由还是免费啊?”

  “诶?”美奈子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好蹩脚。”

  但是雪白的名片上,刻印的一枝蓝金相间的玫瑰又很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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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节掉落】新角色基本画像:

  Shinar(希纳尔)

  谜之经纪人

  30岁左右的样子/浅金灰色短发/琥珀色眼瞳/米白色系着装戴眼镜/178cm

  第50节 汹月

  站在镂空的圆顶石亭下,心兔和阿萤被带到了这座植物茂盛的花园里,想着阿真应该会喜欢这个静谧的地方吧,尤其是这里的不修边幅,恰好形成了自然的野蛮之美,她们听着魔法部的说明。

  其实到现在都没见到一个人影,只有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把她们引到了这里,然后就听见了一个声音在传达,是用法术传音,只能看见声波在空气中漾出青蓝的波纹,是一个声音沉缓的女人在说话。舰舱那边也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听着。

  “这个世界的神灵不是从天而降的,而是拔地而起,那一刻所在的纪年就被立为公元元年。神灵的存在和祂们的灵能力,既不符合凡尘的固有认知,也不属于任何领域,这种能肆意发挥自然力量的能力,被人类粗浅地统称为魔法。但是,放任魔法重塑世界是有代价的,本应封印的神秘也随之扩散,变得随处可见,魑魅魍魉都从地下爬上来了,充斥着地表世界。如果不加以控制,世界迟早会变成恶魔横行的地狱,所以人类在不断地灵性探索中掌握了一定的法术,终于有能力压制怪力乱神了,否则灵异怪诞的现象会比现在更多。这无限洲就是其中一片用来压制邪祟的土地,这样的领域都有一方灵能者管辖,他们会用自己的方式,让魔怪臣服,由此整座日本才得以保持太平,当然相应的,他们也掌握着全日本最丰厚的魔力资源。但他们驯魔的方式却有违世理,他们接纳邪祟,与魔性融合,把自己变成恶魔,只为了追求魔法的大成,这样的行径还膨胀为支配他人,把原本无关的人随意与鬼怪融合,变成可供他们使用的妖魔。虽然我们魔法部成立的初衷是为了合理分配魔力资源,但这早已超出了我们的力所能及,而你们是宇宙星海的大灵,超脱于天道法则之外,这次合作,我们是想恳请你们,能出手祓除这业障,至于你们所需要的一切,只要不违背我们的原则,我们都会竭力达成。”

  “果然,昔日被人类残暴地玩弄取乐,堕落为恶魔的精灵,如今真的已经在向神明的方向无限接近了,所以祂们早就不是恶魔了,但依旧对邪祟无计可施,稍有不慎还会被污染,”阿萤心中的推断顿时明了,进而说道,“难怪当时会这么急着赶我们降落,还放任我们在这里四处调查…没错,我们的巡演就是狂猎,诛邪除恶自然是我们战斗的目的之一,不过我们为什么非要和你们合作呢?除了像是‘为了正义’这样光明响亮的理由以外,你们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啊,但我对此毫无兴趣,也不想知道,只要你们不妨碍我们,那姑且就合作吧。”

  “因为我们就是宇宙,我们是在为了自己而战斗,”小小兔补充说明了她们星灵的立场,“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世界会因此受益,也不必感谢我们,对于万物众生的命运和痛苦,我们也毫不关心,只不过,胆敢破坏宇宙的话,就不配在我们的星之海上拥有生命。”

  来自魔法部的传音沉默少顷,仿佛从她们的声音中感受到了她们的冷峻,而后才用那如机械质感般毫无杂质的声音说:“那么,合作正式成立。”

  即使被妖精仙灵改造,这里现阶段也依旧是二分世界,人类尚有诸多未知的文明有待探索。无限洲就是一座以无限学园为中心,同时又被学园所环绕的学城都市,此时在西南角的星理学院内,正在举办一场学术研讨交流会。

  “……在仰望星辰大海的时候,诸君是否还记得向内观照呢?”台上正有一名学生在讲示自己最近的研究课题,“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也是一颗星辰,其地心却存在着一个令我们意想不到的大洞,地表则是为了我们每日的生存而架构起来的世界,地心里存放在我们从地表世界倾倒下去的垃圾,诸君有没有想过,当它们反噬上来的那一天,我们将会面临什么呢?”

  再怎么天马行空的设想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这番话在学术研讨的讲台上说出来,就显得尤为怪诞,台下顿时冷场,大家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只是沉默地听着。

  “地心的大洞就是我们每个人心中的阴暗的空洞,来自地下的邪魔就滋生于我们每个人的心魔,这都是我们每个人都该承受的因果罢了。”

  台上的全息投影正随着他的话语演示,视角从旋转的地球放大聚焦到深幽的地心,再后退收束于一个巨大的眼睛中,这只眼就盯着在场的所有人。

  “来吧,接受诅咒吧,承受下来的话,你们就会迎来崭新的蜕变哦?就像我一样。因为,这是我们应得的堕化。”

  在恶魔之眼的注视和他言语的引诱下,诅咒发生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已开始夸张地异化,他们的面部变得扭曲,皮肤变成灰色,眼睛翻白,牙齿外凸,喉咙间发出喀咯的粗哑异响,四肢鼓起满是凸点的刃翅,他们七扭八歪地翻滚挣扎,口吐白沫……

  “呵呵呵,这才只是打开了罪恶的通路而已,要是能挺得过去,接下来还会绽放成自己内心深处最本真的模样哦?诸君,快点变成自己的魔鬼吧,这个世界迟早会恶魔遍生,何不早点劣化呢?既然终有一天都要在审判下认罪,何不自己抢先抓住救赎之路!快点!快点!!快点!!!把心灵中黑暗的力量化作自己的武器,尽情绽放吧——”

  咔!

  银锋一闪,一刀横斩,头颅滚落,血涌如注,是Sailor Saturn远远地就用长镰一挥砍掉了他的脑袋。

  “咯哈哈!没用的!没用的!!因为我已经——”头颅在坠落中狞笑着,肮脏的声音却在神经反射下倒吸的一口凉气中戛然而止,猖狂的嘴脸也瞬间大惊失色,他确实已经和恶魔完美融合,但对方是星灵,仅是普通的一击就足以斩断他的灵魂和恶魔的结合,所以断面不可能再生了,他已经彻底死灭。

  “可以安息了吧。”Saturn冷笑了一句,飒俐的身姿在他咽气前的视线中一晃而过。

  “现在开始祓除。”Sailor Diana举起月变铃铛,摇晃着唤来她的天马,那是栖息于她在月球背面的领域,——月光森林的守护精灵,名为Elios(艾利欧斯)的独角天马,从林中的梦境湖泊展翅升起,额头上的红宝石闪了一下,犹如一颗星在天边闪烁,朝这里发射来一束光,紧接着,一匹雪白的天马已然在一阵蹄鸣中踏月而来。

  随之而来的是他所守护的湖中水晶杯,其能量与月铃相结合,就在Diana手中化成了心月杖:

  “Diana Twinkle Yell!”

  宝石般闪耀的月虹从杖中螺旋摄出,让在场每一个被恶灵侵蚀的人得到了净化,哪怕是污染程度较深、已然濒临死亡的,也被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在完全恢复中重获新生,恶魔尽被驱退除灭。

  “这个家伙并不是呢,”Saturn看了一眼那个断掉了头颅的躯干,用遍历眼读取了它的生平,“只是一个自甘堕落的可怜虫而已。”

  正如他生前所言,他只是自愿接受了恶魔的力量,而真正把这股邪恶的力量灌输给他的,自然另有其人。

  “得把幕后黑手找出来才行,”Diana边走边和她说,“而且要先证明,魔法部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嗯。”Saturn用愉悦的声音表达了赞同,两道水手战士的身影就倏然离去,化作萤火般的星光,而后在无限洲地下暗河的通道里再度现身,她们踩着潮湿的泥土,寻着气息追踪前进,星灵的眼睛视夜如昼,没有灯火,而她们就是光源。

  “既然是来自地下的魔性力量,沿着地脉应该就可以找到敌人的老巢了。”Saturn说,她对土地的感知一向灵敏,正朝着正确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提起长镰站在Diana前面,没过一会儿,一道身影从对面缓缓显现,在一股灿烂的浅金色光辉中凝聚出了高瘦的人形。

  “到此为止了,太过好奇可真够惹人厌的啊,你们。”他的出现顿时令这一带区域都熠熠生辉,如明净的月光照落,但散发出如许光辉的本尊却一脸冷漠,甚至面露憎恶和蔑视的哂笑,“Ishkur也真是的,还真打算当一个尽职尽责的主神,体面地救民于水火啊?我都要被他恶心吐了,他完全不懂得支配,——但我不一样,我要亲眼看着这地表世界彻底烂到根基,想阻止恶魔占据天下的话,你们大可以试试,拼尽全力,从我身上踏过去。”

  “小小兔!阿萤!”阿兔赶忙在舰舱那边呼叫她们,通过星灵传讯,只有她们之间能听到彼此的声音,而她一边看着她们前方的现场,一边看着地上的情况解析,说,“这片河道涉及的范围太广,遍布整个无限洲,强力对战的话,一定会殃及地上的市民,恐怕整座地下暗河上方的地面都会塌陷下来。”

  其实没等她说,她们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层,这也是她们暂且按兵不动的原因,但旋即她们便心有灵犀,想到了办法。于是Diana握起银亮的弯月刀,朝敌方奔去,而Saturn也立起了沉默之镰。见状,敌方瞪起双眼,在Diana前进的途中顿时就出现了无数光弹阻碍。

  “Silent Wall!”

  Saturn挥起大镰,在手中快速旋转了几圈,就一把杵在地上,咚的一声,就为地下河道形成了一层与地面相隔绝的护盾。而Diana正光速前进,手中的刀不住挥砍,如数斩断了拦路的光弹,这样兵刃相向所四散的余波仍然威力十足,要不是Saturn用沉默静壁防护并抵消了这些力量,大地早就在震荡中塌陷了。

  “加油哦,现在地面上正在发生小型地震呢。”真月在舰舱那边提了一句外面的现状。

  此时敌方还站在原地发动眼波攻击,看样子游刃有余,直到Diana挥刀逼近,他的身体才开始要后撤躲闪。

  “Euryphaessa Aithre!”

  然而,就在Diana袭来的同时,一双红宝石般闪耀的双眼也突然朝他瞪来两道璀璨如珠光的视线,如锋利而密集的针尖,瞬间刺伤了他的双眼,令他忍不住往后一仰,差点栽倒,眼睛暂时是不能用了。Diana就这样找准了时机,一刀剜下了他的心核。

  “咳、喀…!”血浆顿时从他的七窍中飙出,扎在弯刀上的心核瞬间腐朽,化作汩汩猩红,将银亮的月刃染红。

  “还没完!”虽然是挑下了他的心核,但眼见着他胸前的缺口正在神力的加持下迅速再生,Diana继续手起刀落。

  不过这次他已经反应过来了,就没能让她砍到,反而用那双浅紫色的眼睛愤怒地瞪过来,啐着血咬牙切齿。

  见势头不对,Diana一脚向后撤出一段距离,站在了Saturn的前面:“这家伙使用的是月光的力量,而且是太阴的一面,所以在地下反而更强了。”

  “没错,”小夜歌也在舰舱内读取到了敌方的能量信息,“他应该是现世的月神吧。”

  见对方稍作后退,“月神”气急得狂笑起来,发出洪亮的宣告:“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乃月神,Menes,我就是要凭我的意志,让世界变成地狱。来吧,现在让我们彻底厮杀吧!因为你们已经触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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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节掉落】新角色基本画像:

  Menes(墨涅斯)

  现世的月神

  黑色长发/水紫色眼瞳/棕色皮肤/深蓝色着装/188cm

  第51节 日辉月耀

  “人类不值得饶恕,地表世界所需要的,只是统治。”言语间,墨涅斯的目光已经凝聚出了一颗硕大的光球,并且不断放大,占据了整条通到,朝她们碾压而来,周遭被其触碰到的事物,都在顷刻间融化溶解了。

  见此情形,Sailor Diana一把拽过Sailor Saturn,飞步向后撤退,不然Saturn肯定还会用盾壁硬撑,但她判断出这样是不行的。

  不过实际飞奔起来才发现,这里的地下河道相当复杂,离入海口也还很远,然而地下的战斗迟早会打到地上,密集的建筑和人群恐怕难以幸免波及。

  “Diana,这边。”Saturn突然抓着她的手朝另一个方向转去,河道逐渐变成上坡,应该是在朝山麓的方向跑去。

  “只是信仰还不够,要重建神明统治的秩序,这才是地表世界要迎来的乌托邦。”

  后方传来了墨涅斯的声音,看来他也追上来了。听他这么说,Saturn若有所思,脚下保持着星辰飞跃的速度,而后突然转头看向Diana,朝她一点头,她便明白时机到了。

  于是她突然立定,转身瞪亮双眼,红宝石般的光彩迸出螺旋的光焰,就这样放大威力,视线化作粉紫色的光弹,瞄准光球,在她的真言中直射轰出:

  “Theia Fatal Sight!”

  光球的能量在阻碍视线光炮的进攻,但她的视线已然锐不可当,只是在刚开始稍微被阻力向两旁折退,随即猛然叠加出更厚重的光刃,直轰过去,将光球切得粉碎,彩虹的光点纷纷洒落。

  就这样,在光球静静爆炸的地方,轰出了一个大洞,河水瞬间喷涌而出,因为Saturn早已把沉默静壁的范围锁定在这里,也就没有波及其它方位,能量反倒都集中在这一点爆发出去了。

  烟雾散尽后,河水又歇下来,潺潺流淌,墨涅斯走到洞口下,此时三人都站在大洞下,这座坑洞就如Saturn对地貌的感知所料,开在了山脚一带,足有一座陨坑那么大。

  “……统治吗?虽然是老掉牙的话了,但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思路,是吧?”Diana故意朝正在实时观测的舰舱那边问了一声。

  天光从洞口照落,沾在四周的水珠闪闪发光,却瞬间蒸发,因为墨涅斯又调动了几个大光球朝她们砸来,每一个的威力都和刚才那个光球的规模平齐,这次她们却不再后退,因为已经能施展开手脚了。Diana再次发动了月变毁灭视线,这次是以折射的光路前进,以便切碎这蜂拥而来的光球,Saturn也挥动沉默之镰,利落地切割,打出紫色的星能光弹,击破了这股暴乱的光球阵。

  与此同时,她们的步伐也在前进,飞尘流光间,就已经一前一后接近了墨涅斯,Diana准备好了钩子似的弯刀,Saturn也抡起了长镰,就在她们即将凌空扑来的前一刻,墨涅斯闪身跃出了坑洞,并甩手打下无数道锋利的锥状光波,密密麻麻劈头盖脸扎下来,迫近的势能令人天灵盖发麻。Saturn灵活地旋转镰刀,扫除了许多光锥,与此同时,Diana已飞身跃起,像一阵急骤的红雾朝墨涅斯逼近,途中挥刀斩断了挡路的光锥。

  看似情急之下,墨涅斯干脆从日光中拔出了长枪杖,游刃有余地朝Diana捅下来:“明月为镜,正因为是太阳的光芒才更能为我所用,虽然这点能量还是远不及月夜下的丰盈美味。”

  Diana在毫厘之间避开了这一击,但枪杖又横扫过来,这次她来不及躲闪,被击中了腰腹,身体飞了出去,通过连续两次的后空翻缓冲,她的双脚稳定在了一根粗树杈上,身体再次借力,像赤红的子弹一样飞射而来,双眼也依旧散发着锋铄的粉红色光辉,弯刀与枪杖擦出灿烂的火花。随后墨涅斯应该是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家伙的难缠,闪耀着金光的枪杖就在一阵发光发热中变形,从太阳中直接摄取的光的形状就由枪杖变成了一面锋利而宽厚的大刃,甚至滚烫得直冒烟,而墨涅斯本身也集中了大量的能量,浑身也在发光,每一口呼吸都在兴奋地冒烟,他已经在能量的膨胀下兴奋到发狂了,牛眼般瞪大的双眸迸射出紫色的火光。他开始肆无忌惮地朝Diana挥砍光刃,就像随手拎起一台小汽车,欢谑地暴走,又像弹弹手指就碾死蚂蚁的无知小儿,只是单纯地嬉闹享乐而不管生死。最麻烦的是,他可以让日光以完全透明的视觉状态固体化,于是明明什么障碍都没看见,Diana却缕缕撞到灼热的日光。Saturn一边协同作战一边观察着,如果让太阳隐去光芒,但是月亮就会显现,夜场也是对墨涅斯有利的阵地,目前她们只能对光线更敏锐才行。

  话虽如此,她们也一起有来有回地牵制住了墨涅斯,不过这家伙力壮如山,气吞山河,只是外表看似修长而已,其实每块肌肉都已在那套修身又名贵的休闲装下崩起,但也打得有些烦躁了,汗珠顺着飞舞的黑色长发甩落。这时Saturn突然想到了办法,但还未等她实行,一道闪光伴随着“咔嚓”一声,就打断了墨涅斯的节奏,只见他顿时向后撤了几米远,悬停在一棵树前,一脸大惊失色的样子。

  “真是精彩纷呈的素材啊,我都录下来了哦。”那个一身米白色衣着的人又出现了,顺便自我说明了一下,“对了,鄙人就是想和Sailor Star合作的经纪人,Sailor Mars和Sailor Venus那边,我们已经碰过面了。”

  “啊,就是你啊。”Sailor Diana反应过来,因为这个信息,Mars她们也通过舰舱那边跟她们共享过。

  “请过目。”希纳尔向她们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你说录下来了,是要把这个当成宣传的素材吗?”Saturn并没有看他的名片,就直接问了。

  “没错,敢向神威发起挑战,这样的存在一定会让很多人着迷吧?”

  “诶?你们不会觉得这是在撼动你们的信仰吗?”见他说得这么理所当然,Diana有些诧异。

  “嗯?为什么会?真是个有点奇怪的问题呢。”他依旧友好地微笑着。

  确实,Saturn仔细想来,在她用遍历眼看过的世象中,并没有出现过“宗教”一词,或类似含义的词语,看来现世并没有把信神当成教条教义,而是像拉托娜所说的那样,是不得已必须要做的供奉。于是她把这则信息也用意识共享给同伴们了。

  “啊、啊…!”另一边,墨涅斯却依旧难以置信地盯着这里,他吃惊地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仿佛想说什么却被拧紧了喉咙,卡住了嘴。

  “什么嘛…”但是随即,他的心情又平复下来,甚至瞬间又嚣张起来了,“原来是戴着拘束啊,这样真的好吗?如此一来,——”

  “嗯,现在是工作时间,所以就是这样。”希纳尔扶了下眼镜,依旧保持着职业微笑。

  墨涅斯突然闪身过来,化作一道光似的,一个拦腰扫腿就把希纳尔踢飞出去了,却在他即将摔落之前就瞬移过去,一张大手死死捏住了他的头盖骨,猛地一把朝地上砸去,凹下了一道坑,就这么随意摔打了几次。然而这一系列动作都只是月神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就能完成的事,看得水手战士都要上前阻止他了,这时,他却一把掐住了希纳尔的脖子,举到面前,希纳尔甚至无力挣扎,双手垂在身体两侧。

  “哈……哈……”墨涅斯亢奋地吐出粗气,比刚才杀红了眼的样子还要快意,仿佛好好地出了一口积怨已久的恶气。

  “还是狂暴的蹂躏更适合你吧,哈!”关节粗大的手掐得更紧了,墨涅斯甚至兴奋到多加了几个不常说的语气词。

  “大神墨涅斯……我可是你忠实的、信徒、咳…!”

  “你不是谁都信奉的吗?还真是,人尽可……”后面的话就听不清楚了,只能听见墨涅斯用低沉的声音嘀咕了一句听不懂的语言,但肯定是咒骂的话,——在神灵场能的屏蔽下,星灵能感知出来的信息就是这些。

  “……”咳了几声之后,不知道希纳尔的呼吸是逐渐微弱,还是逐渐平复了,总之他闭上了嘴,沉默片刻后,突然用他那双本就毫无高光的眼睛看向墨涅斯,眼神都阴暗了好几个调子,声音冰冷地问,“能不要妨碍我吗?”

  这一问竟然真把他吓得一激灵,掐脖子的手都颤抖了一下,随即却又稳住了。

  “……就凭现在的你?开这种玩笑真叫人火大。既然也算是我的信徒,那我现在命令你:颤抖吧,——为了取悦我,脱掉海浪为你吹来的衣裳,跪匐在地上,低头舔我的脚吧!”说罢,墨涅斯忍不住扶额,喉咙中不断憋出狂笑的气音。

  “……啊,正因为你有这些乌七八糟的欲念,你才无法获得纯粹的信仰力,从而只能掠夺。”希纳尔反倒懒洋洋的,脖子一歪,因为无语而不想看他那副蠢样。

  “你说什么?!”墨涅斯再次被他激怒,眼睛都要跳出眼眶了,就在他要一拳捣过去时,透明的一线凭空划过,切开了画面,只见他掐着希纳尔脖子的手臂被斩断了,回过神来,才发现Saturn已经出现在他们旁边的半空中,一个轻快的后空翻就悬停在了另一棵树前,一手握着长镰,镰刃闪亮得仿佛清澈透明,虽说月神的手臂也已瞬间再生了。

  希纳尔得以脱身,墨涅斯却咬牙切齿,悻悻地原地消失了。

  “他这是逃走了吗?”Diana指了指他消失的位置,疑惑地明知故问。

  “你……”而后她刚想问希纳尔要不要去医院,却发现对方竟毫发无伤。

  对此,希纳尔赶紧识眼色地解释道:“别看月神大人那样蛮横,我可是神明们忠实的信徒,所以祂们再怎么用力,实质上也不会伤害到我。”

  “是神立下的誓约吧。”Saturn补充道,这一点倒是很容易想明白。

  “嗯。”希纳尔点点头,并说明了来意,“其实我想请你们来寒舍议事,也就是我的工作室。Sailor Mars和Sailor Venus已经在那里了。”

  “诶?”Saturn和Diana不由得一齐发出惊讶的疑问声。

  而后她们一路用遍历眼观察着希纳尔这个人,确定他只是个普通人,就这样随他来到了工作室,——晴谷道场,由于希纳尔也和魔法部共事,所以这座道场也是由魔法部提供的,道场住持是一个正在扫地的大哥,可以称他为晴谷先生。殿内也如希纳尔所言,确实供奉着诸多神明,可谓雨露均沾。

  “Diana!Saturn!”

  Venus和Mars已在屋内等候,一看见她们就亲昵地打了招呼,就连拉托娜也在,希纳尔请她们都坐下后,除了看门护院的住持之外,大家都在会议上到场了。

  第52节 火眼金睛

  “正如你们所看到的,”拉托娜给出了可信的解释,“晴谷道场跟我们魔法部是合作关系。现在魔法部的敌人是那个‘恶魔家系’,而除魔是晴谷道场的工作。之前我也说过了,神明是不会假手除魔这件事的。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希纳尔先生居然也找到你们了。”

  “新趋势的气味对我来说就像要下雨的味道,我可是专业的,向来都能敏锐地捕捉到哦。”说着,希纳尔扶了一下镜框。

  “因为地表世界已经完全被灵性能量笼罩了,所以灵异怪诞的事象也会频繁产生。”根据现有的信息,阿萤已经明白了情况,“现在的神明,也就是因诅咒由精灵异化的妖精仙灵,是不能再接触邪魔的,不然就会再次堕化成恶灵,想必他们中的一些也对人为造成的恶魔祸乱很苦恼吧。”

  “没错,”拉托娜说,“无限洲最不缺的就是人才,能解决灵异事件的魔法师大有人在,但恶魔之灾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畴,是连那些专业的门派家系都避之不及的,当然除了那个真正操纵着恶魔的家系。”

  “为什么能确定幕后的组织是一个家系呢?”小小兔从她的话里敏锐地提取出了一个疑问点,“之前你们魔法部说的,无限洲灵能力最强的家系,所以你们知道是谁吗?”

  “不,”拉托娜却眉间略显凝重,摇了摇头,“我们只知道无限洲有一个这样的存在,因为对方也只让我们知道了他们一直存在,仅此而已,我们是在做过了大量的调查之后,逐一排除,最终锁定了他们,确定在这无限洲,只有他们能做到控制恶魔,乃至与恶魔同调。”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们揪出来。”阿丽终于在沉默中开口,“这件事交给我就好。”

  “诶?你有办法吗?”希纳尔相当震惊。

  “但是一定会有故意阻止我们的家伙吧,”相较于他的惊异,美奈子反倒默认了既然阿丽这么说,那她就一定能做成,“我已经听说了,那个月神墨涅斯,可真够讨厌的。”

  “啊~那家伙啊,”希纳尔反而轻松愉悦地笑眯了眼,“他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为什么?”小小兔问。

  “因为他已经够丢脸了啊,像他那样不纯粹的神,就是会完全败给纯粹的信仰力,也就是输给我。”希纳尔露出了“已经赢了太多”的神秘笑意。

  “那个恶魔家系,好像还会以拉人入伙,我们在学院遇到的那个,疯魔得就像狂信徒一样,”阿萤提起了星理学院那一茬,“他说的‘最终审判’是什么?是有什么会对这个世界降下审判吗?”

  这个问题对于星灵来说很关键,因为邪魔之首,——白衣之光也曾放过这种狠话,只不过目前还没过来而已,但也一直对这里虎视眈眈,是一个非常大的威胁,就像定时炸弹一样。

  “那是指原古审判。”希纳尔解释道,“因为如今的神明正是昔日被人类玷污成恶魔的精灵,当初被迫堕入地狱的时候,他们就诅咒了世界,也就成了一则流传至今的预言:‘一堆无知的神经和肮脏的血肉,你们必会变成吞噬自己的恶魔、罪无可恕,届时大灵就会派来原古,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样啊…也就是说,墨涅斯的目的就是开启,——”阿萤立即做出了明朗的判断,“——Elysian Pedion。”

  此话一出,拉托娜完全不明所以,就直接问了:“那是什么?”

  其实星灵们的心中也起了一层涟漪,因为那个地方已经被世界遗落了很久。

  “Elysian Pedion,极乐原野,很多地方的神话传说都以它为原型,比如Valhalla、Avalon,还有在这个被改写了的世界上已经不复存在的Eden,它是天堂般快乐而明净的领域,只有纯粹的光洁灵魂才可以到达,”心兔解释道,“但它并不在天上,而是在地下,因为它和地狱都是由地表世界所衍生的灵性能量场,所以都在地球的冥界生根,拥有同样的深度和广阔,却是如同此岸和彼岸的两极境界,虽然很深但还远不及地心,也不会超出地表世界的范畴。”

  “因为地表世界外也不存在极乐原野和地狱,地球的冥界完全就是地表世界的文明产物,是由地球生物的精神和意识构成的灵性维度,只有灵魂才能前往。”美奈子补充道,“宇宙有意识,星球有灵魂,地表世界也有自己的灵性觉知,其最早的灵性精神体,也就是地表世界本身的灵魂,就是原始大自然的意识,——元始大灵(Adiparamatma),她正是一切精灵的始祖,就栖息在地表世界的地脉之核:极乐原野。”

  “是的,可以说地表世界不过是自然(她)映下来的影子,而和她无限接近的亲族旁支就是原古(Annwn),一共有九位,如果地表世界的法则已经崩坏到连她都看不下去的地步时,她就会派出原古,对世界降下审判。”希纳尔也一脸正经地解释道。

  “诶?诶??”拉托娜左右看看,发出了打破这严肃氛围的诧异声音,“怎么连希纳尔先生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啊?”

  “光是原古审判就都够扒掉世界一层皮的了,何况是直接打开极乐原野的大门。”阿萤又把话题扯了回来,直接披露了问题的严重性,“其实这对于星球倒是无关紧要,只不过,一旦极乐原野不慎遭到了无法净化的污染,整个地表世界就会在一瞬间彻底蒸发,像梦醒了一样破碎湮灭,这样的场景,才是我们无法接受的。”

  因为她们明白,或许白衣之光按捺了许久,就是在等待着那一刻,但是决不能令其得逞,否则宇宙就真的要从地球这一锚点上蔓延出裂痕直至崩落消失了。

  “找出幕后黑手,祓除恶魔,牵制墨涅斯,不能让他找到极乐原野的大门,这一环扣一环,每一步都不能出现偏差。”美奈子的话总结了这次临时会议。

  于是接下来,阿丽就一马当先,去揪这幕后黑手的尾巴去了。

  “我需要你的协助,拉托娜。”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

  “好!”感受到了被需要的喜悦,以及对于水手战士的憧憬,拉托娜就跟她走了。

  阿丽带她来到了之前和美奈子发现的那个地方,直通地狱的桥洞,那里积满了深水,在外面汇成了池塘,而她们就站在池塘边的树林里。

  “其实没什么好猜的,”阿丽说着,装束已经在火焰中瞬间武装起来,换上了水手战士的作战服,“拉托娜,你就是那个家系的继承者吧。”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是我?”拉托娜笑了笑,一只脚不自觉向后撤了半步,“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也许Sailor Moon会明知道你是谁却还是选择相信你吧,但谎言或伪装无法骗过我们的眼睛,而我也不打算对你观察下去了,就是这样。”Sailor Mars斩钉截铁地说。

  “……”被揭穿了,沉默片刻,拉托娜不由得苦笑,“什么嘛,原来一开始就暴露了,感觉自己好像被你们一锤子买卖骗了一样。”

  “拉托娜,你的真名是什么?”剑拔弩张之前,Mars却对她发问了。

  “Latona Notkelen。”

  “你追寻的道路是什么?”

  “……”面对这样的问题,她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现在你想要实现的是什么?”

  “我…!”

  “如果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Mars直接抢过了她的话,“那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和我战斗,而不是在那里犹豫不前。”

  说罢,她的手中已经流出了火焰。

  拉托娜也只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往前冲:“夜纱加护,织成。”

  言语间,她身上的衣服就变成了蓝黑色和深蓝紫色的纱质甲衣,覆盖全身,发梢也变得像蓝紫色的火焰一样摇曳。

  “Fire——”Mars合掌掐出手诀,火星冕中心的红宝石摄出的一星火光刚好也照在了她火焰流溢的指尖上,“Soul!”

  火焰顿时迸射飞散成无数光弹火炮,如璀璨的繁星,密密麻麻朝拉托娜袭来。

  “武器化,开始。”拉托娜飞速走位,尽可能躲避着枪林弹雨,不过当她与这些光火擦身而过时,这才看清,它们不仅是火球炮弹,而是由Mars瞬间铸成的羽毛形火光飞刃,燃烧着火焰飞来,每一束的威力都是一道光炮攻击。

  她在竭力接近Mars的过程中,也难免被这些羽毛光火划破了衣甲,好在这是由她的魔力编织而成的防护罩,非常坚固,可以瞬间复原。

  “素体加固,完成!”终于穿过了那些障碍,她一步跃到Mars眼前,用已经变得和兵刃一样坚硬的身体冲出下勾拳。

  见状,Mars也迅速以拳脚相接,赤手战不仅不落下风,反而处处压着她打,她根本看不清对方如火般炽热、如光般炫目的出招动作,这令她体会到了地狱级的压力,——明明她已经用法力强化了自己的身体,却还是感受到了Mars拳拳到肉的强烈冲击,要不是还有一身魔力甲胄,她早就被打得筋骨寸断了,压根连Mars的一拳都接不住。

  “你是个灵能者吧?”缠斗间,Mars还能对她谈笑风生,“一味地依靠魔法,只会阻碍你发挥出自己天生的力量。难不成,你还不会使用自己的灵能力吗?”

  这样耀眼的王者姿态和故意刺到心头的提问,加上体力消耗到不支,实在是令她登时恍惚了一下,就被Mars一脚踹中了腹部,飞出去老远。等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终于爬起来,半跪在地,还没站起身时,就看见Mars已经举起了一张流动着火焰的大长弓。

  火焰突然喷涌,弓的规模变得更大了,Mars用两指拉过细细的火焰弓弦,指尖凭空制出了一张符,这次不是白纸黑字的“恶灵退散”,而是黄纸朱砂的“凤凰来仪”,随即,火焰轰然流出指尖,燃烧着灵符,形成了一束箭矢:

  “Fire Soul Phoenix!”

  霎时,箭离弓弦,尖锐的箭头在火光中逐渐清晰了身形,化作鸟喙乃至整头火焰凤凰,像一架战斗机俯冲而来,发出歼灭一切的锐利鸟鸣,就这样覆盖在拉托娜身上,熊熊燃烧。待火焰消散时,虽然她并没被烧伤,也没感觉到灼痛或炎热,只是浑身像顿时在酷夏密不透风的烈日下暴晒了一会儿,但她那身刀枪不入的夜纱甲衣已经被烧没了,只剩下她自己那身衣服破破烂烂,身上也留下了烟熏火燎过的黑灰。

  她想站起来,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就连体力都在刚才被烧光了。但她惊恐地看着对面,因为Mars已经提刀朝她飞身而来,一片残碎的布料在她眼前飘落,挡了一下她的视线,可就在这一晃眼的功夫,Mars就已经居高临下地站在她跟前了,散发着冲面的热气,手中的彗尾刀也已高高举起,照着她的面门劈落。

  她下意识地紧闭双眼,就算她现在想逃跑,可是身上与家族血脉相连的魔力链接也已经被烧断了,一时半刻无法恢复,而且Mars青莲色的星灵眼所发出的注视也令她定在原地,——难道就只能这样坐以待毙了吗?就连那件自己应尽的职责都没能做到,Sailor Mars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她真的要杀了我吗?还是要通过牺牲我来达成最终目标呢?她们能做到吗?我该相信她们吗?啊啊!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我就得是诺特凯伦家的孩子呢?我不要这样啊……

  眼泪刚从眼缝间溢出,忽然有一股力量从她的背后顶进了肺腑,她只觉得一阵气闷,就失去了意识。

  Mars一刀落下,感觉不到斩击的实感,只砍到了一缕黑影,一转身,拉托娜的身体果然已经站在身后的林间了,她正低着头,身上又结了一层夜纱甲衣,而且这次的看起来坚不可摧。

  “终于出来了啊。”在Mars的眼中,站在对面的人已不再是拉托娜,而是附身在那孩子身上的,恶魔家系诺特凯伦的现任当主。

  听她这么说,对方就抬起头,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第53节 恶魔理论

  没有任何言语,诺特凯伦只是露出了诡异的一笑,战斗就打响了。因为空气中突然凝结出无数黑色的魔力球,像失重状态下的水珠一样圆润,却又是绝对不会反光的质地,看上去就像漆黑的圆片,但其实是立体的。Mars只扫了一眼,直觉告诉她,这种东西绝对不可以触碰,每一个都浓缩着极其膨胀的恶魔的邪性,一旦接触就会被污染反噬。

  她睁大眼睛,面无表情,紧盯着对面的诺特凯伦,深知这次把他逼出来,就决不能放过他了。她青莲色的诛邪之眼泛起炎热而灼亮的紫光,锁定了对方,在这样充满震慑力的注视下,附身在拉托娜体内的诺特凯伦根本无法动弹,但他仍肆无忌惮,因为他确信没有任何人能穿过这些恶魔的能量球接近自己。

  而Mars的脚步已经像马达一样启动,朝他奔来,手中的刀也瞬间替换成了铁红色的长鞭,就在她一边无所顾忌地前进中,鞭子在她的手腕灵活地挥动下,无比流畅而有力地旋转翻飞,时而划出复杂而利落地曲线,时而打出遒劲而疾驰的折射,精准地劈裂了每一个能量球,这些邪祟的东西一经鞭打,就会触发她的力量,经由这火光霹雳的长鞭,被净化的火焰烧得连灰都不剩。

  这下诺特凯伦也不由得暗自惊愕,但他仍有退路,因为已经吸纳了太多恶魔而掌握了它们的力量,他的身体可以化作肮脏的黑影,这样就会让实体暂时虚无化,从而躲避攻击、瞬间转移。眼看着Mars扫清了所有障碍,攻到了他眼前,这时他的身体也确实化作了黑影,正在向后撤退,可还没撤出五米,他却突然碰到了什么,已经化为虚影的身体竟硬生生被逼回了原形,背后还冒出了一大股仿佛水珠受热蒸发而成的热气,一阵冷汗也顿时冒出额头。

  他愤恨地瞪了Mars一眼,大概是因为被冷不丁烫了一下而瞬间清醒,他的眼睛这才看见了,Mars早在他周围布下的困局,——就在长鞭祓除了最后一串能量球时,Mars就松了手,而这条可以无尽延展的鞭子就恢复了它原本的形态和用途,是一条注连绳,当初为了祝贺她成为了受人信赖的巫女,Venus特地为她编织了这样一条法器,于是刚才她一松手,注连绳就已悄然圈出了一座镇魔的结界。

  这下他终于慌了,然而Mars已经抄刀向他飞驰而来,毫无疑问击中了他的面门,但这一次,他将暴露在甲衣外的身体部分都化成了虚影,就开始空手接白刃,Mars砍了他几次,手中的彗尾刀都冒出了青蓝乃至蓝紫色的火焰,扫出长长的彗尾星光,却完全无法擦破甲衣。

  诺特凯伦就这样发起了反击,在无伤的优势下,他的拳脚功夫就彻底施展开了,Mars不得不转攻为防,但她还是会找准时机就不顾一切劈砍过去,用净魔的火焰烧灼敌方,即使这样会让她因没有格挡而被击中,星灵钢铁般的身体也无所畏惧。不过这次夜纱甲衣就难以攻破了,刀砍上去就像切在无比柔韧的材质上一样,衣甲下的身体也会跟着任意变形,因为一经击中就会虚影化。

  不能一直这样下去,Mars突然怒从心头起,挥刀砍出几个连招,并配合以令人出其不意的腿脚踢扫,几下就打得诺特凯伦像弹簧一样四处乱飞,连续摔在了注连绳的结界上,身上冒出烟气,但甲衣仍完好无损。

  “人会生出鬼怪,人会沾染恶魔,天使只会对此放任不管,因为人也是污浊的。”站在对面的诺特凯伦终于开口,用拉托娜的身体发出了男人沧桑低沉的声音,“审判终有一天会降临,在那之前,要把世界变成恶魔的乐园,然后在审判降临之际,我们这些脆弱的灵魂才有能力发动反击,这是属于我们的自救。反倒是你们,星灵,在这里立场不明地大杀四方,也只会被判定为魔女,那审判也会降临在你们头上。”

  “确实是,”Mars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根本不屑于自证解释,只就他的话盖棺定论,“——恶魔的理念啊。”

  “哼。”诺特凯伦闷声笑了一下,见她收起大刀,换了一把长枪握在手里,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决一死战了吗?真有意思,那就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吧。但是要当心了,这颗星球原本就是你们最大的威胁吧?它可是蕴藏着能消灭星灵的能量,只是你们还仁慈地保留了它。”

  说着,就在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黑暗的漩涡洞点,他正在用恶魔的力量连接地下的邪祟。除了由星灵一手搭建的大地星座光脉,地表世界的土地下还存在着另一套更古老的地脉,那是无数世代以前的开天辟地之初,来自宇宙之外的不明高级生物,发现了这座宇宙的裂隙点,也就是地球内部的扭曲空间,位于地表世界之下的地心黑洞,顺着黑洞的隧道,它们将一些“种子”种在了地下,就离去了。而这些种子就像沉睡的茧,一边保持跳动,一边在长眠中互相连通,形成了暗脉,甚至已经从地心蔓延到了地表世界的地下层,像一张刻印在地球内部的网,尽管蔓延过来的枝桠和更深层的根基相比还很幼弱,却也是对星灵有害的能量。

  Mars掷出了破魔枪:

  “Morrigan Vel Glare!”

  黑色的枪身化作赤色的光束,朝大雾般弥漫的黑暗中刺去,诺特凯伦也已召唤出暗脉的能量,就在这片地下的深处刚好有一颗茧,那黑雾就是暗脉能量的显像,光束一飞进去,顿时就像被溶解了一样,暗淡到微弱不明。于是Mars握枪的手也并没有放下,而是依然调用着自身的力量,传输光束,她手中发出的源源不断的赤光就是铸成破魔枪的能量,就这样,光枪在绝对的黑暗中也没有被吞没,而是在吸光的阻挠中折射前进,其实这段距离也不超过十米,但黑雾内部的空间是扭曲折叠的,前进的光路就变得漫长了。这样诺特凯伦就为自己争取到了时间,黑雾的弥漫相当迅速,风快就要扑到Mars眼前了,这是星灵不能直接接触的邪性污染,目前舰舱那边解析出来的数据也是如此。

  就在这时,一道青蓝色的圆形光层突然在她眼前燃烧形成,刚好为她挡住了黑雾,圆形的边缘还流溢着金辉。

  “Sukra Jaya Marici!”

  原来是Sailor Venus从远方为她加护了一道星云盾,她站在就这片树林背后的山顶,俯瞰这里,向Mars所在的方位伸出了一只援手,能抵御一切的盾面就烧至而成,对应破魔枪的三种不同形态,她的星云盾也有三种不同形态,为这场战斗启明胜利之光。

  突然间,Mars感觉到光枪刺中了实体,不禁兴奋地挑起眉毛,面露狂笑,简单直白地大喝一声:“你完了!”

  就这样一鼓作气,破魔枪骤然爆发出螺旋的大光圈,轰然冲散了黑雾,枪尖也卯足了劲,在她的推动下逐渐刺入衣甲。

  “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这下诺特凯伦开始疯狂嚎丧了,“世界迟早会完蛋,审判之下谁都不会得救!我们的身体会被拆卸,再拼装成供祂们使用的机器,灵魂会永堕无间地狱,万劫不复!你们根本就不懂!”

  “那么,假如世界与恶魔彻底融合,在那之后呢?你会负起责任,保护这个被你亲手异化的世界吗?到时候你可就是这个地表上的最强者了。”这时,Sailor Diana出现在他的背后,就站在注连绳的结界外,向他发出质问。

  “我…我当然……不会放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力量……”他的脸已经变得扭曲,眼神中是垂死挣扎的惊恐,嘴巴却咧出了大大的笑容,一张脸就像僵硬的小丑塑像。

  即使是看着他的后背,Diana光是听着他的声音和语气,也能想象到他那张邪恶而肮脏的嘴脸,不忍直视地略眯起眼,低声说:“果然是这样,当上恶魔世界的王才是你的妄想啊。你甚至都不担心,拉托娜会不会因你而死,你只是想占据她更年轻、更有能量的身体而已。”

  话音刚落,破魔枪就彻底贯穿了心脏,夜纱甲衣也瞬间爆破,消散殆尽。拉托娜已经合上了双眼,而一道黑影从她背后脱离而出,发出沙哑的尖叫,随即不断向下堕落,就像被沼泽吸下去了似的,沉入地底。

  在拉托娜倒下前,Venus接住了她,而后她恢复了意识,逐渐苏醒,只觉得做了一段虚无的梦,但是一醒来,就知道了这里的结局,于是不仅呢喃:“父…亲……”

  “没时间了。”Sailor Saturn也赶了过来,看向隧道口。

  因为控制着恶魔的诺特凯伦已经死透了,现在无限洲的地下开始失控,魔怪和恶灵都从连通着地狱的隧道涌了上来,蔓延到池塘,携带着秽物一同上涨。

  “这个通道…当初就是父亲打通的。”拉托娜站起身,看着无数难以名状的魔怪和姑且看得出是人形的怪异邪灵纷纷从污浊中冒泡上来,一时间心情复杂。

  “绝对不能让它们上岸。”Diana说着就朝池沼前走去。

  这时拉托娜突然想起了一件特别可怕的事,大声提醒道:“不止有这里!”

  她这一声就把刚要迈步去和Diana一起祓除魔怪的战士们叫住了,她们回头看向她焦急的脸。

  “还有一些已经被父亲改造的人,现在恶魔在他们体内一定也不受控制了,我们得赶紧去找到他们!”

  “我们跟你去,”Venus站了出来,“这边就交给Diana和Saturn。”

  “嗯。”Mars就并肩站在Venus旁边,她们当即和拉托娜一起行动,凭借星灵的感知能力,应该很快就能找到那些潜伏在人群中的变异者。

  第54节 月夜忘川

  来自地狱的黑色川流激荡而来,肮脏的池沼如洪水泛滥,漫道岸上的林地,形形色色的鬼怪从污泥中爬出,行动异常迅猛,Saturn和Diana各自挥舞着镰刀和弯刀,及时将它们斩落池中。

  “到此为止了,”Saturn手执大镰,看着快要蔓延到脚下的污浊而临危不乱,“一个都别想被放过。”

  说着,她不觉面露轻蔑的浅笑,仿佛已胜利在握,挥动沉默之镰,最终一刀在空中利落地划过,切断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这些恶魔们的因果之线,昭告了它们的死亡:

  “Silent Lethe!”

  霎时间,黑暗的地狱之河变成了猩红耀眼的血池,这就是她从土星引渡而来的忘却川,字面意义是消除一切记忆和记录,实现的方式则是将这水域中的一切都溶解消失,不会有任何漏网之鱼。

  “Saturn,”Diana突然有所感应,望向天边的弯月,夜幕已然降临,“墨涅斯出现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Saturn无声地点头示意,脸上是祝她顺利的笑意,她就放心地离开了,只见她的身姿轻盈而灵敏的凌跃起来,越飞越高,越跳越远,身影很快就在树冠间朝着都市中心奔去了。这片地域下的魔怪还有很多,全无限洲地下的恶魔都从这里涌出,就需要Saturn在这里镇守一段时间,才能将它们消灭殆尽。

  而另一边,Mars和Venus正在到处奔跑,祓除变异的恶魔人,抢在它们袭击民众之前就果断下手。所幸星灵的力量也只会选择击中想击中的目标,并不会伤及无辜,但对于已经与恶魔彻底融合的家伙,无论是从肉身还是灵魂层面,都已无可救药,毕竟这是真正从人变成了魔,星灵也无力回天。

  “原来你躲在这里啊,月神墨涅斯。”一个轻柔的声音冷不防从身后响起,突然惊动了被称呼的对象。

  墨涅斯猛地一回头,就看见了那张他最不想见到的、厌恶的脸,忍不住厉声威吓:“别妨碍我!啊…可恶!你这恬不知耻的败类!用放荡和堕落缝合的皮肉!荒淫放纵的野兽!”

  面对他的谩骂,希纳尔没有任何回应或辩解,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彻地直指他的问题:“你想让恶魔颠覆世界,触动大灵,向世界发起复仇……你的脑子是空的吗?你以为大灵深居彼岸境界,就对地上的事一无所知吗?如果她真的来了,到时候只会一巴掌把你拍碎,比打死一只蚊子还容易。她会拯救所有不幸的人,让世界恢复自然秩序,除了你不会得救,因为你早就破坏了法则、背信弃义,那她也只会把你抛弃。况且,我也不认为原古会轻易对世界降下审判,不做任何观察就断下定论,未免太草率了,一点也不漂亮。”

  “啧…!你算什么东西?真敢说啊!啊?!”墨涅斯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哐哐往旁边的柱子上砸,静谧的街巷里,路灯光高高地照下来,也不是很明亮,更没有人会留意这里。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脏死了!要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撞完他的头脸后,墨涅斯咬牙切齿,从身后一把锁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则直直地插进了他的心脏,在里面又抓又拧,肆意搅动,“啊…你、你必须赎罪!大灵出来第一个就把你处死!你只配被丢给恶魔,沦为全世界恶魔的祭品!只要你的肉还能再生,就会被它们不断蚕食,这就是你应得的惩罚!你很想得救吗?死了这条心吧!你只会被它们一次又一次从天上拽下来,重重地砸进地底!就算你想爬起来,也只会被你所信任的人们、被你曾亲自祝福过、庇佑过的信徒们乱刀砍死,碎尸万段!看清楚你丑陋的样子吧!你不过是供世间一切可憎之物淫乐的温床,灵魂早已朽烂,身体只是容纳魔鬼和各种污秽邪灵的巢穴!谁叫你早就背叛了大灵?你才是罪大恶极的不法!是谁坠落了九个晨昏堕入地狱?是谁曾七次祸乱世间,被扣上了嵌满十根罪状之刺的荆棘冠?是谁用残暴的骄阳支配土地,被大火烧死,受到了应有的制裁?是谁的罪孽罄竹难书,被乱石砸死,浑身都刻满了朱红的罪证纹印?是谁一次又一次被砍下头颅、石沉大海?是谁啊?告诉我啊!难不成是我吗?这些不都是你达成的伟业吗?!你根本不配得到大灵的仁慈,你只配被全世界踩在脚底,滚回你的地狱去吧!”

  墨涅斯发了狂地撕扯他的身体,把他重击在地,一个劲儿地踩踏着,抓住他细瘦的脚踝,抡起身体狂摔,最后泄愤式地用一丝坚韧的月光勒紧了他的双手,把他吊在路灯下,就像昔日他被人们数度审判那样,滴血的身体就连投下来的影子都泛着血红色,——等Diana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惨象。

  说实话,这一幕令她感到些许震惊,她甚至站在原地,用惊呆的眼神看了他们一会儿,半晌才冒出来一句:“你是疯狗吗?别吠了,难听到我都觉得可怜了。”

  面对她的表情和言语间的巨大反差,墨涅斯不觉一愣,不过随即就气笑了:“什么嘛,你怎么还敢过来?我不是说了吗?月夜是我的领域,别在这里乱窜了,很危险的。”

  “不,”Diana即答的反应就跟回答一件平平无奇的事一样,并用等闲视之的语气回怼,“你有本事就把月亮吃掉,狗杂种。”

  这话似乎出现了刺痛他的点,他竟然噎住了,随后不忿地叫嚣起来,只是就连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都像犬类威慑时才会发出的低吼:“吭…!敢小瞧我?!”

  说罢就狂扑过去,重重地飞过去一脚,在他看来要比自己瘦小很多的Diana,却只抬起一条手臂就轻松挡住了,甚至是纹丝不动。而后他连续出拳,腿脚并用,也完全被她灵敏地闪躲开了,明明就站在他眼前,身姿却如光如影,就在他的拳脚之间游刃有余地闪现穿梭。

  “你为什么非要成为神呢?我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不知何时竟给了她可乘之机,让她在自己耳边低语,他愤怒地想要揪住她,却又被她闪身后撤躲开了,继续哂笑道,“但是现在就说出来的话,对你也太残忍了,我姑且会替你保密的,好好感谢我吧。”

  看着她顽劣的笑容,墨涅斯的双手都在怒火中化作了冒着黑烟的利爪,双脚也同样魔兽化,甚至还有口水从呲咧的嘴角两边淌落,就这样朝她飞扑过去,露出了獠牙。

  “啊,你还好吧?”一股血红喷涌而出,空气中顿时弥漫着腐臭的尸味,Diana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看着他,收去了笑意,手中的长枪却已经捅穿了他的身躯,压根没给他靠近的机会,还用异常平和的语气发出了警告,“下次我会把你的头砍下来,你有几个脑袋让我砍呢?”

  说罢,她就抡起枪四处摔打起来,拖在地上摩擦,三曲枪的末端则刚好卡住了墨涅斯的身体,令他不会被甩出去。等他终于被一枪甩脱,狠狠地砸落在地上时,抬头一看,Diana的身姿已经高高跃起,手执大枪瞄准了他,而她背后的天上,月亮已变得血红,散发着血色的薄雾。

  “Erinnyes Trisceli Erythrae!”

  真言一出,三曲枪就发射出一股血红的月光威力,直接轰照在墨涅斯身上,顿时,他的身体就出现了许多被灼烧融化的圆洞,十分惨烈。

  这就是月夜的狩猎者、丛林与野兽的主宰(Artemis),有仇必复的血红之月、替月行道的除魔者(Ambika),她是心怀仁慈的,但行动上是狂暴的,绝不手软。

  “多谢你了,Sailor Diana。”烟尘散去,希纳尔被扶着向她走过来道谢,身上的伤倒是已经愈合了,——是刚才她赶到这里时,只是一个前后脚的功夫,晴谷先生也过来了,无声地把他解救下来,至于墨涅斯,那家伙早就因为忍受不了三曲枪的血月光炮,化作一团黑烟遁地而逃了。

  “不必谢我,我并不是来救你的。不过你还真是顽强啊。”Diana忍不住感慨,却并没有提墨涅斯说过的那些关于他的暴言,仿佛置若罔闻,也不感兴趣。

  但如此一来,墨涅斯作的祟也被Diana消除了,正是因为他用月光的力量催化恶魔人暴乱发狂,Diana才亲自过来收拾他的。

  “很好!”另一边,Venus她们看见了月光传来的胜利讯息,因为失去了狂化的魔力,这些恶魔人总算不会因无限愈合而不死不灭了,如此一来,她们只需降下最后一击即可。

  “这是爱的见证。”Venus拿出钻石剑,信手划开了扑面而来的恶魔人,见一杀一,势不可挡,待周围稍微清静下来时,她就高举一条手臂,伸出一指,腰间的红宝石腰链瞬间遵循指挥,盘旋在她周身,其锋芒令众魔不敢上前。

  这时,她松开握剑的手,钻石剑就自动漂浮,升过头顶,宝石腰链也追随而起,组装在剑柄的末端,然后她向前一指:

  “Tyr Love Me Laser!”

  链剑发射,迸发出巨大的绚烂光芒,宝石腰链无限延伸,专门瞄准恶魔人,在城市间光速折射,钻石剑则披荆斩棘,把魔怪邪灵净化祓除。

  见她解决了无限洲南半区的祸患,Mars便一跃而上,飞到了北半区的高空,张起流溢着金光火焰、镶满了各色宝石的断臂天弓,傲然微笑道:“这回可是真货。”

  说罢,她拉起火焰弓弦,指尖窜出两条火蛇,互相缠绕,组成了双绞火蛇箭:

  “Cuaxolotl Xiuhucoatl!”

  火蛇箭一经发射,螺旋的火焰就四散成满天星火,每一颗都是一支炎星箭,精准击毙地上的每一个恶魔人。虽说这里的妖魔鬼怪就像潜伏在城市地下的蟑螂一样多,但遭不住她们这样一番折腾,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见一切尘埃落定,拉托娜沉默地思索片刻,目光就坚定起来,头也不回地朝隧道那边跑去,等到了就发现,这边的魔怪也都被Saturn的力量溶解消失了,来自土星的忘却川此时是波光粼粼,微漾着银紫色的清澈光泽。

  她站在池塘的桥上,看着隧道,说:“我会尽我所能,把这里封印。”

  “嘛,也确实应该由你来善后。”Saturn也站在桥上,抱着镰杖,背倚栏杆,露出和善的微笑,看了她一眼,又转回脸去,望着明净而灿烂的忘却川,水中倒映着银白的弯月,只觉得心旷神怡,“做个了断就迈向新的开始吧。”

  此时,无限洲的所有水域都变成了忘却川,虽然这仅仅是一幅短暂的烂漫景致,但身在无限洲各处的同伴们都看见了,宁和的心情就是共通的。

  而望着流过隧道的银紫色河流,拉托娜也终于放下了一段心结,能够真正昂首向前,与过去说再见。她在宁静的月光下咏出了自己编织的咒语,顷刻间,整条隧道就原地崩塌,沉没下去,封闭了地狱的通道口,夷为平地,正如这里被建立成隧道之前的样子,只是林间的其中一片山体而已。

  第55节 一之巡演•忘却回溯的余冬

  时间正式进入到二月的第一天,经过拉托娜和希纳尔的一通宣传,尤其是看了星灵水手战士与神魔的战斗视频,就已经吸引了一波群众,而且有希纳尔非常专业的业务能力,很快就成功拉来了赞助,舞台的准备工作和排练也在两天之内完成,毕竟只是四个人的小组演唱,舞台的很多工作也是其她成员合作赶工出来的,于是她们今年的第一场巡演就趁热打铁在万众呼声中出炉了。

  无论是几个人出阵,第一首永远都是团队主打歌《Moonlight Legend》,今年巡演的原定计划是以推出新歌为主,但现在这个情况,对于被改变过的世界来说,以往的所有歌曲也都成了“新歌”,所以就按照五五开的来了,而为了巩固团队在大众心目中的印象,每一场的最后也都以《Sailor Star Song》收尾。

  就目前的人气看来,小组巡演能办出小型场子就已经很好了,时间原本也没有太长,一个小时足矣。实际上却出现了票不够的情况,大家都对这个敢于大败神明还会轻松祓魔的团队很感兴趣,虽然不太明白她们为什么竟是一个歌演团队,但还是很愿意来捧场、合影留念。

  个人独唱的时候,每个战士都做了自我介绍与观众互动,带来的单曲则是各自的两首歌,一首真正的新歌和一首原本的旧歌。

  “爱恋与至美的战士,Sailor Venus,”美奈子打头阵,就像与大家初次见面般的,做了自我介绍,“光之星灵、金星的化身,关于我等星灵的诸多侧面,在今后的战斗中,宇宙会不断亲眼见证。但亘古不变的是,我会启明胜利的航向。”

  在她演唱的过程中,炫目的金辉银烁不时从她身上闪耀,她就像沾着露珠的黄金水晶,就连手中的麦克都是金黄色的,歌声中的星之力化作了红宝石和钻石,在空气中时隐时现。

  “战斗与热情的战士,Sailor Mars,”轮到阿丽独唱时,她就踏着火焰登台了,“火之星灵、火星的化身,一切的一切,都由我锻造。”

  说着,她的手中就瞬间制成了一个麦克,演唱也在赤红的灯光和荧光棒中顺利进行。

  随后她们就合唱了一首二人的组合旧歌《Athena&Brigid》,这首原本是在演唱她们两个那属性相似、互相较劲且惺惺相惜的关系,两人都是高大光明的女战神般的存在,不过这首歌更多的是被歌迷理解为“A与B的情歌”,并嗑拉一片。

  如今现场反响依旧很棒。

  “狩猎与复仇的战士,Sailor Diana,”舞台的空中浮现出血色的圆月,浓烈的血光从月中滚落,心兔就沐浴着血色的月光现身了,“月变星灵、血月的化身,我从远古的灾变之月中,一直注视着你们。”

  灯光由暗转亮,昏暗的血红骤然变成了樱粉和桃红,她的歌就在可爱的明媚与恐怖的蛮荒之间丝滑地来回切换风格,让人搞不懂这到底是粉切黑还是黑切粉,甚至连时空感都在古老和现代之间来回交错,却已然令人深深着迷。

  “沉默与毁灭的战士,Sailor Saturn,”阿萤聪银紫色的水帘后走来,舞台都变成了忘却川的光效,“结束后是新的开始,破灭之后是重生。感到疲惫的话就在这里舒缓吧,愿你们心灵中的活力如时间般不灭。”

  听她这样说,现场则为忘却川的风景欢呼雀跃起来。

  她和小小兔的合唱也是一首旧歌,《赫月黑曜》,她们在歌曲中互为指引彼此的明亮星辰,亦因为互相向往而成为了彼此牵引的魔女。即使舞台上的演绎并不能完全还原MV,歌声却依旧传达出了相当惊艳绮丽的震撼。

  在最后一首四人合唱的歌声响彻舞台之后,歌演会就在掌声中结束了。然而,还未及谢幕,一道炸雷劈了下来,直接轰没了顶棚,又有几道闪电在空中持续划落,她们望着阴云压顶的天空,电光在她们脸上晃过,发出震慑与警告。人们倒是见惯了神威,正有序离场。

  这时,空中猛然出现一片刺眼的光芒,笼罩了整座屋顶,巨雷劈了下来,仿佛那块天空都塌下来了,朝舞台结结实实地压下来。等雷光熄灭,整座舞台都陷下去了,只留一道焦黑碳化的深坑。

  突然,有一个人指了指天空,室外的人们便纷纷朝空中张望,就看见她们正悬浮在空中的四个方位,而且已经变身完毕,她们竟躲过了这势如山倒、铺天盖地的雷击。

  这下人们也兴奋起来了,城市中目之所及,只要是外置的大屏幕上,就都在现场直播,这场神明与星灵之间的较量。

  空中阴云开始飞速旋转,空出一个漩涡,照下青色与金色交相辉映的光芒,漩涡越流越大,仿佛推开天空,为神明开路,一个巨大的身影就出现了,他就是当今地表世界远东地区的主神,风暴雷神Ishkur(伊什库尔)。

  “玩乐的时光就到此为止了。”狂风吹在伊什库尔青白石像般的健硕身躯上,他巍然不动站在高空,几乎每说一句话,天空就要为他气贯长虹的声音颤栗地打出紫电青雷,“现在由我,东亚的神王Ishkur,对星灵降下审判和制裁。”

  见此情形,她们四个互相以目示意,就纷纷合上了眼,各自的星之力却开始爆发,令她们的星灵能量进一步升格解放,其具象显现为身体的等比例超巨大化,以及战斗水手服从Super形态升级为Eternal形态,尽管这样还远不及她们的最高规格,但当她们在星光的热浪中再次睁开眼时,就已经足以和高高在上的伊什库尔视线平齐了。

  “好啊,那就让我们痛快地推翻神王的统治吧!”Mars面色凛然,怒目而视,背后长发飞舞,并流溢着暴走的星之力所化成的火焰,其她战士也和她的状态相似。

  “东亚的神王…口气还不小啊,真正的神明都在天之境界看着呢。”Venus浑身散发着白光,背后则散溢着耀眼的金辉。

  “我等真正的本体,整座宇宙也一直注视着这里呢。”Saturn的身后则萦绕着不祥的紫黑色光芒。

  “真正的巡演就从这一刻开始吧。”Diana背后弥漫着溟濛的血雾和粼粼闪烁的赤色月光,如散布在重重红纱中的宝石。

  伊什库尔灼亮的双眼望向远方,没有人能看出他的瞳孔究竟聚焦在哪一点,突然,他的双眼亮起青光,天空便轰雷阵阵,狂暴的风云飞速旋转,巨大的雷电就朝她们打过去,毫无停歇。

  “哈哈哈哈哈哈哈!”伊什库尔悠然狂笑起来,空中的气流都跟着抖动,“不错,我等确实不是真正的神明,就连神威如我,最初也只是诞生于风暴与雷霆之光的精灵而已,是人类信奉了我。那么,既未选择人类,也不曾被人类选择的星灵啊,你们自称以宇宙星辰的意志为本,甚至与我们同样诞生于星辰的意识,可是,在我等精灵糟凡人践踏、诬陷、玷污、刑罚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的灵格确实超脱一切、远远凌驾于我们之上,所以我们也就如尘埃草芥般,被你们漠视了,——不,而是注视着,没错,你们什么都知道,却只是看着。现在好了,我也在看着你们呢!原来俯瞰世界就是这种感觉啊,站在主宰的王座上,就可以这么平静地看着地表上微微起舞的尘埃了!”

  “不可否认这也是我们要面对的因果呢。”Saturn双手紧握沉默之镰,展开沉默静壁,“Silent Wall!”

  大家也都在用各自的力量一边抵御雷击,一边向前推进,其实要是换作别人,早就被电得动不了了,但她们是星灵,电流作用在她们身上的力量微乎其微,只是伊什库尔在主场的神威加权被无限放大了,因此令她们寸步难行。

  “哈?当初我们不是因为选择守护了精灵一方,还被人类当成‘维护异端神的魔女’了吗?”Mars不觉眉头一皱,伸出一只手掌,光与火就化成了破魔枪,充满生命力量的星火之势解放,喷发出螺旋光刃,一边旋开雷击一边向前钻,“Macha Vel Blaze!”

  “就是那次,白衣之光降临了大地,我们可是被所谓的天使追杀到天涯海角,险些滑铁卢呢。”Venus半皱着眉头狂气地笑道,将钻石剑向上立起来,一手紧握剑柄,一手附在剑身上,拼尽全力向前抵住,“Vermeil Laevateinn!”

  “正因为人们呼唤了邪魔,和白衣之光建立了精神连接,那些被他们信立为神的精神寄托也好、偶像也罢,又都被他们亲手推翻砸碎了,这些血泪的碎片中就包括当初被人们选中的精灵,就连我们也一并被追猎了。”Diana只是平静地回忆道,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哀怨,因为有仇必复才是她的决意,她不顾雷电的阻碍,端起月光化作的银弓,用弓弦勒破手指,射出无数支燃烧着血液的赫月毁灭光箭,“Artemis Iokheira!”

  就这样,顽固的神权力量在她们一寸一寸地推进下,一点一点地出现了松动。

  拉托娜和希纳尔正站在离她们那片天空不算太偏的地面上观望着,拉托娜深感自身的无措,只能替她们祈愿着,但不是对神明,而是以自己坚定信任她们的内心,在无声地为她们高呼呐喊。希纳尔那双隔在镜片后的眼睛则目光暗沉地直视着扎眼的雷光,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而在他们对面的不远处,晴谷先生也站在毫不显眼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天空,他的眼睛本就眼白较多,还抬眼向上望,深蓝到接近漆黑的眼珠上什么都映照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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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节掉落】新角色基本画像:

  Ishkur(伊什库尔)

  雷光精灵,现世的风暴雷神、远东地区的主神

  青金绿色短发/浅白青蓝的眼瞳/流动着电光纹路的浅蓝色皮肤/182cm(指等比例缩小到常规化时)

  第56节 精灵的考量

  雷电和风暴倒还好,对于星灵而言只是一阵吹动汗毛的微风,神性的阻力却是极为顽固,目前她们只能死死支撑着,连一分一毫都无法向前推进,身上甚至出现了几处烧焦的黑痕,因为星能输出过猛。

  “还在做自以为能够力挽狂澜的美梦吗?审判迟早会降临,无论是来自原古的,还是天使的,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世界只要在我等精灵的支配下,走向它应有的终结就可以了,我们可是很愿意看到,地表回归原始之海的那一天。”伊什库尔露出了安祥的笑意,神性的威力却雷霆万钧,比刚才更强劲了。

  “Mars!Venus!”感觉事态不妙,阿兔急忙呼唤她们,“Saturn!Diana!”

  “没关系…”Diana咬紧牙关,坚毅地抬起头,持续放箭,“绝不会不会退缩的!”

  “没错,现在才刚开始呢!”Venus亢奋地皱着眉,依旧用剑向前抵推,将星能都倾注其中,“怎么可能…在第一步就放弃?”

  “要说注视,白衣之光也一直注视着我们的宇宙,”Mars加大力度,用光枪顶向那看不见的墙壁,“既然它们说过会再度降临地表,那我们就要守住…当下的每一步!”

  “所谓稳扎稳打才能赢啊…”Saturn转动手中的镰刀,改用双手高举,蹬起脚步向前推进,“所以,一步都不能退让!”

  这时,风暴呼啸,重云翻涌得更激烈了,从更高的天空中打下了数道更响的轰雷,持续闪烁着金色的雷光。就在她们和伊什库尔头顶,巨大的漩涡訇然中开,竟然是由舰舱变形为飞船的天王丸飞进了上方,银亮的机舱外矗立着一个身影,赫赫雷霆就在她周身交响,她正是Sailor Jupiter。

  “铭记这一刻吧!”她说,“精灵Ishkur,无论是成魔还是成神,都该从人类所造之业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了!”

  说着,雷电在她手中汇聚,空中的轰雷一声比一声炸裂,她的星能法器就显现了,正是她握在手中的金刚杵,其无敌之大能,在昔日人类的古老文明中,人们甚至专门为之创立了值得信奉的神明形象,那就是能天帝(帝释天),——能力遍天的神王,Jupiter就是要用这金刚杵来击碎伊什库尔的神威。

  她从机舱上一跃而下,握着金刚杵的那条手臂则在高速的流压中向后伸展,就在她快要接近伊什库尔头顶的时候,她的手臂终于从后向前抄过来,一杵抡下:

  “Sakra Devanam Indra!”

  大杵击中了神力构成的隐形防护层,Jupiter的力量还在持续爆发,化作了她的雷霆与高吼。

  这下伊什库尔也不由得抬头仰望,于是亲眼见证她击碎了自己的神威加持,反应过来时,四战士的攻击也瞬间奏效,即刻同时从四方朝他袭来,对他造成了重创。他咳出一大口血,只能被迫向下降落,但战士的直觉让Jupiter仿佛早有所料,她并没有停止下降,反而加速冲击,一晃眼就再次追到他眼前,为了加大金刚杵的攻击力度,她在快要逼近他时翻身一旋,手中的杵几乎要甩出去了,却又并未真的脱离出手,而是浑身都爆发出最大的力量,用金刚杵结结实实地砸中了他的左肩,来自木星的雷击顿时由此贯穿心核,令他的身体像筛子般漏出了数道金色的雷光。

  “……!”伊什库尔脸部扭曲,下意识张开了嘴,牙齿都断裂了,眼珠也差点爆凸出眼眶,只觉眼前一白,耳朵在巨大的轰隆声中尖锐地耳鸣了一阵,就什么都听不见了,身体也在麻痹中不受控制地跪倒。

  在他跪倒下去之前,眼睛有一瞬间恢复了视线,只看见Diana手执弯月刀向自己飞来,等她离自己越来越近,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身影就从自己眼前一晃而过了,好像是擦着耳边过去的。

  “Vario Anitya Suen。”

  随着她一刀划过,伊什库尔的脖子上就冒出一道血口,他的脑袋还在项上,只在一片寂静中听见了一声破碎的脆响,却突然感觉到浑身失去了一大股力量,因为Diana切断了他的神性,他已经不再是神明了,而是恢复为原原本本的精灵。

  “咳…!”他双膝跪地,砸出了几道深深的裂纹,瞪大眼睛在难以置信中喘了喘气,呛出一大口血,“呼……喀…!”

  因为原本就是诞生于大自然的精灵,他很快就吸收了大地的灵气,身体也开始迅速复原,只是样子依旧狼狈,过了没一会儿,他突然发出愤怒的低音,怒不可遏到微微颤抖:“……恨你……我恨你……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被贬低为Baalzebub!”

  他猛然抬起头,瞪着对面怒吼:“明明是你该履行的职责,你为什么没有做到?!每一次…每一次!机会都被你浪费了!”

  他的身影倏地化作一道迅雷,就冲到了对面的希纳尔面前,鹰爪般的大手死死抓住了对方的双腕,宣泄着千百年来的愤怒和怨恨:“是你害的我们堕落!为什么总是失败?为什么总是偏袒人类?像你这样的叛徒…就不应该存在!你为什么还能恬不知耻地活着?!凭什么我们的生命只有一次,你这种败类却能一直苟延?凭什么要牺牲我们宝贵的生命为你托底?!你到底想怎样?是在以祸害我们为乐吗?你就是为了这个而活吗?哪怕作践自己,也见不得我们好吗?!”

  “……伊什库尔,”沉默片刻,希纳尔依旧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冷冰冰地问,“你为什么要成为神?”

  这一问反而令对方卡住了。

  “最初人们只是单方面把你们封为神明,如果你们不接受的话,其实也不会激起任何水花,因为你们本就不是由人类创造的精神产物,是可以不受桎梏的。”他继续冷静地说道,“所以我一点也不明白你们的想法,只能一次又一次替你们收拾残局,最终辜负使命、一事无成。”

  “……!”听他这么说,伊什库尔就被彻底激怒了,咆哮起来,“Athtar!!!”

  与此同时,他的掌心生出了不满荆棘的利刺,深深穿透了对方的手腕,他甚至气极反笑:“感到愉悦吧,你已经打破了一道神之拘束,你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跟我们对着干是吧?因为当初我们都在你身上施加了一道禁锢。感到后悔吧!现在我要诅咒你了!”

  此乃精灵的诅咒,憎恨的实象,永无止息的怒火,感受到了雷炎的烧灼,希纳尔不觉闭上了眼,眉头微皱,直到对方向己身传递完诅咒,松开了双手,他才睁开眼,此时,他的双手和小臂已经被烧到半透明了,并冒着不灭的黑烟。

  而伊什库尔忿恨地盯着他,留下一句话就消失离去了:“我不会放过你们,哪怕我变回了精灵,只要这不公还存在一天,我的愤恨就绝不会消除!此仇不报,不共戴天!”

  待他走后,希纳尔又无力地闭上了眼,再次睁开时,一股能量在他眼前显现,一道光辉的身影在他面前现身了。

  “阿赫塔尔,你要如何审度?”光辉熄灭,来者是一名穿着白袍白裤的女子,白色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她用一种既像是事不关己地看热闹,又像是替人着想的热心声音劝告说,“眼下可不是无所作为的时候。”

  “……”希纳尔深吸了一口气,几乎快要吐出叹息,但还是忍住了,镇定地回答,“我知道。”

  说罢,在一阵浅亮的光芒中,他身上的衣装就变成了一袭白色麻衣,头上也出现了象征其神威的十二星冠,冠上装点的金色橄榄枝从后脑两侧一直延伸到额前,眼镜则变成了不透明的金属眼罩。未等星灵们发出质问,他就坦白了:“我是诞生自星光的古老精灵,真名Athtar,我被这个新世界分配的神权是爱///欲。啊…对了,在我被世人贬低为恶魔的时候,我被称作Lucifer,还有…Babylon the Great。不过,当我以神以外的形式出现时,还是希望你们能叫我Shinar,因为那也是我最初诞生的地方。”

  因为诅咒的灼烧,他伸展开痛苦的双手,额头也已经冒出一层层冷汗,就这样释放出一股力量,令自己和星灵以及天王丸飞船都瞬间浮上了高空,简直是手可摘星辰的高度,而那个白袍女就站在了他身后,默默注视着。

  “现在是考量的时刻。”他用毫无疑问的语气解释道,“我作为现世神明的一方,向尔等星灵发起试炼。风暴雷神Ishkur已经陨殁,所以由我,——他名义上的配偶神,判断你们是否可以在东亚地区获得存在权,以及今后在地表世界活动的必要。”

  “那你自己的意志呢?”Diana突然问了一句。

  阿赫塔尔似乎是朝她看过去一眼,并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施展开神威,散发出他的神性能量场。

  “也就是说,在这里打败你就可以了吧?”Mars用肯定的语气发问,双手已经冒出了火焰。

  “那就开始吧。虽说都是与爱有关的属性,我却对你无话可说,还以为能有点共同话题呢。”Venus的指尖也汇聚起金光,既然是灵性之间的对决,她和同伴们便动用了各自更纯粹无束的力量,没有法器作为媒介和填装,而是直接从额前隐藏的第三只眼开启,这灵性之眼通达宇宙、知晓奥秘,其具象化正是从星之冕中心的宝石中释放出的星光能量,源源不断涌向双手,发射出去。

  “Fire—— Soul!”

  “Crescent Beam Shower!”

  “Supreme Thunderstorm Growl!”

  “Ruby Diana Ripple!”

  她们纷纷朝阿赫塔尔打出了灵力攻击,只有Saturn暂且沉默一旁,静静观察着。

  果不其然,这些强力的攻击打在阿赫塔尔身上都是空若无物,而他感受了一会儿,就发出了强烈数倍的回击,直接轰在了她们身上,包括天王丸,虽然星灵之躯倒是可以挺住,但在他绝对的神威加权下,除了勉强保持着对他而言微乎其微的输出力之外,根本无法回手。

  “Silent Reaper Surprise!”这时Saturn强撑着挥动镰刀,顶着巨大的压制力发动了奇袭,想要通过逆行因果,也就是像直接拔掉己方死机电源的方式,强行切断阿赫塔尔对她们持续不断的攻击,可是仍无济于事,——就连她左右因果的星灵能力在他面前都无效了,这下更加可以确定,即便她们全体上阵,她们的力量对他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这还是他在身负诸神的枷锁,以及雷炎诅咒的情况下,大概才发挥出一成的神威,就已恐怖如斯。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发出了疲惫的喘息,像短时间内经历了大量生产的孕育之兽,如昔日被迫诞下了众多魔怪那样,他休止了神力,不再发出攻击。

  见星能打在他身上就如磐石之固不动如山,星灵战士们也就收起了进攻,偃旗息鼓。

  “就这样吧。”他用有些蔫下去的声音淡漠地说,“神罚…结束。不再限制…星灵在远东地区的居留活动。这次考量…算你们通过了。”

  就这样,阿赫塔尔在厌倦中退战了,场景在眨眼间切换,他们顿时回到了地面上,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阿赫塔尔也不见了,站在地上的还是那个希纳尔。

  “我说,——”就在他要转身走进人群之前,Jupiter突然不悦地叫住了他,“伊什库尔是你的兄弟吧?”

  “诶?为什么问这个?”镜片后的眼睛又流露出井水不犯河水的平和,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解释了,“其实和配偶的关系一样,都只是信众凭喜好单方面建立的关联性,我和他既不是兄弟,也不是配偶,只有作为神在名义上算是吧,但现在也没有了。这么一看,我确实获得了一些自由吧。”

  “果然是这样啊。”印证了心中的猜想,Jupiter不悦得更彻底了,她讨厌这样的愚弄,看起来是伟大的偶像,实则却是他人手中的牵线木偶,如果这种愚弄被安在了自己身上,那她是决计无法容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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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节掉落】新角色基本画像:

  Athtar(阿赫塔尔)

  诞生自星光的精灵,现世的爱神,封印真身时就是化名为Shinar(希纳尔)的普通人

  在人间的一切工作事务都是靠自己兢兢业业做到的,作为人就是一个没什么天赋的实干者,像吃苦耐劳的牛一样

  作为神的代表兽也是牛,还有鹿

  第57节 不周

  第一场巡演告一段落之后,她们又在东亚周游了一个来月,期间也顺手解决了许多灵异事件,在大众的视野中刷新了足够的活跃度,况且她们不仅击垮了伊什库尔,还通过了阿赫塔尔的审度,又和魔法部合作,就这样获得了一些人望。神明一方姑且允许她们在远东地区自由活动,但她们怎么可能囿于神明的权威,受困于此,于是她们走走游游、散心休整,三月伊始,就无视阻挠,斗志昂扬地继续前进了。

  “准备好了哦?天王丸,出发!”阿遥驾驶着她的隐形飞行器,从东南亚的海边平地起飞,很快就到达了这次她们定下来的着陆点,中亚地区的边缘地带,中国的西北端,位于中华大地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的不周山,操作台前的屏幕上正同步显示着实景图和《山海经》的全息投影,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国地图。

  最终她们在不周山东南脚下的城镇落地,这座城镇其实不算小,名为不周甸,有两千多平方千米,越靠近内陆越具城市化气息,越靠近山麓则越是乡村化,但依附在高大的不周山脚下,就显得很渺小,像一片沾满露珠的会呼吸的叶子,在昼夜交替间,不时闪烁着人烟光火。

  “这里就是不周甸的海边,中亚地区的东南边陲,因为我们是悄悄过来的嘛。”真琴看了看地图,大荒海上云山雾罩,不周山高耸入云,山麓下的城镇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火,突然就有一种在打仙侠通关游戏的感觉了。

  “中亚地区的主神是大地与自然之母神Cybele,”拉托娜把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分享出来,作为魔法部一员,她主要负责与星灵战士们的合作工作,相当于她们的临时经纪人,所以也一同前来了,“听说是一位相当有威仪的女神,就像皇帝一样,而且非常野蛮残暴,甚至中亚地区的地下魔怪都臣服于她的统治之下,没有任何恶魔敢在她的领域冒头。”

  “那她是怎么做到的?她难道不会被邪祟污染吗?”阿兔问到了一个关键点。

  “她作为精灵的根源好像本来就不怕污浊,过去人们把她贬低为恶魔时,就称她为神的污物Agdistis,还捏造她为双性者,但她原本就是女精灵。”拉托娜解释道,“她的配偶神是她种出来的植物精灵,被称作Attis,啊…不过……”

  见她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真月便继续问道:“不过怎么了?”

  “她的配偶神,总是没过多久就被她祸害死了。她不可能不擅长培植,只能说是因为她太凶残了,配偶神对她来说只是一种消耗品,用掉了就换下一个。”拉托娜一脸残念地说出了这样的情况。

  “原来如此,那确实要小心了,”真琴严肃地得出了结论,“连植物都虐待的家伙,肯定是精神极不稳定的狂魔了。”

  “那我们就先出阵了,这次巡演该我们了。”阿遥率先站了出来,阿满、雪奈、真月也跟上了,这次由她们先探探路。

  “我也一起!”拉托娜腾地站了起来,“我还要负责宣传,录制的机器也都准备好了。”

  她指的是魔法部提供的小蜜蜂摄像机,是由科技和魔法相辅制成的电子小蜜蜂跟拍机器,会智能地根据场景,自动捕捉镜头进行录像和拍摄,但无法用于偷拍、作弊或盗摄,因为这种小蜜蜂其实是以机械为骨骼的使魔,具备一定程度的灵识,会自己甄别情境,还会互相交流。

  走在纯净明和的天空之下,即便没有登上不周山顶,就已经觉得天空很近了,云彩刚好遮住了太阳,光线不算晴朗,但并不阴沉,而是真正展现出天光的透明色。

  但没过多久,果然就被迫开始了遭遇战,只要她们出现在未经允许通过的区域,就会有神明追杀而来,这是必然的了。于是就在她们眼前,乍现了三道不同的光辉,从银青的月光中显现的月神墨涅斯,还有如一道紫红色的流星之枪般,从天边飞射而来的战神妮潘,这两柱神她们都认识,另一尊则是在金赤的光辉中从天垂直而降,浑身散发着赫赫霞光。

  与此同时,星灵也原地变身,于各自的星光中瞬间换上了战衣,拿起武器:

  “Uranus Universe Power——Make Up!”

  “Neptune Universe Power——Make Up!”

  “Pluto Universe Power——Make Up!”

  “Sekhmet Universe Power——Make Up!”

  “星灵们啊,你们为何非要逾越雷池?”妮潘的面色凛若冰霜,眼中毫无高光地看着她们,威严的声音中略显惋惜。

  “一切宇宙星海都是我们身躯的一隅,是你们不明白世界的真相罢了。”Sailor Neptune露出优雅的微笑,她湛蓝的眼睛早已望过了星海尽头。

  “这样啊…你们确实是值得交锋的对手,”直率地夸赞着,妮潘平静的眼神突然亮起凶光,嘴角也不觉咧出狂笑,“反正库柏勒也让我在她的地盘上肆意大闹,那就让我们尽兴地战斗吧!”

  说罢,她轻盈的步伐滑到了一旁的大河上,Neptune也如平行般紧追而上,——刚才她们就是一直沿着这条大河的岸边树林行走,河水从不周山上发源,名为寒暑河,如今尚是春寒料峭,河面上还覆着一层薄冰。

  这时,那位散发着光晕的女神也开了口:“太阳神Savtri,同样收到了大地神王库柏勒的支援请求。不过普天之下,凡是太阳能照到的角落,皆是我所支配的领域。尔等凡尘一样的星星,就在我的光芒下,黯然失色吧。”

  从她身上发出的日之锋芒都化作了口吐火焰、眼冒火光的大蛇,摇曳着钢铁般坚固的鳞身,长驱而来,仿佛要烧光一切,吞噬大地。见状,Uranus抄起宇宙剑就迎击过去。

  “和祂们同时出现还真是有点奇怪,毕竟我无拘无束,本来也没想跟任何人合作。”墨涅斯一说话就露出了两颗尖牙,悠哉游哉仿佛在叙旧,“我本想把这里的人也污染成魔怪的,不过库柏勒还是太仁慈了,她完全掌管了这里的地上地下,就连恶魔的使用都由她说了算,所以你们能来这里,真的是太好了,”他下意识露出了狡黠的微笑,“只要你们一来,她就会打开地下的力量。看吧,已经为你们涌上来了——”

  宽阔的河水顿时蔓延来污浊的黑泥,顷刻间覆盖了整条河,而从这弥漫翻涌的泥浆中,正不断爬出魔怪,它们仿佛被恶魔的力量批量生产,都是非常壮硕而可怖的高大人形,肢体是灰色的,像粗糙的树藤,却长着三个脑袋,和一条手臂,每一张脸都没有五官,就像未被刻出轮廓的泥俑,中间却扭曲着一道漩涡,仿佛原本的脸向内扭成了螺旋。

  Sailor Sekhmet扬起她的阳炎刀斩杀过去,这里有源源不断的魔怪,而且无论她怎么挥砍,这些魔物却都是不死的,它们就在这河床的淤泥上无限复活。拉托娜赶紧用灵能力和魔力编织出夜纱的结界层,以防止它们跑出大河,但这着实耗费力量,因为污浊和魔怪早已顷刻间铺满了寒暑河。

  而看到拉托娜这个“碍事的家伙”,墨涅斯便迅速将矛头对准了她,只是就在他要发起攻击之前,Sailor Pluto几步越过河面,截到了他面前,一挥杖打断了他:“Chronos Typhon!”

  石榴珠与时空钥匙组合而成的大枪杖击出了台风,把他吹出去老远,不过还是被他顶住了。但他刚要还击,紧接着,Pluto就站在原地打出了远程攻击:“Dead Scream——”

  这次是尖锐的声波和风暴一同朝他袭来,震得他浑身麻痹,动弹不得。而与此同时,Sekhmet还深陷混战,不断击杀祓除。

  “Rah Eye Ray!”在她的刀光剑气所不能及的地方,她就会及时放出太阳眼光波,燃烧着诛邪光焰的眼光紧跟着魔怪的身影,扫射一片,“Wadjet Eye Ray!”

  然而这些魔怪是杀不尽的,还是Undead级别的魔物,情急之下,她从额前星之冕中间的宝石中放出了灵眼星光,化作她的使魔帮手,光辉灿烂的太阳狮子:“Phoebus Sekhmet!”

  狮子咆哮着横冲直撞,扑咬魔怪,长尾如鞭。

  “啊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愉快!”河面上回荡起妮潘爽朗的笑声,她的长矛枪就像飞弹流矢,能不断复制,连续发射,甚至击出密密麻麻的光炮丛林,在河床上炸出数道黑泥柱。

  Neptune灵巧地在河面上凌波飞渡,一手用深海镜反射攻击,一手打出海水汇成的微缩海王星能量球,冲垮迎面而来的一切枪林弹雨:“Deep Submerge!”

  砂薇特力则一直矗立在河岸旁的树林间巍然不动,只在周身散发出太阳的光芒,化作十几条大蛇,狂暴地肆虐而来,眼睛也没有看向在场的任何人,而只是漠然看着地面,沉声问道:“爱神阿赫塔尔在哪里?自从上次他向你们降下考量的试炼之后,就再没出现过了。伊什库尔诅咒了他,虽说那家伙本来就是个蠢货,但这多少也和你们有关。我在这里感知到了,阿赫塔尔微弱的气息,难不成,你们之间还有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合作吗?”

  Uranus只觉得没必要回答,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就像风一样在大蛇间穿梭疾驰,用着灵活变换制式的宇宙剑,时而是短刃,时而是西洋剑,看起来并不怎么称手,尤其是面对这些大蛇,不是太短就是太纤细,没想到却真的能干净利落地斩断群蛇,就像狂乱的宇宙气流一样:“Space Turbulence!”

  但这些大蛇正如无处不在的日光,也能不断再生,几下就推倒了一片片树木,令Uranus根本无暇他顾,而砂薇特力还在自顾自般地念叨着:“这些精灵的行为逻辑简直叫人一刻都忍受不了,也确实,精灵是没有逻辑的,而我也只是必须要回应呼唤不可。”

  而就在无人在意的地下囚牢里,正有恶魔的力量不断合成不死的魔怪,随着黑泥涌出河道。

  库柏勒安稳且庄严地居于她的神庙,对于前来问讯的两位,——一个是上次出现在无限洲的白袍女,另一个则是一身脂红的女子,她做出了严酷无私的回答:“我的配偶阿提斯,他负责地下的工作,运用恶魔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制作魔怪,不会让他出任何纰漏,只要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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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节掉落】新角色基本画像:

  Savtri(砂薇特力)

  霞光与阳炎中诞生的精灵,现世的太阳神

  珊瑚橘长发/红霞色眼瞳/一身青赤蓝紫光彩变幻的霞光霓裳/高挑修长但魔鬼肌肉/187cm

  作为神的象征物是红色的蔷薇和曼珠沙华

  第58节 最后的原古

  「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为什么,又变成了这样?」

  「如果降下审判,大家就都能得救的话,一定会这样做。」

  「可是为什么,无论怎样都不行。」

  妮潘饶有兴致地在战场上跃动着,尤其是发现Neptune能用深海镜将自己的攻击悉数反射回来,她战斗的心潮也愈加澎湃了,甚至忍不住赞叹:“这条河流,妨碍你施展力量了吧,要是有海那么宽阔就好了。”

  “那你就想错了,”Neptune欣然微笑着反驳了她,“真正的海洋是无处不在的。”

  听了她的话,妮潘也不由得一笑,手中却开始准备发动更大规模的攻击,一边前进,目光一边扫过岸边,紫红色的枪变成了朱红色,向天一冲,划出一道朱红的光,这道竖光如雷击般直达穹顶,而后雷云乍起,无数发赤色的枪雨穿过云海,从天而降,朝Neptune她们落下。

  “天海,地海,渊海,皆在心之无穷镜中,”见状,Neptune双手高举深海镜,霎时,海水从蓝绿色的镜中喷涌而出,划出一道华丽的无穷符号(∞),巨大的海水流还在无限释放,就在她们头顶上方的空中不断叠加,形成更多『无穷海流』,吞噬了所有枪雨。

  而就在这时,她将镜面朝上,映照天空,那镜中所呈现的分明是无尽的海之深渊:

  “Hler Tehom!”

  妮潘望着这番景象,似乎并没有很意外,只是很尽兴,因为能目睹这样的海洋,随后她便朝河岸走去:“你居然一路追随到了这里啊。”

  原来是晴谷先生正站在对岸,望着这里的一切。

  “很悲伤吗?”妮潘进而问了一句。

  晴谷先生沉默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因为我要替他看见,我是神巫而他是神明。”

  “那你找我有事吗?”妮潘就像在叙旧一样,脸色和语气都很轻快,明明现世没有任何一个跟她熟络的人。

  “伊什库尔,——你打算如何处理他?”

  “诶?”其实能想到他会像这样沉着冷静地问出如此残酷的问题,但妮潘还是有些惊讶,甚至感到有趣,“处理吗?你就是这么看待昔日同伴的啊?”

  “他好像,准备切断山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晴谷先生依旧平淡而沉稳地说出了好像是某种很可怕的事,但已言明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样啊,”想了想,妮潘就露出了爽利的笑意和明朗的目光,“那我就去看看吧!毕竟这肮脏的污浊之地,我可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啦。”

  于是她在晴谷先生的目送中,腾起几步就凌空飞跃而去。

  “嘁!”待她离开后,墨涅斯才发出了不爽的声音,因为听到了她说的话,意思显然是嫌他把这里弄脏了。

  而晴谷先生依然在河畔看着。

  “原古的出现,就是为了审判,只有在这种时刻,大灵才会把原古派遣到世间。但是有一个原古一直失败,他就是九尊原古中的最后一个。”说到这里,砂薇特力顿了顿,目光依旧黯淡地盯着地面,又说,“因此,他只能不断死去,又在世间的某个角落重生,继续他的使命。他不断轮回降世,无法回到彼岸,而大灵和其他八个姊妹兄弟,就在极乐原野等他归去。”

  言语间,她的攻击仍保持着超高的精准和强悍,就算是Uranus,应付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不过,在看过这里一眼之后,Neptune还是决定留在寒暑河上,与Pluto和Sekhmet共同对抗墨涅斯,她相信也能衡量出Uranus的实力,目前看来没有问题。

  “但是,人类的信念一直阻碍着他,甚至就连那些「神明」,也因为愚蠢的短时而责难他,玷污他的灵性,践踏他的道路。”砂薇特力就这样不急不缓地讲述着某个原古的故事,“于是,他在不断重复的旅途中逐渐迷失了方向,不知道是否要降下审判,也不知道该对谁施以裁决了。如今,那些「精灵」,反而却因为他一次次的失败而憎恶他,向他发难,侮辱他的使命,蚕食他的意志。”

  “你要是想找到他,那就赶快去找啊,一直在这儿啰啰嗦嗦地念叨有什么用?”不知不觉间,日光的大蛇就都已被Uranus的剑引到了同一个方向,朝着她齐头并进,这时,她突然收剑,抬手爆发出巨大的星灵能量,汇成了金色的天王星模拟球体,就如攥住了太阳,而后猛地朝地上砸去一拳,“World—— Shaking!”

  硕大而明亮的金色光球就震撼着大地,与对面的大蛇们对冲,在白金的光芒中坚持了一阵子,最终震碎了这些由太阳的锋芒所化作的大蛇。

  这一刻,砂薇特力终于抬头看向了前方,眼中却并没有丝毫震惊,但片刻后,她就像一阵风突然从Uranus身旁飞过,飘逸的霓裳羽衣带过一阵光芒,身姿宛若天神,只见她飞过河岸,就化作一束光,倏然远去了。在她离开后,岸上的晴谷先生也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墨涅斯也灰溜溜地退场了。因为就在刚才,Sekhmet的太阳光芒之狮已经吞噬了许多不死的魔怪,令其消融,而她更是爆发出了一股极大的星之力,额冕眉心的灵眼宝石闪耀着火烧似的绚烂光彩,随即高呼真言:

  “Sekhmet Roar——”

  这声高亢的呐喊响彻云霄,紧接着,尾音就骤然增强,变成了穿云裂石的狮吼咆哮,直接令河上的魔怪全军覆没,震荡成灰,烟消云散。

  墨涅斯甚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援军会继续从河底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可是河水已瞬间荡涤清澈,来自地下的魔怪供应似乎也被震断了。而等他意识到事态的变化时,就看见Pluto已经手持鸟头杖向他疾速飞来,那姿态仿佛死神降临,他突然被这股无形的威压震慑,下意识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尤其是不能挨着她的那一击,否则一定会相当不妙,于是他原地消失,光速遁逃了。

  Pluto只好悠然收手,看了一眼他逃离的方向,就和其她同伴一起回到岸上了。

  “现在作为阿赫塔尔诞生的他,内在已经是空的了。”九霄之上,砂薇特力御蛇而飞,就像脚下乘蛇的神仙,晴谷先生也在她旁边御蛇飞行,默默听着她的诉述,“他的外壳还是那么光披四表,要是连他仅有的光芒都被剥夺走的话,那他们要面对的,就不仅是他的愤怒了。你其实也没想到吧?他真的一直都在愤怒,虽然也一直都在恐惧,在痛苦中悲伤。原古确实是相当危险的存在,但也是大灵对世界发散的慈爱,你目睹过他的死,应该早就明白了吧?”

  晴谷先生依旧沉默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似乎是要见证砂薇特力寻找阿赫塔尔的旅途。

  “而我是因为他的绝望和悲愿诞生的,所以我首要的使命没有别的,——就是回应他悲绝的心愿,我就是为此诞生的精灵。”她目光沉着,声音坚定地说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决绝之意。

  缄口片刻后,她才说:“毕竟上一世临终前,他把自己仅有的光芒寄托给了昭然的天空,于是我就在光与火中诞生了,生来就看到了他的一切过往,那真是一阵,前所未有的刺痛双眼。”

  经过一番蜻蜓点水般的凌跃飞移,妮潘循着精灵的气息,很快就来到了不周山脚下的入山口,但并非继续前进,因为感知到这里隐藏着守山的神兽。

  “你在看着吧?伊什库尔,”她在寒风习习的寂静山口放了话,“既然做回了精灵,那还是不要有太多执念为好。况且,如果对人类犯下罪行,那可就真的成为恶魔了,而不仅仅是被人类污蔑,尚有像现在这样翻身的余地。”

  说完这番话,雾气就遮住了她的身影,不知道她走了没有,总之她言尽于此,因为她本就无意指导其他精灵的生命之旅,她只管付诸实际行动,踏平道路上的一切阻碍。

  “库柏勒就是这片中亚大地的女王,必然有她的杀手锏。”耳饰的通讯器中传来了真琴在舰舱那边说的话。

  消停过后,她们又开启了战斗会议,阿遥她们就沿着寒暑河岸一路走着。

  “是啊,虽然这次姑且算是击退了他们吧,但绝不能掉以轻心。”雪奈说道。

  “砂薇特力所说的最后的原古,应该就是阿赫塔尔吧,她的意思很明显了。”阿遥一边回忆着所听到的信息,一边理清思路。

  “之前伊什库尔斥责过他,应该也是这个意思。”小小兔回应道。

  “妮潘为什么突然撤退了呢?”拉托娜提出了疑问,“而且晴谷先生怎么也在?我看见砂薇特力离开的时候,他也不见了。”

  “砂薇特力应该是去寻找阿赫塔尔了,晴谷可能是跟她一起去了。”阿遥回答说,“妮潘大概是个战斗狂吧,闻着硝烟的味道就来了,谁知道她的脑回路。”

  “妮潘是被晴谷叫走的,”阿满很是确信地说道,“我听见他对妮潘说,伊什库尔打算切断山脉呢。”

  “诶?”拉托娜对这个信息感到震惊,而且她更佩服阿满的听觉,刚才明明那么吵,战斗的声响甚至是炸裂的,她还给河岸设置了一定程度的结界,虽然只能阻挡魔怪,但还是比较能隔音的。

  “那妮潘会阻止他吗?”她又问。

  “不清楚。”真月断然答道,“但我们现在要找出一个能削弱库柏勒神性的东西,或者说是找出她的破绽。她的主场在中亚的草原上,而不是这里。我想这里不仅有山脉隔绝了地形,也一定存在着什么,让她不想过来。所以我们不必过去,而是要迫使她主动前来。”

  第59节 寻仙

  此次战斗也有被小蜜蜂们多机位记录下来,再加上拉托娜的整理和编辑,一波Sailor Star要在不周甸开巡演的趋势就造起来了。在她忙着做宣传的同时,留在舰舱的大家则在与当地的有关部门交涉,商议巡演的场地选址。在此期间,阿遥她们四处游历,寻访了当地的一些神庙之类的场所,这才知道,这里的民间也有相当广泛纷繁的神灵信仰,虽然仍旧不是形成了宗教的程度,但他们确实不仅信奉妖精仙灵,原本的民俗信仰也被保留并传承下来了。

  “这里的本土神明还不少呢,找到祂们的遗迹看看,说不定就能发现库柏勒的破绽了。”阿满这样说着,她们四个便朝着应去的目的地出发了,相传在栗广之野有女娲之肠的十个化身的遗迹,那里还有供奉着祂们的神庙。

  与此同时,云雾缭绕的山岫间,砂薇特力和晴谷先生还在泠风飞行,他们脚乘双蛇,那是由日光锋芒所化的形,一青一赤,闪着磷光,在云峰间穿梭。这片区域也不像常人所想的那样,并非终年冰封雪皑,反而四季分明,而且气候适宜,都不是很强烈。这是因为这里是山海经的领域,萦绕着灵气。

  “这里自成一方灵脉,顺着脉上的灵眼来找的话,大概有可能吧。”砂薇特力平静地说,清澈的声音中却透着一股子劲。

  晴谷先生依旧没说什么,见他这样,砂薇特力反而打开了一些话匣:“我和你追寻的目的并不一样,你正因为爱而焦灼燃烧着,而我只想回应他的心愿,非要做到不可。我们所走的道路都是艰难险阻的,如果我们的灵魂有朝一日在别的世界相遇,希望那时我们正过着平和的生活吧。”

  她的话音仿佛一阵风透过心间,像没有一丝波纹的水面,就连天上的太阳都像一块映照着浮世沧海的玻璃,它的光芒不再那么刺眼。这令晴谷先生的脑海里不禁涌起了回想。

  他一直静默地等候着,向群星祈愿。无法向那些精灵开口,也没有任何同伴,他就在心中向星灵默默传递心愿的声音。终于有一天,最后的原古再次在一阵破晓的晨曦中重生了,这次是借由天明时残余的星光,原古落在了海上,风浪为他送去衣裳。

  “对于我们来说,”晴谷先生突然对她开了口,“世界只有一个,宇宙也只有一个,任何其它维度的‘我们’,都不是此时此地的我们。一旦醒来…就只是梦了。”

  “所以才要维护好这里啊,尤其是守护好原古,不然他是不会饶恕这里的。”砂薇特力说着,就起速高飞,扶摇直上。

  晴谷先生也乘着蛇紧随其旁,他们已经到达了这方山脉的其中一座灵眼,——柜格之松,传说是日月出入的地方之一,实为蕴藏着丰盈灵气之地,在这株巨大仙树的中心有一条深渊,入口在树冠顶,他们就是从那里俯冲直下,电光石火,绚烂的光幻眼花缭乱,仿佛坠入星河。

  但直到树根底,他们也没见着阿赫塔尔的影子,只好原路返回,继续往下一座灵眼飞去,虽说确实是目睹了极为珍贵的风景。

  同样一无所获的还有阿遥她们,女娲之肠的神祠空空如也,倒是有香火缭绕,也有仙灵气息,但她们能明显感觉到,神仙并没有待在这里,祂们只是在此处受民众供奉,所以才没和民间断了联系。

  不过这里还有一些身世显赫的神明,没找到女娲之肠,于是她们转头找去了榣山、西海岛屿、天穆野,但仍是扑了个空,只能看到供奉的庙龛,还有五彩斑斓的灵鸟,一路上都能听见它们悦耳的鸣叫。

  “看来原住神还是因为地表世界的变动而隐藏起来了,或许祂们还在,但只能待在境界内,无法显灵。”雪奈感受到了祂们存在的气息,但无法得见,因此得出了结论,事实也正如她所言。

  对照着浮影地图,她们筛查着去过的和没去过的地方,这时阿遥突然感知到了一种气息,就发现了一座灵隐之地,正是离她们此时所在方位不远的地方,从地图上看来,应该是灵山。于是她们朝那里进发,路上阿遥就说:“看见了,就在那边,被结界隐藏了,但风是无孔不入的,所以我发现了。”

  等她们来到了应该是山脚下的位置,就看见了矗立在那里的指示牌,也就是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对灵山的简介。拉托娜不懂中文,也不像星灵能通识语言,但她有小蜜蜂帮她翻译转换。石碑上的介绍和《山海经》上的记载一致,但是结尾多了一点内容,是说自从女娲离开了人世,她的十位巫祝就隐藏了灵山,并在这山中一同隐遁了。

  当她们靠近灵山所在的领域时,却发现这结界之壁是由风暴构成的,坚不可摧。

  “这下就不得不想办法跨越抵达了。”阿遥露出了跃跃欲试的微笑。

  “是啊,越是难以企及的领域,或许就越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阿满也被激起了好胜心。

  而狮子王真月已经默默地一马当先了,她的脚下蹬起有力的步伐,像迅猛矫捷的虎豹,飞奔而去,腾空跃起,手中的阳炎刀击出灼烈的挥砍:

  “Kouen Sumiho!”

  剑气就化作赤红澄净的火焰,撕开了风暴之壁,如绽开熊熊燃烧的红牡丹,她不断挥刀继续前进,身影就隐没在了风暴里。

  见她这样,阿遥也不甘示弱,高举宇宙剑向前一击:

  “Harewata Sora!”

  剑锋一指,眼前的风暴就瞬间散去了一大块,露出了开口,周围的天空顿时放晴,随着她冲入结界,风暴之壁又合上了。

  与此同时,阿满释放出星之力,吸引来气流,化作海水,汇聚成浪涛,等阿遥进入结界没多久,她就蓄积好了力量,张开双臂,让海浪冲荡过去:

  “Sukitoo Tsunami!”

  就这样,灰蓝的海浪汹涌着白波呼啸而过,冲开的通路却是由旋转的海水形成的一条通道,像水族馆里的玻璃隧道,湛蓝澄澈。而后海水迅速收卷,阿满就已经进入了结节内,地上只留着些许海水经过的痕迹。

  雪奈则没有莽进去,而是和拉托娜一起留在了外面,等她们回来。秘境中断了信号,雪奈用鸟头杖指向风暴之壁:

  “Yuumei Munakara。”

  这时,银黑的鸟头杖所指的位置突然腾起雾气,再徐徐散开,眼前的结界就打开了一道大口,她们能清晰地看见同伴们正在上山的身影。见证,几只小蜜蜂也想跟过去,却被结界挡在了外边。

  “我只是连通了感知,可以用感官和她们实时通讯,就像跟着她们一起过去一样,但是结界并没有打开。”

  “原来如此。”于是她们看着眼前的画面,拉托娜觉得好像在看4D电影,但是更身临其境。

  灵山有可以通往天境的要道,山峰很高,所以阿满她们是飞跃而上的,很快就到达了山顶。

  虽然山壁陡峭,山顶却是圆台状的,绿茵遍布,点缀着奇花异草,周围有云朵漂浮,头顶天空明朗,但远没有手可摘星辰那么近,四目远眺,能与灵山比肩的山并不多,其中就有不周山的回天之峰,相隔不甚远。

  这时,几束五光十色的煌火交相辉映,在她们周围逐渐具象显现,正是女娲的十位巫祝,他们穿着的服装各异,每一位都持有不尽相同的法器,却又画风统一,一看就知道是巫师之类的身份,但每一位都没有露出上半张脸,不是戴着帽子就是戴着面具,而且似乎是因为角度刚好背光,他们的面庞都被阴影笼罩着。而后他们就陆陆续续对她们开了口:

  “啊…时过旷久,居然有人造访。”

  “是从这宇宙星海的尽头,远道而来的星辰。”

  “原来是与我们相似的灵者。”

  “风里希创造了我们,随后完成了使命,回归了彼岸。”

  “你们想知道的,可以告诉你们。”

  “西海之南的火焰,是异邦之‘希’绝对无法逾越的天脉。”

  “去吧,去吧,宇宙之灵啊。”

  “我们就在这里,一直等待,直到她再次降临。”

  话音刚落,霎时云雾泛涌,遮住了山顶,待云开雾散,视野恢复时,她们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灵山脚下的结界外,就站在雪奈和拉托娜旁边。

  “山上的情形我们都看见了。”雪奈一边和她们继续在林中前行,往山口外走,一边复盘,“他们所说的风里希,也就是女娲,其实就是原古吧?她完成了大灵使命,所以回去了。”

  “这么说,灵山上所谓的通天之路,”阿满也回顾着当时在山上最直接的感知,“是可以通往极乐原野的吗?总之刚才在山顶上,我是有这种感觉的。”

  她的海洋可以自由徜徉于各界,无拘无束,因此她的这种直觉应该不会有错。

  “原古•风里希创造了他们,所以他们也是精灵,所说的异邦之‘希’,应该就是指库柏勒,”真月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这个‘希’就是‘Sith’吧,也就是精灵、仙灵、妖精一类的东西。”

  “那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想办法和库柏勒正面对决?”拉托娜的思路不觉回到了作战的策略上来,“要把她逼到那个对她而言的‘禁地’才会有效吧?”

  此言一出,星灵们也会心地看向了她。

  第60节 开山

  “要是当初他就执行裁决的话,后来也就不会历经这么多磨难了吧。”遍寻灵眼,砂薇特力依旧一无所获,她和晴谷先生继续乘蛇飞行,前去最后一个还未看过的灵眼,“但他非常慈爱,既不讨厌精灵,也不讨厌这个世界的生灵,不经过仔细的考量,是不会轻易降下审判的,就算一直忍受痛苦也…”

  晴谷先生默默倾听着,但她说着说着,思绪似乎就游离了,眼神也飘远了,仿佛睁眼做梦般说着呓语:“我小时候,他会教我画许多精灵的法术花纹,非常美丽。他跟我说,这世上有许多美丽的东西,光是能与之共生,就已经是很值得庆幸的事了。所以我想回应他的寄望,我因此而诞生。”

  说着说着,她又回过神来,不由得愣了一下,才问:“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晴谷先生用沉稳的声音回答,原本注视着她的目光也看回前方了,“要到了。”

  蛇载着他们在日月山上盘旋,就下降到了山顶的天门前的高度,悬停在这片空中。尽管是矗立在巍峨的山尖是,这道天门仍是相当壮阔的,天枢灵眼就在这座山脉下。

  “原来如此,”一进入这座山的范围,砂薇特力就呼吸到了熟悉的气息,“是在这座山底啊,不会有错,他就在这里。”

  一把长剑从她的双手中显现,闪耀着白金如阳、浅红如夏的光辉,剑身很长,都快和她比肩了。这时,那个身穿白袍戴兜帽的女子也出现在了她身后,发出略显惊奇,却又更像是意料之中的感叹:“哎呀?那把酷似原古审判之剑的东西是什么?”

  她神情肃穆地举起了剑,光辉流溢到长剑锋利的边缘,露出澄明似海的剑身,漾着青白和苍蓝,仿佛星光朗月汇成的银海,而她的声音回荡山岭:“我是原古之子,此身流淌着原古延续下来的力量;此剑连接着太阳和霞光的源头,——宇宙星海的波涛。”

  她上前铿锵而坚定地迈了两步,大幅溢出的力量在脚下的空气中踩出了金光的波纹和赤红的花火:“任何阻碍原古的邪魔缚障,都将由我,在此诛除!”

  说罢,她激起全身心的力量,将高高举起的剑朝着天枢灵眼直直劈下,长剑顿时延伸出一股巨大的光辉剑气波,从山顶劈下一道闪电似的金光,空气和山脉随即发出震荡,雷鸣般的巨响轰然砸向天空,冲散了山顶周围的云雾,待风波平息时,山顶就已陡然裂开了一道口,直通山底,仿佛为她让步。

  “她还是做到了这一步啊。”从镜像中看到了预示,所以阿满急匆匆带着同伴们赶到了日月山脚下,她深邃如海的眼中已经看破了暗潮汹涌,却依旧平静,“这也是必然的。”

  听她这么说,星灵们便准备好了迎接一场恶战,只有拉托娜还不明所以,只好紧盯着山头。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黑泥柱如岩浆般从山顶上的裂口喷涌而出,随之滚滚而来的是无数魔怪,正如之前在寒暑河上泛滥出来的一样,都是不死的,而泥浆持续在裂口上高高地喷涌着,就像喷泉一样。

  “……果然是这样!”砂薇特力皱起眉头,开始挥剑击杀,“这一次,我一定要解救你!”

  晴谷先生就漂浮在不远的空中,看着她泛起泥潭,狂暴地搏杀着。

  怎么办…怎么办…拉托娜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心里慌乱一团,魔怪就如山洪咆哮,俯冲直下,漫漶到令她根本无力阻挡,随之弥散的毒气也令她浑身僵麻,但是绝对不能放任其扩散下来,否则这片区域一定会覆灭的。

  为什么我这么无能呢……?!她在心里无比懊丧。

  “拉托娜,拉托娜,”Neptune柔和的声音把她濒临崩溃的思绪拽了回来,“你身上带了什么?有东西在发光。”

  拉托娜低头一看,果真有什么东西鼓出来了一块,隔着布料发出五彩的光,甚至有点微微发热,她赶紧把手伸进衣兜里摸了一把,就摸到了一块光滑而带有棱角的石头,拿出来一看,足有巴掌那么大。

  稍加思索,Sekhmet就明白了:“是五色石,原本是女娲补天用的,刚才那灵山十巫身上也是每一位都戴着好几块的。”

  “虽然当时你没跟我们到山上去,但他们还是给了你见面礼啊,这就是对于你此行的见证。”大水压顶于前,Uranus还能露出平和的微笑,宽慰她道。

  “诶?是吗?太感谢了!我一定会珍藏的!”想不到自己一介凡人还能收获如此珍宝,拉托娜感动得都快落泪了。

  “拉托娜,你不必苛责自己,你就凭自己的意志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就好了。”Pluto也提醒了她。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双手握住了那块发光发热的五色石,抵在下巴前,合目祈愿。

  俄顷,她就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就看见整座日月山都被光之壁笼罩着,这光芒色彩斑斓,和从天而降的极光一样,形成了一层屏障,把魔怪污泥隔绝在了山上,毒气都消失了,她顿觉耳清目明。而星灵水手战士们已经冲上了山,一路在山间除魔。她不禁睁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双手则保持着紧握五色石的祈愿状,不敢松手。

  然而这些魔怪是不死的,甚至比寒暑河上遇到的还要强劲,原本的招数已经对付不了它们了,她们一边战斗,一边用心灵传音,互相交流新战术,舰舱那边还问她们需不需要支援,但现在绝非暴露全员的最佳时机,地表世界已天翻地覆,不再是她们能容身的地方,之所以让大家隐藏在天王丸里,就是为了规避不测。

  “还有办法。”突然间,Uranus锐利的星灵眼看透了什么,她就朝山顶上一跃而去,飞到了比黑泥柱还要高的空中,“这中心就包裹着生产魔怪的母体吧?”

  说罢,大气开始飞速旋转,就在她的头顶,不时释放着雷霆闪电,风暴的漩涡中翻涌起赤红的光以太流体,忽如一道炸雷劈如她的手中,就形成了光以太魔枪。

  “不可以!”砂薇特力抬手就朝她轰来了一道太阳光炮。

  “可是他看样子,已经坏掉了啊,不如就此让他被我的魔枪贯穿会更好。”Uranus毫无慈悲地冷笑着,为达目的,她是真的可以不择手段,“而且,你不也快被这些魔怪污染了吗?要不是有日光力量的加持,你也撑不到现在。”

  “如果他死了,库柏勒只会彻底放弃这个地方,到时候你们就不得不去她的主场自投罗网了。”砂薇特力并没有激动,反而一语道破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哼,看来你还知道什么秘密。”Uranus收起了魔枪,改换了祓除的方式,她高举起一只手,仿佛要伸到天上,握住星辰般,就这样,星能在她的掌上释放,招来天王星卫星的化身,它们都化作了光辉熠熠的羽蛇和龙蛇,穿越大气层,从天而降,挟风力和光能量呼啸而来,盘旋了几回,就互相缠绕,汇聚为一颗硕大的天蓝色能量球,吐息着白金色和青蓝色的光焰与风暴。

  “Kukulcan Bhre Gust!”

  随着她向天高呼真言,这羽蛇风之星就从山顶落下,带过一股疾猛的风暴和焰澜,其光热令魔怪和污泥瞬间蒸发得干干净净,一片清明,光球又回旋到她的手掌中,重新散作无角的羽蛇和有角的龙蛇,飞向天王星,消失在天光和云层间。

  剥开了重重魔障,制造魔怪的源头就被揭露在他们眼前了,即使之前已经知晓了是谁,可眼前的景象还是着实令他们有些惊诧,——粗壮的深褐色铁藤从地底深渊扎出了山顶的裂口,荆棘丛生中,囚禁着阿赫塔尔,但他已目光涣散,身上遍布瘀血似的黑斑,好像用手指戳一下就会变成腐烂的泥浆,虽说在场不会有人真的这么做就是了。

  失去了地脉力量的供应,荆藤就瞬间破碎成渣,阿赫塔尔也随之坠落,突然晃动了一下,又凭空停住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化为实相,是一条锁链穿住了他的后来,吊住了他,而众人的视线顺着锁链项上望去,只见一道金光拨云见日,大地神库柏勒就在天上显现了,一道圆形光环在她的脑后闪耀着,甚至逼得太阳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让人一看就能联想到丰饶而巍峨的大地。锁链的另一端正拿在她手里,她轻轻一抬手,就把锁链下吊着的阿赫塔尔提了上去,像拎着一具尸体一样拎在她垂下的手边。实际上,现在的阿赫塔尔也确实浑身都如一块腐肉,毫无生机。

  “放了他,库柏勒,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砂薇特力直接抬起手臂,剑锋指向了她,“阿赫塔尔跟你没有任何过节,为什么要用他生产魔怪?”

  “不,”天上的神明开了玉口,深沉的声音在空中荡彻着回音,她的眼神冰冷到了极致,甚至令人望而生畏,“他是我的现役配偶,阿提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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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节掉落】新角色基本画像:

  Cybele(库柏勒)

  从泥土和光照中诞生的精灵,现世的大地神

  金沙色长发/玉石般的碧绿色眼瞳/孔雀绿和孔雀蓝装束/190cm

  第61节 灾厄

  「啊…好讨厌…这样令人厌恶。」

  空中的云层仍保持着重重螺旋,遮住了太阳,只露出一道天眼,库柏勒就在其下巍然不动,向下俯瞰。见此情形,砂薇特力也不再多言,提剑便一跃而上,锋芒卷起彤云,就在她快要接近库柏勒时,对方突然拎起了阿赫塔尔挡过来,不过这也在她的意料之内,于是她的剑锋避开了,反而直接擦过了阿赫塔尔脖子上的枷锁,迸出星星火花,但这库柏勒的造物仍旧纹丝未动。近在咫尺时,库柏勒抬手就是一击,从掌中释放出光芒,而这光芒中又具象成了一把犬牙差互的大刀,直直朝砂薇特力的心窝扎穿过去。

  然而她并未感觉到扎穿的实感,彤云霞雰间,砂薇特力已不见了踪影。片刻后,利剑突然从她的斜后方刺来,直奔她拎着锁链的手臂斩过,却被她用右手的两根手指夹住了剑尖,甚至在她的力道下微微变弯。

  “算了,这种东西也没什么用了,不要也罢。”就在快被斩断手臂的前一刻,库柏勒瞬间向左移了一寸,并松开了拎着锁链的手,于是右手就空出来了。

  砂薇特力旋身腾空,但还是没能摆脱她,遂将长剑又散作流光雨气,从她手中脱出。这时库柏勒却迅捷转身,一把攥住了她的脚踝,用力将她向下拽到自己眼前,松开手的同时,另一手又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冰冷的视线露出哂笑:“你还真是不长记性啊,区区云霞、虚无缥缈的精灵,硬要逞强装作太阳。你真的是那个原古的作品吗?那你为什么还会败北?上次我可是切切实实把你杀死过了,你就和你的造物主一样无能啊。”

  库柏勒仅仅是单手勒喉,砂薇特力就已经连手指尖都使不出力气了,但她很清楚,这并非自己太弱了,而是对方本就会吸噬别人的力量,所谓大地就是这种恐怖如斯的东西。

  但说到“虚无缥缈”的东西,砂薇特力却不禁想起了什么,关于真正的、遥远的自己,——自己是在爱与期待中诞生的,也确实继承了光辉的力量,尤其是太阳的灵能力,所以自己绝非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一定有什么事,是自己可以做到的。

  想到这里,她猛地集中意识,释放出蕴藏在身心中的灵魂力量,将阳光化作数条猩目獠牙的大蛇,齐头并进朝库柏勒袭来,但库柏勒脑后的光环也散射出光刃,一下就斩断了蛇头蛇神,它们喷涌出霞雾似的血花,在朱赤中变回日光,泼洒消弭。

  “Bast——”这时,Sekhmet猛然凌空跃起,双腿像凶悍的野兽一样有力,几下跳到了库柏勒上方,伸出双手就朝她头上挥去,手掌虽然还是人形的,却已虎虎生风,击出了狂暴的力量,“Rage!”

  见状,库柏勒竟呆立了一刻,随后不自觉后退了一小步,趁她手上的劲道稍微一松,砂薇特力便一下子挣脱开了,并且不由得给Sekhmet让路。直到她一掌拍在了库柏勒头上,令其头盖骨当即碎裂了一条缝,血液瞬间淌了下来,流过右半张脸,对方才反应过来,脸上顿时冲出怒气,抬手就朝Sekhmet发动了数枚岩石巨块,回击的力量中都汹涌着凶煞恶气。

  但都被Sekhmet灵敏腾跃的身姿躲开了,并且她全程都用冷冷的眼神盯着库柏勒,没有任何退缩之意。

  星灵的力量是精灵无法吞噬的,但刚才库柏勒并非因此呆立,而是因为在Sekhmet身上看到了某种似曾相识,于是突然意识到了对方的危险性。

  “嘁!像飞虫一样,”她却恶狠狠地故作贬低,抬手生出荆藤,深黑的铁藤上则绽放着鲜红淋血的恶性之花,直冲Sekhmet扑去,“坠落吧!”

  这次Sekhmet没有闪躲,而是迅速朝更高的空中飞去,但始终面朝着她,一手摘下了额前的星之冕,星冕在手中化作光圈,散发着太阳的锋芒和一圈比一圈更耀眼的圆虹,就被甩击出去,在旋转中斩碎了所有荆藤,直冲她的面门飞去:“Sunglow Radiation!”

  近在眼前的日晕越来越大,简直令库柏勒忘了自己可以避开,所以在迫近时只来得及稍微向一旁躲了一下,星冕所化的日冕环刃就这样擦过了她的头发,只是击中了她脑后的光环,却如真光击中了假光,竟然把她的光环切出了一大块豁口。随后,星冕又回旋到Sekhmet那边,不见了。

  “……”

  沉默着面露愠色,库柏勒戴在身上那成片的玉石珠宝突然开始发出战栗,一股极大的力量就从她体内爆发而出,引得四下的风云都在狂暴地翻卷,所有停留在空中的,包括Sekhmet和砂薇特力她们,都被冲下了天空,只是她们各自做了准备,这才没有重重摔在地上,而是还算安稳地降落了。砂薇特力的青赤两条蛇也护送着晴谷先生和阿赫塔尔安全落了地,只是阿赫塔尔还未恢复意识,眼睛黯淡混浊地半睁着,身上腐烂的伤口倒是已经痊愈了,大赤蛇缠绕着身体裹住了他,让他尽可能舒适地休息。

  “匍匐吧,你们本就不属于天上,和我不同,无论是泥土、海洋,乃至天空,只要是这大地上的一切,被这颗星球所吸附的一切,就都是我的领域!”库柏勒低沉的声音响彻云霄和大地,在她的宣告声中,大地深处传来了无限摧压的引力,仿佛要穿透地层,撕裂天空,而且只集中在她们脚下,令这一片土地陡然下沉了一大块,她们都被这股波能镇压得手脚着地支撑,但身体还是在不断下压,青赤两条大蛇甚至被惊得钻进了地底,只留阿赫塔尔还毫无意识地躺在地上,拉托娜被震得忍不住用双手堵着了耳朵,膝盖都深深地陷进了地面,水手战士们则各自握紧法器,杵进泥土里强撑着。

  与此同时,不周山上,浓云滚滚,雷霆阵阵,妮潘抬头望向山顶的天空,已经有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了她的帽子上。

  “你还是决定这么做是吗。”并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已经有了答案,于是她的手中也开始汇聚精灵的力量,就这样形成了一把大骑士枪,玄亮的枪身闪烁着赤黑辉映的寒光,镶嵌其上的红宝石也流溢着血色的光晕,她将枪对准了山顶上的天空,猩红的锋芒就从枪尖闪耀着炫目的螺旋,披满整支枪身。

  而在重重堆积的乌云中,就遮蔽着伊什库尔的身影,仇恨的怒火早已填满他的胸膛,他是不会收手的,就这样,他令天空降下一道炸雷,直接轰在不周山本就没有闭合的山顶上,这道雷轰下来,就带着一股极其灼目的青光,轰鸣声震荡着空气,令周围的一切都跟着抖动。一道落雷已如此震慑,却只是宣告了灾厄的开始,紧接着,数道巨雷就此劈落,不断轰炸不周山那豁开的山顶,天云都变成了青紫色,若非不周山这样巍峨壮阔,早就被夷为平地了,丝丝雨水挂在它参差如牙的回天之锋上,仿佛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妮潘很清楚,必须要在它被伊什库尔撼动爆发之前采取行动了。

  没办法了,即使同为精灵,妮潘也不得不下定了决心,朝天边的伊什库尔掷出这一击必杀的魔枪:

  “昔日,我等仙灵栖息的岛屿已被摧毁,同伴们将一切希望交付与我,如果你是要摧毁无辜者的家园,那我决不允许!”

  说罢,紫玄的血光就从这把枪中轰出,直射向辽远的天边,扎进密布的雷云中去,她能感觉到,确实是瞬间就击中了对方,雷霆的力量也顿时锐减下来,就看他还能耗多久了。

  就在这时,一支大杖猛然从背后捅穿了她的胸膛,是用锋利的杖尾锥进来的,沾着淋淋热血,她看着眼前的景象,这才感知到对方的气息,想不到他居然隐蔽得这么好,她没有回头,而是用意外又愤怒的声音指向身后:“墨涅斯、你这家伙…!”

  “为什么要保护人类呢?大神妮潘,这明明是你的失策,呵呵。”墨涅斯冷笑着,大杖就从她的胸腔中央划向了腹部,遭受如此一击,她手中之枪释放出的能量瞬间就断掉了。

  而在灵山脚下的战士们自然也发现了不周山这边的情形,星灵的感知力让她们很容易就直接看见了种种细节,但此刻她们也无法脱身前去解决困境,舰舱还被死死固定住了,无法派来支援,因为库柏勒来到了这里,就用神明的权能屏蔽了“异物”。正当她们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轰——”的一声,紧接着又是“轰——”、“轰——”数道声波划过长空,掀起了风澜,但并非雷鸣般的咆哮,而是巨大的、轰彻的,却又是精湛的、如高山流水的弦声,音调的变换落差极大,拨人心弦,如劲风袭来,而这肉眼可见但波能正是从榣山的方向传来的,直击不周山顶,几下就拨开了云雾,冲散了风暴,令伊什库尔暴露在清朗明净的苍穹之下,他只觉得好似有无数道锋利的丝弦在割破他的身体,而他的身上也确实出现了对应的血口,火烧火燎的,虽说也在不断愈合,但他突然感觉到,那些丝弦即将织成一张落网,将他捕获,于是他慌忙闪退,无影无踪了。

  见势不好,墨涅斯也正要撤退,毕竟他可没有撼动山脉的力量,但妮潘也缓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刚要抽离的杖子,他只得收起能量,让杖子凭空消失,可即便如此,妮潘也不可能让他轻易脱身,她的帽子和头纱就在刚才已经掉落了,她转过来瞪视着他,飞溅的血花和甩动的紫棠色长发一起飘舞,身前的血口正在愈合,血液燃烧着,看起来就像火山爆发时流过山岩裂缝的熔浆。

  “墨涅斯……”说着,她手中的骑士枪沐浴着她的鲜血,再度刺来了不祥的光芒,她在怒火中冷静地问道,双眼散发出鲜红的血光,瞳孔是一道收束的暗红色竖杠,像野兽的眼眸,“说起来,我是没怎么留意过你呢。你究竟,是为何而存在于此世的?为什么,单是你的「存在」,就让我如此不悦呢?”

  第62节 混战

  重力的威压在向她们漫灌,就连雨势都落得更密集了,拉托娜的身体深陷在泥坑里,转眼的功夫,雨水就快要将她淹没,她拼命想抬头,头上却仿佛压着一座山,落在泥坑的雨水溅在她的脸上,水洼马上就要升到和她的鼻尖平齐。

  战士们也在与大地的力量僵持,情况并不比她好,Sekhmet咬紧的牙关逐渐有所松动,她稍微张开了嘴,但依旧动不了,只能用星灵的力量发出了低沉而清晰的声音:

  “Shugurra Parhelia。”

  话音刚落,阴云密布的天空中,突然闪烁起金色的星星点点,随后天云轰然散开,金色的星点一边燃烧,一边连成了一朵十六芒星花的图案,这在古代被人类视为伊什塔尔的徽标,而这正是她,星灵Astarte的冠冕所化,这时库柏勒才猛然意识到,刚才她的星冕虽然飞回去了,但是并没有回到她的额头上,而是直接飞到了高高的云层之上,现在才开始发挥后招。

  只见这朵巨大的星冕之花已然在天上绽放,随即骤然落下金色的光弹,全部集中在山头之上的库柏勒身上,加之异常强大的重力作用,这些光弹的力度也被大幅加重了,假使Sekhmet是让它们落在山上,那这座山都会顿时分崩离析、夷为平地。

  在如此攻势的逼迫下,库柏勒果然停止了重力碾压,转而开始对抗这些须由她独自承受的攻击,或许是生于泥土的缘故,她不仅能消解邪祟的污染,还拥有极为厚重的承载力,这些光弹打在她身上,虽然令她无法动弹,但一时也还扛得住,穿透在身上的伤害是一个个熔化的黑洞,却都在她精灵的力量加持下逐一修补复原了,就这样如此往复,就看她能消耗多久了。

  这时当然要乘胜追击,否则敌方有可能很快就恢复过来,回击一记回马枪,于是星灵战士们纷纷向空中冲锋,Uranus又举起了她的光以太魔枪,瞄准库柏勒的心核,就在她要掷出魔枪的时候,一股脂红色的旋风从空中飘旋而来,在库柏勒身旁圆舞,穹顶星花的火焰便如被浇灭般,瞬间熄灭了,星冕又从空中落回了Sekhmet手里,被她重新戴在头上,而圆舞的旋风则遮蔽了库柏勒的身影,甚至截断了星灵穿透的视线。

  待这阵风化为具象时,一个脂红色的身影就立在了库柏勒身前,向下睥睨,在她脂红色的衣裳外,还披着一身黑色的外骨骼铠甲,她脂红色的头发上戴着黑色的星冠,身上佩戴的宝饰也都是黑与红色调的。

  没等Uranus发射魔枪,这位艳丽如牡丹的角色就朝前迈了一步,坚硬的战靴下便突然踏下了一道赤雷,直直朝Uranus劈来,所幸被她挥起一枪接住,切断了赤雷的力量。

  与此同时,又是一团喧嚣在天边呼啸而来,正是被妮潘一路追杀的墨涅斯,他自知单挑不敌战神,就故意逃到了这混乱中的前线来了。

  “我说,你们都给我停下。”果然,空中的“牡丹花”发话了。

  见此情形,妮潘也稍作冷静,姑且停下了击砍,而墨涅斯的后背正在噗噗冒血,但对他而言也只是皮外伤,很快就会愈合。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吧。”这红艳的精灵神说道,上挑的眉眼不怒自威。

  “好吧,姑且认同你的话。”稍许沉默后,妮潘就调转矛戈,但在指向星灵之前,她还是先指向墨涅斯,对他发出警告,“但你必须也留下一同战斗,别想再摸鱼了。”

  墨涅斯向她摊开手掌,把双手举到胸前,故作心虚地笑了笑:“饶了我吧,这次我肯定奉陪到底。”

  见天上是这番情形,思虑片刻后,砂薇特力也又和他们站在了同一战线上:“确实如此,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只不过,库柏勒,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看着地上的砂薇特力和白袍女她们,拉托娜赶紧警觉起来,这时阿赫塔尔也缓缓转醒了,他活动着筋骨,身体一点点从地上站了起来。见状,Uranus和Neptune相视一眼便直上云霄,Pluto和Sekhmet则留在地面上,顺便把拉托娜护在身后,她可以留在后方提供远程援助。

  “我还是更擅长隔岸观火,”白袍女则站在了阿赫塔尔和晴谷先生那边,声音莫名的愉悦和欢谑,“把我当成原古的守护灵(Guardian)就好,呵呵呵。”

  阿赫塔尔一言不发,身上披着一件破了许多洞的白衣,从头盖到背后,他的意识始终注视着外界发生的一切,眼神冷暗,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轰——喀——

  空中又劈下了几道赤雷,都是被那个戴黑冠的脂红色精灵踩下来的,一副弯曲的金黑色长蛇剑也出现在了她的双手中,而她的身姿就像华丽的醉舞,在空中恣肆地、残暴地挥砍着、践踏着。而此时,她的对手正是Uranus,手持着西洋剑式的宇宙剑,虽然是纤细的剑身,却能在天空中激起风澜,甚至能击出星之力化成的气流。在她凌乱而凶狠的双蛇剑法面前,Uranus的眼睛依旧澄明得看透了每一步,因此接住了她的每一招,根本不给她攻破的机会,甚至冷静而疾劲地寻找着攻克的切入点,引来宇宙能量,以这星之剑的光波掀起狂乱的气流风暴:

  “Space Turbulence!”

  而对方的双蛇剑也在电光火石之间挥动出剑气刀光,化作无数支蛇剑分身,从四面八方朝Uranus刺来,不过皆被她搅起的宇宙乱气流冲荡湮灭了。

  库柏勒也留在了天上,不间断地释放出她的力量,如同在天空和大地上挥鞭,天上黄云四起,雷霆不断,沙尘暴在天地间肆虐,大地的震动甚至切出了无数道利刃般的气波和声波,穿云裂石,岩石从天顶滚落,泥浆从地底泛涌……她的种种神威就是灾难,她正是以这种形式建成了对己方有利的阵地,而对星灵战士们造成了极大的干扰。

  “这么快就能再次交锋,说实话,我很期待能在白色的彼岸看见你的海流。”言语寒暄间,妮潘身上的伤口也早就愈合了,她依旧一手执起巨大而光炫的骑士枪,一步一步朝Neptune走来,微笑道,“没办法了,就以这一击定胜负吧,时间不够了。”

  Neptune观察着这一切,其实还并没有想好该如何应对,那把大枪看起来如此辉明,也不像是这个地表世界的东西,库柏勒还在不断作乱,但看样子,她应该是因为某种原因而无法降落在此处的大地上,而只能滞留在空中,这样一来,她的神威其实已经因场地不适而削弱了一些,所以总有能够攻破的办法。

  砂薇特力和Sekhmet已经交战,在天地间打得难舍难分,墨涅斯自然就只能硬着头皮应对Pluto了,正如阿赫塔尔之前所说,他并不是什么纯正的精灵,成为神明之后,力量也不够纯粹,这似乎是他的一个弱点。

  于是Pluto继续手执鸟头杖朝他飞扑而来,他看着对方猩红如尖晶石般的冷酷眼眸,那双星灵眼仿佛能看透他的弱点,他不由得为之打了一个寒慄,目前能想到的战术只有不断闪躲,好在他看似高大沉重的身体还算灵活。

  “没打到,真可惜呢。”几次飞舞下来,Pluto的鸟头杖都没有锤中他,但她的眼中却仍旧只有冷彻,动作也沉稳利落,没有任何偏差或余赘,只不过他总是将身体虚化为尘影罢了。

  Sekhmet抄起她的苗刀式阳炎刀,几下就切除斩碎了砂薇特力的日光大蛇阵,天上落下的赤雷也皆由她化解掉了,似乎是她用了什么力量有意将雷击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再用刀斩断。见状,砂薇特力也不再故技重施了,而是将太阳的光芒化作了无数锋利的光束刃,像枪弹一样朝Sekhmet连续齐发。而就在她挥剑回击光刃弹的同时,砂薇特力的手中多了一根月桂杖,仔细一看,那正是方才墨涅斯手里拿着的那一个。

  “星光的力量中不仅有太阳的,还有月亮的,或许这个才更适合对付你吧。”砂薇特力双手举杖,顺便还不忘对地上的墨涅斯扎心补刀,“这个看着不像也是你的东西啊,总之先借我用用吧,放在你手里也发挥不出实力。”

  “噫——”墨涅斯瞪大了眼,顿时发出惊恐的怪叫,因为此时,他刚想用这根杖子来着,而Pluto如同死亡降临般的身影已经迫近了。

  “Hades Pentacle。”

  鸟头杖并没有直接锤在他身上,而是在靠近他时就释放了来自冥界的黑暗五芒星法阵,就这样成功封印了他的一部分力量,这时Pluto再一转身,带过墨绿的长发,转回来时就以收起了鸟头杖,而是取下了额头上的冥王星之冕,这散发着赤黑玄光的冕一飞出去,就化作了一道圆环,瞬间圈住了他,将其捆缚:“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当成武器,仅此而已。”

  说罢,在他身上就擦亮了黑色的雷电:

  “Kali Ksana!”

  雷电越来越多,最终轰然爆发出黑色的光洞,将其吞没,而后光洞收缩消失,雷霆息止,星冕也回到了她的额前,墨涅斯却化为灰烬,飘远了。

  但他并没有死,Pluto看得出来,他只是借机逃走了,不久之后,他还会复原的。不过走了也好,现在,她把目光放到了天上。

  第63节 回归之旅

  “这是来自异宇宙的霞色与银白之海,在此昙花一现,”砂薇特力双手握住月桂杖,在她的言语所释放出的法力运作间,杖头开始汇聚金光银彩,“召集十二轮日月的光华,——盛开吧!”

  随着她高举起杖子,如她所言的巨大力量便如洪流般涌现,冲向Sekhmet,而对方望着这耀眼的景象,像是在观赏中忘了应战,就这样任光波的海涛冲面而过,待一切都平息后,空气中只余星星点点的闪光,像漂浮的泡泡似的,都卟灵卟灵炸成了四角星,在闪亮中消灭了。

  而Sekhmet依旧安然无恙地悬停在空中,不觉露出惬意的微笑,仿佛晚风拂面,她由衷地直言夸赞道:“真是美妙的光景,只不过,这是星之力,所以对我无效,但确实是美妙绝伦,你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星之子』。”

  砂薇特力注视着她,经此一役,她也认识到了自己无法撼动星辰的事实,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她突然,——终于觉得眼前的这位星灵有点似曾相识了,为什么呢?

  而此时,地上的Pluto也在注视着她们。她知道,无数光阴以前,无限光辉的最初之星,正是承诺的见证,这就是如今的星灵Sekhmet,她会一直恪守应下的誓愿,宇宙再大,万千宇宙在更宏观的角度之下就像无数丝线,有的毫无相干,有的彼此关联,而就在某一个与此线无关的异宇宙,这里的Sekhmet早已无言地应下了来自那里的一个心声,因此,她必信守道义,无形地助力那渺小而坚韧的声音实现心愿。

  “我不明白,但是,这里一定有我非要做到的事。”砂薇特力用坚毅的神情回应了她。

  与此同时,空中的两端也已见了分晓——

  红艳的“牡丹花”怒放着,在狂暴的高吼中显现神威:“我是天空、大地、海洋的女王,库柏勒的姊妹,亘古不变的神王Nanaia!即使是在这片不属于我的领域,我也是精灵的绝对捍卫者,更是精灵的复仇女王!”

  “啊——”她在燃烧的怒火中发出了粗犷的咆哮,“碾碎一切吧,天空(我)的大蛇,Ninanna Ininni!”

  就这样,一条巨大如龙的金光大蛇腾云驾雾,在天光间穿梭,它张开了血盆大口,瞪亮猩红的巨眼,直冲Uranus呼啸而来,一时间带来似海的大雨和狂风般的腥气。

  这应该是无法斩断的东西,Uranus很快就判断出来了,因为那蛇是由星光辉映而成的,既坚不可摧,又虚无缥缈,却能造成切切实实的灾害。如果用星灵的力量,恐怕无论怎样攻击,都只会给对方增加附魔而已。

  库柏勒还在空中持续作乱,她为什么不肯落到对她更有利的地面上呢?瞬息之间,Neptune就敏锐地觉察到了,就在更西南向的方位,那里的天空不分昼夜,总是泛着微微的赤光紫气,对照脑海中的地图来看,那里正是昆仑丘所在的地方,时至今日居然还散发着地方神灵的气息,恐怕库柏勒所忌惮的多半就是那个,她无法降落是因为当地正神的威光真的会灼烧她,而这个自称神王的娜娜亚与昆仑丘上的神具备一定的相似性,因此更是备受排斥,——我们并非毫无胜算,毕竟破绽已经如此显眼了!

  “此枪是白色岛屿九道光束的集结,吸纳一切光华的黑之实,”妮潘的骑士大枪轮转出了九道耀眼的异色光彩,最终却汇为一束,发射出巨大的黑焰光炮,“以吾之灵源真铭显现,Nox Nemhain!”

  精灵的攻击都近在眼前,就在同时,Neptune和Uranus终于想到了解法,开始迅速地各自向劲敌的热攻做出了反应。

  “我知道那片海洋。月白海中央,九仙女遗留的岛屿,你就是从那里来的吧?”说着,Neptune朝前伸出了一只手,海流的漩涡顿时从她掌中涌出,瞬间扩大,“Mona Morgen,那也是我曾抵达过的一隅。我将在此吞没你的生机,——Skylla Charybdis!”

  只要是海之星灵抵达过的海洋,便皆为她的领域,因此她可以支配那里的一切财富,也就从源头切断了妮潘的力量。她所释放出的怪异海涡也果真吞没了妮潘的枪炮,浇灭了赤黑的光焰。见自己的出身已经被她勘破,妮潘也不再恋战,依旧坦诚地露出了赞许的微笑,就在一阵赤黑的风影中消失了,撤离前,只留下了一句话:“愿你能照见真实。”

  斑斓的光以太熄灭,银蓝的宇宙天光在手中凝聚,Uranus将手中的宇宙剑换成了映天剑,随即单手舞起这双刃大剑:

  “Celestial Infinite!”

  她身如疾风从天空女王的大蛇旁闪过,手中的剑则划出了一道无穷符号(∞)的路径,带过了相应的澄蓝色能量流,令人分辨不清这究竟是海浪还是气流,而这形成的两个圈就像无限的空洞虚渊般套住了大蛇,内部实为近乎无穷的天空境界,待大蛇终于从中穿梭而出时,那里早已过去了亘古漫长的时光,它的能量就被消耗光了,至于一缕微弱的光点渗出,一阵风过就消散不见了。

  见此情形,娜娜亚的脸色变得十分冷峻,而接下来却更有令她激怒大瞋的一幕,——Pluto手中的鸟头杖再次变形,杖头变成了蛇信子般的双股叉,闪烁着银黑的寒光,棱棱如光楔,突然飞速旋转起来,这时她将杖尾朝地上用力一顿,冷酷的声音发出了死亡通告:

  “我是黑暗,我是深渊,我是虚空,我是混沌,我是终时,我是原初,在此赋予你解脱,从终境降下死亡,坠落吧!非神非魔的怪异,你的神灵已死,Mrtyu Duat Maelstrom!”

  就在她槌地的杖尾脚下,顿时旋转出一片巨大的黑色暗涡,真言语毕,随着她的双眼摄出两道猩红的暗光,库柏勒的神威灵性就在她的注视下土崩瓦解,瞬间从高空坠落,浑身灼烧起茜色的大火,最后被暗涡吸卷,犹如沉没在无底的沼泽里。待漩涡静止为一池黑潭,库柏勒再次从中浮现出来时,身后的光环已经消失不见了,作为大地之神的她已被切除,如今的她又变回了纯粹的精灵。而后,黑潭也蒸发淡出了,仿佛不曾显现。

  静谧片刻后,她却哼笑起来,甚至忍不住发出了狂野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够了才稍微冷静下来,傲气地扫视一切,缓缓开口:“竟敢让我的存在回归精灵,该说你是天真烂漫,还是勇气可嘉呢?不错、真不错!”

  她一边忍笑一边说:“我要嘉奖你,我会嘉奖你的,但不是现在。”

  星灵们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其实切除神性,让祂们恢复精灵的格位,就是在令祂们从人文信仰的束缚中解脱出来,重新与自然本源建立链接,因此反而是恢复了原本的强悍力量,尤其是像库柏勒这样生于大地,近乎是大地化身的精灵,原本就是土地上一切的主宰,拥有涵盖这座星球表面一切的支配权。至于那个做什么都爱遮遮掩掩的伊什库尔,那似乎纯粹是他自己色厉内荏而已。但无论怎样,让精灵从枷锁中获得解放,这也确实是星灵此行的目的之一,因为星灵就是无条件站在自然一方的航行者,因此对于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可犹疑的。

  此刻,阿赫塔尔身上的其中一道封印也随之解除了,而这道封印的来源现在正与他对峙,并即将发难于他。

  “原古•阿赫塔尔,多少漫长的时光都过去了,你明白自己的罪过了吗?”她的面色又变得十分严厉起来,似有天崩之怒要发,“我憎恨你。本该履行的职责,你却一直在逃避,同类为此承受着无数灾祸,你自己也深受不幸的折磨,可你却依旧毫无作为,自甘堕落,不顾任何精灵的死活,继续在痛苦中麻木不仁,像你这样的败类,也配为身负大命的原古吗?”

  面对她的指责,阿赫塔尔一言不发,双目黯然,甚至有些放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尽管继续自由堕落吧,世界就由我们去变革,你不是我们的同伴,因为你背信弃义,是我们深恶痛绝的敌人,你注定会被我们碾成尘埃,而我,大地的女儿库柏勒,现在就诅咒你,尽心承受吧!这是你应得的。”

  话音刚落,阿赫塔尔的双脚就开始泛黑,犹如腐烂成黑色的淤泥,一直蔓延到膝盖,就如他被雷炎所诅咒的双手那样,冒起来虚化的黑色烟雾,地炎的诅咒则是令其体肤出现了许多道裂隙,里面燃烧着岩浆的光色。

  见地炎生效后,库柏勒和娜娜亚就双双离开战场了。

  “阿赫塔尔,阿赫塔尔?”白袍女用轻妙的声音呼唤着他,“现在是你行动的时候了,要放任不管吗?”

  听见她的声音,他分散的眼神又从远方飘了回来,略显虚弱的声音则沉着应下了:“嗯,那就开始吧。”

  砂薇特力和晴谷先生也在身后注视着他做出决定的时刻。

  “中亚地区的主神,库柏勒,确定缺位,现在由我,她的临时阿提斯,爱神阿赫塔尔,做出裁定——”

  冰冷的机械感言语一出,霎时间,星灵战士们脚下一圈的地面突然向下塌陷了千仞万丈,唯有原古脚下的那一方地面还巍然耸立着,仿佛他是站在陡峭独立的绝天岩峰之上,白袍女、砂薇特力、晴谷先生则在一端的空中见证着,新一轮审度之战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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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anaia(娜娜亚/NNY)

  是诞生于最古老的河流与星天银河辉映之间的闪耀精灵,现为世间的神王,西亚地区的主神

  脂红色长发/银亮如星的浅青蓝色眼瞳/身披胭脂红衣缕和黑色甲胄/190cm

  在不同地区又被称作Ninanna Ininni(宁安娜•伊奈妮)或Nana-Shao(娜娜王)

  作为神明的象征物是金黄色的狮子和紫红色的海螺

  第64节 二之巡演•雪犹茫然的寒春

  这沟壑极深,仿佛要贯穿地心,观察着这里的深度,这时Pluto发现了什么,本想先按下不表,因为现在正是对抗原古的时候,但她突然察觉到大事不妙,——就在她们脚下的土地下层,传来了心跳似的颤动,其她战士也感知到了,于是她说:“是暗脉,没想到竟然蔓延到了地表世界,这样的话,邪魔之茧就能汲取到更多的力量,快速生长,甚至破壳而出,但它们到底是怎么到达地表的,还不清楚。”

  事态严峻,不过它们现在还很弱小,应该是畏惧原古和星灵的威慑力,目前它们能做到的也只是在地下跳动着脉搏而已,就算是别有用心者,轻易也没有办法和它们构成连接,因此勉强还算是潜在的威胁。

  “我们得先上去,这里离地上太远了。”说着,Uranus刚要往空中飞,却发现自己飞不起来了,大家也都试了试,结果却一样,虽然没有感受到重力的强压,身体里却绵绵的,使不出飞翔的力气了,仿佛筋骨肌肉都被悄然换成了缕缕柔丝。

  “来这招啊。”Neptune抬头望向高高矗立在地上的原古,“虽说也可以爬上去,但是没有个十天半月应该到不了顶吧。”

  “那就从这里直接发动进攻吧,不需要上去,”Sekhmet用深赫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敌对目标,声音冷淡,“最好是让他下来。”

  “嗯,我有个办法。”Neptune心生一计,眼中浮现出微妙的笑意,“这也是无可奈何。”

  说罢,她摘下挂在颈圈上的饰物,那是一枚形如多芒星罗盘的海蓝石,镶嵌着黄金,她将其丢出去,宝物顿时就变成了一朵苍蓝与沧青相过渡的莲花座。她站上去,招招手,示意她们也上来,而后,她就说出了真言:

  “Annapurna Samudra。”

  金波荡漾的丰盈之海便被她召唤而来,巨大的海流翻涌着,闪得人眼晕,时而是金涛,时而又变成了无数堆积的黄金宝藏,种种具象,都在人眼中变幻。

  海水很快升高,填满沟壑,就在即将和原古比肩时,Uranus就已经率先击出了魔枪:

  “Azure Aether Assail!”

  枪尖饮下燃烧着青蓝光焰的苍穹以太,注入枪身,被她一掷而出,直接向原古飞射,划过巨硕骤亮的星辰光辉,威力在飞跃间猛增。

  但就在魔枪即将接近原古时,他突然释放出一股青赤相交的巨大能量,如霹雳闪电,荡开银紫色的万丈气波,就这样冲灭了光枪的以太威力,长枪就像失去了助力的火箭,在极力高飞了一段距离后,便急转直下,落回了Uranus手中。

  这时,她们也刚好上升到与阿赫塔尔平齐的高度,对方持续释放着力量,令她们无从靠近,莲花座屡屡摇晃,在它彻底翻覆之前,Neptune收起了它,她们就直接站在了海面上。此时阿赫塔尔与其说是无动于衷,倒不如说是放空了自我,像涣散了自我意识的程序一样,只知道输出,见他这样,Sekhmet目光凛然,在飘摇的暴风狂澜中,不顾任何阻拦,直接大步向他走去。

  “原古•阿赫塔尔,你为何身在此处?你奔走了数千年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死而复生了多少次,至今无法回归彼岸原野,你并没有一刻忘记使命,但你一直对他们心怀仁慈,可倘若,你的慈悯却助长了他们心之恶性的滋生,到那时,你一定会后悔不已。”她一步比一步踏得更坚定,仿佛塌响了灭世的死亡之舞,脚底燃起了火焰,很快就在海上蔓延开来,踏出的震动则迅速从海面传递到了大地,引发了颤动,“赶快意识到决断的时刻吧,赶快回想起你们曾对星辰祈求的悲愿吧!明明都已经回应你们了,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此言一出如当头棒喝,突然就令阿赫塔尔回过神来了,就像在海底闭气了太久,终于从漫长的纵深中浮出水面,得以喘息,他近乎无意识的风暴攻击暂停了下来,或者说是被意识的惊醒而陡然打断了,稍微恢复了神采的双眸怔怔地看着已然逼近的Sekhmet,但依旧沉默,直到过了有一会儿后,才略显失魂落魄地说:“审度,结束。宣告,星灵通过试炼,可以抵达,中亚地区。”

  他收起了神威,变回了希纳尔的行装,白袍女她们也回到了他身后,拉托娜则跳下了主动前来保护她的青蛇,在魔力的加护下,几步从海面上跃过,迫不及待奔回了星灵的阵营。

  此时天地一片寂静,忽有素白的雪从头顶的天云间熙熙飘落。

  她们望着越来越多的飞雪,周围几乎没有一丝风动,雪就这样直直落下,像凭空出现似的。收回视线,见希纳尔正要转身离开,真月叫住了他:“接下来你要到哪里去?”

  “我…”他停下脚步,侧身稍作停顿,“不知道呢,总之我不能停留。”

  说完,他就在雪色中离去了。白袍女、砂薇特力、晴谷先生也随他离开了。

  之后,拉托娜一通编辑,在魔法部的官号和官网上发布了宣传视频,也在魔法部其他成员的合力下,搞定了在不周甸举办巡演的许可。而且舞台场地就在这日月山脚下,巨大的地陷无法平复,但阿满的海洋永远留在了这里,海水中央则有一小丢渚洲,正是原古来过的遗迹。场地就搭建在渚洲和周围的海面上,所有星灵出手搭建了这座壮丽的临时舞台,平地起高楼对她们来说也是轻而易举,不出一夕就建成了,第二天下午六点就开始了巡演,场地是露天开放式的,看起来就是舞台和观众席都如漂浮在海上一般,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这里的天还很亮,几乎没有日落,这几天都在断断续续地下雪,巡演当天是一片晴好,但日头并不猛烈,天空还是和她们刚来不周甸时一样,既不晒,也不阴,而是很清朗,只不过绵延的群山上都覆了一层雪,仿佛还原了古籍中记载的模样。

  阿遥、阿满、雪奈、真月在舞台上如期歌演,其她同伴们则坐在前排亲友席为她们应援,到场的观众也不少,在这座平静宁和、与世无争的小镇上,光是有这样热闹的活动,不管是不是慕名前来,就已经能吸引来许多朴实的居民了,听说上一次开办演唱会,还是十来年前,一位亚洲知名的华人歌手竟然来到了这里,而且门票在当时也不贵,似乎是因为那名歌手也出生于国内的其它小镇,就采取了符合当时镇民消费水平的定价。

  星灵们的巡演票价也很实惠,只涵盖了成本,和需要支付给魔法部的合作经费,因为星灵并不需要金钱,魔法部本身的资金也很宽裕,光是接下大批的法宝制作订单,就够赚得盆满钵满了,此外还有灵脉的管理费可营收,以及其它零零碎碎的魔法相关业务。听拉托娜说,魔法部一开始决定和星灵合作就不是为了物质上的财富,而是为了更大的利益。她还事先调查了一下,发现这里的物价确实不高,尤其是吃喝玩乐,包括游泳健身、唱歌桑拿之类的,更是相当便宜,所以价格经济又能收获精彩欢乐的音乐盛宴,这无疑能在闲暇时光吸引来一大波镇民,丰富的精神娱乐总是能冲淡平日的单调。

  当舞台上只有雪奈和真月两人时,她们演唱的是她们共同的歌曲《朱红的远星》,轮到真月独唱的时候,雪奈有默默地将视线移向她,听着她用洒脱又有力的声音,唱着这首曲调浪漫、节奏温柔的歌。为了映衬这首歌,雪奈穿了深红色的衣服,身上饰有红石榴石和深粉色的尖晶石,真月则穿着深艳的朱红色衣服,在她热情如火的歌声中,她就像一朵盛放的红花。这时雪奈又想起了她对阿赫塔尔说的那番话,——原来如此,你也一直为了守护宇宙,默默奋斗着啊,——虽然像废话一样,但雪奈还是不由得在心中发出了感慨,因为此时她想明白了那番话的言外之意,也就是说,眼前这绚烂的朱红之花、又是遥远的原初之星,曾回应了某人的祈愿,这才让最后的原古得以再次降世,继续走向那微茫的、昭示着胜利曙光的可能性,不然上一世的阿赫塔尔,恐怕就已经耗尽了灵力,应该只能抱憾而终,绝无可能再度转世重生才对,不知道是谁向明星发出了祈愿,但考虑到了宇宙的未来,即便希望再渺茫,甚至其实完全可以置若罔闻,全部由星灵用行动来背负就好,真月却仍选择相信了这悲愿的心声和原古临终前的绝望,用自己可以无视天道法则的力量,硬是蛮横地为他们开辟了一次通往新机会的道路。

  轮到雪奈独唱时,按照流程,真月看向她,她也看向真月,然后拿起麦克开唱,两人相视一笑,至于是会心与否,无人得知,台上台下全都是热烈的气氛在燃动而已。

  而雪奈也不打算问她了,可以想到,就算问了,她也只会冷傲一笑:“哼,只是无聊之时挪动了一枚棋子罢了,除了宇宙的意志、星灵的决定之外,一切都是无足轻重的啊。”

  第65节 高歌猛进

  四月,按照原计划,她们回到了东京,要在这赏樱的时节举办巡演。如今她们在这里畅通无阻,不必额外战斗了,于是准备巡演对她们来说,都像是在放春假一样自由散漫。

  “这次需要出席组演的是阿兔、阿翼、小夜歌、阿凌,”在总部停歇的时候,露娜顺便主持了会议,“但是总算可以一起行动了,这样大众就无法猜到是谁要登台了。”

  这天下午有空,大家出门去或逛街或采购,兵分几路去了不同的繁华商场。阿兔拽着阿丽真琴冲进了零食饮料去,亚美在书店流连,恰巧遇到了同样在收集书目的阿萤;走着走着,阿真就循着果香推车转进了菜场;阿凌已经带着小小在餐厅大吃起来,用垃圾食品咀嚼快乐,两人很快就解决出成堆的食品包装盒;美奈子和小小兔正在杂货店摆弄各种时尚的小玩意儿,顺便还看到了Sailor Star的周边;雪奈和真月在各家服装店观量着最近流行的穿着风格;阿遥已经坐上了游戏厅的VR飞行驾驶位,阿满在古董店观赏着百看不厌的老物件和新来的生面孔,读取中它们其中承载的故事和记忆,偌大的格局、迂回的长廊和静静安放的博古架,把这里布构建了小型博物馆,之后阿遥就来找她了,两人一起兜风去了水族馆;阿翼和小夜已经在地下的酒吧里喝上一杯了。

  晚上大家久违地回到了火川神社聚会,其她人里里外外地帮忙,真琴主厨,很快就弄好了一大桌吃喝佳肴,打开电视围坐下来,就开始了欢乐的茶话会。

  电视上恰好再播放市民采访和调查问卷的统计结果,是关于目前的热议话题,——因为最近有两大主神都被星灵水手战士击落了,人们的信仰就发生了巨大的动摇,大部分人都对于可以不必再信仰精灵神感到新奇和欣然接受,毕竟信了也没用,不信却会被伤害,人们世世代代都被这样严酷地威胁着,且一直忍受着魔怪的隐患甚至是折磨,这些精灵神不仅没有能力祓除邪祟,反而还会利用恶魔压制人类社会,属实祸害;反观星灵根本不在乎人类社会如何,她们不屑于支配世界,只会盯着精灵神逐一击破,让秩序恢复自然,还能创作出不错的音乐,更像是对人类文明持友好态度的守护者,因此在如今的信仰解放地区,人们对于星灵的支持率更高一些;况且,能复兴对于以往古老的民间神祇的信仰,以及更自由、终于可以拿到明面上来的民俗研究,这在人们看来意义才更为重大,毕竟还是地方土生土长的神灵更可靠些,有事儿是真能上。

  实际上她们对于这些新闻也不甚关心,开着电视只是为了有个白噪音,来烘托这热热闹闹的氛围。正当她们把酒言欢(或喝着饮料)时,头顶的灯微微晃了几下,光线的亮度在明暗只见快速跳动了几下,仿佛在空间中荡开了波纹,电路的声音也跟着跳动的频率轻轻作响,突然间,灯砰的一声灭了,同时电视也啪的一声熄屏了,不用检查也能感知到,是断电了,而且范围很大,刚才电路甚至很不寻常地响了一声,这背后一定有东西在搞鬼。

  “全城…”阿翼感知着大地上的异动,迅速做出了判断,“不,是整片东亚和中亚地区,都同时停电了。”

  “果然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真琴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只有墙上的挂钟还在散发着夜光,显示时间是8:55,而就在秒针转了大概两圈之后,电路又全部同时恢复正常了,电视上的节目还在照常播放着,当然,五分钟内,有好几个电视台就纷纷插播了刚才那场壮观的断电事件。

  然而紧接着,就有越来越多的频道开始火速播报相关消息了,甚至就连平时对突发事件无动于衷的几家电视台也迅速跳进了专访状态,因为人们惊恐地发现,就在刚才那片刻的洲际黑暗过后,有很多人都陷入了一动不动的恍惚状态,他们的身体就像再也没能来电一样,定格在原地,神情呆滞,目光涣散,浑身冰凉,只有微弱的呼吸,皮肤也迅速变成了灰败的青色,而且无论怎样都拽不动,就像石化了一样,一直保持着黑暗袭来前的最后一个姿势。

  闻此情形,她们顿时放下了手中的一切,立刻开始了行动。关上屋内的灯,她们走过神社的院子,月亮一时被云层遮蔽,她们就在阴翳中前行,片刻后,云气流过去了,清幽的月光又照落在她们身上,只见她们已经换上了水手战衣,纷纷向夜空中飞去,一边观察地上的情况,一边快速飞行。

  “这些人的魂魄已经被抽走了大半,拘起来了,”星灵眼就和开了无限视野的高维透视一样,一切光景都像走马灯般,飞速尽收眼底,雪奈很快就看出了缘由,“所以他们现在就跟活死人差不多,要是就这么耗下去的话,生命就会枯竭。”

  “三天就是极限了吧。”亚美的声音虽然冷静,但从她的神情也能看出,情况不容乐观,不过她还是迅速想到了应对的方法,“我们可以一边帮他们维持性命,另一边同时去调查这件事,兵分两路。”

  “对。”几个同伴不由得纷纷点头,就在这时,她们看到不远处的空中悬停着一个身影,就在东京铁塔前,正是那个墨涅斯,于是她们相视一眼,也不怕他有埋伏,就加速飞了过去,与他对峙。

  “哈哈!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星灵。”见她们一众水手战士气势汹汹,墨涅斯赶紧抹了个笑脸解释,“别误会,我只是作为精灵众神的斥候前来,顺便捎个口信,眼下这些祸乱可都与我无关。”

  “所以呢?你要说什么?”Sailor Moon走上前一步质问。

  “想必你们已经明白现在的情况了吧?很简单,只要你们前去觐见西亚的主神,天空的女王娜娜亚,并在三日之内诚服,她就会网开一面,放过这些叛徒的灵魂哦。”墨涅斯眯起眼,露出了狡黠的谄笑,“女王可是很仁慈的,她是我等精灵的神王,和伟大的库柏勒是同等的存在;但她的耐心也很可贵,不要妄图触怒她,否则到时候,你们会亲眼见证比天还高的威仪。”

  “不对,”站在同伴之间的Sekhmet突然开口,“娜娜亚和库柏勒都是诞生自星天和地脉的精灵,所以同是具备这两种力量的双生子,反而是你,吞并了三相月的力量,才能支配冥界,这些灵魂就是你拘走的吧?”

  听完她的话,墨涅斯沉默片刻,冷脸看着她,旋即就咧出了诡异的微笑,眯起来的弯眼中摄出凶光,眉毛生硬地拧着,他哼哼笑道:“呵呵呵呵呵呵…只有人间惨剧才最让我快乐,我决不原谅这个世界。谁知道,他们正在地狱里受着怎样的折磨呢?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说罢,他的身影就化作一道扭曲的灰雾,在螺旋中消失了。

  时间紧迫,她们相视一眼,就在空中围成了一起,牵起手,连通了瞬间转移的力量:

  “Sailor Telegraph Transfer!”

  就这样,空中只留下了一圈闪烁光点的残余,如烟花谢了般迅速消散,而她们的身影已经来到了西亚波斯湾南岸的大地上。

  因为这一招是仅限星灵合力才能完成的转移,拉托娜没能跟过来。

  “诶?!那我怎么办啊?”留在原地的拉托娜只来得及追随着她们的身影跑到了东京铁塔下,用了魔力加强的脚程一路不停地奔跑倒是不成问题,但总不可能一口气跑到西亚去啊,负责跟拍的小蜜蜂因为体量很小,且本身就是由灵能构成的流体,倒是被星灵的力量给吸走了,这种东西就算穿梭虫洞也毫无问题。

  “嗯?这里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Diana率先发现了什么,朝一个方向指去,在夜色的遮蔽中,那个东西隐约显现了自己一鳞半爪的存在。

  她们向她手指的那个方向看去,那是一片若隐若现的灰黑色,像一株矗立的巨长水母,漂浮着招摇的触手。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啊?”Moon甚至惊呆了一刻,这种展开实在是令她们都始料未及。

  “是暗脉…!”Pluto突然明白了,“竟然已经长得这么快了,在不同的地域长势不同,之前在不周甸的,是蔓延到了地表土下层,但是它们本该在更深的地层里才对,到底为什么能到达这里……?”

  面对眼前的疑云,大家都不觉凝重地注视着。

  第66节 荒芜的繁华

  Sailor Earth闭起眼,迅速浏览了一遍地球表象,而后睁开眼说:“目前只有这里的暗脉扎进来了,它的卵还在地表世界之下的更深处,但是卵已经完全孵化成虫,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那个东西,还不清楚它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变成这样。”

  “还是先调查摄魂的事吧,时间紧迫。”Galaxia依旧沉稳地判断了事件的优先级,“现在暗脉虫生长的程度应该只有我们和神明能看见,虽然肯定也不能放任不管,但是现在还没办法实体接触到,就只能等时机成熟了。”

  于是她们开始了行动,先是释放一小部分各自的力量,搭建起了生命能量环,为那些丧失了生机的活死人提供基本维生的能量,这座环会向他们释放辐射,但是被她们隐藏在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而后她们就继续进发,依然是以小组的形式分成几路。

  约莫黎明时分,她们就在桥下的一片绿地会和了,因为已经把阿拉伯地区转了一圈,却发现这里人烟稀少,家家户户在夜晚都是窗门紧闭、不盏灯火,很多居民区里甚至没有多少人,空房子占了一多半,只留下了生活过的痕迹,就这么荒废在原地了。然而在变更前的世界上,这里原本相当富庶,虽然对于当今世界的变化她们早有察觉,比如中华变成了山海经描绘的模样,全世界的大洲大洋也都和曾经的版图有所出入,但目前还不清楚这些具体的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它们变成了现在这样。

  不过这个也简单,这么大规模的现象,网上应该就能查到,于是大家纷纷搜索了一番,却发现查不到任何相关的讯息,——这很不正常。

  想问问拉托娜,于是她们联系了她,结果她们纷纷试过了,怎么打电话都是无法接通,用各种通讯方式发消息也是对方无法接收,Mercury检查了一下,发现不是她们这边有问题,而是拉托娜那边无信号,不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拉托娜…没事吧?”Moon有些担心,因为用星灵眼也看不见她,她的身影从地球表面消失了。

  “她可能是在来的路上。”Saturn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当时她是在东京塔下,那里其实暗藏着一座灵脉的灵眼,可以通过灵眼完成空间转移的魔法。”

  “就算是这样,我们的眼睛也应该能看见她才对。”Uranus映照着深蓝色晨曦的眼中泛着银蓝色的光。

  “如果是被精灵神遮蔽了,那就不一定了吧。”Lilith沉稳的声音不慌不忙,深邃如墨蓝色夜空的眼中就仿佛早已洞穿了什么,但她只是冷静地说,“不过这里的鬼魂也太多了,怨念就这样越积越多。”

  “你的意思是,”Moon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她,“这里发生了抓交替之类的灵异事件?”

  毕竟变更前的那个世界就已经因为人们探索到了怪力乱神,而灵异事件频发,而如今的世界还是在精灵神的支配之下运行的,连无神论的概念都从人类的认知中消除了,这样确实会更容易引发灵异怪诞的事。

  “不是抓交替,”Lilith补正了她的话,“而是它们在壮大自己的群体,出于枉死的怨念。所以这里看起来‘无端端暴毙’的人越来越多,它们应该是想把这里变成名副其实的亡灵世界。”

  “怎么会这样……?”一边叹惋的同时,Moon又想到,“既然是枉死,那最初的死者又是被谁害死的?如果我们要解决这件事,那就要把真正的幕后黑手找出来。”

  “但是活死人的事还没调查清楚呢。”Mars提醒道,仿佛摇曳的烈焰但声音缺给人以坚定感,“不过看起来,这些应该都和冥界有关,也许这些事都指向了一处。”

  最终大家决定,阿兔、亚美、阿丽、真琴、美奈子留下来祓除这大量的亡魂,把它们送回它们该去的冥界,但这需要冥界的配合,所以阿萤、雪奈、小夜歌要前往冥界,用雪奈的话来说,冥界固然是有去无回之地,但也不需要太多人去,只需要和冥界的力量最相关的战士就可以了。而其余人直接北上,看得出波斯湾上有阻碍她们的力量,对岸从东到西的地区依次是波斯、美索不达米亚、迦南,和北方的安纳托利亚。这应该是精灵神对于西亚的划分,不知为何阿拉伯仿佛被祂们遗弃了,根据此前拉托娜的介绍和她们的信息探索,在精灵神的胁迫下,阿拉伯人信仰了祂们,但同时也并未放弃自己的文化,这在世界各地都是很常见的,只不过,变更后的世界早已从数千年前就开始走向与原世界不同的分歧,西方一神教的概念也就随之覆灭,这对于星灵乃至宇宙来说倒是件好事,因为这样就说明,在精灵神的干预下,原本白衣之光在一分世界时对人们种下的精神入侵,在二分世界之初就被精灵神强行抹除了。

  “白衣之光…不,邪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临出发前,阿凌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或许以后我们也可以走向一个与精灵共存的世界,共同对抗邪魔也不一定。人类之间的纷争我们不管,但在邪魔降临之前,世界必须从神权的压制中解放出来。”

  目送她们离开后,美奈子说:“也许邪魔现在正看着这出闹剧,真令人不爽啊。”

  说罢,她们也返回了鬼影重重的地带,在空中疾驰,飞往阿拉伯地区的中部,在那里组阵。从空中略过时她们才发现,这里连昔日的王族皇室都荒芜了,大厦宫宇、城堡寺庙全然一片黑暗,虽然原本的二分世界也不存在君权的统治,但至少还是可以作为象征而留存,或者是把相关建筑作为景点开放,而这里却如一片装点着诸多宝饰的荒原,能看出曾经繁华富贵的模样,却也仅此而已。

  最终她们停留在中部的上空,悬浮在五个点位上,开始各自释放星灵的力量。她们戴在额前的星冕纷纷散发出光华,星冕中间的宝石显现出真貌,正是她们隐藏在心中的通天灵眼,加上这只眼睛,她们才能发挥真正的星灵眼俯瞰宇宙的能力,光彩各异的星之力也从中涌现,在彼此间连结成一个五芒星,但是这力量受到了地方神明信仰固有的强大阻碍,目前还不能扩散出去。

  “阻力是从地下传来的,”Mars已经感知到了沉重的力量,“应该就和地下的精灵神有关。”

  “如果是冥界的话,我们从地上释放的力量恐怕抵达不了那里,因为那里现在已经有精灵神坐镇了。”Venus点明了事态的严重性,她也看见了地下的情况。

  “那就看Pluto她们的了。”Jupiter的目光十分坚定,她相信同伴的力量,“想不到如今地球的冥界居然能被精灵神统一起来,而且核心枢纽就在阿拉伯的地下…”

  “我看见了!”Moon突然睁大眼睛,“那个就是…冥界的精灵神?”

  听她这么一说,她们也看见了一道模糊的虚影,就在冥界的核心深处,目前还完全是不识庐山真面目的样子。

  “Pluto她们要想到达目的地,肯定会经过好几个扭曲的空间,但是这样恐怕会消耗很多时间,因为在不同的空间,时间的流速是不一样的。”Mercury看到了在地下前进的同伴们,“我现在也有一个办法,祓除鬼魂,本质就是把它们送回冥界,我可以直接打通一条阴阳贯通的黄泉路,这条路本身就可以把鬼魂吸走,但是周围有不明外力干预,我反倒觉得这不是冥界的力量在作怪。”

  “然后呢?”Moon追问道。

  “然后就需要我们大家一起对黄泉路附加力量,增强对鬼魂的抓取力,让它们就像打开了水池堵塞一样流进冥界。”

  “好!”大家都同意了Mercury的点子。

  于是Mercury让冰棱刀显现,不过这次不是握在手中,而是以双刃的形式出现在鞋底,就这样化作了冰峰似的尖刀,她抬起脚,踏着这样的冰刀,从空中朝地面踩去,并没有真的接触到地面,而是踏下了锋利无比的冰霜与寒光:

  “Grim Acheron!”

  被击中的空地先是迅速结冰,而后冰层爆裂,连带着地面都破开了一道洞口,而这冰封冻结和破裂之势就如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不断飞速向下延伸,就这样凿下去了一条通路,融化的冰水就像有方向感似的,直接引领着这条洞道通向了其中一条冥河的分支,并且洞中开始卷起强烈的旋风,真如她所言,将地上游荡的亡魂往冥界吸卷。

  但因为周围有不明外力的阻碍,这条黄泉路能吸卷的范围目前还很小。

  “虽然现在只能做到这样,但黄泉路其实非常危险,我不能再多开通道了,不然大地会塌陷到冥界。“Mercury解释道,“我们先为它注入力量,一旦Pluto她们成功解除了此地的阻碍,我们就要立刻停止,因为到时候它会发挥出真正的力量。”

  “嗯!”

  于是她们开大了星冕灵眼的力量,将星光集中到黄泉路。

  “Frejya Seither!”Venus率先用灵能编制出一簇簇灿烂的多芒星,洒进黄泉洞口。

  “Flora Tempest!”Jupiter反手一拳降下电闪雷鸣的花海风暴,壮大了黄泉路的旋风。

  “Burning Mandala!”Mars的背后出现了不断变幻的曼陀罗阵,朝四周接连飞射一束束火流星光弹,迫使鬼魂驱往通道的方向,随即就被卷进去了。

  “Mercury Marine Gushing!”Mercury则是制造了幻觉幻象,让鬼魂以为有水银之海从四面八方涌来,而水银和朱砂中都含有能令鬼魅避之不及的成分,因此它们找到一条“生路”就仓皇逃窜,结果全都掉进了黄泉洞口。

  “Moonlight Milky Seas!”Moon也受到启发,将月光化作银海,注入黄泉,就这样令其力量倍增,汹涌地吹卷着更强的旋风,抓取鬼魂的范围也随之增广了。

  地上的努力正如火如荼,与此同时,地下与海上也在勇猛前进。

  第67节 渡海

  海面腾起混浊的雾霭,水手们就在海雾间穿行,为了不迷失方向,她们身上都散发着彼此间能看见的星光。Uranus发挥出星冕的力量,一手卷起一个风暴光球,朝海面砸去:

  “Harewata Sora!”

  飓风顿时在海上荡开重重气波,冲散了迷雾,曦光微朦的深蓝色天空再次出现,昭示着天明后的晴朗,她们相视一眼,继续在恢复了平静的大海上前进。

  她们飞行的速度很快,晨间的空气披在身上冰冰凉,没过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滔天水墙,想来并不是凭空出现,而是早已矗立起来,但是扭曲了光路,因此隐藏得很好,直到她们已经离得很近了,眼睛才识别出来,根本来不及躲避。直接穿过去可不够明智,因为这水墙应该是很厚,而且不知道里面还隐藏着什么。

  就在她们快要接近它时,Neptune的手中拿出了深海镜,镜面正对着海水墙悠然一照,一道光在镜面上晃过:

  “Neptune Reflection。”

  与此同时,水墙就如土崩瓦解般,在她们眼前涣散消释了,整个过程只是一阵雨幕。

  之后海面就不再平静了,水像鼓风的布面般隆起层峦叠嶂,一浪高过一浪,溅出海浪化成的飞刃和细密的毒针,她们在空中灵活地飞跃躲闪,就像在乘着风一边不断变换调整身姿,一边高速冲浪。就这样又过去了很长的距离,海中开始窜出奇异的魔怪,有长条条的,长满了獠牙,还会发出刺耳的怪叫,有子弹头的,长着独眼和许多触须,也会发出叽叽咕咕瘆人的声音,还有一片片的,如黑云掠过,喷出直钻骨肉的软体活虫条,这些虫上也长满了须和脚,却黏黏滑滑。

  见状,Diana暂且离队,一气飞上了高空,额前的月冕在光华中消失了,举起的一手中显现出一轮血色弯弓,仿佛从天上摘下血光燃燃的弦月,她横过弓,向着大海,手指勒住赫红的月光弦,弹指一挥:

  “Yumiya Akatsuki!”

  霎时,手中的月光扫出无数血红的光矢雨,齐齐扎向海魔,洞穿了它们的肢体与心核,击破了暗中提线操控着它们的魔力链接,它们便纷纷化作黑水,沉入海底了,只留下风里弥漫的腐臭和腥浊气。

  Diana又回到了同伴的身边,和大家继续前进,Neptune和Uranus依旧打头阵,她和Sekhmet则是在队伍的两翼,Earth中前锋,Galaxia殿后。

  破晓的曙光擦亮天边的鱼肚白时,她们也望见了波斯湾北岸,波斯地区的海岸线。然而这时,妮潘在熹微曈胧的曦光中再次出现,头上依旧盖着纱巾,海风吹拂着,露出了她的脸庞。星灵们停了下来,但是并没有感觉到她的敌意,只听她说:

  “在那个过去的,精灵、神灵被贬低为恶魔的世界,就起源于这片大陆。因此祂们决不会宽恕任何人。在相当久远以前的过去,祂们一次又一次拯救了人类,消耗掉了自己,于是人类与祂们立誓,将祂们信奉为神明,就和人类自己所创造的神明偶像们并立在一起,那时的人间也曾如乐园一般。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吧?有人倾听了邪魔的声音,祂们就被贬损了。我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我也是精灵,在此之前,我也从未当过神,这次成为现世唯一的战神,是我自己主动请缨做出的抉择。因为我要助原古完成未竟的审判,就不能有任何诞生于人类反抗意志的『战神的概念』,来阻碍原古审判的道路。这是我行动的原则,除此之外,我和这个世界大体上都是可以相容的,所以虽然精灵神支配的世界于我而言也是毫无意义,但我并不介意。如果要我同你们战斗的话,我希望能纯净、洒脱地完成,这样我作为战神的格位就能保持纯粹和唯一性。但不是现在,现在还不合时宜。来到这里的你们,是被当成娜娜亚的客人一样受欢迎的,先尽情地领略这里的景色吧,那么,女主人的话我已经传达完了,后会有期。”

  说罢,她的身影就在一阵紫红色的沙砾之风中消失了。她们稍微复盘了一下她的话,就得出了一个未知的信息点。

  “也就是说,波斯湾上的那些阻碍,并不是因为娜娜亚?”Uranus问道。

  “但是那股力量很强硬,甚至令我们无法触发水手电报(空间转移)。”Neptune思虑着。

  “应该是那个墨涅斯吧,”Diana回想起之前和他交锋的时候,“那家伙能操控魔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们继续朝着海岸前进,已经不远了,乘快艇也就一刻钟,更何况是飞行。但就在这时,阴云黑压压地盖住了亮起鱼肚白的天空,墨涅斯拦在了她们面前。

  “噁,”Diana突然发出想要作呕的声音,目光诧异而嫌恶,“这家伙怎么一念叨就来了?晦气!”

  “别这么说嘛。”墨涅斯在海风中一边走一边摇晃着他高阔而丰壮的身姿,活像一头敦实的大型长毛怪,然而他的眼睛却总是散发着让人多看一眼都会影响精神健康的阴毒视线,实在是令人费解他活着的意义,“我似乎是被妮潘阁下嫌弃了,所以刚才没敢出来。但是我啊,来是想告诉你们,娜娜王真正想让她传达的,绝非她所说的那个意思呢。”

  “所以你阻止我们,是不想让我们去她的领域咯?”Diana当然不相信他的鬼话,而是顺着他的语意逻辑挖掘线索。

  “正是正是。”墨涅斯难得露出了大方的微笑,“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的登陆,对于这片大陆的人们来说,就和那幅场景一样啊,——足足有六头『兽』从海中出现了,来到了陆地上,——因为娜娜王就是这么夸张地对民众描述的,‘就等着看本王对她们的惩治吧!’,她是无比鼓舞人心地这样说的。”

  “哦…看来我们又被当成反派了。”Sekhmet吐槽了一句,实际上根本不在乎。

  “唔…真是强韧的态度。”见她这样似有些玩世不恭的嚣张,墨涅斯却感受到了一种如泰山压顶的头皮发麻,“但我还是不建议你们过去,因为屏蔽力的隔绝,你们对这里的现状根本一无所知,——这里早就被娜娜王完全改造成了以前的意识生态哦,人们虔诚地信仰着精灵神,并且是人类与精灵和谐共生的乐园,虽然还是现代化的样子,但完全就是Modern Eden嘛!该说她是位天真烂漫的神王吗……啊啊啊该死!我们明明是为了向忘恩负义的人类复仇才从地狱里回来的!”

  他越说,脸上就越发扭曲起来,简直气发了狂,而后却又戛然而止,再次对她们露出了平静的微笑:“所以说,要是到了她的领域,你们就施展不出什么力量了,这里可是绝对的、神明信仰力至上的乐土哦?但是我刚好想瓦解这座乐园想得不得了,要是我们能合作的话,就所向披靡了吧?”

  “呀…所以我说他早就从里到外都坏掉了啊。”Diana忍不住对身旁的Earth和Sekhmet吐槽。

  “驳回。”Galaxia则斩钉截铁地打住了他疯狂的提议,向前方抬起了一只手,“不管前方是怎样的,我们都要先打碎屏障。很遗憾,吵杂的苍蝇可以先退场了。”

  话到此处,星光铸成的解放之剑已经出现在她的手掌前,剑端冲向她指尖所指的方向,而她的手掌中和指缝间则显现出苍茫的宇宙星海:

  “Astral Animae Flow!”

  真言挥斥间,星之剑就飞了出去,激起海浪,带过浩瀚的星光剑气,瞬间就扩大到战舰的规模,直冲墨涅斯的面门激荡而来,待一切星能消散过后,墨涅斯也被冲没了身影,应该是遭不住这样庞大的攻击而桃之夭夭了。太阳也终于跃出了海平线和天边的彤云,一瞬间散发出熠熠的夺目光芒,阴云轰然四散,像畏惧灼烈的阳光。

  与此同时,Pluto她们还在冥下行进着,虽然此前已经用星灵眼看过了,不过碍于精灵神和神明信仰的屏蔽力,她们只看见了个迷迷糊糊的阴影,知道冥界的构造很复杂,但实际下来了才发现,这里已经无法用复杂来形容了,到处都是电梯似的通道,很多很多,甚至是密密麻麻,通向四面八方,而她们就仿佛置身于一座冰冷的机械王国,王国的架构就如用银黑色坚冷质地的材料仿造出来的蚁穴,而冥界的主神大概就是那坐镇在最深处要塞的王。

  然而还来不及更仔细地观摩,她们三人的脚下就突然一空,但还未等她们掉入下面的“电梯间”,脚底和四壁就已经自动构成了冰冷坚硬的银黑色物质,形成了一个“电梯间”,载着她们快速下坠,这些银黑色的物质只是构成了框架,就像露天的电梯间,因此每一条通道都是透明可见的,到处都有日光灯似的光,泛着微蓝的月白色调,但是看不见发光源在哪,电梯间是半封闭的,仿佛牢笼般捕捉了她们,又带着她们一头扎进了地下作业的工厂。虽然只是瞬息之间,但她们能感知到,电梯已经拽着她们下降了数公里,而后却突然向右滑去,继续在电梯井的轨道间快速行进,不知道要通往何处。

  第68节 冥夜时

  电梯又飞速滑了很远,却戛然而止,框架的电梯门在冰冷的金属划动声中缓缓拉开,她们这才发现门是在她们身后,毕竟四面都长得一样。外面也是由框架构成的走廊,高矮和宽窄就和就和电梯间一样,只不过没有太多灯光,且幽长得望不见尽头,原本是银黑色的金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偏蓝。门就一直静静地开着,像是在等她们出去,于是她们迈向了踏上冥界的真正的第一步。

  然而一进去,场景就变了。雪奈站在曾经去过的一座公园里,这里十分清寂,因为是建在一座小山下,四周都是树林环绕,也有游乐设施,不过也都是一些小型的,平时没什么人乘坐,只有矗立在坡上的摩天轮鹤立鸡群,在风中寂静地转着。刚要往前走,地上就有一缕闪烁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包用小塑料袋兜起来的水,水里有两条小金鱼,她记得是阿萤买过的,不知为何掉在这里了,她就把它捡起来,拎在手中,在公园里寻找同伴,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在这里,也忘了上一秒还在冥界的事,身上的衣服也不觉间变回了常服,但她只是觉得阿萤和小小兔她们应该在这座公园里。

  太阳在一寸一寸地下坠,金黄的夕照洒落,穿透每一个空隙,走着走着,她在摩天轮下的池水边遇到了真月。

  “只有你在这里吗?”雪奈走过去问,脸上露出了平和的笑意。

  “我一直注视着,从很远的地方。”真月也向她转过身,此时却令她不由觉得,这样的景象仿佛真如这句话所说的那样,即便她们看起来离得很近,但真月的样子就像跨越了亿万光年而来的古老星光,一定是从很遥远的彼端向她传来了讯息。

  “还记得我们在混沌虚空说过的话吗?”

  一听真月提起,雪奈就想起来了,因为她们很少需要通过对话去知晓彼此,而那次是在谈论地表世界的未来,就在这一世代的原初之时,她们从宇宙原点一边纵览星海,一边交流思索。那时她们在讨论,星灵,——真正的星王,是否要走上在世俗中也为王的道路,是否要建立那个她们曾设想过的银千年王国体系。

  “其实是否要走上为王的道路并不重要,”真月在此给出了她的回答,“人类的世界于我们无足轻重,就算我们真的成了王,也不可能用权力去统治或支配,星王能提供的只是更宜居的星球环境,但至少眼下的生物还无法适应那种境界,大概要等它们进化到理想的三分世界才行,那会是多久以后?还是当前的事更值得关注,无论怎样,我们都只需要贯彻我们钢铁的意志和手腕就好。”

  “所以,”雪奈明白她话里的决意,“就算需要诸多杀戮——”

  “就算是要,”真月抬起眼光,突然朝她袭来,像平地滑翔的鸟儿,手中却寒光一闪,亮起了变身笔所化的匕首,她的声音真实无比,“杀死此时此地的你…!”

  雪奈猛然惊醒,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被她在幻梦中杀死,她仔细搜寻了记忆,确定她们之间从未有过那番对话,但那种情境的真实感,说不清是自己在环境中投射了一个真月的形象,还是来自遥远的、简直是平行世界的真月,为了使自己清醒过来,总之都朝自己晃过了刀。

  这时她再看向周围,自己是站在长长的走廊里,但是走廊变了个样,四面全都是银亮的镜子,身后的电梯不见了,只有电梯井的框架,前方则看不到尽头,一团虚黑。自己的手里并没有金鱼,衣服倒还是水手服,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还没醒来,还是已经醒过来了,不过走廊的样子却变了。带着狐疑,她沿着光滑的走廊向前走去。

  出了电梯门,阿萤也来到了不同的情境,以无限学园为圆心向四周辐射,所有的建筑都如此倒塌了,大地被砸出了一道宽阔的沟壑,她站在其中一块凸起的岩层上,天空被夕色晕染出紫红相间的色调,在满目疮痍和无边无际的尘土中,她看见了一点发光的东西,走过去捡起来,那正是雪奈遗落的半根残断的钥匙。而直到看见这件物品,她才想起来,得找到同伴才行,虽然她也忘了刚才还在冥界的事。

  “时间没有那么多了。”

  走着走着,她遇到了心兔,对方就站在她面前,赤红的眼睛在昏暗的天色下,像殷红的血光,那神情也是严肃的。

  “如果不想按下世界死亡的律键,就必须在那之前革新。”心兔背后的头顶天空上,露出了一轮深红的弦月,她继续提醒道,“在这『死亡的世界』也是如此,快点去变革吧。”

  听着她的话,阿萤若有所思,——这里究竟是哪里呢?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记忆和记录中有这一幕吗?但她相信自己眼前的正是货真价实的小小兔,于是她开口问道:“你并不是这个世界(此时此地)的小小兔吧?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相遇,也绝非命运的巧合,这里,是你所在的宇宙,发生过的事象吗?”

  “这里只是你我旅途的交汇点之一,”心兔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疑问,“我们还会再相遇的。”

  她的话音刚落,阿萤眼前的景象就开始飞速倒退,仿佛镜头突然拉远了十万八千里,一晃而过,待视野再次定格时,就已经回到了电梯门外的走廊,同样只有镜面光滑的四壁,而手中的半截钥匙也早已不翼而飞。

  看着镜中的自己又换回了变身后的水手战衣,虽然不知道前路会有什么,阿萤还是继续前进了。

  同样是毫不犹豫地走出了电梯,小夜歌的眼前就只是那条走廊,没有任何景象的变化,——这是当然的了,因为她的星灵眼就像镜子,照见什么就是什么。

  走廊是由一圈圈长方形金属框架构成的,脚下的每一条金属边框都隔着半个脚掌宽的缝隙,而她就这样如履平地,除了感觉有点硌脚。

  走廊漫无尽头,她的步伐快速且稳健,走了很远,突然,前脚刚踩上的金属条框向下降去,面前的重重框架也直接和她拉开了距离,好在她的后脚迅速跟上了,双脚在那条框上稳稳踩住,双手把着两边,就像从镜面中扶着镜框,她随着这窄窄的框架飞速向下滑落了很远,直到快接近地面时,她纵身一跃,直接跳了下去,像雨伞一样平衡旋转着身体,就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脚下的地面是一道平直的石桥,桥下尽是冥河,有蝴蝶翩翩飞过,散发着或蓝或紫的幽光。而从蝴蝶飞去的方向,走出来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就站在小夜歌的对面,不是别人,正是那穿着白衣、戴着白色兜帽的精灵女。

  “啊~原来是有远道而来的旅客,这个时候该说点什么呢?欢迎来到冥界~像这样吗?”她的声音依旧轻浮,欢快而愉悦,仿佛不像置身于阴冷幽暗的冥界,她说,“出于种种缘由,虽然这次我也成为了神明,但并非主神级别的,总之我可以自由出入冥界,是各种彼世的使者,也就是引渡者啦。”

  Sailor Lilith用一贯冷傲的眼光看着眼前展开的场景,沉默片刻后,她才做出了评价,声音如阴沉的Atropos或Urd般客观:“现在这里还称不上真正的冥界。没有虚空和幽冥本身,就成立不了冥界;没有死亡和必然,就无法支撑冥界;时间和业果也缺一不可。像这样空空荡荡的地下废墟,无法承载灵魂的维度,所以不会有任何灵魂能够前往。”

  听她这么说,白袍女仅露出的那半张脸上的笑意停顿了一刻,又继续微笑道:“如今死亡和必然已经到来,其余的空缺也很快就可以填补了吧?这可真是了不起,这样一来,冥界的太阳就又有可以照耀的东西了。”

  Lilith自然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果然这背后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存在,而在她们硬碰硬之前,理应出现在这里的要素也必须归位才行。

  但这有何难?夜之冥月的眼睛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两位同伴不过是走在同一条时间长廊的不同时间点上而已,所以她们无法相遇,但现在只需要处于局外的她让迷途上的她们从中脱离出来就可以了。

  既然自己也是冥界的支配者之一,那就让这冥界所构造的时间回廊化作自己掌上新月银轮即可,之间她摊开的一只手掌间浮现出了那条走廊,首尾在逐渐弯曲的弧度中相连,白炽的灯光令其亮成了一道银色的新月轮。

  “Chance Trivia。”

  在她的真言施令中,掌上的月轮越来越明亮,直到向四周切去一道巨大的弯月形的光芒,就如从她的掌中飞出去一道向四下扩大的弯月光刃,而刺眼的光芒过后,掌上的月轮也就消失了,但从她身后的远方却摄回了一道巨大的银光,一同在白炽的光焰中回来的,还有踏着血色火焰一步就站在了她两旁的Pluto和Saturn 至此,形成冥界不可或缺的三柱键钥就到齐了。

  “哎呀?你们还真破解了回廊啊。”白袍女的声音有些诧异。

  “那是必然的了。”此时Pluto想起了那颗在遥远的宇宙原点照耀着混沌虚空的太初之星,不由得说,“正因为是星光,才能抵达无尽的黑暗,况且这里还远不及发源了一切的星渊(你我)。”

  而白袍女只是平和地揭开了这里无形的帷幕:“这样就可以开始冥界的审判了,在你们通过我这里的考量之前,是无法通过这条路的。”

  说罢,这冥河上的引渡者盖在头上的兜帽就顺着头发滑落在了肩背上。

  第69节 幻影国度

  微妙的哼唱声从她的鼻息间传来,萦绕着整座地下空间,而后,她张开嘴,发出了穿透力极强的无字咏唱,虽说是无字,但其实这是精灵的语言,因为精灵是用意识交流的,发出声音只是在以声波为传达讯息的媒介,这空彻而幻变的声音里也可以充满力量,比如现在,她的吟哦就从深渊里召唤出了一股极大的势力,它们正在宽广的冥河中汩汩地浮出水面。

  这时她的歌声戛然而止,原本总是充满愉悦和欢谑的声音却沉重下去了,她在黑影缭乱中宣告:“世界曾真正湮灭于十八种不同的末路,真正深陷于十八地狱,酿成这一切的,正是当初白衣之光在地表留下的十八斥候,人间称其为堕天使、恶魔。你们星灵也曾十八次消灭了祂们,令世界逐渐修复。不过,祂们的余烬还残留在地狱底,也就是邪恶意识化成的怨灵,而且正精心滋养着暗脉虫卵,待白衣之光再度降临,祂们就会复活,与暗脉虫共生,——这样的灾难,无论是你们星灵,还是我们精灵,都不期盼发生,所以,是时候对你们展开试炼了。”

  如星的双瞳突然迸发了两道水红色的光射线,在她的强力召唤下,十八具庞大的怨灵从冥河中涌出,正如她所说,它们曾经是白衣之光悄无声息种在地上的先遣,那时白衣之光在民间散播了邪神教的信仰,但人们并不知晓真相,只把祂们当作了天使。至于那十八个被祂们留在地上的,祂们则对世人宣称,那些是堕落的天使,不能再与祂们同行在天上。于是人们一厢情愿地相信,恶魔已被打入地狱。然而祂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行动,在人间伪装,而后由点到面掀起混乱的狂潮,星灵就一次次力挽狂澜,消灭了祂们,与此同时,大灵也一次次派出原古,不过自然的精灵无法抵御邪魔的污染,原古的到来也并非为了拯救人类,而是拯救自然,祂们降下审判,是以自然之道清除了与恶魔同流合污的人类,但唯独在第十八次审判时,最后的原古阿赫塔尔失败了,因为对人类心怀仁慈,反倒在众口铄金中被迫沦落至今。自此,幸存的恶人改写了历史和人类以往固有的认知,——原本在历次原古审判中存活下来的少部分人类,他们把原古视为救世神般消灾解难的存在,为了纪念救世功成,他们把原古信立为人间正神,有了信仰力的支撑,在审判中耗尽了力量的原古也得以回归极乐原野,但同时也和人类的意识建立了联系,因此,一旦信仰遭到诬蔑,就算身在极乐原野,祂们也会被人类仇恨的诅咒所侵蚀,贬低为替人类背负罪孽的恶魔,如此一来,就不可能留在那白色的彼岸了,祂们被迫离开了故乡,回到人间,向人类发起复仇,就有了现在的世界。

  再看眼下鬼影重重,但是用星灵眼就能辨清,它们并非十八恶魔的残余怨念,而是眼前这位白衣的精灵依据了恶魔的概念,所制造的幻象,不过依然需要破除,否则仍会造成实际的影响,毕竟幻影也是可以化作现实的。

  Sailor Pluto挥舞起石榴珠钥匙杖,用杖子劈砍鬼魅,果然无法攻击到实处,黑影反而顺着她的杖子蔓延,见状,她举起杖子,石榴珠迸发出猩红的光芒,而她用低哑的声音怒吼:

  “Pluto Garnet Tear!”

  顷刻间,头顶空中出现了一道深红的裂隙,连接着宇宙彼端的星海冥渊,猩光如雨从中洒落,腐蚀着鬼影,这时她再用杖子去劈砍,Abaddon(毁灭)、Apep(混沌)、Surtr(黑暗)就被彻底撕碎,沉入冥河消失了。

  与此同时Sailor Saturn举起了黑色太阳千钧钉,就要朝着恶灵钉下去,但这些灵体如同涂满了油,竟滑溜溜的,无法瞄准,于是Pluto又换上了冥王鸟头杖:

  “Hades Pentacle!”

  真言一出,河面和空中顿时出现了五个封印,将它们同时定住,Saturn也以超越时空定理的速度,同时朝这五处钉下了千钧钉:

  “Svart Sol Sharur!”

  Yemo(死亡)、Bhaya(灾厄)、Rahuketu(蚀噬)、Ahriman(罪恶)、Berial(虚无)也在五声重叠为一响的沉闷锤击声中消失了。

  此时冥界的天空正照耀着一轮紫黑色的巨大太阳,就如一道黑洞,亦或是深黑无底的眼睛,注视着这里。Pluto也在愤怒中散发着黑气,怒火令她的皮肤更加黝黑了,眼睛瞪得猩红,舌头也吐出火色,一如她在蛮荒的夜里除魔降妖,踏着地面的脚步声带来恐怖,人们敬畏地称她作Nirriti或Kali。Nergal(狂暴)和Belos(肮脏)刚要靠近她,就被她左右手各挥一杖击碎了。

  空中也逐渐出现了一轮黑色的月钩,站在后方桥头的Sailor Lilith信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银轮,银亮的月光就自行将弯轮补增成完整的圆环,而她的力量就在她轻轻松松的真言中气吞山河:

  “Inferno Arianrhod!”

  新月银轮在混沌一气的深黑冥界中划亮了一道光,所及之处,Azazel(绝望)、Suriel(恐怖)、Samael(歹毒)、Amaimon(贪欲)、Mastema(恶意)被纷纷破除,灰飞湮灭。而她依旧站在原地,脸上是得胜的狂傲和喜悦。

  而Pluto手中的鸟头杖不觉间变形为蛇信子似的双股叉,她一脚将Moros(劫数)踹翻在地,踩在那踏出火焰的脚下,令其碎裂,又一叉捅穿了Mara(业障),一手擎起,仿佛在暴怒中宣昭胜利,坚实有力的手臂将双股叉用力一墩,立在了地上,两个怨灵就魂飞魄散了。

  趁人不注意,一束青烟绕到了Pluto背后,殊不知Saturn已经手持镰刀向它滑翔而来,一刀铲除:

  “Silence Reaper Surprise。”

  就这样祓除了最后一个怨灵,Lucifer(我慢),其原型也是当年最后一个灭世的恶魔,亦被星灵消灭,只可惜阿赫塔尔心念动摇,未能执行应有的审判,反而被侥幸放过的恶魔信徒反咬一口,贬损为路西斐尔,乃至大巴比伦。真正的群魔早已死灭,曾经捍卫了世界法则的原古们却背负了世人的罪孽,蒙受侮辱。这就是为什么,星灵们狂猎巡演的行动方针,并非消灭精灵神,而是要将祂们从痛苦困厄中解放出来,回归精灵的真实。

  就在这时,白色的身影讯如闪电,已经出现在Lilith眼前,白衣精灵似乎是认可了Saturn和Pluto,但她对Lilith的审度还未结束,便挥起棱锥刀朝她刺去,结果却扎中了一道镜面,而后,Lilith的镜像和那面无形的镜子瞬间碎裂,她这才发现,原来立在桥头的一直都只是一面镜子而已。

  “就算你再怎么排斥我,”头顶天空传来了Lilith浩大的声音,“我也是幽冥的主宰之一。”

  抬头一看,那轮黑色弯月早已不觉间变为满月,甚至比黑色太阳还要大,边缘散发着幽蓝的光焰,而Lilith的脸就从黑月中浮现,她恐怖的身影从天而降,墨蓝如海的长发就像幽暗的月光,铺满了一整轮黑月盘,她正是宇宙混沌之海的化身(Nehalennia),支配黑隐之域的冥界月孛(Hecate),也是守卫地球的黛色虚星(Nila),她轻盈地落下来,悠然坐在早已为她显现的黛月王座上,巨幅的王座就浮在宽阔的冥河水上,一如坐落在静地海上的水晶宫银月城。冥王(Ereshkigal)和死亡深渊的使者(Chronos)就一前一后站在她座前的两侧。

  唯一的石桥早已在王座的镇压下断裂轰塌,白衣精灵只得闪身退回去,此时双方都直接对峙在冥河的水面上,黑紫色的冥空中则悬挂着黑色的日月。

  “是时候了,Sailor Moon!”Pluto坚定的声音从冥下瞬间传到了地上。

  Moon听见了她的话,就拿出了银月水晶杖,同伴们则持续输出力量,维持打开通往黄泉的通道。

  “Silver Moon Crystal Therapy Kiss!”

  与此同时,Moon用水晶杖增益施展了力量,通道的口径瞬间倍增,并在Lilith她们的前期努力下,此时可以直接跃过冥界扭曲的时空,畅通无阻地直捣地府,于是阿拉伯大地上的无数亡灵就都被吸卷进去,从冥界天空的黑色日月中涌出,顺利回到了它们本该去的冥界。

  随后,Moon她们和Lilith她们双方就同时瞬间关闭了通道,冥空的黑色日月和地上的黄泉洞口就都消失了。此时地上已经迎来了夕色,Moon她们舒了一口气,在空中平稳地飞越,俯瞰地面,也要横渡波斯湾,朝Uranus她们那边赶去。

  冥界的天空却也突然变得一片通红,仿佛置入了夕色更深的黄昏时分,天上却没有太阳,到处却都在深红光色的映照下,投落了一抹抹黑色的阴影,而就在那些光暗分明的阴影和淡影里,一些魑魅魍魉也隐隐约约攒动起来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白衣女身后传来,那幽暗的背后竟然隐藏着一扇大门,门开了,门后尽是跳动的火光,一个高大的身影却迤迤然从中走来,仿佛来自地狱,她走出门口就站在那停下来了,用朱红的血瞳看着眼前的一切,目不转睛,沉幽的声音缓缓道:“你做得很好,Daena,下次就不必了,审判不适合你。”

  “哈哈哈…!我该感谢您委婉的褒奖吗?”妲伊娜又恢复了愉悦的声音和轻快的微笑。

  “你只要保持现状就好,切莫舍弃你灵魂中原有的东西。那么,”她走上前一步,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星灵,或者说是她的眼瞳过于空明,而令人无法捉摸她视线的焦点,只有垂下的鬓发稍微晃动了两下,“欢迎来到冥界,我是死亡之国的主神,地下的太阳Taknasutu,你们是来冥界游山玩水的吗?”

  “不不不,比起这些,我们更想知道,阿拉伯这片地区到底怎么了?”Saturn单刀直入地问了,手中的沉默之镰也闪烁着寒光。

  “如你们所见,这里变成了死亡的国度,因为是由我支配的领域。”冥神看起来还算可以交流,但声音没有温度。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肯收容地上的亡魂?它们在地上游荡,只会加重怨念……”

  “我已经收容了。”塔克纳苏图却用短短一句话打断了Pluto的责问。

  “什么意思?”Saturn继续追问。

  “地上已经没有活人了,那些也并非亡魂,而是我投射的幻影(Tulpa)。”她就像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样解释道,“我说过了,这里是我的国度,包括地上。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亡者才是我领域内的民众。”

  此言一出,Pluto和Saturn都不由皱起眉头,只有Lilith一言不发,但眼神阴暗地盯着冥神。

  “嘛…就是说,他们不明原因地集体暴毙了,塔克纳苏图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支配了这片领域导致的副作用,”见她不会再多做解释了,妲伊娜就为她展开说明了前因后果,“所以她确实收容了亡灵,但他们求生的怨念过于强烈,基于这一点,她就为他们构造出了幻人,继续替他们在地上生活,那些幻人什么都不知道,除非他们意识到自己只是个虚幻的‘克隆体’,届时幻人就会劣化为恶灵,毫无道理地把其他幻人也拖下水,这也就是你们刚来时看到的那回事啦。”

  “……”

  这着实令人无语,沉默过后,Lilith又问:“真的是这样吗?那些人是在你掌管这里的同时,就全部死掉的吗?”

  “唔…”被她这么一问,妲伊娜就犯了难,“这个只有塔克纳苏图知道了,当时我们都不在场,没人能替她证明,但她又不会解释。”

  “那就没办法了。”Lilith的目光一沉,只有瞳孔还透着锐利的光芒,气氛极其紧张,而她突然站起来,情绪高涨地抬起一只手,“那就来调查清楚吧!阿拉伯的死因。”

  “诶?”妲伊娜不由得一愣,她们居然不刁难眼前这位最可疑的冥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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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节掉落】新角色基本画像:

  Daena(妲伊娜)

  诞生于冥河的黄泉精灵,名字的意思是“良知”

  微紫的鱼肚白色长发/偏粉的水红色眼瞳/177cm/白色衣着

  Taknasutu(塔克纳苏图)

  冥界地下太阳的精灵

  黑色长发/偏玄的深红色眼瞳/192cm/黑色和深红色衣装

  第70节 无法抉择

  烂漫在冥界的红色夕照把一切都映得通红,包括Lilith的面庞,她站在高高的星之王座上,投下极长的阴影,正好落在塔克纳苏图,——这冥界唯一的太阳的脚边。

  正当妲伊娜以为可以相安无事时,冥月星灵对冥日精灵发出了质问:“我们正在追查的灵魂,他们在这里吗?看起来,这冥界的走廊全部都是由灵体叠加制成的吧?所以才会出现时空扭曲。这么多灵魂,构成了你的国度,他们在这里吗?”

  气氛顿时极度紧张,塔克纳苏图定定地与她对视,沉默过后,只用沉缓的声音说:“我的国度不需要构造建筑。”

  听了她的话,Lilith刚才突然变成了蛇似的银灰色眼瞳又注视观察了片刻,而后恢复了笑意,说:“倾注心血维系国度,你很热爱这里吗?”

  不知道当初祂们降下原古审判时都是什么心情,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祂们并不热爱这里的人类,而只是把一切都视作大地上的事物,像对待石子一样维护着。

  “回去吧。”Lilith坐回了王座,Pluto和Saturn也跟着坐在主座的两边,王座就载着她们直接从冥界跳脱时空,追上了Moon她们的步伐。

  “你怎么把王座搬出来了?太偷懒了吧!”一见到这巨大的黛月王座,Moon着实吃了一惊,随即跳上王座坐下来休息,Mercury她们也纷纷落座。

  此时她们正在波斯湾的上空飞行,顺便互相交流了情报,听了幻影的事,Moon不由得叹息:“怎么会这样……”

  “但是丢失的灵魂不在冥界,说明幕后另有其人。”提取出关键的信息后,Mercury又陷入了思考。

  这次海上没有出现任何阻碍,但是检测不到海那边的任何信号,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谁也不知道,西亚大地被娜娜亚改造成了什么模样。视野乘风倒退,高耸入云的暗脉虫却依旧没被落在后面,而是始终在前方,保持着不变的距离,也就是说,此时暗脉虫呈现出来的只是一种现象,有没有实体还不好说,毕竟从它现在的显像来看,是永远都无法到达的,就像鬼打墙。

  “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可能被允许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吧。”在不知道多远的地方,墨涅斯站在一片雪色上。

  阿赫塔尔就被娜娜亚囚禁在这地牢里,他的处置权在各列精灵神手中交接,现在轮到了娜娜亚来接管。满地的雪白是由各种白色的贝壳铺成的,穹顶是荡漾着蓝光的水面隔空包裹着,被雪白的贝壳映成了月白色,就像极乐原野的景象。墨涅斯让他随便从手边拾起一枚子安贝,隔着月光石珠看向其中的缝隙。他仔细一看,却触目惊心,因为月光魔力的加持,那子安贝的缝隙连通了地下深渊的景象,只见暗脉上结着许多茧,在呼吸中如心脏般跃动着,而其中有一个已经生长成了巨大的暗脉虫,从地底直往地表世界上钻,超越了冥界的高度,就快要破土而出了。

  “这些暗脉虫的卵,是数万年前邪神种下的,原本被星灵镇压,早就枯竭,不可能复苏了。”墨涅斯眯起狐狸似的眼睛,娓娓道来,“可惜你一念之差,人类的诅咒反噬了原古,早已完成了使命的祂们却被打进地底,甚至有几尊直接衰弱到失去了不死的生命。你也知道的吧?这对于暗脉虫卵来说可是久旱逢甘霖啊,它们是因为汲取了原古的力量才得以复活的,而精灵根本就拿它们没办法,连接触都做不到,稍有不慎就会被污染毙命,或者恶化成魔,变得连死都不如。要是当初你执行了原古审判该有多好啊?那时Elohim(邪魔们)的狂信徒只有全人类的四分之一吧,你只需要解决掉他们就可以了。啊,我知道,如果必须要牺牲少部分才能拯救大多数,那永远都有数不完的牺牲,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变成少数者,但是啊,这种情况只有在被牺牲的部分相对无辜时才能成立哦,可是狂信徒明明是死有余辜吧?他们猎杀了多少真正无辜的生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包容他们呢?身为原古级精灵的你,简直就是自然之灵长,就算是单方面屠杀不相关的物种,也该毫无心理负担才对。就因为你做不了该做的决断,害得养虎为患,手足受辱,你真是懦弱得无可救药。”

  对于墨涅斯的话,阿赫塔尔完全默认,而且并没有听出他是在指责,反而是掺杂着客观的态度,就这样嘲讽地陈述了这悲惨的事实。

  “好了,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陪你闲聊,星灵到底把供应生命的能量源藏在哪了?真是的,一个两个都在给我添麻烦,谁有空陪那么多毫无意义的生命耗下去啊?都变成肥料就好了。”不满地碎碎念着,墨涅斯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在他走后不久,一缕白色的清风袭来,是妲伊娜过来了,她说过自己是以原古的指引者而行动的,所以此时就像一盏荧荧烛火,矗立在阿赫塔尔面前。

  “怎么了?被痛斥到哑口无言了吗?”妲伊娜半开玩笑地问。

  “我在想墨涅斯到底是谁,在我的记忆里,原古的行列中也没有这号人,但他却好像什么都知道,对世界也充满了厌恶。”阿赫塔尔只是在冷静地思索着,对于旁人的种种痛斥都不为所动,毕竟再怎么悔恨也无济于事,而且墨涅斯确实早就令他起疑了,“大家为什么都能坦然接受他作为月神的存在?就连我一开始也没有留意过。你们也在世间活了很久了,对他有什么印象吗?”

  妲伊娜摇了摇头,一直作为神官守在一旁的晴谷先生也无言作答。

  “这里还真的很像呢。”这时妲伊娜抬头望了一眼地牢的水层结界,看起来就像极乐原野的天空,她也不由得回忆起来,“我曾经去过Mona Morgen(月白海),和海岛上的精灵一起生活过。月白海是秘境,也是地表世界上唯一能看见极乐原野的地方,只要透过海水就能看到你们的彼岸,所以Gallisenae(海岛仙女)与生俱来的使命就是守护这地球的命脉,Elysian Pedion(极乐原野)。很神奇的是,即使秘境永远都在夕阳的笼罩下,你们的彼岸也永远都是雪白明亮的,甚至能把本应该也被夕阳染红的海水,都映照成微蓝的月白色,所以我们也管那片雪白的地方叫Nesos Leuke(白色岛屿)。而我只是一介诞生于冥河的水泽精灵,不可能肩负什么使命,之所以来到这里,只是想替她们见证一些事罢了。”

  “……什么事?”即使很疲倦,阿赫塔尔还是问了,由于身负诅咒的侵蚀,他不由得靠在一段桂木上,这是晴谷先生给他找来的,还可以当板凳,现在被他用来趴着胳膊。

  “海岛仙女也曾把岛屿借给过人类,可人们后来心生邪念,宇宙就像一面镜子,映照着他们的内心,出现了缝隙,既给了邪魔可乘之机,又满足了人们不合理的渴望,他们开始信奉不该存在的东西,还把曾经帮助他们建设了家园的精灵诋毁为妖魔,最终引来了灾厄,岛屿毁灭了,她们便从湖中离去,岛屿的残骸也被她们从现世带回了秘境,但再也不可能复原了。”妲伊娜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只是讲出了故事的结局。

  “月白海就是极乐原野的水镜,映照着这个世界,海岛上的湖泊是地表世界一切梦境的汇集,万物的集体意识就在冥冥之中左右着命运。”阿赫塔尔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即便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也依旧平静地说着,“我明白审判的必要性,那是为了不辜负自然的本意、朴素的愤怒、被诬蔑的仇恨、用之即弃的牺牲、在苦难中毅然的坚持、在背叛后果决的振作、绝境中永不熄灭的远星……但我什么都没能做到,理应被祂们怨恨,即使我对现在的他们感到悲愤,那也只能怪我太过无能。”

  “但是星辰回应了你的心愿,阿赫塔尔,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妲伊娜真心地鼓励他说,就连眼睛都在放光,“如果这一次,你在该施以审判时抓住机会,做到你应行的事,一切就不会再被辜负下去了,你也可以不辱使命,你的手足同胞也能得到告慰和拯救。”

  “不是这样的。”阿赫塔尔疲倦的声音显得有些微弱,他的眼底积满了乌黑,眉头也有些为难地蜷皱着,“我的那些手足同胞,是因为完成了原古审判,耗费了太多灵力,只能留在人间继续衰弱下去,所以一些人开始把祂们信立为神,通过输送信仰力帮助祂们回到了极乐原野。但是后来,很多人都把祂们奉为绝对正义和真理的化身,极端的信仰也畸变成了狂信,而我要审判的也是那些狂信徒。”

  “什么…?!”才听他讲了起因,妲伊娜却已经有些惊愕了,她是诞生较晚的精灵,并没有亲眼见证过历史,但如果真相是这样的话,——

  “清理掉他们,就等于判定了原古是邪神,祂们就会因此而陨落,所以我一直犹豫不决,祂们明明是为了世界舍弃了自己,才无法回到故乡的,可是受助于人类的信仰力,却令祂们承受着破灭的风险,乃至有一天,真的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且相当于用我的手亲自斩除……”阿赫塔尔抬起憔悴的面容,黯然无光的双眼看向妲伊娜,疲惫的声音依旧轻缓地敲击着,“不过还没等我想出一个两全法,狂信徒就否决了原本的信仰,他们的精神接触到宇宙外的邪魔,从此彻底失控,本来他们的心灵就因为信仰扭曲,出现了漏洞,让邪魔更容易接近了,或许对于人类来说,他们只是在集体发疯罢了,他们也确实从不在意世界的存亡,世界也就只能维持自保,根本无暇顾及他们的死活,后果却让维持世界的一方来承担了。”

  看着他荒凉的眼神,听着他如溪水般流畅的陈述,妲伊娜的内心已经震惊到无以加复,——因为和人类建立了关联,一损俱损,就算后来人类背叛了祂们,可因为这份被关联的命运,无论是否执行审判,都只能面对这崩落至万劫不复的恶果,难以想象他到底有多绝望。

  说完这些,他就闭上了眼,陷入休憩,梦里回到了当时他对狂信徒们杀不完地杀,却发现还是撼动不了一丝命运,最后他只能放下屠刀,奔向地狱,试图救起他的手足,踏上了一次又一次惨败的轮回,也耗光了祂们原本的心智,转而只有知性泯灭、本灵丧失后的纯粹的憎恶。

  第71节 重塑之地

  踏入波斯的地界时,阿遥她们特地换回了常服便装,随即分头行动,都在结界内就没有信号的阻隔了,所以能用意念实时共享情报。不过真的登陆这里时,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暂时也没有引来精灵神的追杀。

  阿满在莫克兰海岸平原南部的海港附近,这里的人文风土和世界上的任何一座城市都大差不差,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在穿过一座圆形广场时,阿满看到了街边的一家餐厅,招牌上挂着的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当地餐饮,但建筑风格有些独特,仔细一看就发现,门面旁边的砖墙上钉着一个金属牌子,上面印着当地的语言文字,用星灵的语言通识能力读了一下,那上面的字意竟然是“圣堂教会遗址”。要知道,自从现世被精灵神在二分世界之初就变革重塑后,地表世界上就再无宗教相关的字样或认知了,虽说信仰文化还在延续。

  于是她站在广场上正对着餐厅的开阔位置,用星灵的遍历眼直视了这里的历史,之所以没看太多,只是因为其实星灵对地表世界的历史并不关心罢了,没必要的时候就不会多看一眼。但不看还好,一看才发现,二分世界变更后,这座教堂居然曾是白衣之光狂信徒的聚集地,这些狂信徒经常在这里举行黑弥撒,屠戮了很多人,尽管如此,他们倾力用意识沟通的邪神也没有因为他们虔诚的信仰而降临,应该是白衣之光觉得时机还不成熟,而最后,他们被一些身怀灵能力的人清剿了。之后她只看到了漫长的硝烟和炮火,眼前这座建筑却依然屹立不倒,因为那些枉死的魂灵一直盘踞在这里,谁都不敢靠近,一旦冒犯了这里就必会暴毙。画面继续如潮水般快速在眼前流动,最后是娜娜亚超度了这些在几千年间已成魔怪的怨灵,那时她还不是神明,反而以昔日的人们加之在她身上的恶魔姿态,净化了邪祟。

  看到她这边上传到共享意识情报的画面,阿遥突然想到自己应该去一个地方,便北上来到了厄尔布尔士山脉北部的原始森林,当然这由南到北横跨了一整座伊朗高原的里程,是她空间瞬移过去的。这里是波斯地区最大的灵脉汇集地,与精灵的秘境存在空间重叠,只不过所在的维度不同,如今再来这里一看,果然不出她所料,两个维度已经合而为一了。在她的遍历眼中,战火确实也蔓延到了这里,但氛围是相对静谧的,因为有林中的精灵守护着,战争的双方是灵能者和非灵能者,灵能者占据上风且不在少数,他们敬畏自然的精灵,因为在林中也没有贸然行动。而非灵能者也就是普通人,依靠的是科技战术,他们其实是被打得落荒而逃,来到林中寻求隐蔽,但他们并不相信灵性那一套,到了这里发现敌方反而不敢攻打过来,于是他们开始占据森林,甚至想要开凿灵脉加以利用,他们也不觉得那是灵脉,而是埋藏在地下的能源。

  也有一些人只是普通的避难者,他们认为以当前的局势,将来肯定是灵能者的天下,便想方设法与森林中的精灵通灵,渴望也能成为灵能者,打不过就加入。而精灵也确实回应了他们,但是提出了条件,那就是日后人类必须信立原古为神明,因为原古不仅仅是精灵中的灵长,更是曾为了这个世界的延续而牺牲过自我,却被人类诬蔑诅咒以致衰落恶堕。交易达成之后,精灵就主动和灵能者联手,剿灭了西亚地区最后的非灵能者,而后,灵能者履行了承诺,和精灵共同在这片幽静的森林中迎来了娜娜亚,将她信立为新世界的神王,自此,在她支配的这片领域内,呈现出了人类灵能者和精灵共生的环境,甚至包括基因交流,所以这里的人类和其它物种仅在几千年间就实现了再进化,整体走向了趋近于未来三分世界的状态。

  一踏进这片半秘境化的领域,就感觉到灵气和魔力直逼毛孔,不过真月并没有在波斯地区停留,而是转头就来到了美索不达米亚,她要从此地路过,然后去往迦南,心兔暂时和她同路,因为她打算前去西北部的亚美尼亚和安纳托利亚。

  “那里是早就该去的地方。”一嗅到这里的气息,真月就想起了什么,所以这次才决定必须要抵达迦南。

  “为什么?”小小兔还有些不明所以,那是太久远以前的事了,在当时只是一件小事,而且她并非参与者,想不起来很正常。

  “是血海再度出现的时候。”真月提起了那件事,小小兔突然会意,同时和她开启了遍历眼,注视着西北方向的历史,便看到了相同的事象。

  早在一分世界神造人的时代,位于如今名为埃及的沿海一带,原生人背叛了他们的土著古神内尔瑟斯,错乱的信仰酿成了灾厄,被小夜歌镇退,那次也让北非的东部海峡真正显现为Thalassa Erythrae(红海)。其后,真月和心兔也曾在此地退治过不同起因的狂信祸乱,红海被三次染红。但人类内心的幽暗是无法根除的,他们对宇宙之外未知邪魔的呼唤就不可能断绝,于是狂信徒永远都是一群流浪的旅客,总能死灰复燃,以外乡人的身份四处辗转,一边聆听白衣之光的声音,以精神与之对视,一边从各方面手段侵蚀原住民。

  距今最后一批出现的狂信徒,曾自诩白衣之光的死亡使者,对“异教徒”实施杀戮,他们的血迹从人类发源的非洲一直迁移到了迦南。原本,真月也确实抵达了当时的迦南前线,祓除了那里的狂信徒大军,摧毁了他们的通天塔,甚至猎杀了一匹白衣之光的魔物,大量的治理令血色涂地,邪魔的血、狂信徒的血,向四下蔓延,不仅染红了临近的地中海一带,甚至向南流注进波斯湾,因为她最终是把魔怪驱逐到了这片海上击杀的。而朱红的鲜血在地中海的蔚蓝中影影绰绰地晕染,使那里呈现出一片紫红,自此就被人们纪念为Phoenicia(紫红之地)。

  未被精灵神变更的世界线确实是这样的,但祂们在地狱里腐烂了很久,终于怨气冲天,破土而出,于是历史的画面就在遍历眼中被恶业之火烧毁,改换为另一幅画卷。祂们迫使人们信仰自己,果断杀死了拒绝信立祂们的人,就这样以铁血的手腕建立起了神灵支配的新世界,成为了各地的主神。但其中一个地方并不一样,那就是由狂信徒盘踞的迦南,他们的势力甚至渗透了西亚,当地人在他们的扫荡和控制下,根本不敢有别的信仰,当然他们自己也拒绝信仰原古精灵。而娜娜亚却接手了这个地方。

  她并没有强迫人类信立自己,相反,她只是冷眼注视着这里的一切。她发现,当地人也并非毫无反抗,他们中的灵能者已经建立了地下组织,正在有策划地向狂信徒发起反击。不过结果是,他们几次“反叛”都没能推翻狂信徒,毕竟后者与白衣之光精神沟通,身披能力加持,但二者之间也没有那么悬殊,灵能者是差点逆风翻盘,可惜功亏一篑。那时正是真月原本要去清除这批狂信徒的时候,由于精灵神的干涉而发生了变数,她没能出现在那里,却有先行在暗中为灵能者提供过助力,事情随着灵能者的战败而暴露之后,狂信徒就在迦南拎着他们的头颅向世人叫嚣:“你们的示巴王,——恶魔阿斯塔蒂不是说好了要来拯救你们吗?看来是她失约了啊!誓约之王竟然没能信守承诺!看吧,这里不可能是你们的应许之地,胜利是属于我们的!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随后,狂信徒的铁蹄就踏向了欧洲,继续疯长势力,乃至大洋彼岸。就在众人绝望透顶之际,娜娜亚现身了,一举消灭了全部狂信徒,正因为那时她尚未用人类的信仰力洗清恶堕的诅咒,斩灭邪恶反倒轻而易举。而后就是灵能者与非灵能者之间的战争在西亚打响,二者都笃信由各自统治的未来才能杜绝此前的悲剧,以绝后患,但最终,命运的天平向灵能者倾斜了,娜娜亚也被世人承认为神王,在波斯北部的原始森林中得到了加冕。

  “可是…如果当时你没有如期抵达迦南,那你是去哪了?”看过这变革后的世界线,心兔不觉细思极恐。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世界线的改变影响了我的相位,因为每当有这种事发生的时候,太阳都会产生波动。”真月的反应依旧沉着,太阳的光芒映在她深酒红色的眼中,“那时我恐怕是被抛到别的平行宇宙去了吧?失去那段记忆就是被动时空跳脱的后遗症,所以不管怎么样,都得再去一趟迦南了,兴许去了就能想起来了。”

  而此时,在波斯地区中部的某座城市的街巷里,正发生着一场械斗,几个灵能者在一道窄巷中飞来舞去,围攻一个黑衣人。他们个顶个的身手狠辣,虽然黑衣人也不输他们,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黑衣人还是在四面吃劲的打斗中逐渐落入了腹背受敌的下风。这伙灵能者相互配合,很快就用锁链控制住了黑衣人的手脚,就在他们要对其一击必杀时,一把匕首朝这边凌空飞来,几下就划断了吸食灵力的锁链,而紧随起来的身影则在他们之间迅捷地低空翻腾,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纷纷被其击中,虽然避开了要害,但果断切割了他们身上的灵脉,这时他们才开始与之缠斗,但不出几下就自知招架不住,随即化作屡屡黑烟,集体遁逃了。

  等匕首落回到来者手中,就变回了镶嵌着地球宝石模型的变身笔,阿翼转身,甩过一头黑亮的短发,看向黑衣人,不出意料地说:“你在这里啊。”

  “大地女士!”拉托娜激动地站起来奔向她,原来刚才的黑衣人就是失联了一夜的拉托娜,现在正是第二天上午,同时也是雪奈她们正在冥界的灵体长廊里打转的时候,而阿兔她们则正在维持黄泉洞道的敞开。

  两人边走边交流,这才知道两边所发生的原委。阿翼来到这里后,并没有用遍历眼回看地上的记忆,而是沿着地脉凌波疾行,实地考察现状,路上追踪到了拉托娜的气息,就一路寻到了这里。而拉托娜也正如她们所预想的那样,在东京铁塔下找到了灵脉,完成了空间转移,不过这并不是她自己想到的办法,而是魔法部的Minerva老师用传音术告诉她的。

  “密涅瓦?”头一次从拉托娜口中听到了这个与罗马月神同名的称呼,阿翼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啊,她就是我们魔法部背后的创立者,也就是带领我们这些魔法研究员的导师,Gurudevi Minerva。”

  “原来如此。”阿翼明白了,先前小小兔和阿萤所听到的那个指引之声,就是这位女导师传来的。

  “我是按照老师的话,冥想着你们的身影,通过空间转移去找你们,然后就掉到了这里。但是……”说到这里,拉托娜再也忍不住,朝她倾倒了自己闷在心里激烈的感想,“这是个什么地方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处都是,——到处都是超级赛亚人啊!”

  正如她所说,这里全员都是灵能者,个个身怀奇能异法,就连每一个物种都因为精灵的干预而进化成了半精灵乃至精灵体,这对于她来说完全就是个不可思议的仙境,但是危机四伏,所以她一直没有刻意彰显自己,想着低调混入人群中默默寻找大部队,直到刚才那伙人突然冒出来打劫,她才披上了夜纱衣甲,好在阿翼及时赶到,不然她很有可能就身死异乡了。

  “这样的世界,”阿翼倒是用安之若素的态度让她平静下来了,“很早以前也出现过。大概是好几轮以前,波罗蒂耶的世代就是这个样子的。但是现在用波罗蒂耶来对标也已经过时了,因为娜娜亚统治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是全员灵能者的状态了,进化的起点就相当于波罗蒂耶,再加上数千年来和精灵的混血繁衍,用阿底提耶来概述才是名副其实的。”

  “……什么意思?”拉托娜并不知道世代更迭的事,显然是听懵了。

  “就是说,这里的灵能物种的能力水准,早就超过灵慧之子的限度了,说是天神之子才更恰当。”

  第72节 驰骛

  头顶的水层逐渐升高,不知不觉就涣散在空气中,阿赫塔尔站在海面上,妲伊娜走在前方为他带路,晴谷先生作为神官在身后随行,他们就这样行走在里海的水面上,如今这里被更名为精灵湖。他们朝西北岸走去,没走多远,水底就有金环大蛇浮游而上,将他们托起,向厄尔布鲁士峰飞去,娜娜亚的王座就在那里,虽说在人类地理的划分中,它是亚欧边界上的第一高峰,但娜娜亚依旧蛮横地占山为王,因为她很看好这座休眠火山,这意味着里面蕴藏着灵气丰盈的地脉。

  阿赫塔尔一行抵达了娜娜亚的王座前,发现另外还有几位精灵也已经站在她的座下了,见到他来,她便从座上起身,站在祂们面前。原来娜娜亚虽然是支配西亚的主神,但作为现世的神王,她把自己的下辖地分给了几位同伴。她的王庭从厄峰向南辐射延展,架空在高山的上方,平时是隐形的,肉眼不可见。王庭的第二王座就建立在与厄峰媲美的双子山,厄尔布尔士山脉之上,那里同样是休眠火山群峰落座,掌管者自然也是犹如她一样的库柏勒;第三王座伸向扎格罗斯山脉,暂由砂薇特力代管,负责镇守两河流域;第四王座则悬浮于爱琴海上空,能俯瞰东岸的安纳托利亚和亚美尼亚,是另一尊精灵神的属地;至于临地中海的迦南,娜娜亚就让伊什库尔前去坐镇了。虽然祂们中有的已不再是世人的神明,但仍旧很有威望,况且回归了精灵本真状态的祂们,其实是要比束缚于神位更强悍的自然之灵长,世间对祂们的敬畏之心只会更甚。

  娜娜亚召集祂们前来开了一场作战会议,随后就让祂们各赴其位去了,不过临行前,伊什库尔提出需要一名帮手,他的目光掠过了阿赫塔尔。已经坐回了王座的娜娜亚一手拄着下巴,眼角余光瞥见了这一细节,思虑片刻后说:“我原本是想让阿赫塔尔去看守美索不达米亚的,那里正好是他的诞生地,不过我对他可不太放心。砂薇特力,你带他过去吧。让辅神跟伊什库尔回迦南。”

  辅神就是指晴谷,因为是神的辅佐,虽说晴谷也只是个代号而已,他的真名似乎至今都无人得知,也可能是压根就没有名字。

  就这样众神归位,战神妮潘则是哪里需要哪里搬,变幻莫测的月神墨涅斯一向自由独行,谁也搞不懂他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阿遥继续在原始森林中跋涉,在这片深幽的灵脉上,她的行踪果然引起了精灵神的注意,还没走多远,就听见了一阵好似鹿蹄踩在林地上的声响,逐渐地,这样的脚步声多了起来,等声音离得很近时,她也就看清了隐匿于荫翳间的身影,是一群精灵从四周将她包围了,它们姿态各异,但都是一些生长于森林的精灵。一见到星灵,它们便纷纷露出了狰狞可怖的一面,身形迅猛地扑过来展开攻击。然而几道剑气光波划过,就把它们冲散了,阿遥已然变身,刚才她就是用手中的宇宙剑挥出了空气波。

  不过她并没有杀死精灵的必要,所以只是一路披荆斩棘,扫开这些路障,在林中奔走,寻找失踪的灵魂。这里有着丰沛的灵,气息十分混杂,是个绝佳的藏匿点,为了能更清晰地辩识出人类的灵魂,她开启了星之天书,这次不是以舰艇的形式,而是置于太空中的星轨仪,这样地表的一切图景就能像立体书页那样呈现在她的眼前,或者说是脑海中,因为有些秘境光是用星灵眼是看不破的。也就是这一招让她发现了娜娜亚隐藏在空中的巨幅王庭,而原始森林就在库柏勒所居的第二王座的脚下,这似乎更加印证了她想锁定的范围,又或者是在这闪耀的双子峰王座,——厄尔布鲁士和厄尔布尔士之间的里海湖底。

  正当她想把这一讯息上传到共享意识情报,让阿满去里海调查一番时,却突然觉得有一丝古怪,不由得想起了什么,经过脑中的飞速复盘,她发现了问题所在。起先东亚地区的那些灵魂被夺走时,墨涅斯是作为娜娜亚的来使现身的,他说魂灵都被娜娜亚关押着,所以她们才想方设法赶到了西亚,但是自从踏上这波斯的地界,别说夹道相迎了,娜娜亚甚至都没有对她们主动出击过,大概是不屑于火拼,只想等她们自己上钩,可是看林中精灵的反应,应该是得到了娜娜亚的指令才会这么有攻击性,而在她们夜渡波斯湾的时候,墨涅斯一路围追堵截,难道只是想拖延她们的营救时间吗?当时在海上,同样自称信使的妮潘却又是与之截然相反的态度,这其中究竟是谁才代表了娜娜亚的真意呢?

  然而疾驰的脚步和思绪都被从天而落的黑色炸雷打断了,Uranus抬眼望去,是从第二王庭所在的位置打下来的,此时那里汇聚了丛丛乌云,王座就隐藏在结境里,库柏勒正坐在她的座上,悠然降下攻击。

  Uranus左避右闪,在林间穿梭,漆黑的雷霆每每劈下,都把森林映照得一片黑亮。星之天书还在太空中解析着这里的数据,之前她没有进入西亚的结界领域内,天书就看不见这里,现在不管怎样,她都要再坚持一会儿,等到解析结束。雷霆劈裂古木,凿穿岩石,为更多原本无形的精灵贯穿了力量,形成实体,同时也有不少精灵在这毁灭般的景象中瞬间诞生,它们都为库柏勒效力,团团围住了Uranus的去路,这时又一道黑刃光炮似的巨雷朝她劈落,她已来不及躲避,就用宇宙剑迎击,只见一束银光从她紧握在一起的双拳中挥出,就硬生生斩断了雷霆,但也给她换来了全身发麻,雷电结结实实从身上流过,一般人早就原地化为焦炭了,只不过她是宇宙的星灵,所以这对她来说只是普通触电的程度,她还能坚毅地站在那里,以掩饰暂时无法动弹的破绽。

  但第二下就未必能接得住了,因为身体通电,之后被雷电击中的效果只会迅速倍增,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库柏勒已经恢复了精灵本真,灵能规模相当浩瀚,而这里又是由精灵神统治的、针对星灵限制能量的不利之地,她无法发挥出全部,也就是无法扛下库柏勒那犹如巨星撞击的第二打。

  “Varuna Pasa Snare!”

  就在第二道黑雷即将从头顶灌下时,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张由海水连成的巨网,将雷电引开,雷霆与海水相撞,分流成一丝丝电火花,又迅速蒸发,一时间,空中燃起了无数闪电,仿佛天空出现了皲裂,熔化的银河与碎星都要从那些缝隙中倾泻下来了。

  Uranus闻声回头,Neptune就从一棵还算完好的大树后出现了,是她拦截了天雷,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快走吧。”Uranus立刻反应过来。

  于是没有多说什么,她们的身影当即闪退,撤离了这里,因为就在刚才,星之天书的数据解析好了,显示丢失的灵魂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卢特荒漠中的一片无人区,那里只有一座建筑物,已经完美融入了周围的景色,甚至时常被沙暴淹没,看起来废弃已久。

  身在西亚大陆的几人互相共享过讯息后,决定让Sekhmet和Diana继续前往各自的方向去调查,Sekhmet去她本应抵达的迦南,Diana去爱琴海探索第四王座。而Earth和拉托娜也一起前来卢特荒漠,与Neptune和Uranus汇合,共同解救被拘役的灵魂。

  于是她们说走就走,但这次想空间瞬移就没那么容易了,因为现在西亚境内彻底识别出了她们的存在甚至是精准到坐标点,神灵权威对于星灵的压制就开始在领域内生效了,这意味着娜娜亚终于算是把她们看在眼里,对她们正式宣战了。

  不过她们还可以在空中飞行,便疾速朝各自的目的地进发。Uranus启用了天王丸,这次是陆空两用型的飞车,规格不大,仅载两人,与其说是Neptune搭了她的顺风,倒不如说是她为对方的驭者,要是在海洋覆盖的地方,二者的位置也会互换,但眼下显然没有,她们越靠近荒漠,空气就越炙热。

  星之造物的时速飞快,不多时,就已经在风沙间驰骋,而扬起这些沙暴的,并非自然之风,而是不断破土而出的巨型魔怪,一丛丛、一簇簇,有如字面意义上的神龙摆尾、鲲跃鹏飞。Uranus兴奋地握紧操纵杆,这对于她来说就如一次越野,只不过是在战场上。Neptune从后座上站了起来,举起了三叉戟,因为她是个能和她的驭者配合得如虎添翼的战士。三叉戟在她手中,一路刺穿劈斩,令无数魔怪的肢体纷纷断裂,或横截或纵切,她一边让三叉戟在掌腕间灵活旋转,一边出其不意地瞄准,游刃有余,虽然没有发动海水漫灌,却带动了一股海啸般的势力,直接压过了沙暴,失去了生命体征而断落的魔怪,就如被深海淹没而臣服的尸块。

  就在她们终于快要接近目标建筑时,平地突然涌现了一大群锋利的毒虫怪,如蝗虫过境,就要向她们侵蚀而来。这时Neptune伸直一条手臂,手中就握住了凭空流汇而成的海水弓,而另一手中的三叉戟也化作了一支闪耀的黄金箭,就这样正对前方瞄准:

  “Gold…”一手开弓,“Imhullu Billow!”

  如日光般飞去的黄金箭带走了她手上的海水弓,倏忽,海水化作助推的旋风,黄金箭就在海王星能的持续供应下,瞬间暴增,化作铺天盖地的黄金箭雨,所中之处只有用天灾才可以形容,击穿每一只毒飞虫更是不在话下,一时间,黄金箭雨呼啸滂沱的风澜、飞腾的毒虫扑簌簌一股脑掉落的尸体、如怒吼哀嚎般荡涤在空气中的无边黄沙,就这样汇成了一片黄金之海,滔天的海浪中翻卷着无数尘芥,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此时都只是深海的点缀而已,只会随海流无情的波涛而翩跹沉浮。

  就在这些小家伙都纷纷坠地死灭的同时,Uranus也丝毫没有减速,不远处的前方则突然隆起了一堵足以叱咤云霄的黑色异形,比先前击杀过的巨型蜈蚣还要庞然。她立刻提速起高,带动这与她简直是融为一体的天王丸,卯足了劲冲了过去,而始终信任着她的Neptune则见证了这场绝景,——天王丸的弹夹猛然蓄满星能,顺次闪了五下,正是依次准备好了五枚陨星级别的光弹,随后,在驾驶者的一声令下齐发:

  “Uranus Tathlum!”

  这五枚光弹如白虹贯日,能量链互相连结成一道法阵,在空中划过的痕迹恰如一颗五芒星,即使是在白天也燃烧着耀眼的光辉,就这样撞上了魔怪,并没有发生爆炸,而是令其在一片绚烂夺目、气象万千的光华中消失了。

  第73节 远星

  眼前混茫于黄沙的建筑,是一座金属制的圆顶小屋,很小的一间,墙角根只有一个小小的进出口,仅能容一个小孩从里面爬行通过,用星之天书透视扫描了一下内部结构,就发现进出口里的通道是簸箕型的,越往外越窄,房屋内则只有一个发着混浊白光的球体在随处漂浮,球体大概只有一个普通的水晶球那么大,一只大手就能握住。天书还在解析这个球体的实质,目前只能知道,失踪的灵魂应该都是被锁在了那个球里。

  Uranus和Neptune没有冒然闯入,而是决定把建筑切开。于是Uranus举起了细长的宇宙剑,凝聚的星能使剑延伸为光束,就算在太阳面前也不褪色,然后在找准避开球体的时机轰然斩落:

  “Claimh Solais Hyaline!”

  坚固而滚烫的金属建筑就在一束星光中碎为两半,甚至熔化出了一个大洞,这时Neptune要以海水的流淌将其接引过来,但还没等她行动,金属的熔浆就瞬间陷进沙土,在地下汇成了一道法阵,顿时,她们就被定格在了原地。

  这倒没有令她们惊慌,但是仔细一看,她们都发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这不是邪魔的封印吗?无论从气息还是构成,都是只有邪魔才能制作出来的,针对星灵的封印。其实她们还能说话,只是无法挪动步子,此时她们是用心灵传音的,就通过星灵的共享情报意识,这是为了在敌人面前保险起见,毕竟现在的处境显然是敌暗我明了。

  果不其然,空中出现了一道扭曲的、好似果冻状或水银状的波动,一个身形的轮廓从中逐渐清晰,是墨涅斯出现了。这时天书对那个谜之光球的解析也完成了。

  “怎么样?这里的气候很是酷热吧?”说着,墨涅斯颔首微笑,一个大个子却显得很谦卑,语气倒是口出狂言,“啊,忘了你们是星灵了,对温度的体感根本就不同寻常,所以我才费尽心思结出了这道法阵。”

  他伸出一只手掌,光球就漂浮到了他的手上。

  “可以把你们灵体化,然后封印到这里,和这些灵体融合,这样就能制作出星灵能量的法器了,我真是个天才!”他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尽显一副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的样子。

  当然不用他说,她们也都感觉到了法阵的力量,而且Uranus已经把天书的解析也上传到共享情报意识里了,现在她们都知道了那个光球的实质,——墨涅斯拘捕走了那些灵魂,他的力量令东亚地区一瞬间全域断电,灵魂则被他囚禁在了那座建筑里,金属的材质充分吸收着这片不毛之地的热量,但是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他们还没意识到自己是脱离了本体的魂,而屋内的高温蒸烤着他们,眼前只有这枚散发着寒凉气息的魔力球,他们就拼命挣扎,朝着球体的方向蜂拥,就这么稀里糊涂全数挤进了球体这一短时间内爆发的拥挤令这些灵体都堆积在了如此狭小的空间内,直接扭曲融合在了一起,灵体的能量就得到了最大化的聚变,就这样形成了这个光球。

  “蠢材,”Uranus则对他嗤之以鼻,冷眼道,“以我等星灵的灵魂规格,用不着完全融入就可以撑爆那个金刚球了。”

  “所以,拘役了那些灵魂的根本就不是娜娜亚,你只是为了吸引我们过来…你连自己的同伴都要栽赃吗?”想起上次他还背刺了妮潘,Neptune对他的眼神顿时就愈加轻蔑了。

  “不,”墨涅斯的声音却十分坦然,“我和祂们可不是什么同伴,论起源,我只不过是世界的残余罢了,所以我只会诅咒一切。”

  言语间,法阵的噬蚀已经严重到开始在实际中显像,只见漆黑的涂层从脚底蔓延,缓缓向上延展,释放能量,仿佛无形的黑洞抓住了她们。

  见进展顺利,他不由得惬意感叹:“不久之后,你们就会从这世上彻底消失了,和这些搅碎的灵魂拼接成一团无我非我的灵体尸块,以另一种形式活下去。”

  “……”

  听他这么说,两人都一阵无言,视线毫无痕迹地略过了他,严肃地凝视着后方的更远处。

  而就在他毫无察觉之际,一束疾速飞行的身影就如一颗天边的远星越来越近,由于过于明亮耀眼,看起来始终就像距离不变的一点星光,待其靠近时,就如突然放大般近在咫尺,这时才令人真正有所察觉。墨涅斯暗自一惊,赶忙回头,只见一道光从他脸上晃过,已经迟了。

  是Earth提着她的极光长刃飞驰而来,轻盈而疾速的身姿就像在张开羽翼俯冲,炫彩的极光晃过时,光刃也划过了墨涅斯的脖子:

  “Habataki Tara。”

  一道干净利落的切面就出现在墨涅斯的头颅和颈项之间了,不过他并没让脑袋掉下去,就瞬间愈合了。

  但Earth的身姿也并没有落地,她在飞出去一段距离后突然回身,像一片锋利的羽毛回旋镖,同时起手竖持光刃,手中放出的星能威力顿时暴增,极光甚至直通天际,贯彻云霄,将绚烂的光彩像抛起一块薄纱似的撒上了天,又如以刀剑刻穿天云。这时她挥刃朝束缚着同伴的法阵劈了下去:

  “Erce Aurora!”

  光炮劈向大地,似要切裂地面,而法阵在她的力量面前就形如一片浮于表面的墨粉,在极光与狂风中消散了,——毕竟如今大地星座光脉早已连通,这里又是在地球的表面上,所以对于Earth而言,去除这点污渍都不费吹灰之力。

  “咳…!”这道令墨涅斯瞠目结舌,不由得发出了咬牙切齿的气音。

  面对眼前的三名星灵水手战士,他终于感觉到如临大敌,开始在汗流浃背中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呼呒…看来是我失策了,本想试试看能不能把星灵也融进来做成法器,果然是行不通的吗?”

  说着,他就咻地在她们眼前消失,逃之夭夭了。

  “大家——”在魔力强化的助推下,拉托娜也以超凡的脚程跑了过来,刚才那一幕也被她看见了,当然小蜜蜂也随时跟拍着,它们也在分头行动,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地跟着星灵。

  经此插曲,她们也就确定了,灵魂营救彻底失败,因为墨涅斯已经把人质撕票了,她们只好放下了这件事,继续前进。由娜娜亚和库柏勒坐镇的双子峰王座易守难攻,于是她们决定朝着美索不达米亚的方向前进,先去解决位于扎格罗斯山脉的第三王座。

  由于灵能者的人口不是很多,许多曾经有过人文建设的土地早已退还为原本的自然地貌,而Sekhmet和Diana就在这广袤的原野上行进,此时她们暂且还没有朝着各自的方向分道扬镳,因为刚想分头行动,负责镇守第三王座的砂薇特力和阿赫塔尔就已经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又见面了,阿斯塔蒂(Sekhmet)、南纳-苏恩(Diana),”狭路相逢,砂薇特力用了自己叫起来更顺口更习惯的名号称呼了她们,这也是她们曾经在此地因为战胜了邪魔而扬出去的尊名,当时人们还用此名纪念她们,以为她们是天神,而此时,立在眼前的精灵神正与她们兵戈相见,上前一步发出严肃的警告,“但到此为止了,别想从这里前进半步。”

  听她这么说,Diana就握紧了手中的时空钥匙,一向狂战的Sekhmet反倒没有立刻开战,她看了一眼站在砂薇特力身后的阿赫塔尔,才对她说:“不要忘了你究竟为何站在这里,如果你阻止我们的行动,那才是愚不可及。”

  砂薇特力一时无言,因为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原古为什么在绝望中创造了你,但愿你不要让他失望。你之所以能来到这个世界,是有代价的。”Sekhmet也只能言尽于此,倒不是囿于因为天机不可泄露的法则,而是她也只能想起这些了,真相需要由砂薇特力自己回想。

  但她毫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因此油盐不进:“不管你想说什么,我只知道,祂们是曾纠正过世界命运的原古,这个现如今由祂们支配的世界,我会守护到底。”

  说罢,她的手中又握住了那把长剑,于是Sekhmet也提起阳炎刀,双方冲向彼此,瞬间就用刀光剑影碰撞了几百下,拼出了飞溅的火花。而阿赫塔尔依旧站在后方看着,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行动,妲伊娜就站在他旁边,见他受困于意志的萎靡和内心的煎熬,便自己身先士卒,像个法师一样时而远攻时而近战,毕竟Diana已经攻过来了。

  蝴蝶状的飞刃从妲伊娜的袖筒中飞涌而出,翩跹的刃翅围住了Diana,只见她转动了手中的时空钥匙,精巧的钥匙就变成了三曲大枪杖,在她的身手间抡了几下就打散了这些蝴蝶,令它们散作碎片了。妲伊娜凌空步子朝她飞去,两条袖筒中又伸出了数丈长的白色布缎,在灵力的加持下坚硬如刃,且伸缩自如,与她的枪杖打得有来有回,但她也十分灵活敏捷地没有被布缎缠住,而是挥起枪杖不断迎击,每一击都在释放扭曲时空的力量,一击比一击更重,不过也都被妲伊娜的布缎一一切断化解了。

  Sekhmet和砂薇特力之间的战斗也异常激烈,双方不仅用刀剑彼此接招,有时甚至还是凭各自的躯体,双双承受住了对方的攻击力,犹如赤手空拳直接往对方身上招呼的搏斗,而刀剑挥出去的其余力量则击碎了四周山峦的岩壁。砂薇特力使出的剑气就如凶猛奔来的大蛇,砸在Sekhmet的刀刃上,她用阳炎刀接住一击,以身躯承接力量,最终将这股力量运到了身后,就这样令砂薇特力的剑击切断了后方的一座山头,而自己毫发无损。这让砂薇特力很不爽,她知道对方的蛮力有多深,眼下显然是未尽全力。

  就在双方打得难舍难分之际,突然从远处飞来了两颗远星,一金一青,S走位交错奔来,离得近了才发现,一颗是充斥着光热的天王星模拟巨球,带着风暴而来,另一颗则是携海浪呼啸袭来的海王星模拟巨球,它们分别冲着砂薇特力和妲伊娜碾压过来,于是她们只得跃身躲开了。

  “World Shaking!”

  “Deep Submerge!”

  远方传来了Uranus和Neptune的高呼,而那两颗明亮巨硕的能量球也咆哮着飞出了很远,才逐渐熄灭了力量,消失了。

  “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你们先走。”Earth在她们前面到达了这里,因为这一路都是她在把控地脉,屏蔽了当地对她们的阻碍,为同伴开路。

  Uranus和Neptune的身影也随后出现,而后是跟随着她们一路狂奔的拉托娜。

  “嗯!”Diana回应了她们,于是和Sekhmet各奔东西。

  砂薇特力和妲伊娜刚想继续阻拦,却眼前突然一黑,仿佛蒙上了一层黑纱薄雾,原来是拉托娜朝她们瞪视一眼就放出了一道夜纱的障眼法,虽说只能在她们眼前蒙蔽两三秒,但法术消褪过后,Sekhmet和Diana早就跑出去很远,不见了踪影,Earth也通过操控地脉对她们的前路加护了一段距离,足够她们从这里脱身了。

  眼见局势在瞬息之间就发生了如此变动,一直默不作声的阿赫塔尔终于决定做点什么,他依旧闷声不动,但开始凭意念力在此地架构起一座结界,见状,Earth迅速做出反应,猛地在这段距离中空间瞬移,闪现到他眼前,用点金杖上的弯形短手镰钩进了他的心核,他是仍旧屹立不动,硬撑住完成了架构,范围遍及整座两河流域。而这结界是对己方绝对有利的阵地,因为其内叠加强化了神灵信仰力的浓度,换言之,精灵神得到了丰厚的魔力支持,而星灵则被限制了能力的释放量,相当于一个大削弱强加在身上。

  第74节 回环

  见结界已然形成,Earth也没有放弃对抗,而是异常冷静地盯着阿赫塔尔,钩进他心核的手镰也并没有被她拔出来,反而开始蓄力。因为这里是地球,无论怎样,Earth都能控制大地,她的星灵之力在这里也不会被削弱,于是她继续对抗他施加下来的结界,虽说这犹如泰山压顶,但这于她也算不了什么,毕竟她可是大地的化身。这时她的力量突然暴起,顺着点金杖和杖头的手镰直灌对方的心核:

  “Zemes Vital Harvest!”

  就这样蛮横地夺走了阿赫塔尔的力量,只要他还在发力支撑结界,那他的力量就会被Earth消耗掉,准确来说是挥霍,然后像空气一样消散,这对他犹如风暴钻心,他不禁张开了嘴,却无法呼吸,在如临地狱的艰难之下,他再也无以为继,刚架构好的结界就迅速崩塌消亡了。

  见他彻底垮了下来,Earth乘胜追击,旋转手腕收回了手镰,也就破坏了他的心核,与此同时,回身飞起一脚,踹中了他的颈侧,这股力道直接将他压倒下来,而就在他侧身向下倒去的同时,她又一脚击中了他的腹部,于是他像子弹一样飞了出去,破碎的心核混着血浆飞甩而出,牵肠挂肚似的淋了一路,他才重重摔在地上,落地时翻滚了老远才逐渐停了下来,此时的他就像一架坠毁的飞机一样残破,暂时是再起不能了,这就是挑战大地的下场。

  而此时,因为愤怒,Earth浑身的皮肤都已经变得漆黑无比了。她瞪着漆黑的眼仁,不仅瞳孔放大了一圈,就连眼白也扩大了一圈,且布满了猩红的血丝。被她这样一瞪,砂薇特力和妲伊娜都不由得感受到了强悍的震慑力,压力顿时就化作冷汗直流。

  有了Earth强有力的支持,Uranus她们也开始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要是Galaxia也在的话,她们应该会打得更轻松,不过她先独自去暗中行动了,没人知道她在调查什么。

  砂薇特力举起手中的剑,汇聚日光,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散发出灼烈的骄阳,这些光芒化作数条巨大的火蛇,其中一些朝她们奔袭而来,另一些则将她们包围了。

  “阿赫塔尔!”妲伊娜则已趁乱闪到了他身边,顾不上那么多,一手从袖筒中甩出白布缎,将他卷起来,在火海蔓延过来之前带着他飞出了烈火的范围。

  见此情形,Neptune抬起一条手臂,运集力量,只见两条海水柱沿着她的手臂环绕,越升越高,腾入空中。

  “Tiamat Apusu!”

  随着她一声真言令下,那两条水柱的规模瞬间扩大,化为龙形,并睁开了水色的眼,咆哮着朝火蛇撕咬过去,甩开的大水扑在了火焰上。火蛇确实不敌这两条巨龙,被咬得散了形,但火海却没有被扑灭,反而愈烧愈烈了,这正是精灵神支配的领域对星灵的限制。

  这时一道身影在火焰中越发清晰了,是Earth踏着火焰走来,或者说,是她的脚底踏出了火焰。精灵的神威钳制再多,对她也形同虚设,因为若没有她提供的大地,那精灵神连支配的领域都荡然无存,她才是地球真正的灵魂根基。

  “要燃烧下去是吗?”她空灵而沉幽的声音回荡在焦灼的空气中,却非常有穿透力。

  而后她摘下了额前的地球星之冕,抛上天空,星冕立刻放大规模,变成了王冠式王座,上面镶嵌了一圈生产于地球的各种宝石矿物,顿时蓄满了大地的力量。

  “Heusos Vasundhara!”

  能量达到顶点,巨大的宝石在空中闪耀着,随即如陨石炮弹垂直朝地面砸落,轰然爆发出更加波澜壮阔的烈焰火海,覆盖了砂薇特力的日光火蛇,又化作一股火焰旋风,追着她吹了过去,她想挥剑将其劈散,却反倒引火上身,所幸温度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但眼下她也只能像忍耐着,因为没有办法熄灭这源于大地的怒火。

  突然,她感觉到有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紧接着,一股清凉袭来,银蓝色的海水顿时包裹了全身,又褪去,带走了不灭的火焰。虽然那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她却感受到了浸透在海水中的巨大的悲伤,如清风拂过,非常温柔。她猛然转身,就看见阿赫塔尔站在她身后,刚才是他引来了一些月白海的海水。

  但还来不及说什么,砂薇特力赶紧抬头,因为她看到,Uranus已经来到了高空,正是第三王座所在的位置上方。

  在星之天书的加持下,Uranus能看见这隐形的王座。王座是金棕色的金属质感,整体为一座圆盘,边缘向外伸展着长短不一的枪尖形锋芒,是比拟了太阳外缘的光芒,这也是娜娜亚天空之力的外显。

  这时,Uranus双手举起了映天剑,空中顿时开始卷积风云,大气携光以太向她的剑身涌动,灌注力量,雷霆四起,擦亮周围的天空,骤然密集的云层挤下了些许冰凉的雨滴,一切天象都如暴风雨的前奏。

  待银蓝的剑身在能量满格时彻底变得金光熠熠,直照九霄,她就朝第三王座向下挥砍了大剑:

  “Celestial Infinite!”

  一束巨大的金光切下,穿透了王座,停顿了两秒后,王座随即一分为二,在崩解中碎成无数尘屑,如沙土般从空中倾泻,落入大地。

  砂薇特力沉默地观量着王座的倾颓,然而力量并没有就此消散,王座被击碎后,反而露出了里面的核,是一片深蓝色的、有如星海漩涡的洞,在它暴露于世的一瞬间,突然向四方上下释放出一阵金红的强光,甚至在这阴天的白昼照亮了整座扎格罗斯山脉及两河流域,虽然仍是瞬息之间,但是当光照消失后,方才被照到的星灵和砂薇特力她们竟都不见了,——她们被吸进了这核内的境界。

  傍晚,Moon她们来到了波斯境内,却不禁都感觉到了一丝诡异。之前在西亚领域外被屏蔽了信号,现在终于能连上星灵大部队的共享情报意识,于是直到这时她们才知道,丢失的东亚灵魂已经被墨涅斯残忍杀害了。

  “还是晚了一步啊。”Mercury十分镇静地说,此时她的脑中已经飞速想出了计策。

  在简短地商议过后,就决定让Moon她们前往双子峰王座,Mercury则单独行动,她要去会会那个墨涅斯,然后再归队。一切都该有一个终结了。

  薄暮稍纵即逝,夜幕已然降临。正当墨涅斯在叙利亚沙漠间穿行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前方,虽然要比他瘦小得多,但显然是要拦住他的去路。于是他离那人影走近了一些,就停了下来。

  “什么嘛,”还没等他开口,Mercury就一脸平静地开始了嘲讽,“做了那样的事,你还敢光明正大地走夜路啊?难怪,我能在这种地方遇到脏东西。”

  “呃…”墨涅斯一时语塞,不是被她的话羞辱到了,毕竟他恬不知耻,而是眼前的反差感太强烈了,怎么说呢,其实此前他从未注意到星灵里还有这号人,也就是说,一向冷静内敛的Mercury在他的印象里确实是个存在感稀薄的边缘角色,如今却发现她语出惊人,居然是个有着三寸不烂之舌的交涉型选手吗?!

  “冥界的灵体走廊也是你干的吧?连构造的原理都一样下流啊。”说着,她镜片后的眼睛露出了冷冷的鄙夷。

  “只是削减不必要的人口罢了,毕竟他们既不肯信仰我们,他们的土地也毫无价值,没有灵脉能在那里扎根,只适合变成亡灵的国度。”墨涅斯倒是露出了戏谑的微笑,语调优雅地说。

  “借一步说话吧,有一件事值得你洗耳恭听,我可不想在这儿说。”

  虽然明知她葫芦里卖的不是好药,但此时,墨涅斯已经被她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他倒要看看,这个平时都没什么存在感的家伙,要怎么演他。况且,面对这个一看就很瘦弱的女子,他的心中完全有恃无恐,Mercury身上并没有像其她星灵身上的那股凌厉的气场。于是他用眼神示意愿闻其详,就随她走去,来到了旁边的一处古殿遗迹。这是一座圆顶的、在风中沙化了许久的建筑,墨涅斯大步从容走在前面,一进去却发现,里面居然恢复了它“生前”的样子,灯火辉煌,精美的装潢流光溢彩,甚至在夜色的映衬下,透露着深棕色和酒红色的光影。

  他猛地转身,以为Mercury是把他骗到这座扭曲的空间里关起来了,却看见她也走了进来,大门在背后沉重地关上了。

  “墨涅斯…”Mercury说出他的名号,却又像是没说完,咽下了词尾,就调转了话头,“我知道你的秘密。”

  此话一出,听得墨涅斯不由得挑了挑半边眉毛。

  “你根本就不是原古,冒名顶替者,——这其实并不难猜。”不过Mercury故意没有把自己的推理过程言明,而是直接跑出了这句对于他来说相当重磅的结论,“没错,几乎所有的精灵神都曾是救度过世界的原古,只有你是祂们中的异类,但是你巧妙地蒙混过关了。要是现在,我把这个真相告诉祂们,会怎么样呢?你好像,本来就没怎么取得过祂们的信任吧?所以连支配的领域都不在地表。”

  “……”墨涅斯微微张开嘴,欲言又止,实则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这时他才发现,是自己低估对方了,“所以呢?”

  沉默片刻之间,一道状如水银的长刃突然穿透了Mercury的喉咙,是他手中的那个光球突然伸出来的,就这样破开了她的脖子,令她的脑袋掉下来了,她瞬间死去,眼镜在头颅轱辘滚落时摔碎了。

  随后,墨涅斯只是露出了平静而阴险的笑容,像无事发生,款款起步,掠过倒在地上的无头尸身,走过去推门而出。

  ——就来到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空间。

  吓得他转身就想原路返回,却发现身后的景致也变了,变成了原本这古殿的后身,是一面刻满浮雕的墙。突然察觉到一道视线,他猛一抬头,就看见楼梯上露出了半个脑袋,正是Mercury。见此情形,他气不打一出来,因为觉得自己被愚弄了。于是他一步就跃到了楼梯上,但脑袋又不见了,而是出现在眼前幽暗的走廊拐角,他向长廊迈步,走到拐角时,脑袋又不见了,而是出现在下一个拐角,就这样引着他走过了好几段走廊。

  但最终,他还是预判了脑袋会出现的位置,提前绕到了Mercury背后,却惊诧地发现,她的脑袋根本就不是从她的身子上探出去的,而是直接从墙壁里伸出来的,连接着一条长长的脖子。察觉到他就在自己身后,那条脖子就呈一百八十度扭转过来,用脑袋的正脸盯着他。他赶紧又一刀斩断了脖子,死去的头颅又滚落在地上,摔碎了眼镜。

  而后,他却并没能摆脱困境,反而陷入了循环一样,Mercury的脑袋还是不断出现,和他在这永远都走不完的古殿里捉迷藏,他越追越急,越急越气,已经不知道自己杀死她多少次了,可就是杀不完。

  第75节 火原的旷野

  “哈……哈……”墨涅斯喘着粗气,冷汗连连,他倒不是感到恐惧,而是麻烦,因为一直被困在这里鬼打墙,这让他异常烦躁,就像半夜起来怎么都打不中扰人的蚊子,“到底还有多少个……那家伙的分身?!该死!简直跟普罗米修斯的内脏一样。”

  平复过后,他又抬起头,继续在走廊里前进,搜寻着对方那鬼魅似的身影,他甚至忍不住诡异地笑了起来:“Sailor…Mercury,你是叫这个吧?啊,我来找你了,快出来吧,这次我、一定会把你彻底杀死的…!”

  走廊依旧幽深,但这次他走了一路,都没有看到拐角了,他就这样在黑暗中行进了许久,最终一晃眼就站在了光亮中,而这光亮并不是逐渐清晰的,而是在深不见底的走廊中突然出现,刺了他一眼,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又回到了那富丽堂皇的大厅,也就是最初他走进古殿时的样子。

  又是吱嘎一声,Mercury推开大门走了进来,抬眼望向站在楼梯上的墨涅斯,她摘下眼镜,依旧神情冷彻,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嗯,已经够了,分解那玩意儿的方法,我已经摸清楚了。”

  “…什么?”墨涅斯一时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不过啊,你有提到那个吧?”Mercury的眼神突然从混沌似的深蓝中亮起犀利的光,“普罗米修斯,——用你的嘴念出人类先哲的名字,就是一种亵渎,我很清楚你的起源,你没有这个资格。”

  这话听得他不由一愣,实在是想不通,眼前这个看上去上善若水的家伙,为什么偏偏对自己竟如此刻薄?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巨大的钟声就回荡在古殿内,是Mercury手中振振有力地摇动着水色的金刚铃,却释放出如需巨响。

  “Reservoir Vortex Chiming!”

  随着她语出真言,钟声激荡的声波就化作了水流,在空气中荡漾,瞬间令墨涅斯头痛欲裂,手中的光球则开始融化,像水银一样流淌,但是都在半空中消失了,准确来说是被荡漾的水波消解了,这时他也看出来了,Mercury就是用了这个方法,让他搜集制成的这些灵魂碎片都消失了,残损无我的灵魂就此得到了解脱。

  “怎么可能……?!”墨涅斯难以置信也很正常,因为这是由万千灵魂互相叠加互相镶嵌在一起的、密度极大、绝对坚不可摧的灵体球,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她消除,但事实就发生在他眼前,等他回过神来,正要对她疯狂反扑时,死亡却已然降临——

  “像你这样的东西,”Mercury突然闪跃到他面前,一只手握着冰棱刀,“绝对不可以活着。”

  第二速的星灵,就这样与他擦肩而过,待她的双脚跳落到地面上时,墨涅斯也已经被她割裂成了几块碎尸,啪嗒嗒落在了地上,而后就像陷入了深黑的沼泽般,沉进地下不见了。但她知道,他并没有消亡,这只是他暂时失去了生命体征而下意识做出的逃跑,他是无法被轻易杀死的存在,至于他的实质究竟是什么,她其实也不清楚,那么笃定地说只是为了诈他罢了,毕竟这家伙相当的傲慢轻敌。

  在给了他这个教训之后,Mercury就匆匆前往双子峰王座去了。接下来的事,则是在不同的方位同步进行的。

  入夜,Diana已经行至亚美尼亚,她并没有在高空飞行,而是在离地面不远的低空一步千里,西亚领域的人烟非常稀少,这也难怪,不是谁都能成为灵能者,最终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只是少数,这是很难得一见的,在多数人和少数人之间的角逐中,少数人成为了胜利者。

  在这里,她遇到了一大群灵能者的阻拦,他们身披娜娜亚赐予他们的,可以使身躯不死的甲胄,只要他们愿意替主神效力,就能获得源源不断的魔力报偿。于是他们的根源显而易见,他们原本就不是灵能者。确实,就算是灵能者,也不能保证他们生下的后代具备同样的资质,所以他们必须求助于神,让那些普通人变成灵能者。

  “如果你们只是为了神而活着,那你们从根源就不堪一击。”Diana说着,红宝石般的朱红色双眸瞪出了两道锐利的视线,“Catastrophe Theia!”

  视线化作了密密麻麻的箭矢血雨,击落了他们的甲胄,但并没有真正伤害到他们,而是令他们倒成一片、丢盔卸甲,暂时被麻痹了神经,因而失去了行动力。

  她继续前行,很快就来到了安纳托利亚,临近爱琴海的东岸,这时,原本悠闲地坐在第四王座上的精灵神,也不得不下来迎战了。其实对方也大可以就待在海上,等她自投罗网,海上就是那巨幅的王座,离王座越近,就越是精灵神加持力越高的范围,而他却要舍近求远,这就不免让她怀疑,他是囿于什么原因才不能让她踏足那片海域。

  不过在他真正到来之前,海上的夜空中突然发出无数道闪烁,紧接着就是从王座发射而来的魔弹光炮。Diana摘下自己额前的月之冕,这王冠的化形就变成了一轮月牙的光束,上面却镶嵌着各式各样的宝石,以红宝石和月光石为主,就悬在她的眼前,仿佛一面观察镜,这时,她的双眼摄出视线,经过宝石的折射,就迅速形成了一道由分散的视线与珠光织成的屏障:

  “Euryphaessa Aithre!”

  这比对面的光炮还要绚烂华丽,如坚不可摧的星座连结的墙壁,直接拦住了弹雨。

  墙壁和光弹都收束后,一抹绮丽的极光在她面前显现,光华愈发清晰,直至对方的身影出现,是一个精灵神,正是第四王座的掌管者。

  “真是漂亮的星辉。”他的眼波略显幽魅地散发着笑意,声音则坦诚地发出了赞叹,见Diana要与他搭话,便微微点头,彬彬有礼地主动报上了名字,“Atargatis。”

  “哦,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Diana也以点头回敬,同时话锋单刀直入,“为什么不邀请我到你的王座上去呢,阿塔嘉蒂斯?那片海上是有什么吗?除了那个王座。”

  “嗯,”低吟片刻,他还是说了一个理由,“最初我还是原古的时候,从白色岛屿出发,来到地上,那里就是我的起点,相当于我出世的地方吧。正如那可悲的阿赫塔尔,他也不希望战祸在巴比伦尼亚涂炭。”

  “这里不是你的属地。”Diana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向他确认,而非疑问。

  对于如今统治世界的精灵神来说,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的原支配领域可是相当辽阔,一整座北亚,饶了我吧,所以我立刻放弃那儿了。”

  “什么意思?”Diana灼烈的赤色目光盯着他,问。

  “我直接清空了那里,现在那里已经成了北冰洋的雪域大陆。”他的话音就和他冰冷的眼神一样沉静,“不过我在哪里都能获得信仰力,无所谓啦。”

  “看来你的神力来得很危险。”Diana突然想到了什么。

  “没错,所以你还要继续和我打下去吗?”而这推测当即得到了他的肯定,“我的力量就来自于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灵脉,包括人身上的,既然我能赋予他们灵能力,自然就也可以夺走。”

  “同时被你抽干的还有他们的生命。”Diana依旧没有疑问,而是肯定地确认。

  他也用目光轻轻示意,表示默认。但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Diana还是坚定地拿起了武器。

  她手持弯月刀,说:“对我来说也是一样,人类咎由自取,与我无关。”

  只见刀上镶嵌的各色宝石纷纷流溢着闪光,她说:“试试把它们染成血红吧,阿塔嘉蒂斯,这样就与我复仇的血月相得益彰了。”

  “是这样吗……?”他呢喃着,随即高扬起清亮如光滑琉璃的声音,“那我就接受你的战书吧,血月星灵Ambika!”

  四周只有缥缈的蓝色虚空,仿佛令人置身于海底世界,但是有光,不知光源在何处,到处都是海水般的蓝色幽光,头顶的高空上悬浮着一口黑洞,那应该不是光源,而是第三王座的出入口吧。不过现在,王座内部的力量任谁也无法抵达黑洞,除非令其从内部崩塌,——Uranus和Neptune已经想到了这个办法,虽然此时她们分别掉落在了不同的角落,或许离得很远,她们并不能看见彼此。Earth和拉托娜也不知所踪,砂薇特力也不知道她的另外两个同伴在哪里,但她也同样想到了出去的方法,所以当她与Uranus相遇时,两位劲敌就心照不宣地开战了。

  “妲伊娜,先别过去了。”阿赫塔尔倒是幸运地和她的指引者掉在了一起,虽然他们都察觉到了大战那边的动静,但是他拉住了她,有事相求,“难得清静一会儿不是吗?帮我探查一下王座分座的战况吧,我知道你是个伟大的魔法师。”

  “是有谁让你不放心吗?”妲伊娜打趣说着,就挥舞起手杖,画出了可以实时观察各地的法阵。

  “阿塔嘉蒂斯,他的精神并不稳定。”阿赫塔尔在她面前倒是直言不讳,“但他是仁慈的,在他接管北亚的两千多年里,他都不曾强迫人类转变信仰,直到后来战争爆发,人类的武器瞬间毁灭了那里,为了阻止污染扩散,他把那里清空了,然后他就一直在懊悔中自责。”

  “……”妲伊娜不禁微皱着眉轻叹,“所以他才把剪断生命线当作是对人类的保护吗?”

  阿赫塔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和他是先后双生的原古,但我一点也不了解他,也没怎么相处过,即便我们都曾度过漫长的岁月,可我们还是好像一出生就得去人间执行审判似的。在白色岛屿度过的时光和记忆,就和那座岛屿一样空白。”

  听着他悲伤的陈述,妲伊娜不再多言,而是同他一起观察着动态的画面。此时发生在这片大地上的一切战斗,都像坐落在旷野上的纵深之洞,洞里翻涌着滚烫的熔岩,仿佛要将大地烧穿。随着战火的蔓延,这些漏洞也越来越大,似乎要将旷野上的火焰洞连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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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节掉落】新角色基本画像:

  Atargatis(阿塔嘉蒂斯)

  星河、天光、天火所汇聚而成的精灵,现世的天光之神

  浅象牙色长发/偏橘的水红色眼瞳/179cm/白色衣着和红蓝配饰

  第76节 双子峰海战

  位于第二王座脚下的原始森林就像一座巨大的迷宫,并且能不断产出精灵,当Moon她们来到这里时,简直是身陷囹圄,和这群源源不断出现的地仙精怪困战了许久,但她们确实没有必要杀掉它们,所以战斗对于她们来说就有些束手束脚,不过这依然没有难倒她们这些久经沙场的星灵水手战士。

  “我来拖住它们。”Jupiter有自信这样说并付诸行动,毕竟她是自然的化身星灵,森林之王Silvanus,也是精灵境界的领主Nemetona,她屹立在此,就像一株高大的橡树无坚不摧。

  “我们去湖上。”Venus明白她的意思,迅速制定了战略,“虽然少了你这个战力,对我们来说就是少了一员猛将。”

  “娜娜亚和库柏勒会从王座上伏击我们。”Mars望向里海的方向,“但我们必须这么做,而且要就地反击,不然她们是不会从王座上下来的。”

  “嗯,”Moon坚定地点头,“越靠近王座,神威权能对我们的限制就越大,现在我们很难飞到空中去战斗了。”

  于是,顶着沉重的神威压强,她们直奔里海湖而去了,Jupiter留了下来,现在她开始大显身手,像个指挥家一样,在丛林中把那些精灵耍得团团转,如鱼得水。

  “Flora Tempest!”

  她朝地面砸下一圈,就掀起一股狂风,卷起了星灵力量具象化成的花朵,以及周围的精灵,但她的力量控制得刚刚好,只会让它们在气流中玩一会旋转漂移,并不会伤到它们的要害。

  “哈哈哈哈哈!很好!太有趣了!”她挥动起浑身恐怖的力量,尽兴耍弄着它们,开怀大笑。

  “Supreme Thunderstorm Growl!”

  她一路在林中狂奔,经过一处就挥拳激起雷霆霖霂,森林在狂风暴雨中摇曳出惊涛骇浪,这里有灵脉的滋养,总是一片浓绿,此时更是成了一片恢宏高歌的蓝绿色浪涛,她不禁欢乐起来:“下点雨吧,呜~~!”

  而Moon她们在水面上疾行,就在她们前进了没过多久,果然,双子峰王座就一齐朝她们轰炸魔弹,平静的里海一时间隆起了波峰浪柱,它们甚至在魔弹的作用下定型为炸开浪花的姿态,一簇簇都像锋利的冰刀獠牙,与此同时,魔弹的火焰却也在海面上沸腾燃烧,热气与浊浪浑茫成丛丛硝烟,而她们的星光锋芒撕碎了硝烟,乘澜破浪。

  “Furious Random Shots!”

  Venus的光弹密集如雨,在愤怒中与轰炸下来的炮弹对冲,并朝远在厄尔布鲁士峰上的第一王座呼啸而去,为她开出一条路来,她就这样继续踏着波澜前进。

  “Sarta Giant Star!”

  Mars一手汇集火力,打出了一颗硕大的模拟火星能量球,自海面而起,飞速朝厄尔布鲁士山上的第二王座袭去,一切魔弹在这赤红色的火球面前都是飞蛾扑火,而它也成功炸掉了王座的一角,热量从缺口蔓延,此时王座就像一块巧克力,迅速融化了一半。

  她们就这样以闪电之势来到了里海中央,这时,娜娜亚和库柏勒才终于一前一后拦在了她们的进路和退路上。

  终于又见面了,Mars和Venus便停息了攻势,站在Moon左右,先且把时间交给她,因为她们知道,Moon肯定还是要和敌人聊聊的。

  “你们对世人漫长的统治,已经洗清了冤屈所致的毒咒,如果现在你们放弃神格,就能回归原古精灵的本位,但继续支配下去的话,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Moon先从精灵的角度考虑情况,得出了客观的结论,“由精灵称王的世界,这也是一种可能性,但时机不对,这并不是二分世界能承受的,因为世界还没有进化到这种高度。”

  听了她的话,娜娜亚也十分坚定地回复道:“我们都很清楚,人类和这个世界不值得我们的管理和庇护,不过我等本来也没想起到维持运转的作用,充满灵性能量的场地可以容我们自由地呼吸、畅快地潜跃,所以我们才把地表世界改造成适宜精灵栖息的环境。正如你所说,现在的人类对于我们而言,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了,有没有他们的信仰都不影响我们凌驾于世界之上,但我们也不屑将他们清除掉,因为自然的大灵并没有这个意图,她也是这颗星球原生的意志之一,和地球的星灵王犹如双生,所以我想,我们之间并不应该为了人类和世界产生矛盾才对,和谐共生不好吗?”

  “可你们一开始就用敌意的矛头冲向我们,这就是和谐共生的条件吗?”Mars当即反驳了她。

  “你们的行为也没能代表大灵的意志,”Venus补刀说,“而且,来自宇宙的Earth的意志可不是这样想的,大灵的意志确实与她一致,一切都以星辰自然至上,但你们的行为已经在损伤星辰了。”

  “什么啊,你凭什么妄加言论?”库柏勒不爽地呛了回去。

  “世界在你们的支配下,并没有自然而然地进化,”Moon立刻转向她,言辞恳切地说,“一切都在尚未进化好的前提下突然被灌注了超负荷的灵性力量,揠苗助长会引发崩溃。现在地底的根基已经虚空,暗脉虫很轻易就长到了地表层,我们保守估计,再撑一年,它们就会破土而出,到时候邪魔就有落地的机会了。”

  “那就崩落去吧!”娜娜亚反倒说得爽快,“这个丑陋不堪的世界终有毁灭的时刻,就如星辰诞生时一样,管它毁在谁的手里,都与我们无关。反正大灵的寿命也有竟时,相信她会理解我们的。”

  “就算是在原本那个没有我们支配的世界,你们去问问世人,若是随便按下一个按钮就可以让一切回归于无,他们也会巴不得能这样做的。根本就没有人关心宇宙的死活,除了你们,——宇宙本身的意识分灵。所以对于大家来说,你们反倒是碍事者哦?”库柏勒毫不留情地讽笑道。

  “……那我们就只能为自己的命运抗争了。”沉默片刻后,Moon的声音有些沉重地说出了决定,于是战斗再续。

  王座又在神威的力量下复原,朝湖上发动轰炸,仿佛给天开了一道连通宇宙的大洞,落下无数流星似的光弹。娜娜亚和库柏勒也再次升至空中,向下劈落赤雷和黑雷,卷起风暴,掀动地震,她们甚至调动起灵脉,令双子峰瞬间躁动,火山爆发,在她们的力量牵引下,岩浆和火焰如山洪般,定向朝里海奔去。

  面对如此灾厄,她们相视一眼,就在共享意识中定下了战略。Moon留在水上,举起了银月水晶杖:

  “Silver Moon Crystal Therapy Kiss!”

  她的星宿种子与大杖相互加持,散发出银海般浩瀚的月光,既为她抵御敌方的重重侵袭,同时也在为同伴给予厚重的加护,并净化这里的乌烟瘴气。

  反正也飞不起来,Mars干脆平地反击,一手甩出了当初Venus为她编织的注连绳,此时它在她手中已经化成了一把坚韧的长鞭,在空气中挥舞就能擦出闪亮的静电和火花:

  “Aglaia Samadhi Agni!”

  长鞭猛然甩出,延伸到天边,如锋利的火雷,精准地在第二王座上劈了数十下,顿时将其斩裂成许多块,不过这并没有被库柏勒看在眼里,因为王座还会迅速复原,Mars的挣扎只会让王座短暂地停火而已。

  就这样,身后的王座安静了片刻后,库柏勒突然一惊,因为有一股紧绷感和烙铁似的温度从脖子上传来,虽然这种感官对她来说微乎其微,就像一片羽毛掠过,但还是非常冷不防的。

  “我知道击毁王座的核心在哪。”Mars说着,一手用力拽住长鞭,而鞭子的另一头就缠在库柏勒的脖子上,“不要动,越挣扎就会缚得越紧。”

  “哈……?”库柏勒发出一声轻蔑,紧接着就是雷霆暴怒,阴云都堆积在了她皱起的眉眼和鼻梁间,“你以为本王是谁?在天与地的支配者面前,火星的乡巴佬就跟蛮夷一样!”

  说着,她一把抓住了勒紧在眼前的鞭子,但使尽力量也没能将其断开,就在这时,她的身形突然一虚,就像化成了一道灰烟,然后迅速消失不见。Mars顿觉不妙,因为知道其实她是化作了元素的存在得以脱身,果然等她再次出现时,仍是安然无恙的傲岸姿态,根本不屑于与Mars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对峙,而是继续从高空朝她集中降下更猛烈的攻击。

  与此同时,Venus的进展也很焦灼,她放出链剑,直奔娜娜亚的心核锥去:

  “Photon Chain Laser!”

  锁链以光速飞去,送出激光剑,就如飞出的箭矢,但就在这光束即将接近娜娜亚时,却被她用眼波放出的光束相抵消了。

  “我可是大灵从星河的璀璨光辉中铸造出来的,金星也只有从这地球上看,才算得上启明星吧。”娜娜亚哂笑着,继续朝她施以猛攻。

  这样下去可不行,Moon看在眼里,不由得为她们捏了把汗,但自己现在也分身乏术。

  “Sailor Moon。”一个亲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灼热的金色光辉中,Galaxia的身影逐渐明晰,她从暗中调查中归来,一手握住了Moon紧攥着大杖的手。

  “Galaxia?!”Moon朝她投过余光。

  她点点头,然后一手抡起解放之剑,就踏着海面冲进了枪林弹雨,挥砍迎面而来的种种攻击。这时,雷霆和风暴的咆哮声从林中一直传到了湖畔,甚至在水面上荡出了波纹,是Jupiter赶来了,——大战令那些精灵心生畏惧,它们都躲起来了。

  “Mars!Venus!”她从林中奔来,一喊她们,彼此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于是Mars和Venus集中火力,对付娜娜亚,Jupiter独自抵抗库柏勒,因为Galaxia须要不断挥剑释放光炮,同时打击那两架一直在瞬间复原的王座,只有她有这么多力量可以支撑这种消耗,而Moon则继续为大家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支援和月光加护,确保她们即使受伤了也能瞬间愈合,恢复的速度一定要比王座还快才行。

  “Red Sprite Pierce!”

  Jupiter掷出了她的流星枪,一道红闪迅雷就从她的掌中飞出,但随着它离库柏勒越来越近,赤红的雷光却越来越弱,最后就在她眼前熄灭了,风过无痕。因为库柏勒降下了可怕的重力,直接把她的力量碾压殆尽。

  “就凭你自己,还能支撑多久呢?”库柏勒发出了优雅的冷笑。

  Jupiter不由得屈下单膝,撞在了海面上,这质感反而是坚硬的,她是双手也撑在海面上,另一条腿向后蹬着脚掌,仿佛在做起跑的准备,但实际上却是,她独自引走了库柏勒降下的全部重压,如顽强的巨人,替同伴顶着全数的压力,连脖子都很难让头抬起来。她就这样咬紧牙关,用坚毅的眼神平视前方,就像变成了一块镇定的磐石。

  第77节 本应抵达之地

  在星光月色染上天空时,Sekhmet抵达了迦南,此地居然对她一路放行,因此她一口气来到了临近地中海的东海岸。这里并没有娜娜亚的王座分座,或许是因为在如今的神王看来,这里太不起眼了吧。即使在这改变后的世界,Sekhmet尚未染红这里的海域,风里却有一股血腥的气味。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没等她细想,就先觉察到了空气中的一丝异动,离得很近,已经触及发梢,她顿时拔出大刀,向一旁闪身,横刀接住了那道起先幽微,但原本是要贴着她的头皮劈落的青光炸雷。

  “你躲过一劫了…Sheba Astarte!”就在令光线产生了波动的风澜间,伊什库尔现身了,并叫出了那个曾经在迦南如雷贯耳的名号,——示巴王阿斯塔蒂。

  “但不可能有第二次了。”说着,伊什库尔挥手就朝她降下了无数道雷击,每一击都如雷锤锥来,电压堪比木星风暴,先相当于Jupiter发射了万亿支流星枪,或砸下了百万个碎星锤,而它们的方向全都密集地认准了Sekhmet这个靶子身上。

  面对如此浩瀚如星的雷击,就算是勇猛善战的狮王星化身、邪魔难近的降魔者,一时间也难以全数相抗。但Sekhmet毫无退缩,立刻狂舞大刀,卷起的火焰剑气和光炮尽可能甩开甚至是斩灭了那些雷击,同时,她瞪大双眼,发动了眼波射线炮:

  “Rah Eye Ray!Wadjet Eye Ray!”

  双眼喷出的射线光炮扫灭了万仞雷霆,尽管其中一只眼由于用力过猛,从轻微撕裂的眼角中流下一道血来。

  雷电从四面八方飞来,她在愤怒中猛一转头,下意识迸发出了怒吼:

  “Sekhmet Roar——”

  而那真言的尾音也真的吼出了狮虎猛兽的咆哮声,正是一位真正的王者登临世界时发出的震慑之音,此时则震碎了那些从身后袭来的雷击,令其消散无存。

  虽然也有几道雷电擦过了她的皮肤,留下了灼伤,但对她来说并无大碍,只是确实有些麻痹而已。她就这样顶着气流中无处不在的触电感,在力量输出达到顶点时,浑身爆发出了更大、更光辉的力量:

  “Phoebus Sekhmet!”

  只见一头散发着刺目金光的巨大狮子笼罩在她身上,正是她星灵力量的外显,而这头看似虚无缥缈的狮子,却挡住了所有雷霆,有如一鼎金刚罩,其光辉四溢,闪电在它面前也要畏光退避、自惭形秽,就这样被驱散了。最后它甚至一口咬断了一大把迎面劈来却如强弩之末的雷电,像吐掉瘦骨嶙峋的腐鼠般不屑地甩头啐掉了。

  见她这样精神抖擞,伊什库尔诧异当场,怎么也不肯相信,明明是恢复了精灵之身的自己,竟然会不敌被神威世界钳制了力量的星灵,那还要怎样才能战胜她们啊?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Sekhmet低声自语,现在她目光烁烁,不仅是因为心中燃起了越战越勇的激昂之火,还是因为刚才些许的雷击,令她突然清晰地想起了丢失的记忆。

  “辅神!”伊什库尔立刻回头向侧后方的晴谷喊去,口气倒是依然威武,“你也该做点什么了吧?”

  “在这里吗?”晴谷应声走到他旁边,目视前方,“很遗憾,我还不打算…”

  “别忘了你的职责。”伊什库尔旋即高声压住了他的话音,“时局所在,由不得你。”

  “…那好吧。”晴谷沉声回答,继续向前走了几步。

  由于已经想起了那段真相,她连看都没看远处海上翻滚起来的混浊气息,就知晓了眼前这个神官的真实:“诞生于腓尼基的两大魔怪,一个被白衣之光扭曲成了邪魔先遣,持有死亡之名的灾变:Mott,已经被我等星灵消灭,其尸骸坠回地下深渊,怨念的腐臭却挥发至今。而另一个就是你,奔流于地中海,未被邪魔扭曲,最终却回归于发源之地黑海,平息下来的海魔:Yamm。”

  亚摩(晴谷)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以眼神默认,而后才说:“神灵阿赫塔尔在亚速海把我捞起,认定我为他的神官,所以我有需要对他履行的职责。”

  听他这么说,Sekhmet不由发出一声冷冷的嗤笑:“看来阿赫塔尔被分到的权能并非爱神,而是祭神啊。”

  说着,她锐利的视线就从亚摩身上移向了伊什库尔,那道如芒刺般的目光仿佛在对他说:“你们同为原古,如今还在继续以憎恶和惩罚之名牺牲他吗?”

  而此时,亚摩还在汇集力量,看海上转眼变天,黑压压的一片,就知道他已经被伊什库尔说动了,并没有停手的意思。

  “哦…?这样啊,那你迄今为止的坚守就都要付诸东流了。当然,这根本无碍于我们,反正生来就是耗材的东西,再怎么扑腾也成不了真正的大海,也就那么回事吧。”

  耳边想起了熟悉的声音以及这一贯不中听的话语,Sekhmet向旁边看过一眼,是Lilith悄无声息地赶过来了。

  但听了她刺耳的话,亚摩竟真的起心动念,瞬间收势,海面又恢复了平静,倒映着深幽墨蓝的夜空。

  而沿着夜空北上,就是爱琴海东岸,就在Diana放出无数血红的月光箭矢雨和阿塔嘉蒂斯对战时,他却稍微分了一下心,被光箭擦破了皮肤。随后他继续投入战斗,迅猛地奔跑,双手放出可以无限延伸的锁链尖锥,嘴上则已经忍不住开始抱怨了:“亚摩这家伙,终于忍不住了吗?烦死了,这头徒有粗鲁蒙昧的野兽,我可决不允许他混浊的海水再次经过我的海域。啊…你们也是一样。”

  说着,他孤冷的视线锁定了Diana,张开手臂朝她狠狠甩去数道锥索:“我只想平静地待在我的海上,极乐原野我已经回不去了,那片海就是我在这里唯一的家。”

  这些锥链瞬间如割裂空间般布局在她眼前,像蛇一样朝她袭来,她闪身跳跃,但还是稍不留神,被捆住了一只脚,应接不暇间,拿刀的手也被紧紧捆住了好几圈,力道几乎要勒断肢体,而另一束更大规格的锥链正直直朝她的心核追击过来。但她飞速想到了脱身之法,只要用时空钥匙放出扭曲之力,就可以令锥索节节寸断。

  正当她一手握住凭空出现的钥匙,实施解法之际,一颗深红中散发着紫光的星灵能量球突然从她后方携风暴而来,一击劈断了锥索,并阻断消除了那支直奔心脏的锥链。

  “Dead Scream——”

  “Pluto!”解困之时,Diana欣喜地看向前来助阵的同伴。

  察觉到海面又恢复了平静,阿塔嘉蒂斯暂时停了下来,头脑也恢复了冷静:“想不到我会打得这么毫无章法,不过到此为止了。”

  他向后撤了一步:“其实只需要最简单的一击就可以致命,正如万象归一。那么,永别了。”

  他的手朝天一指,深邃的夜空中就出现了极光,起初还只是一层薄纱似的缥缈朦胧,然而转瞬之间,极光就骤然变得绚烂恢宏,然后像流体一样从空中飞落,同时却不断集中成浓重的一束光炮,其力量相当于一颗恒星的剧烈坍缩,光束就如贯日长虹,瞄准了她们所在的地面,如果真这样砸下来,届时一定会给大地凿穿一道直通地心的深渊,而它已经越来越近了,占据了她们眼中的全部风光。

  Diana不觉仰头望去,手中的钥匙已下意识解放力量,放大成三曲枪的形态,但她着实是被这一幕震撼住了,因为很清楚眼前这股力量不亚于Earth的大地极光天刃,所以对于自己能否抗下甚至化解这一击,根本没有把握。

  “Diana,快!”Pluto及时反应过来,一把握住了她手中的三曲枪,为她输送星能。

  她张开嘴,深吸了一口气,就连空气都灼热到足以令岩石熔化,但面对如此大难,根本不容她思考,此时她唯有拼死挣扎,迸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

  “Erinnyes Trisceli Erythrae!”

  在绝境中突然爆发出无比渴望胜利的呐喊,比任何时刻都要强烈的野心,令她的力量和血液一样沸腾,三曲枪如她所愿,释放出巨大的时空扭曲力,且越发强势,竟真得削弱了眼前的光炮,乃至全部化解,流体极光柱就这样被切断了,像爆炸的气球一样虚弱又破碎,残余殆尽的光彩就像撒落的光片彩纸,扑簌簌落着落着就荡然无存了。

  而就着光炮逐渐消失的余烬,Diana在理性蒸发中一鼓作气,高举三曲枪,向前挥去,直指向海上第四王座所在的方位:“染红吧——!”

  顷刻间,第四王座被时空扭曲的力量击垮,轰然倒塌,瓦解成无数碎屑,海面顿时升起滚滚灰烟,仿佛有一座火山在海上喷发出火山灰,而火焰此时正在海上跃动,一片赫红。

  “难道你要违抗神的意志吗?”面对亚摩突然的静如死水,伊什库尔心下是有些慌张的,他一向色厉内荏,行事与光明正大毫不沾边。

  “我只是考虑到众神的长远利益,眼下还需忍耐,仅此而已。”

  “……”伊什库尔被他的木然气得一时语塞。

  “收收你卑劣的贪欲心吧,这还是自由驰骋于广袤天地间的雷霆吗?”Lilith的冷嘲热讽从来不会错过任何时宜,“明明什么都想要还装模作样,又不肯放开手脚破釜沉舟,想不到原古还有如此多样的种类呢?”

  “是啊,”Sekhmet也不忘及时补刀,“真难想象你竟能成功执行审判。但凡你也遇到像阿赫塔尔那般处境的难题,现在也就没机会在这儿怨天载道了吧?”

  说罢,她再次亮出了刀,先前阴差阳错未能抵达这里,被狂信徒嘲讽为“失信的星王”,虽说这里已无邪魔需要她镇退,那些狂信徒也早就魂断于娜娜亚的脚底,但只要眼前还站着新的敌人,就不会停止战斗。而这次就由Lilith在一旁见证,迦南因Sheba Astarte而化作紫红的土壤。

  “我有预感,大海也会被再度染红。”在持刀进击的前一刻,Astarte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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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节掉落】新角色基本画像:

  Yamm(亚摩)

  诞生于地中海的古老怪物,黑色的海魔

  黑色短发/深澈的晶蓝色眼瞳/189cm

  被阿赫塔尔选中为神官,目前在人间的伪装身份是晴谷道场的住持

  第78节 天平的彼端

  阳炎刀吐着火焰和气流,跃过空中,直截朝伊什库尔砍来,为了保住脑袋,或者不让脖子被切断,他不自觉向后仰去,而就在这时,Sekhmet两脚踹中了他的胸膛,他终于失去平衡,倒了下去。

  “Abhaya Sekhem!”

  她的怒吼掷地有声,一同撞击过去的还有结实有力的拳头,在伊什库尔的颈侧冲进一道坑,迅速收拳的同时,她一膝盖压住了他的胸口,另一脚蹬地使腿撑住。而他躺在地上,嘴角溢血,双目望着正上方,就能看见她居高临下的脸,她的刀就扎在他耳边的地面里,从空气中传来嗡嗡的震感,直接贯进了他的耳朵,甚至令听惯了炸雷的他感到耳鸣。但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身体动不了了,因为此时身上正如泰山压顶。

  见状,亚摩向他走来,然后从他身边经过,径直离去。归根结底,伊什库尔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精灵,连神都不是。

  Lilith也没有理会他,一个诞生于自然之力的海魔而已,只要没有产生危害就无需处理。她边走边从掌中现出一枚灰色的水晶球,里面有失重状态下的月光海流,像黑雾一样缭绕,这是她用烟雾镜所化的模拟月孛球。听见她走过来,Sekhmet起身,而伊什库尔就被她当场收进了水晶球里,毕竟她们不会杀害精灵,所以就先把他关起来了。

  这时,爱琴海上传来异响,赤红的火焰升上空中,似血在燃烧,她们向西北望去,可以用星灵眼清晰地看见海上的景象,轰塌的第四王座已然被烧成了熔岩,深红的岩浆四下弥漫,那里已然是一片火海。

  听见身后的声音,感受到从海上传来的热度,阿塔嘉蒂斯先是一愣,随即转身望去,就看到这毁灭的一幕。

  “你们离开了故乡,审判了践踏世界法则的种种事象因果,然后被人类背叛,堕落成魔,又重新洗刷耻辱,成为了支配世界的神,所以呢?”Diana立刻趁火打劫,不断痛击他心中的痛点,因为她还是想与对方和谈的,所以有必要在此刻不留情面,“精灵的家园是秘境,不可能是在俗世中,至少在这二分世界,这里不可能有你们的锚点。如果想打击那些自诩万物之灵长的人类,至少也要努力让世界朝着新的方向进化吧?换言之,你们低估了世界(星辰)、背弃了自然的本意,这才是你们的傲慢。”

  在一片沉寂中,阿塔嘉蒂斯又转回身,下垂的眼角露出了笑意:“你知道吗?虽然这里是神王的领域,不过在重塑那些凡人的时候,我也有助过一臂之力。”

  因为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Diana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他是要动用这里所有人身上的灵力了,而这些灵力都连接在此地的灵脉上,受他把控,一旦他这样做,人们的生命力也就都会被他抽干,从而达到真正的人类清除。

  “看来你还没发现,迄今为止,我们之间的战斗,没有令任何一个人失去生命。”Diana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他,根本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完全没发现,于是在他的痛点上给了最后一击。

  而听她说完,阿塔嘉蒂斯才终于后知后觉,循着星灵力量的流向,朝夜空中望去,定定地看着月亮:“……原来如此,你们把生命的供应链藏在了月亮上。”

  “是啊,”Pluto肯定了他的发现,“但是那些灵魂已经被墨涅斯害得无法挽救了,逝去的就无法追回,所以我们把生命力供应的方向调转到了这里。”

  他收回目光,蓦然发现,此时四周尽是一片黑暗,但有光照亮了眼前,虽然没发现光源,而自己就站在一架巨大天平的一端上,另一端站着Diana。

  “要从神位的枷锁中解放出来吗?”她问。

  他没有说话,而是默认了结果。雪白的羽毛就像漫天大雪一样,从头顶的黑暗中落了下来,原来是它们在发光。

  “Justitia Moon Revenge——”

  她温柔的声音呼出真言,羽毛从身边划过,堆落在天平的两端,审判了他的行为,值得庆幸的是,这次没有一片羽毛沾染上血迹。他的苦难得到了救赎,而归根结底,是他自己没有把事做绝,适时地放下了偏执。

  视野再度回到现实,他看见了从远方赶来的亚摩,已经驻足见证了这次审判,沉默不语。

  “回去继续侍奉众神吧,阿赫塔尔是以此规定约束了你的,我已经退出了。”说罢,他的身形就开始虚化,逐渐散作缤纷的极光,越来越淡,随风飘远了。

  “我会回去报告,第四王座覆灭,以及伊什库尔败北。”亚摩和他的光辉擦肩而过,自顾自说着,再次孤身离开了。

  看到这里,阿赫塔尔堆积着沉重阴云的眼底,难得露出了一丝松弛,但阴霾仍在他的眉间聚集,消散不去。他深知,阿塔嘉蒂斯早就弃绝了一切,无论做什么都只会朝着毁灭的方向飞流直下,能在落入深渊即将触底的最后一刻被接住,着实是一个美妙的奇迹。阿赫塔尔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转过身,却发现妲伊娜正一脸惊奇地对自己上下打量。

  “怎么了吗?”他问。

  “你没有被阿塔嘉蒂斯诅咒吗?他已经被剔除神位了。”

  “没有。”阿赫塔尔摇摇头,“他没有。”

  然后他对妲伊娜解释了神明诅咒的事,因为没有力气消耗在情绪的起伏上,因此依旧很平静地说:“我轮回了很多次,所有力量都用完了,本应该永远死去,但这次有人祈求了一个奇迹,让我得到了最后一次机会。所以现在我依然持有原古审判的资格,但这在神明支配的世界是不需要的。为了制约我,祂们在成为神,向世间宣告的同时,就在我身上施加了诅咒,一旦祂们被解除了神格,就相当于我突破了神权制约的枷锁,诅咒就会立刻生效。不过,祂们还是决定让我加入祂们,也分了一个神位给我,想着就这样相安无事地继续共存下去…我觉得这样也不赖,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一直这样,不用去执行审判,只要把现有的每一天日复一日地度过就好。”

  “但现在看来,局势已经出现了动摇呢。”刚巧就在妲伊娜这样说着的同时,这第三王座的里世界开始了震动。

  Uranus的宇宙剑气流和砂薇特力的星波光炮发生了对冲爆炸,因而引发了这场境界的震动。双方都有烟无伤,而境界已经出现了不再稳固的裂缝。

  “就这点力气可不够哦?还是说,你已经沉溺于神王的庇护下,无法自拔了?你也是精灵神吧?你没有自己支配的领域吗?离开了这个王座的加护,就无法全力战斗了吗?”Uranus气定神闲地笑着说,这当然是激将法,因为看得出对方再怎么强大,本质也只是个纯然率真的孩子罢了,毕竟迄今为止,她一直都是在为了同伴而纯粹地战斗着,从来没有展露过自己的私心,就算高声呼出了自己的意志,也是以原古之子的立场,为了拯救原古而战,却从未思索过独属于自己这个个体存在的想法。

  “那孩子就是一把好刀呢。”Neptune曾私底下这样评价过她。

  “我说过,凡是太阳的光芒能照耀到的地方,皆是我的领域。我也正是抱着这种‘此身如太阳’的觉悟,才来到了这里——”砂薇特力面色凛然,尤其是在说完后一句时,她突然恍惚了一下,怔在了原地,仿佛思绪脱线,片刻停顿后才回过神来,这时她脸上的微表情却像是忘了自己刚才说过什么似的,然后她所说的话就变得前言不搭后语,“我不会辜负自己被赋予的Savtri这个名字。”

  于是,她再次拔出了流溢着炫蓝光彩的长剑,那蓝光是极度高温的火焰,甚至趋近于青白色。见状,Uranus也高举宇宙剑,汇集力量,准备挥出更壮阔的攻击。

  “这是破晓曙光和旭日朝霞交相辉映而成的晨星之剑、指引我诞生的方向针,在此为我指向胜利,”说着,她双手握紧剑柄,自下而上扫出如巨龙般滔天的太阳电辐光焰,“Savtri Sirona!”

  而Uranus也没有比她慢一刻,自上而下劈出了狂烈的宇宙风暴光波:

  “Claimh Solais Hyaline!”

  两道光炮瞬间相撞,迸发出的火力向四周飞溅,给整座空间都燃烧出了几个大洞,但对轰还在持续,因为双方势力僵持不下,即使是在神之王座的格外青睐下,砂薇特力也没有比Uranus强出半点,但反过来也是一样,这里是王座的内部结界,有极大的神明权威在压制星灵,眼下Uranus的力量输出已经达到了极限,却仍然没占到一丝上风。

  这时,Neptune乘海浪而来,她总算是突破了结界中不断变换的扭曲维度,一赶过来就举起三叉戟:

  “Trishula Indira!”

  随即就有金光熠熠的海流从三叉戟中涌出,化作黄金的海波光辉,直冲向砂薇特力的剑光。

  Earth早就看见了这边的战况,不过她并没有加入进来,而是继续在这座境界内大步走动,每走一步就踏出火焰和地震,这里扭曲变换的维度也压根就没能困住她,因为这里还是在地球表面,她走在这里就如履平地,是的,和走在大地的每一寸土壤上并无两样,只是她脚底所经之处,都被震出了地裂,随着这股力量的强势叠加,现在已经连通四壁和穹顶都开始断裂塌陷了。

  望见她那副浑身漆黑、周身冒火的恐怖模样,妲伊娜深知自己只是个普通精灵,只得紧紧抓着自己的法杖躲在一角,虽然看起来还能勉强站在原地,但身体实则早已紧绷到僵硬,挪动不了一步,再挨一会儿就要控制不住瑟瑟发抖了。而阿赫塔尔虽然身具原古之力,可心性柔弱,一时也被Earth震慑住了,加之诅咒的折磨令他在这种情况下更难站得起来,他就坐在妲伊娜的脚边,双手也紧紧抓着她的法杖,这才扶住了身体。

  没过多久,Earth就走向了她们,但她只是经过,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径直朝着前方的战火连天踏过去了。似乎是终于不耐烦了,在快要接近砂薇特力时,她跺下了最后一步,地面应声在她脚下裂开,尔后她发出一声低沉嘶哑的怒吼,全然不是往常飘幽空灵的声音了:

  “Earth Crumble!”

  仿佛打破了此前的平衡点,第三王座彻底从内部崩塌陷落,Uranus、Neptune和砂薇特力之间的交火在剧烈的晃动中被迫中断,但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浮力,或者说是来自于穹顶洞口的吸引力,他们就这样迅速上升,被吸进了黑洞,再一晃眼,就已经回到了外界,每个人都不觉一阵恍惚,如梦初醒,这种感觉仿佛沉进了幽深的海底又突然浮出水面。此时天上仍是星星点点,而第三王座已经不复存在了。

  第79节 时雨

  刚从破灭消失的王座中回到了现实的地面上,砂薇特力却突然感到一阵失重,身体不自觉开始漂浮。

  “…Savtri!”

  听见妲伊娜略显惊慌的声音,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脚下的地面正有灵气汩汩涌出,而这股灵气流就恰好封住了自己,像一道圆柱体的囚笼,令她上浮了大概半米就固定不动了。

  见目标已经锁定,Earth便摘下了她额前的地之星冕,沉静地说着可怕的内容:“太阳神Savtri,你本就不是原古,回归你精灵的格位吧。或者,要回到你诞生之前的状态吗?”

  从已经成形的能量生命体回归于诞生之前的状态,这无异于问她“要死一次吗”,别说妲伊娜她们了,就连Neptune她们听了,都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虽说我一直被当成是既宽广、又无情的大地,但其实,我从未直接创造过任何生命,那都是地球表面自然形成的事物。反倒是死亡,我还真是毫无顾忌地赋予过世界很多次。”那复如往常的空灵而低沉的声音一边说着,Earth手中的星之冕则已然化作一道光刃,地面更是晃动开裂,周围已经有山石在崩塌了,直接朝她们脚下滚落奔来,而她就像看不见一样,继续不慌不忙地说,“何况是像你一样的尘芥,在我眼中可以直接忽略不计。”

  望着前方的僵局,阿赫塔尔的双腿依旧无力站起,焦急和纠结已经在他的眉眼间拧成了一团乱麻。

  “开玩笑的。”Earth依旧面无表情,淡淡地说,“就让你从神位中解除出来吧。”

  地脉的灵气流锁定而成的屏障任谁都无法靠近,妲伊娜鼓足勇气跑过去,刚挥起杖子敲了一下,整个人就被弹开了。

  Uranus和Neptune不觉颇为无奈地相视一眼,心里都明白,Earth只是想用战斗的残酷吓吓砂薇特力这个天真无畏的孩子罢了,不会真的取她性命,但解除神格势在必行,——Earth在关键时刻还真是相当严厉。

  “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吧。”说着,Earth手中的光刃向砂薇特力飞去:

  “Earendel Terra。”

  飞过的光刃就如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擦出一道破晓般明亮耀眼的光火,洒落的光辉如星沙雨点,就这样一路朝砂薇特力袭去,在她眼中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简直像一颗陨石砸过来,而她还是无法动弹。

  “这……”妲伊娜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还是决定做点什么,虽然她知道,自己多半会因此而当场丧命,也救不回来什么,可她还是下意识握起法杖,要冲上前发挥出自己的力量。

  然而,还没等她往前迈出完整的一步,一道光就突然从她眼前飞驰而去,尽管疾如迅雷,她的眼睛还是看清了,那分明是阿赫塔尔的身影,这不禁令她更加惊慌失措了:“等等、Athtar?!”

  星冕光刃继续前进,直至撞上了被阿赫塔尔一手抡起的棍子,又持续冲击了一会儿,犹如高速旋转的齿锯切割金属,一时间竟迸出了火花,光刃甚至因用力过猛而变得更亮了,但最终还是在这根坚不可摧的棍子前止息,能量和光热瞬间褪去,恢复了V形额冕的状态。Earth只好将其召回,星冕就再次戴在了她的额前。

  而这时大家才看清楚,阿赫塔尔手中紧握的并不是棍子,而是一根长长的、雪白的角,——此时的他已经因能量的突然暴走而解放了一部分原古的形态,因此头上长出了两根巨大的角,这种角不像是哪种动物的,而更像是传说中的鬼角,就从头顶长出来,直直地往天上伸。

  “……”妲伊娜在沉默中震惊着,虽然每一株原古的解放形态都不尽相同,但她知道,原古的角是相当坚硬的,和星冕硬碰硬自然不在话下,但刚才,阿赫塔尔居然在千钧一发之际,毫不犹豫地生生折断了自己的一根角,像挥棒球杆一样替砂薇特力挡下了危险,而角是连根折断的,他恐怕是担心折的太短会无力阻挡那陨石般的冲击,只是血液也已经顺着断角处的头皮渗出,流淌过他的半张脸了。而他持角的那只手由于巨大的冲击力,从手腕到手臂都出现了骨折,倘若是直接在头上用角向抵,碎裂的就是他的头盖骨了。

  “她没有…”他一边因剧痛而喘息,一边声息颤抖地说完,“神格可以剥离…她不是……”

  见他这副样子,显然是在下一波更猛烈的力量暴发的边缘徘徊,如果真把他逼急了,那他就极有可能立刻释放原古的全力,而这对于此时此地的星灵是极端不利的。想想之前,他还没有显露出原古的姿态,可不管她们攻以何等强劲的力量狂轰滥炸,在他面前都形同无物,目前看来,只要这里还是精灵神支配的世界,她们就完全无法撼动原古。

  “Earth,”Neptune走到她身旁,一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对愤怒中的她稍作安抚,“其余王座还需要我们的支援。”

  “没错,”即便无所畏惧、遇强则强,这次Uranus也立刻同意了Neptune的判断,“这里已经这样了,此时不宜恋战。”

  “…啊~对对!”妲伊娜也灵机一动,顿时随声附和,“这个软弱无能的原古就放置在这儿不用管了,娜娜亚神王和库柏勒大王可都随时恭候你们驾到呢,她们都为你们煮好一锅汤了,就等着你们过去下锅入炖了呢。”

  “……”被这么拙劣地打发,星灵三人一阵无语,但她们还是中途易辙,转头朝双子峰王座的方向飞去了。

  “唉……”妲伊娜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把快要在皮下绷不住拧成结的眉头舒展开了。

  阿赫塔尔缓缓转过身,形态已经从暴走中复原,伤口也瞬间愈合,但来回切换的速度过快,虚弱的体能不足以支撑规格庞大的力量,一时吃不消,在泄劲中倍感疲倦:“砂薇特力,”

  没有了地脉灵气流的控制,她已经安稳地落回了地面,阿赫塔尔看着她,语气沧桑无力,声音却有些焦急,思绪在疲惫中强撑着没有断线,但说出来的话多少仍有点语无伦次:“快回去吧,你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你根本不明白这里,也不需要理解这里,现在的情况…已经是争夺世界的战争了,跟你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连平行世界都不是,你不属于这里,我也不是你在那个世界所熟知的人…你不能被这里牵扯,越陷越深,不要干涉这里的走向……”

  “你在说什么啊?”砂薇特力不由得对他微笑起来,虽然她的双眼正略微低下视线,与身形并不够高大的他对视着,但那双眼睛却仿佛已经让视线洞穿到遥远的后方了,甚至映照着远处的星光,“我不也是原古吗?砂薇特力难倒被剔除我们原古的阵营了吗?”

  “……”见她这样不知是不是佯装不明所以的回应,阿赫塔尔沉默下来,没有再说什么了。

  倒是妲伊娜真的不明就里,一脸无知地看着他们两个。

  顶着沉重的压力和地吸引力,Jupiter坚守了许久,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何时,现在她连反击的招式都打不出来了,只能勉强维持不动如山的姿态,继续替同伴扛下所有的神权威压。

  库柏勒已经不屑于问她还能坚持多久了,反倒觉得无聊,于是稍微抬起脚尖,从空中像是要碾碎一枚虫豸似的踩了下去,虽然也是踩在空中的,却顿时在空气中引发了压力的震荡波,开始一层又一层向下荡漾,越散越大。同时,Jupiter也逐渐感受到了重压的加剧,牙关已咬得不能再紧,眉毛也已经压到眼眶上了。

  库柏勒在远比山峰还要高远的天空中,睥睨着一片毁灭景象的里海,那里和前一秒并无变化,后一秒也不会。只是不觉间,水面上接连出现了几滴雨水滴落的微痕,漾开了几缕涟漪,——从她的视角看是这样的。

  那水滴在战火中不断突围,只在相对平静的水面上留下波纹,由远及近,一路朝Jupiter靠近,当视角从高空拉回到里海湖上时,才会看清,是Mercury凌波跃动,已经在光炮和熔岩间“抄小路”来到了Jupiter身边。

  “Dimensional Sphere!”

  Mercury伸出一指,瞬间凝聚出一颗多元空间叠加再一起的水色天球,这颗球并不大,就像一枚闪耀着水光的半透明珠子,里面散发着不断变幻的光,却异常坚硬,而且能像黑洞一样吸走库柏勒施加的力量,因为这枚天球是由数以万计的扭曲维度叠加构成的,墨涅斯的灵体球确实给了她新的思路,此时球体内部但维度还在叠加,但这需要她一直全神贯注,把意念力和星灵力量都集中在扭曲维度的构造上,既要数量,又不能破坏这枚稳固球体的平衡,因此她的意识全都集中在了天球上,视线始终盯着指尖上的球体,仿佛在用眼睛在冰面上不断高难度花滑而毫无停歇。

  炮火已经擦破了她的皮肤,但她依旧冰封不动,Jupiter赶忙为她做掩护,挥动金刚杵,精准回击那些大面积向她们砸来的光弹。

  又坚持了将近一刻钟,Mercury突然露出了笑意,对着天上的库柏勒说:“就算你降下再多的重力,也都会被它吞噬哦。”

  听她这么说,大家就都明白了,是她的黑洞天球终于构造完成了,现在对付库柏勒施加的重力已不在话下。

  Venus在空中腾转翻跃,两手中有力挥舞的双剑斩击出一道炫目的X形,一切轰炸在她面前顿时化为灰烬,这时,她接收到了星灵共享情报意识里的消息,不觉喜上眉梢,甚至有些得意地对着娜娜亚笑道:“你的其它王座尽毁,左膀右臂也已经落败,这下就看你们还能坚持多久了。”

  第80节 三之巡演·蔷薇覆盖的碎落

  王座是神王娜娜亚在西亚大地上的权能显现,现在已被星灵逐一击碎了大部分,而她们消灭的不仅仅是王座本身,更是削弱了她的神威力量,双子峰王座也因此熄火,在Galaxia轰出的剑波光炮中灰飞烟灭。

  “少在那得意忘形了,既然你们是宇宙的星灵,那现在就让你们回归星辰吧。”娜娜亚还有自信微笑的余裕,但她确实所言不虚,因为被摧毁的力量也不过只占她全部实力的两成,况且她还有库柏勒助阵,这位已经回归了精灵状态,除了没有神权附能外,实力也不亚于她。

  “那就这样吧。”库柏勒当即赞成,伸出一只手指向天空。

  霎时,夜空中开启了一个大洞,这个洞道直接连通了宇宙星间,诸星则在她的力量牵引下飞速旋转,直至汇成一条由陨石组成的长蛇,从空中直冲而下。

  与此同时,娜娜亚的力量也贯达星河,只见夜空中凭空出现了一串绚烂的星辉,是她的力量令遥远的星光瞬间抵达了这里,因此在天幕中显现出另一条星河,而这条陨石的巨蛇也直接从天而降,仿佛身披珠光宝石般闪耀。

  “显现吧!我们天星的大蛇,”娜娜亚振臂一呼,“Cerestar Innini!”

  眼见陨石擦破夜空,甚至令夜色辉映如昼,Galaxia立刻取出自己的星宿种子,于是,一颗虹光闪烁、流光溢彩的水镜从她的心间浮现出来,而她开始召唤她远在银河之心的岛屿:“紧急关头也唯有如此了,快点过来吧,暗夜里承载星辰的岛屿——”

  “Asteria Adelos!”

  真言一出,夜空突然一片辉明,无数星辰的光辉都在顷刻间传达于此,交相辉映,汇成了一面巨大的星夜之湖,令天地间都照满了湖光水色,就连娜娜亚和库柏勒引来的星辉和落陨,在这巨幅的星座之湖面前都尤为渺小,近乎黯然失色。这时,星湖的光辉间浮现出一座比极光还耀眼岛状星云,这正是Galaxia曾数度用以拯救星辰的岛屿,它在人间被纪念为无明岛。

  两条大蛇继续下落,当它们穿过岛屿层时,它们的威光就遮蔽在厚厚的星云里了。

  “就是现在!”Mercury抢准时机,额前的水星冕顿时解封,露出了眉间的通天星灵眼。

  这只竖着的第三只眼泛起一点水光,旋即光芒万丈,清透的视线朝天上的库柏勒照射而去。

  “Ea Engura Meh!”

  她那水蓝的星灵眼视线彻底具象为生命与智慧的源流,化作水光轰然放大,挣脱一切束缚不断高飞。

  “Rukh Draavayathi Aksha!”

  与此同时,Jupiter也同样释放了她的第三星灵眼,视线在真言的加持下化作一团足以焚灭世界的烈火,与Mercury的水光视线一齐瞄准了库柏勒,重重跃过空气中浓密的神力藩篱,越飞越快。

  而当听到Mercury大喊时机已到的那一刻,Mars和Venus也迅速行动。她们相视一眼,就知道要做什么了。Mars张开流溢着火焰的断臂天弓,真金的弓和镶嵌的宝石在大火中闪耀着灼灼不灭的光彩。Venus则一手抄起了高压电重金属矛,搭在弓弦上,与Mars一起勒住弓弦,以矛代箭瞄准了高峰之上的娜娜亚。

  “Padme Brahma!”

  Mars真言一出,就为箭矢赋予了紫光耀熠的灭世之火。

  “就让你看看金星的光辉吧。”说完,Venus就和Mars同时松开了弓弦。

  “Dilbat Ninsianna Citu!”

  光箭一飞出去,就在火焰中变成了另一副形态,——七支由金星的光辉具象化成的大蛇杖,因为每一支都是光线在火焰中略显弯曲的姿态,又被Venus调动金属元素,构造了锋利的金身,正一齐朝着娜娜亚射去。

  两边的攻击都在不断飞跃神威权能的障碍,但目前仍有些道阻且长。Moon闭上眼凝聚精神,将力量集中在手杖上,于是手杖在银月的光辉间披换为星月永恒杖,这时她再睁开眼,高举大杖,释放出更强的力量:

  “Starlight Honeymoon Therapy Kiss!”

  月光瞬间铺满整片海面,与此同时,在她的背后出现了丛丛水晶柱,这些都是她力量的外显,而她的力量越增越强,水晶柱飞速生长如参天大树,虽然还远不及月球上的水晶塔,但在她的力量确实扫除了空气中沉重的神灵威力,尽管只能维持不久,可就是这瞬息之间,战局逆转,Mercury和Jupiter的星灵眼视线立刻加速,Venus和Mars放出的七歧蛇杖也顿时挣脱了束缚。

  眼见着攻击迫近,娜娜亚和库柏勒继续增强力量的威压,却都淹没在Moon的月光洪流中了,她们就在此时被双双击中,天空的两端轰然发生了爆炸,犹如小行星相撞。待风光雷火霁灭消散,两条陨石的大蛇也终于穿过了漫长的岛屿层,却依然消磨殆尽,只余两道泪痕似的流星,一青一赤从天边悄然滑落。

  而娜娜亚已经被击落了神为,恢复精灵之身,但她和库柏勒都遭到重创,暂时无法维持实体,只得化作光点的泡沫,在不甘中随风飘远了。

  自此,神灵对亚洲全域的统治彻底结束。

  “呼……”拉托娜长舒了一口气,还没休缓一会儿,就被阿翼往手中塞了点金杖,被杖子带着飞了起来。

  原来大家都已经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在夜空中汇合。说实话她现在已经没有飞的魔力了,就在慌忙中抓着杖子调整了一下,像横坐在单杠上一样,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也抓住杖子,就这样和大家一起飞行。当黎明被曦光披上一层深紫色的面纱时,她们返回了东京的总部,直接从楼顶进去了,是露娜在屋内为她们开的门。这时曙光刚好破晓,照在总部银蓝色水晶似的玻璃围壁上,为她们的凯旋熠熠生辉。

  不过,原定在四月中下旬的歌演会被她们延迟了,因为人们正沉浸在为消逝的灵魂哀悼的氛围里。这就是战争,没有那么多回天奇迹。而拉托娜也把小蜜蜂记录下来的战斗实拍全都原封不动上传到了魔法部的视频平台账号上,因为人们有必要知道他们的世界正在发生什么。也正是因为有这些披露真相的证据,民众对于精灵神的信仰已经产生了天翻地覆的思考和新的认知,他们的意识正在从神权的封固中解放出来,迟来的启蒙觉醒如春末的惊雷遍及大地。

  于是她们一边有条不紊地为第三巡演做着准备,一边从这次战斗中做出总结,以及计划下一次战斗。

  “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阿兔停下手头的事,突然想起来了,“啊,对了!这次希纳尔没有在最后出现,他是放弃审度了吗?”

  “还有我们在地下遇到的冥日神,塔克纳苏图,”听她这么一说,小夜歌也想起来了,“还以为她会杀我们一个回马枪呢。”

  “现在没遇到,他们也会在以后的战斗中等着我们。”阿遥的断言相当干脆。

  “没办法,我们和他们,对于世界的关系认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立场。”美奈子坐在一旁,看着握在手中的咖啡。

  “你就打算这么放过她们了,是吗?”

  穿过无尽的灵体走廊和层层叠叠的灵体直梯井,墨涅斯仿佛阴魂不散,从黑色的烟雾中显现在塔克纳苏图面前,似有嘲讽地询问。

  而她就站在那道紧闭的、冥界最深的大门前,连眼轮都没有转动一下,让人不知道她视线的焦点究竟落在哪里,沉默片刻后才说:“这里是你的棺柩,但不是我的。”

  说罢,她就转身离开了。

  实际上,墨涅斯所说的他们,不仅仅指星灵。

  当娜娜亚和库柏勒被击溃于双子峰时,本应前来审度的阿赫塔尔并没有出现。他在亚摩前往里海汇报情况的途中拦住了对方,只说:“现在带我离开这里。”

  身为被他选中的神官,看着他在无比疲惫中向自己发出近乎求助的口吻,亚摩就依他所言,带他离开了。随行的还有原古的指引者妲伊娜,阿赫塔尔在离开前曾无言地看向站在对面的砂薇特力,对方也看着他,但最后也没有跟他们同路,而是看着他们远去了。

  就在他们逃离的路上,白雾丛丛,塔克纳苏图却突然出现在他们的正前方,她伟岸而黑暗的身躯令他们不由得停了下来。

  “看来她们并没有诅咒你啊。”此时东方既白,无论是娜娜亚,还是阿塔嘉蒂斯,都已败北,但塔克纳苏图并未在他身上看见新增的反噬,他自身也确实只感觉到了两道枷锁的解除,而没有相应而来的诅咒。

  “祈祷我不会被解除神格吧,否则,就算我再次流向地狱,也要诅咒你,你对不起我们,我憎恨你,这反噬只会比我们蒙受的冤屈强烈数倍,”塔克纳苏图幽幽地说,“就算你再怎么逃避也没有用。”

  面对她的警告,阿赫塔尔无话可说,看着她愤然离去,深知祂们和自己绝然不可能和解,因为从各自的立场来看,祂们每一个都在承受沉重的痛苦和无妄之灾,只不过,祂们无法原谅他,而他是无法原谅自己,现在只想躲在一个静谧的角落,在每一秒都是煎熬的折磨中等待自己的末日。

  直到五月底,星灵的第三巡演才在东京顺利举行。此时已是初夏,看见一些庭院外的满架蔷薇,她们也获得启发,给舞台的场景主题布置了蔷薇的视觉效果。而在这鲜红与洁白为主色调的蔷薇下,则掩盖着焦土的废墟和幽暗的深渊,与碎落的星星点点的布景,有如这坠坠不稳的地表世界。

  第81节 分歧点

  无限学园魔法科的教学楼内,拉托娜拎着书包从走廊里飞跑经过,路上遇到的熟人们还跟她打了声招呼,都被她匆匆回应而过。她直奔魔法部所在的小教室,那里正是她们部员集合的地方,但其实原本只是一间废弃的办公室而已。此时并不是部员集合是时间,而是她独自进到教室,从书桌的抽屉和立在墙上的柜子里翻找着什么。当然,这里毕竟是魔法部的据点,虽然看着是小,各个角落却都暗含折叠空间,因此存放了不少东西,可谓别有洞天。

  “这次我们是同时兵分几路,还是一起去逐一击破呢……?”亚提密斯点开欧洲的地图投影,大家正在总部商议着下一步的行动路线。

  总之是要去欧洲,而现在,欧洲的东南西北各有其主神在位。拉托娜兴冲冲地跑去魔法部教室收拾东西,正是在为了这次的战斗旅行做准备。

  “正好我想说来着,”阿凌伸手在投屏上调控起地图的缩放点,“先前我在美索不达米亚发现了点东西。”

  这时阿凌终于开始一边分析,一边展示她之前上传的共享情报意识,当时为了不干扰大家作战,她是在回来之后才上传的。

  那时她看见了高耸入云的暗脉虫景象,所以先独自前去调查,但其实她一眼就看出了那巨大的景观并非实像,这才是促使她赶紧去调查的真正原因。

  听她这么一说,亚美也反应过来了:“难怪…等我们离开西亚的时候,它早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凭空消失的。”

  因为它莫名其妙地不知何时就消失了,谁也没注意到,当时大家甚至都忘了它的存在,除了已经调查过它的阿凌。

  “我找到了它出现的位置,然后发现了这个。”阿凌从共享意识中调出了显像,投映在屏幕上,看起来是一枚水晶的地球仪,并不大,但是相当精密。

  此时屏幕上正在复现意识中的记忆,当时阿凌拿起这枚地球仪在手中拨弄,球体被她悬浮在空中,她将球面转动到自己所在的坐标点,试着用手指放大表面,居然真的可以,而且直接精确到了实时场景,就像监控摄像一样。但它不仅显示出正站在那里摆弄着地球仪的阿凌,当她继续放大画面时,球体的视角就从表面继续深入,直至切换到了里面,于是她看到,就在她所站立的地表之下,暗脉虫已经茁壮到快要突破深渊层,即将往地表层蔓延,而这枚球体正在放映暗脉虫的生长景象,它就像一面镜子,不仅照映着地表,更是能把地下的情况也投射出来,所以她们才能在地面上看见暗脉虫的影像。

  现在的问题是还不知道是谁把地球仪放在这里的,又为什么唯独把暗脉虫的景象投影出来,但是当阿凌要把它带走进一步研究时,它却在她手上消散成无数细小的像素状态,瞬间消失了。

  所幸在它消失之前,阿凌有用它观摩过全球的情况,还是从中收集到了几点的信息。首先就是她在一开始所提到的,欧洲的东西南北各有主神在位,这是她通过地球仪看到的实像,而这也是她们在欧洲以外的地区无法获取的情报,因为在精灵神支配下的欧洲,似乎和亚洲毫无往来,彼此间就像砌了一堵高墙,绝断了信息的交流和搜索链。

  不过现在她们知道了,支配东欧的主神是太阳与晨曦之神Saule(萨勒);北欧的主神是掌管大地、海洋乃至冥界的大女神Nerthus(纳瑟斯),虽然与神造人世代的那位女神同名,但在这个世代,她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位原古;整片中欧地区的主神则是夜女神Nox(诺克斯),她的麾下有两员猛将,喜欢沿海巡游的大洋女神Eurynome(欧律诺墨),和时常驰骋于山间平原的火神Enyo(恩诺),奇怪的是,后者在未变更的世界是作为战神受世人崇拜的,如今的战神却是垄断了世界唯一性的妮潘,因为她曾特意强调过,她是现世唯一的战神;而在西欧靠大西洋的流域,支配着阿尔比恩岛和艾琳岛的是森林之神Arduinna(阿尔杜伊娜);至于欧洲最南端的伊比利亚半岛,其支配者则是春天与复活女神Ataecina(阿塔艾希娜)。

  “现在看来,欧洲是精灵生息种类最丰富的地方,那里的主神,祂们的得力干将不仅有妮潘这样的打手,还有当地原生的各类精灵一呼百应。”说到这里,阿凌特意放大了记忆中的欧洲地图,这样她们就能从投屏中清晰而直观地看到,当时在地球仪上记录过的动态画面。

  “所以我们最好是集体行动,把祂们逐一击破?”真琴顺着她话里的信息问。

  “这恐怕取决于时间。”阿凌却间接地否定了这个意思,“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直到现在,亚洲都没有发现其它大洲的存在。”

  此言一出,大家确实都纷纷感到诧异,因为世界是什么模样的,这在她们心中只是个先入为主的常识罢了,况且她们对人类的社会阵营丝毫不感兴趣,即使用遍历眼,也只是看了她们想知道的事象而已。

  “我也是在调查的时候才发现的。”阿凌继续调取记忆录像,屏幕上就显示出当时她转动地球仪,去观察其它大洲的景象。

  这时大家都发现了问题,——地球仪上只显示出了亚欧两大洲的图景,而到了其它板块,却全是浓雾笼罩的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到。

  阿萤突然明白了问题的关键,因为当初只有她用遍历眼大致通览过世界变革的来龙去脉,所以一经提醒就想明白了:“这就对了,祂们革新世界的时候,正是二分世界之始,那时祂们都是在亚欧地域活动,人类和地表世界只是从一分世界脱胎换骨,完成了一次大进化,还没怎么发展出更先进的文明,根本就没发现亚欧以外的其它大陆,所以祂们也就基于时人的这一认知,用神明统治的手段把他们困住了。”

  “确实,一分世界的时候,原古是有去往世界各地执行消除狂信祸乱的审判,所以祂们应该更清楚,企图统一全球的信仰就是在给自己制造难题,”亚美继续分析下去,“况且,致使祂们恶堕的根源是在巴比伦尼亚和迦南,是那里的人先把祂们信立为神,却又扭曲了信仰,达到了狂信的程度,然后是少数精神已经失控的狂信徒接触到了白衣之光,招致了新一轮邪神信仰,于是理所当然地把祂们推翻,诬蔑为魔鬼,——阿赫塔尔难以做下决断,审判数度失败,狂信继续向亚欧两端扩散,所以从地狱卷土重来的祂们,其实也只需要向亚欧发起复仇就可以了。”

  “也就是说,这个变更后的亚欧世界,没有那些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一切都在精灵神的支配下继续发展,没有耶诞,没有发现新大陆,没有大三角贸易,没有日不落殖民,也没有世界大战……”阿遥一边闭眼揉着紧皱的眉心,一边用遍历眼回看着更多节点,“虽然大部分地方民俗文化还是保留下来了,也曾有过释迦牟尼成佛,但是一切都要以神灵信仰至上,人们只有遵循这个前提,祂们才允许其它民俗成立。”

  “可是现在,其它大洲都发展成什么样子了呢?”阿兔忍不住问,因为用星灵眼也看不出来,她们也在不知不觉间被阻隔在亚欧领域内了。

  “我想…根据百猴效应,地表文明的发展进程应该都差不多,”只有阿翼的遍历眼模模糊糊看见了别地的景象,因此做出了这个推测,还一针挑破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但是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其它大陆的人有没有勾结白衣之光,引发邪神狂信。我们一边解除笼罩在亚欧这边的神权支配,同时也必须要面对其它地域的新变化,可能还要应对二者之间的冲突…祂们属实是把更棘手的难题留给了我们啊。”

  “看来还是越早打破世界之间的壁垒越好,”雪奈在深思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越往后拖,留给我们的风险可能性就越大。”

  “那我们就要分头行动,尽快把支配欧洲的原古精灵,从神位中解放出来,”美奈子在屏幕上指出了她们分别要前往的地区,“要是我们中有哪边先告捷了,还可以去互相支援。”

  就这样经过了一番商议,她们敲定了新的作战策略。阿兔、小小兔、小夜歌落地于阿尔比恩岛;美奈子、阿遥、真月同去波罗的海东岸;亚美、真琴、阿满从波的尼亚湾西岸登陆斯堪的纳维亚半岛;阿丽、阿凌、拉托娜跨越爱琴海,抵达希腊;雪奈、阿萤、阿翼前往地中海西岸的伊比利亚半岛。

  等拉托娜回来后,她们把这个计划告诉了她,她倒是并无异议,而且一直想先从希腊着手调查,因为魔法部的密涅瓦老师也是如此指示她的,要先从希腊开始探索谜题。

  “要是能和大家一起逐一攻略就好了,正好可以环游欧洲。”阿兔不禁面露惋惜,但随即又心怀希望地笑道,“嘛,以后也有的是机会,而且我要是能早点结束战斗,就可以去找大家啦。”

  “嗯,我们也会互相支援的,还有情报共享。”真琴点了点头,散发出那一如既往的可靠气场。

  当天下午,大家一起在火川神社举行了出战前的宴席,欢乐的时光持续到傍晚才停歇。而后她们趁着夜色完成了变身,为了能够顺利进行这次空间转移,她们还是来到了芝公园的水池前,在深夜月色的照映下,按照作战计划分组站队,围成圈手牵起手,连接能量,从这里发动水手电报的术阵,瞬间转移到各组的目的地。这次拉托娜带上了密涅瓦老师借给她的装备,因此也可以跟上星灵们的空间转移。一道绮丽的战线就要在这六月伊始的夜里,向欧洲昂扬推进了。

  第82节 月光相会的森林

  穿过夜色,飞入一片丘陵,沿着深幽的曲径左拐右拐,砂薇特力就进入了一座隐藏在山林中的秘境。一进去就眼前一白,等适应了里面的光亮就能看见,这里是一座芳菲尽染的山谷,永远都是旭日初升的景象,洒满曦光的蓝紫色天空上铺满了彩霞。这里就是东欧的主神,萨勒的秘境,一切都如她所编织的裙摆,许多精灵就栖息在她梦幻般的彩色织物中。

  砂薇特力寻见她的身影,走到一座不算大但很是青蓝的湖边,而她正在此漫步。

  “普照万物的日光不去到处飞行了,是无处可去了吗?”从声音就听出了萨勒的喜悦,因为是许久未见了,原古中本就不乏太阳类的精灵,祂们都是姊妹兄弟,但也早已殒没得只剩下她们两个了。

  “最近我越发觉得,即使是太阳,也总有照不到的角落。”砂薇特力就跟在她身后缓缓地走着,心中当然也有见到了姐姐的欢喜,但也夹杂着苦恼。

  听出了她言语里的愁绪,萨勒随即转过身来站住,向她露出微笑,却又在不置可否的面色中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说:“我还是更喜欢待在这里,深居简出,当初大灵创造我们,还有那些月亮的精灵时,我就在想,太阳和月亮是不是太多了?后来大家都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我们俩,还有月亮的…阿尔杜伊娜、阿塔艾希娜。”

  “还有墨涅斯,”砂薇特力补充说,“他现在是唯一纯粹的月亮神了。”

  “墨涅斯?”萨勒的眉眼间稍显疑惑,似乎是在质疑他作为月神的纯粹性,但难得妹妹过来,她也不想扫兴,还是顺着话锋说,“嗯,他也是月神中的一员,只不过并不在原古的行列,当初好像也是因为什么才让他加入了神位来着。”

  “什么意思?”谁知这话却让砂薇特力一头雾水了,“他不是原古吗?”

  “哦,砂薇特力,”萨勒忍不住笑了笑,但仍旧认真地说,“时光的荏苒连你的记忆都给弄模糊了?原古中压根就没有墨涅斯这号人。”

  “……”砂薇特力一时语塞,只觉得难以置信,不由得半开玩笑地问,“真的不是你在这里待得太久,记忆出现了偏差?”

  “我不会忘记自黎明起的每一个时刻。”萨勒依旧微笑着说。

  她们继续沿着湖泊行走,砂薇特力上前一步挽住了萨勒的胳膊,没在多说这个令自己有些疑惑的话题,毕竟她也从未把墨涅斯那个奇怪的家伙当成过伙伴,他草菅人命、乐于滥杀,尤其是前阵子,他居然还试图谋杀战神妮潘。

  “墨涅斯…肯定不能放任他不管。”萨勒却主动继续了这个话题,但也只多说了这一句。

  尽管如此,砂薇特力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明确的杀意,如阳光般明澈。

  “啊…有星灵过来了。”砂薇特力突然隔空感知到了场能的变化漾起的涟漪。

  萨勒当然也察觉到了,但不以为意:“无妨,让我的精灵们去吧。有本事就解除我的神位,反正早就是不必要的束缚了。”

  砂薇特力看着洒脱无畏的姐姐,金灿灿的阳光就洒在她的侧脸上,如同用金子雕琢出坚毅果敢的轮廓,十分炫目,而自己却不知该说什么。

  临近午夜,美奈子、阿遥、真月抵达了波罗的海东岸的上空,并顺利降落,其她战士也是一样。

  “这里灵气的浓度比赫卡尼亚森林的还大。”美奈子一边和同伴们夜行,一边敏锐地感知着气息。

  此时她们正在一片依山傍海的林中穿行,三只小蜜蜂也一路尾随。到处都是精灵,但目前没有任何一个向她们靠近,准确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精灵,树也是、风也是、土地也是、动物也是……这里完全就是由精灵组成的丰富生态。

  说来也怪,夜色下的森林并没有那么黑暗,反而被月光照得格外明亮,她们继续在林中行进,在经过一棵树时,美奈子突然停下了,阿遥和真月也跟着停了下来。

  美奈子朝那棵树望去,那边尤其明朗,有不少萤火虫都是从那边飘出来的。

  “那里是有什么吗?”她一边嘀咕,一边穿过低矮的草丛,来到了树后。

  什么都没有,但是循着萤火虫飞行的轨迹抬头看去,她就发现,是一个人形的精灵正坐在树上,手中有萤火虫纷纷萦萦地游走,就仿佛是在空气中掬了一捧萤火虫。

  这时阿遥和真月也已经走过来了,她们一起抬头望去,就看见了同样的景象,而那个穿着月白色衣裙的精灵也在看着她们,浑身包括发丝都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月白色月光,仿佛身上披了一层淡蓝的月光石砂。

  “嗯……?也是从天上来的啊。”说着,她就从树杈上轻飘飘落了下来,听得出她声音底色的华丽和洪厚,但她只是轻声地说话,和她的身姿一样轻飘飘的,语气和神情都有些懒散,萤火虫依旧萦绕在她身旁。

  “啊——”

  然而双方还没来得及展开交流,只听一声细小而轻弱的叫声从空中由远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小小的发光物,像流星一样划了过来,吸引了她们的目光。

  “哎呀!”最终,那枚发光物刚好砸中了人形精灵的额头和鼻梁,她一边下意识缩了下脑袋,一边伸手接住了那个小东西,等缓过来后,睁开双眼问,“Akras,你又怎么了?”

  “被Nakki拍过来了,他说要和我打球。”这个名为Akras的小精灵,有着白萝卜的形态,其实也就是个萝卜精灵,至于它所说的Nakki,从语意来判断,对方确实是具有把它拍飞的实力的精灵。

  “她们是谁,Ku?是新朋友吗?”萝卜精灵还趴在她的双手上,像做腹部拉伸般用两个短短的小胳膊支撑着身体,看看她又看看她们。

  “她们就是星灵哦,就是比我们更高级的灵性生命体。”

  “啊~就是你父亲说过的,星星的灵。”

  随后她们终于说上话了,这才知道,这个被萝卜精灵叫作Ku(朏)的精灵,是月光精灵,因为诞生于月亮照在地上的光辉,她的父亲就是月亮散发在空中的光华,精灵Kave(卡芙),她的生命源于卡芙的光芒。

  “正好,你们是从天上来的,”朏又捡起了初相遇时的话头,“我的父亲几乎不从天上下来,而我也不怎么离开地面上去,能请你们帮个忙吗?”

  “诶?”是突如其来的支线任务,但也确实引起了美奈子的好奇。

  总觉得要被卷进奇怪的事件中了,但是眼前这位容光皓皎的精灵之女和她身边这只白白净净的萝卜精灵确实没有对她们产生敌意,因此阿遥和真月也愿闻其详。

  据月女朏所说,正因为是诞生于天上月辉的精灵,她的父亲卡芙才不怎么下来,实际上,父亲唯一一次来到地界,就是在她从照在地上的月亮光华中脱颖而出之时,父亲欣喜过望,前来祝贺她的化生,就在这片森林中停留了一夜。

  正当美奈她们脑补着一场父女相聚的温馨画面时,朏说:“所以他突然凑到我面前,跟我说他就是我父亲,虽然我觉得这很牵强,我们顶多算同源的精灵吧?不过他硬要坚持这么说,看我非常否拒,还说:‘要是不喜欢父亲,我也可以当你的母亲,反正精灵也不用在意社会上的性别身份。’——我觉得真要这么算,亲眼见证了我的诞生的Akras应该更有资格,所以我也就不去理会他了。”

  “……”三人被打破幻想。

  “而这遭到了我的强烈反对。”萝卜精灵补充说,“我们做朋友就好了。”

  也就是在那一夜,月光精灵卡芙真正踏进了这座森林,此前他一直都只是在夜空中遥望着。

  正当他漫步于夜深人静的林中时,一声从附近发出的脚踩地面的响动,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人类,正站在那痴痴地盯着他。

  “你们也知道的吧,我们这里的领主是太阳和曦光的女神萨勒,”朏也一边带着她们往当初卡芙和人类相遇的地方走去,一边继续娓娓道来,萝卜精灵坐在她的肩头,萤火虫们一直追随着她,而她自身也散发着温暖的月光,夜路反而就很明亮了,“她很少离开她的日光山谷,那里也有许多精灵与她做伴,她不怎么管人间的事,只是为我们精灵在大自然中营造了更多栖息地,并没有赋予人类灵能力,所以我们就得以和人类互不干扰地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萨勒也正是用这种几乎无为而治的方式,巧妙地维系着我们这里融洽共生的环境。”

  不过这样一来,就鲜少有人类能看见精灵的存在了。那次就是一例,卡芙恰好来到地界,在深夜的林中,被一个稍微有点灵感体质的人看到了。

  而看到他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辉,身边又围绕着萤火虫的队伍,从没见过精灵的人类就忍不住问:“你是神明吗?”

  卡芙本想装作没被看到,直接从那人眼前一晃而过,然后人类就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真的是这么想的,但就在这时,只听哗啦一声,那人身后的湖泊里发出了响动,紧接着又是扑通一声,再然后,因为发现这个人不会游泳,卡芙就把他捞上来了。

  人类对自己单方面认为是神明的卡芙一通感激涕零,倒是把卡芙给惹笑了,忍不住告诉他:“拍你下水的是Nakki,他们都很爱搞恶作剧,你刚好站在他们的水边了。”

  人类听了却不由得一愣,这时卡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非但没有赶快离开,反而还和这个人类继续搭上话了?不过之后,他们确实畅谈了一宿,聊的既有人类和他所居住的镇子上的话题,也有关于林中精灵的。直至黎明,人类不得不回去了,当然卡芙也是一样,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言明自己是精灵。

  临别前,人类问他何时还能再次显灵,他稍加思索,然后伸出一只手,合在了人类的一只手上,把自己掌中的月光放在了人类的手心,回答说:“等你再次出现在这里时,我再过来。”

  说完,他收回手,身形也化作点点月光飘回了高空,继续回荡在月亮周围。天光渐明,月亮越来越白,和无数次拂晓时一样,隐没在晨曦中。而人类的手上则多了一枚莹润如露珠的月光石。

  “但是自那之后,人类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父亲也没再下来过,大概都有两百年了,因为我也有两百多岁了,”朏走走停停,回想着年月,“那个人现在都该是个老头子了吧?”

  “呀…早就入土了吧!”美奈子汗颜,赶紧纠正说。

  “这样啊,”朏倒是很平淡地感叹道,“难怪父亲一直没再下来,是早就知道了吧?那我也不用跟着继续纠结了。”

  朏就这样结束了话题,也不用她们帮忙了。

  但就在这时,美奈子却拦在她面前站住了,问:“既然那个人是从附近镇上来的,我们去镇上应该也有可能打听得到。”

  “可他不是早就作古了吗?”

  “是这样不假,但围绕这个人所展开的人际关系、社会影响、相关认知,还有他的亲朋好友的延续,未必也会和他的生命一样受时间的约制。”说到这里,美奈子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微笑,“朏,你知道那个镇子在哪吗?”

  “一直朝那边走就是了,很快就能走出森林。”朏给她们指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她们循着方向望去,却都默不作声了。

  “啊,不是这样的。”在发出了那声一成不变的一声调的“啊”之后,萝卜精灵继续用呆萌的声音解释说,“被那家伙挡住了。”

  那家伙,是指挡在出路上的一座铺天盖地的山头,即使在月光的照耀下,这座山也不见半点明朗,完全是黑漆漆的一大片。

  “喂——”这时,朏朝着那座山放声高呼,“Metsanvaki!你让开!”

  话音落下,这座黑影似的山头竟真的动起来了,很快就如流云般移走了。

  “是山精灵。”在她们略显惊奇的目光注视中,萝卜精灵配合着象形场景的诠释,解说道。

  “那我们就先去镇上看看吧,”阿遥觉得这样并无不妥,“正好可以了解当地的实情。”

  “顺便也试探一下萨勒。”真月也欣然同意了,“总是待在精灵的地盘,恐怕会陷入被动的境地。”

  她这么说,是因为感觉到这里神灵加持力的威压太沉重了,当然她们也有同感。

  见她们走远,踌躇了一会儿,朏突然边喊边朝她们追过去:“等等!”

  她们也真的停下来等她过来了,这时她说:“我也去,我也要去看看,镇上的人类为什么失约了。虽然天一亮,我就不得不回来了,但我也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没有再来过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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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节掉落】新角色基本画像:

  Saule(萨勒)

  诞生于太阳和曦光的精灵,如今也是现世相应的神,支配东欧的主神

  番红色长发/黄丹色眼瞳/182cm

  Ku(朏)

  地上的月光精灵,称天上的月光精灵为“Isa(父亲)”,没错,她只是把“父亲”当成了一个称呼而已

  偏金的薄绿色长发/薄绿色眼瞳/175cm

  Akras(萝卜精灵)

  其实是萝卜精灵之一,没有具体的名字,“Akras”是萝卜精灵的统称

  这种白色的萝卜精灵有一大群,虽然很渺小,但它们是森林的守护者

  白色的眼睛和嘴/没有明显的五官/有一双短小的手臂/没有腿/能非常敏捷地跳跃飞行

  Kave(卡芙)

  天上的月光精灵,认为从自己微薄的力量中诞生出了新的精灵是一个奇迹

  深月蓝色长发/孔雀绿眼瞳/175cm

  Metsanvaki(山精灵)

  看似是一座巨大的黑色山头,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因此被直呼作“山精灵”

  是当地精灵中非常罕见的种类,只此一个,也是山的守护者

  第83节 流逝的林泽

  降落在了一片灵脉丰沛的地方,和预想的一样,但是她们环顾四周,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这里灵气的流动像井喷一样哎,”小小兔用眼就能看得出来,“而且只出不进,完全就是从灵脉往外泄。”

  “嗯……?”小夜歌也仔细看了一下,随即发现了问题,“灵脉的根与大地的连接断开了,看起来正在枯萎,没有可能再次复原了。”

  “也就是说…”阿兔逐渐想到了结果,“这片灵脉正在走向死亡?”

  “啊,就像超新星一样,”小夜歌肯定了她,“在它(灵脉)彻底衰亡之前,正在向外散发最后一口气,就会出现这种灵气外流异常猛烈的现象。”

  她们继续行走,这里是一片树林,但并不像之前她们去过的山林那样远离人烟,用星灵眼稍稍扩大视线就能看到,前方有一座普通的公园,公园外就是街道和楼房,只不过公园是依树林而建的。

  她们并没有朝公园的方向走去,而是先在林中转了转,这片树林也很深幽,走了一段时间后,眼前竟出现了一座小木屋,门檐下的灯还亮着淡黄的光。她们并没有走进去,也没有从中感觉到有什么奇异的气息,但就在她们从木屋的门院前经过时,屋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人,门头的灯光就打在他背后,令他的正面遮蔽在一片黑影中,看不清面貌,只能依稀见得他的轮廓。但其实星灵的眼力视夜如昼,这一幕是很奇怪的,因此她们不由得站住多看了一眼,这时,他又向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她们跟前,形象也愈发清晰了,原来是个穿着一身运动装的普通人。

  这人告诉她们,自己是这里的护林员,也是公园的保安,问她们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深林里转悠。她们也就顺着他的话,说她们是来随便走走的游客。这话虽然听着不太靠谱,但也没有引起对方的过多怀疑,毕竟她们一看就不是当地人的样子。

  夜深人静,好心的护林员决定送她们出去。她们还能用星灵眼更具体也更宏观地看到,这里位于阿尔比恩岛的南部城镇,凯尔特海东岸,林中有一座静谧的水塘,但是护林员故意带她们绕开了那里,直到心兔提起那座水塘,他才说,最好别去湖边,尤其是晚上,包括公园里的人工湖也是一样。

  “为什么?”阿兔就直接刨根问底了。

  犹豫了一会儿,护林员还是告诉了她们:“这里的水域都不太安全,以前还没开发成公园的时候就淹死过很多人,后来人们把这里的大部分水域都引流向一处,规划成了人工湖,但是很多年前也出现过重大溺亡事故。”

  “那为什么不把这里的水抽干呢?”小夜歌明知故问,只是想套话而已。

  “抽不干的,它们不让。”护林员的话戛然而止。

  但她们已经听明白了,这里的水域应该就是精灵的领域,而且不太欢迎人类,所以很危险,会轻易卷走人的性命,又不可能人为消失,所以人们只好建了一座公园,还雇用了护林员,至少让这里的水域不再是无人看管的野水了,但它还是寂静而凶猛地流淌着,甚至在公园里吞噬了许多人。

  离开树林后,她们就沿着街道在城镇里转了转,当夜无事发生,次日一早,她们就步行回到了公园,到达时已是上午九点,她们先是经过那片人工湖,与其说这座公园是挨着树林建的,倒不如说,整座公园都建立在湖上,人行步道是围着湖绕了一圈,湖上又有许多绕着小圈的步道桥和拱桥,甚至还支起了一小片平地,上面开着一家湖心咖啡厅。

  或许是天气原因,湖上有些雾蒙蒙的,她们在小桥上绕来绕去,竟差点迷路,好在有咖啡厅为地标,向着咖啡厅的西侧一直走,就能走进树林。

  “那是什么?”走着走着,小小兔突然站住了,伸手朝旁边的水中一指。

  她们也朝那边看去,却发现,就在影影绰绰的雾气中,有一些“人”隐隐约约站在湖水中,静默地看着她们,没过一会儿,就都无声地、直直地缩回湖水里去了,他们的眼睛始终盯着她们,沉没水中时,头顶连个气泡都没冒出来。

  “呃……”阿兔不禁汗流浃背,大概也看明白了那些是什么。

  小夜歌倒是很淡定,毕竟这里曾无端端淹死过不少人,会有这种情况也不奇怪。

  她们继续前行,就来到了树林,找到了昨晚她们没有去调查的水塘边。树林里没有迷雾,但还没等她们靠近水塘,就发现水边蹲着许多白花花的东西,从姿势来看应该是猴子,这时小夜歌不仅放满了脚步,还一左一右拽住了走在她前面的阿兔和小小兔,示意她们放慢脚步,三人就这样慢慢地走了过去。

  原来这些光秃秃、白花花的东西不是猴子,看起来反而更像是人,却都惨白灰败得近乎透明,浑身都在往地上滴水,而且都躲在水边的树荫下,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眼珠都快要凸出来了,瞳孔是深黑的,却极小。

  “你们怎么又来了?”这时身后传来护林员的声音,转头一看,他正急匆匆朝这边走来,“不是说了吗,水边很危险。”

  随后,他就一直在催促她们离开:“快走吧,它们是水猴子,现在有太阳照着,它们行动不了,等天阴了就麻烦了。”

  其实不用他说,她们看了也知道那些是什么,虽然来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这片灵脉上也栖息着一些精灵,但水猴子(Ahuizotl)并不是,它们是淹死的人类亡灵化生的精怪,现在太阳正照在水塘上,所以它们不敢在水利待着,而一旦离开了水泽,它们就几乎无法行动了。

  正说着,护林员也来到了水边,却突然脚下一滑,掉进了水塘,水很深,堤上全是软泥,非常滑,一般人根本爬不上来。这一幕把阿兔和小小兔吓了一跳,她们正要施救,就在这时,护林员却突然从水塘中央窜了出来,带起一道高高的水珠帘,她们这才看清,是一匹水马精灵(Kelpie)把他驮上来的。

  “果然,”小夜的眼中闪过一丝笃定的目光,“你也是精灵吧,虽然气息已经微弱到几乎无法被察觉出来了。这片树林的灵脉正在衰落,而你的命数和灵脉相连,身体也离不开这里,所以你就是这里的林中精灵吧。”

  护林员被水马精灵送上了岸,听了她的话,也不再隐瞒:“没错,我就是这里的Ghillie Dhu(森林精灵)。”

  说完,他下了马,摸了摸水马的下巴以示感谢,而后水马就甩了甩尾巴,调头回到水塘,隐没在水里了。

  “灵脉在死亡,森林也在死亡,我也一样,”他面色沉重,无奈地说,“等这里的灵脉完全消失以后,精灵们不仅会失去栖息地,还会损失赖以生存的食粮,——我们的维生离不开灵脉,因为原古并没有把土地完全改变成精灵的领域,祂们还是选择了和人类共存。”

  “原古没能做出这种改变,是因为现在本就是二分世界,”听出了他话里的漏洞,阿兔忍不住站出来做批注,“一分世界是物种起源的时期,地表世界只会诞生各种各样的生物,二分世界是生命进化后的发展期,正因为一分世界覆灭于人祸,二分世界才依照一分世界重新拓印了人类和其它物种,但是在此基础上做了进化调整,所以现阶段的世界仍然只能是这些生物的舞台,像精灵之类的高维生物就只能被存放在秘境中,而运行地表世界的主体意识,正是你们精灵的始祖,原始大灵,若是她放弃了这片灵脉的根,恐怕必有她的理由。”

  “都是一群依附于星辰表面的尘屑罢了,我管你们怎么样?”小夜却毫不客气地直言自己的本意,“这片灵脉死了又如何?你们又不是不能换个地方住,在这儿装什么可怜?和那些生物相比,你们精灵永远都是更高维的,怎么可能比它们还愚昧可怜?”

  “小夜…”阿兔连忙想要劝住她这不顾精灵死活的犀利言辞。

  可小夜歌却故意越说越起劲了,戏谑地哂笑起来:“你们吞噬了那么多人的生命,可结果呢?真的为这片灵脉续命了吗?难道你们不明白,普通物种的灵魂对你们根本就是毫无用处的吗?”

  “……!”听她这么说,阿兔才反应过来这里的实情是怎么回事,但这未免有些过于难以置信了。

  心兔则一直沉默地冷眼旁观,她也早就勘破了林中的真相。

  “你们的原古从一分世界起,就在为了自然世界的福祉到处奔走,就算是陷于如今这种难堪的境地,祂们也尽了最大限度的努力,顾及袒护着精灵,”小夜倒不是为谁鸣不平,除了星灵,她不站在任何一方的立场,她只是客观地道出了事实,“可你们呢?一旦祂们遭人类背弃,衰弱落魄,你们就马上向人类趋炎附势,以讨得那点蝇头小利,光是阿赫塔尔就被你们迫害了多少次啊?最可笑的是,当年你们居然还想忽悠人类,打进极乐原野,拿下大灵。你们期盼的就是自己得不到的,便全都毁灭。大灵创造了你们,原古爱护着你们,而你们两头诓骗、两面三刀,从始至终都只顾及自己罢了。人类不配,难道你们就有资格冠冕堂皇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吗?我们没杀了你们,都已经是对你们的仁慈了。”

  森林精灵在惊诧中听着她的披露,但是目光很快就显露出阴毒的恶意,他毫无悔意,和那些精灵一样,除了那一时的贪图享乐,就不在乎任何东西了,随即,他就用自以为拉她们下水的话术偷换概念:“你们不也一样吗?我知道,你们已经毁掉了精灵神支配的大部分领域,从亚洲到欧洲,就连原古中的神王都被你们击落了。你们只是星辰而已,不觉得自己对世界管得太多了吗?你们凭什么自诩宇宙意志的代行者?”

  “我们当然不是代行者,”心兔当即打断了他的雄言诡辩,“我们本就是宇宙,危害宇宙运转的东西,哪怕只是再小的一粒尘埃,我们也绝不可能任凭命运被其玩弄。”

  本想着为这里的灵脉枯竭做点什么,但是情势发展成这样,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是大灵自有其道理才如此为之,阿兔也无心再让同伴把时间和精力消耗在这口舌之争上了,更没有必要向敌对者辩解自白,她只是举起星月杖,对这里枉死的灵魂做了净化:

  “Moon Healing Escalation!”

  而后她对心兔和小夜歌说:“我们走吧,直接去见阿尔杜伊娜。”

  于是她们不在此地逗留,因为已经身处阿尔比恩岛,不再受神权对外界的屏蔽,昨晚她们就通过星灵能量感知到,支配这里的主神所在的具体方位。现在她们就从凯尔特海的上空,向艾琳岛飞跃而去。

  第84节 慈悲的种子

  「我绝不会忘记,大家都被其付之一炬了,那是来自世界劫灭的恐怖恶意,即使你们的记忆早已被涂抹得面目全非,我也会替你们记得,因为我是大灵埋藏在地下的种子,我目睹了一切,破土重生,即使我无法拯救你们,也不会忘记。」

  萨勒静静地驻足在湖畔,想起了阿塔艾希娜曾对她说过的话,而此时,她已经感知到,有星辰趁着夜色降落在伊比利亚半岛的土地上了。

  “看来记得那些的,不只有我自己啊。”萨勒向一旁的砂薇特力转过头来对,视线却并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依然在浸染着粼粼红霞的湖光水色上远眺,这不由得令对方有些疑惑,而她只说,“就算是在世间沉浮了多少个世纪的阿赫塔尔,也早就在混乱中遗忘了,但我还记得,而且,决不饶恕。”

  此时,夜星悬天,阿塔艾希娜正站在海边的一处山崖上,望着在远方的夜色中溶噬一片的海。

  “萨勒是否有些太过松懈了?不如我去支援她……”

  “墨涅斯,”对方正要溜走,阿塔艾希娜却打住了他的话,也阻断了他的意图,“既然你是现世唯一的月神,那就当好我们月之原古的利刃,太阳的事自有太阳会照映。”

  墨涅斯没说什么,站在她身后向她垂眸示敬。这时她转过身,一手掐住了他的喉咙,抬起他锋削的下巴来,以一种蔑视而从容的眼光打量着他,脸上挂着微笑的纹路,而眼中全无笑意:“你总是忍不住杀意,肆无忌惮地杀戮,这会是你致命的破绽,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藏好尾巴,你以为原古的本质是什么?散布正义之光的审判者吗?不是的,我们都是深发于自然的意志、压根就没有人性良知的狩猎者,你站在我们的丛林中,可是很危险的。”

  面对她的威吓,墨涅斯却也只能听之任之,这令他心中恼火又无可奈何,他也知道,只要被这个可怕的原古锁在身边一天,自己就无法脱身出去造次,这就是他身为伪物在真尊面前的绝对劣势。

  “你又滥杀了不少灵魂吧?”这时,阿塔艾希娜注视着他的双眼,终于眯缝着弯成了弦月,“就算那些人已经不再是由我们支配的信徒,可我们也已经洗脱了诅咒,束于神位和回归精灵,对我们的区别已经不大了,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墨涅斯无法回答,因为阿塔艾希娜的态度着实令他捉摸不透,——明明一眼就看透他是伪装者,且也有能力将他铲除,却放任他到现在,只是有时又会把他囚于手底,实在是不明白她究竟想怎样。

  “也对,你跟我们本就不一样,从里到外都是黑的,你只会不断容纳那些被地表丢弃进深渊里的杂物罢了。”言语间,她的一只眼睛甚至泛起了猩红的光,“但你也是世界自然诞生的,只要不妨碍我们,姑且也可以共存吧。”

  说罢,阿塔艾希娜松开了那只禁锢的手,但与此同时,墨涅斯的皮肤顿时出现了无数到裂痕,露出里面的血液和火焰,像流淌的岩浆。

  虽然突然承受了阿塔艾希娜的惩戒,墨涅斯却微笑着,因为此时他终于抓住了对方的破绽,那就是自然的仁慈。

  “去击溃她们,墨涅斯,但只能在我的土地上。”

  听着她严肃地发号施令,墨涅斯抬眼看着她挺峻的背影,向她俯首,然后闪身离开了。

  于是,当阿萤、雪奈、阿翼到达这里时,就被他拦在了前方。

  “诶?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阿萤起先注意到了他身上的异样,看着他的狼狈却对同伴们说,“还真是可悲啊。”

  面对她话里刻意的挑衅,墨涅斯没有做出回应,因为确实吃痛,阿塔艾希娜是个可怕的原古,残暴的心性变幻莫测,他可是一直都深有领教的,比如现在,即便说是让他出阵对抗星灵,可她在他身上施加的惩罚诅咒也没有消停过。

  就算是亲身经历过一分世界的毁灭,生来就对诸般地狱的折磨无感,甚至酣沉于折磨别人的乐趣,可眼下他也是被诅咒蚕食得使不出力气了,他也不清楚阿塔艾希娜施法的原理,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摧毁的一分世界,浑身都在因毁灭的压迫而绵绵渗透着解离感,这着实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奇异痛苦。

  但正因如此,现在他无法离开伊比利亚,更不敢违抗阿塔艾希娜的命令,——这个原古不仅在诅咒的反噬中保留了比其祂原古身上更为至关重要的实力,而且她一眼就识破了墨涅斯的实质,更要命的是,她对其较真到了偏执的地步,既仁慈地保留了他的性命,又不肯放过他。原本他好不容易逃出了魔爪,可惜在西亚时栽了跟头,被亚美大卸八块还不止,逃离的途中就失去了意识,结果等他再次醒来时,就已经完好如初地又回到了阿塔艾希娜的脚下。

  即便如此,他还是非要离开这里,因为还差一样东西,他还没有搜集到。

  “要小心哦?星灵,这里的精灵全都效忠于它们的女王。”他话音刚落,就已经有一大群精灵从四面八方涌来,还有的是冒出地面,有的从天而降,他就趁着潮涌的群体悄悄后退,直到无人在意的后方角落,他在一旁的树上安放了一个东西。

  这是之前他就一直在捣鼓的法器,因为不可能以同样的方法再度逃出阿塔艾希娜的魔掌,所以上次他一成功逃脱,就开始研究这个东西了。在西亚的时候,他做了一次实验,结果相当优秀,只有Galaxia那种顶级的星灵眼才能识破,于是他把法器回收之后,加装了隐形迷彩。当这个隐形的地球仪投放出他的身影时,他就彻底隐身遁迹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完备无懈,看上去就是他本人正坐在灵脉充沛的古树上修生养息,以缓解惩罚的诅咒,顺便观望着远处精灵与星灵之间的大战,而他自己早就在神不知鬼不觉间逃之夭夭,就算是阿塔艾希娜的那只火眼,也察觉不出任何端倪。

  一团团跳跃的火焰由远及近,从四周包围开来,但最终却保持了一段较远的距离,而后持续散发着魔性。

  “是Galtzakgorri,”雪奈用星灵眼仔细看去,发现那跃动的火焰实为红毛精灵,准确来说是比精灵更低级的妖怪,“难怪会散发魔性。”

  精灵是完全的灵性生命体,是大自然种种现象和事物的化生,生物是以物质为根基的生命体,同样具备灵性,而妖怪则是介于这二者之间,似是而非的存在,如果恶化为自然的魔怪,就会被大灵回收,不过眼前这些只是小妖怪的程度。

  但它们散发出的独特气息确实会引起大妖怪的躁动,正如火焰般燃动着这里的氛围,大妖怪会出来觅食,届时它们也能分得一些残渍,二者之间就是这样的共生关系。

  大地开裂,几丛蛇巨灵(Herensuge)轰然而出,张开血盆大口吐出火焰,火巨灵(Olentzaro)就如此显现,在草原上蔓延开来,美丽的风景瞬间被炼狱景象所覆盖。

  不过对付这些大妖怪并不难,它们没有神威,只要不是灾厄级别的,魔力就是有限的,只能爆发一阵子。因此阿萤她们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一边避开攻击,一边细致观察。

  “原来如此,这两种也是共生的,”这时雪奈已经发现了其中的突破点,“温度是维持大蛇行动的炉心,而大蛇也可以保护火种不被熄灭。”

  于是她动用了自己的星宿种子,汇聚了大量来自冥王星的能量,直至其化为一颗模拟冥王星能量球,在空中卷起滚滚阴云的海,翻腾着赤雷,云层间闪耀着青紫的极光,就这样从空中砸落。

  “Irkalla Fimbulvetr!”

  极寒席卷而来,瞬间将大地冻结,冰封了大蛇与火种,但这片凛凛银光只停留了一刻,随着坚冰的转瞬消融,大蛇就像枯萎的藤茎陷回土下,火种也熄灭了,和大蛇一起回到地下冬眠,要好久以后才能复燃。

  她们相视一眼,稍稍舒了一口气。但还没等大地的裂痕重新合并,从不远的地下深处就又传来震动,顷刻间,一座完全是由岩石砌成的山就垒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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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taecina(阿塔艾希娜)

  现世的重生女神,诞生于大地和冥界月亮的精灵,原本是一颗由大灵深埋于地下的种子,与Arduinna(阿尔杜伊娜)是并蒂双生子

  偏金的赭石色长发/石榴红眼瞳/183cm

  也被罗马和伊比利亚当地的精灵们称作精灵女王Proserpina(珀塞琵娜)

  第85节 自食恶果

  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南端的城市,亚美正在观测这里的各方面数据。

  “真干脆啊,”她的眼睛在湖蓝色的全知镜片后观察着,如清澈见底的水潭,“这里的灵脉全都集中在人数较多的城市了,从南到北延伸,反而不在山脉上,看来是和北欧派的泾渭分明了。”

  阿满也用深海镜看了一下,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这里的主神Nerthus就在半岛最北端的海上,通向她的灵脉则是她刻意建立的,名为「半岛线」的路障,如果不把这条庞杂的灵脉连根拔起,我们是无法抵达她的海域的。”

  “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真琴不明所以,同时也用遍历眼阅览着这里的过往,“一分世界毁灭的时候,北欧诸神确实也几乎全灭了,后来二分世界的人们依然信仰着祂们,祂们得以复活,把毁灭的事迹隐秘地传达给人类,人类由这些只言片语编撰了神话,包括诸神的黄昏……”

  “关键就在于此哦,阿真,”亚美已经理清了思路,“现在的人依然信仰着北欧的原住神。而早在一分世界,人们为了纪念原古纳瑟斯的奉献,也把她信立为神,只不过在当时并不重要,是个边缘神祇。但现在的她可是主神,不过她或许并不排斥北欧神系,只要人们也按照主神的级别向她献上信仰力,至于其它信仰,她应该是不会在意的。关键在于,她需要一直捍卫自己的主神地位,所以才建立了这条灵脉,这也相当于把自己和诸神划分开的一道界线,是彰显她作为主神的象征。”

  “总之接下来,就是瓦解这条线吧,这样就能削弱纳瑟斯的神威了。”听完了她的话,真琴已经摩拳擦掌了。

  “但是灵脉分布在有人的地方,虽然这里人口不多,但也完全足以引人注意了。”所以说有些棘手,这就是亚美最先看出的问题。

  大半夜过去了,就在破晓的曦光都快要擦破黎明的深紫色天空时,美奈子她们找到了一座废弃已久的小别墅。在此之前,她们可以说是寻遍了小镇的角角落落,之所以找到这里,是因为临出发时,朏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了一样东西,她说,这是当时,卡芙和那个人类从水边离开后,她在水边发现的,因为在月光下闪着光亮,很容易就发现了。不过准确来说,是她从那些人鱼精灵手中抢过来的,那些人鱼虽然浑身肌肉、又愚蠢又爱恶作剧,就像那些不爱思考只想捣乱的不良少年,却对闪亮的东西情有独钟,只可惜,朏随便几拳就把他们打晕在了池沼里,夺走了这个小物件,是一枚表面光滑的徽章,应该是别在那个人类身上的,而人鱼故意把他拍下水,就是为了从他身上抢走这枚漂亮的徽章。

  阿遥观察了一下,觉得这枚徽章应该不是普通的装饰物,而是某个组织的标志,于是她们按图索骥,终于找到了这座荒废已久的破败庄园,立在屋院的木牌和别墅的正面门脸上都画着和这枚徽章一模一样的标志。

  不知为何,还没等走进去,朏就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但她还是稳定住心神,鼓足勇气和她们一起进屋了。房子有两层,每一层都有五六个房间,很空荡,几乎不剩什么东西了,而且没有通电,不过好在她们都视夜如昼,而且朏身上散发出的月光在这里尤为很浓厚,就和开了台灯一样,不像在森林里那般清幽淡雅,就连跟随着她的萤火虫们此时都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最终她们在二楼最里面也是最大的房间找到了一些东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贴在墙上的照片,足足有三排,二十多张,上面的每一个人胸前都别有那枚徽章,其中一张是那个人的。而后她们就在桌上和抽屉里找到了一些纸质文件,全都是清剿精灵的计划书,还有森林的地图和参与行动的成员名单,美奈子发现人名的数量和照片的数量刚好能对应上。

  她们仔细阅读了那些文件,刻意断定这里就是一个反精灵组织的据点,而那个人就是其中一名骨干成员,文件中还记录了他以夜钓为由,实则是在林中踩点,还遇到了卡芙的事。

  天色渐明,朏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是不是天要亮了的缘故?”美奈子见她脸色苍白,眼底甚至浮现出了黑眼袋,赶忙带着大家离开这里,“先回森林吧,该看的也都看了。”

  她们以最快的速度趁着霞光洒落前飞回了森林,哭坐在树下缓了缓,脸色却依旧没有缓和回原本那种光彩照人的清透感,这时真月却问她:“你知道他们围猎精灵的事吧?”

  一提起这茬,朏就皱起了眉,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和思绪,才告诉了她们,两个世纪以前的真相。

  那时也是她刚刚诞生不久之后,森林却经常在白天遭到反精灵组织的突袭,由于那些人手里拿的都是些专门克制精灵的装备,比如能令精灵高度过敏的铁,许多精灵确实都被猎杀了。后来的一天,那些人依旧选择在对人类有利的白天扫荡森林,但白昼并非对精灵不利,只是夜晚对人类的行动不方便而已,而在那个白天,这些人被精灵们吃掉了,参与到瓜分中的是森林精灵(Tellervo)和动物精灵(Tuulikki),吃人最多的则是那些河湖中的人鱼精灵。之所以能做到绝地反击,是因为那次是萨勒神的授意,她允许精灵们吃掉那些歹人,并给予森林太阳的加护,因此在白昼,精灵们就再也不会被人类的武器所伤害了。

  “我虽然很厌恶那些人类,但我也不想吃人,所以并没有参与进去,而且那些人一直蒙着面,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把这些话说出来之后,朏的脸色也并没有好转,她的眼神有些复杂,“说起来,森林被人入侵的事,也是卡芙告诉萨勒神的。”

  “精灵是灵性生命体,如果吃人,那就不仅会吞噬物质层面的,而是连灵魂也会一并吃掉,”真月却平静地陈述着事实,“所以那些人,是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话是如此啦,真月…”美奈子希望她能不要再这样继续说下去了,毕竟从这件事来看,精灵不应该是被谴责的对象,而朏的表情已经很难安了。

  “自食恶果也是自然法则之一,没什么好介怀的。”然而真月并不是那个意思。

  听她这么说,朏脸上的阴霾才渐渐散去:“但有时我还是会觉得不可理喻。精灵也好,人也好,其它各种各样的存在也好,大家都有相同的形态,比如精灵中有人形、动物形、植物形、昆虫形……既然存在形态上的相同,那彼此是否其实也是同类呢?可是我们的内在实则千差万别,实质的差异就决定了我们不可能是同类。”

  “内在的差异,就算是人和人之间也是千差万别的啊,每一个个体的内心,其实质都是不同的。”阿遥用客观的话不着痕迹地宽慰她说。

  听了她的话,朏默默地用鼻息叹了一口气,而后说:“我知道你们来,是为了找萨勒神对决,虽然你们帮了我,我很感激,但我不能告诉你们她在何处。同样的,你们也别向我打听这个问题,我们就此别过吧。”

  说罢,她便起身决定离开,不过在她彻底隐形飘走之前,她却回过头留下了最后一段话:“啊对了,还是得对你们的帮助有所表示才行,况且,我也从心底感激着原古,希望祂们也能得救。对我来说,萨勒神的光辉就像唯有在晴朗的天气才能出现的日虹,就算是雷云也无法遮蔽她的光辉。”

  看着她的身影逐渐虚化,直到飘进一棵古树中消失不见,美奈子她们不仅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继续在林中前行。她们着实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能先向海边行进,因为有一座山崖刚好通往海边,那里视野极好,而今天刚好是个晴天,她们打算先去那里观察太阳,或许就能破译她话里的意思了。

  从海洋掠过的风习习吹拂希腊附近的一座孤岛,这里是一方隐匿于爱琴海上的秘境,整座岛屿不出五分钟就能转完。这也是阿塔嘉蒂斯为自己建立的,最后的容身处。不过最近,他的岛屿迎来了三位客人。

  “老实说,看见你我可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无法做出决断啊。”他用果酒招待了他们,给阿赫塔尔斟了一杯。

  “现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方是我有资格去审判的,无论是神明还是星灵,至于人类,他们已经是在夹缝中被牵着鼻子走了,也无法承受被我责难的重量。”尽管面对兄长的指责,阿赫塔尔有些愧怍,但他对于如今的局势依旧做出了冷静的审视,“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原古审判已经不适用于现世了。”

  对于他所判断出的结论,阿塔嘉蒂斯不置可否。

  “我对你们的辜负,无论如何也无法偿还,已经撕开的裂痕也无法弥补,所以我只能一直被你们责备,连代价都无从付出,所以恶业的火燃烧至今,这都是理所当然的。”阿赫塔尔继续平静地坦言道,仿佛在以有别于己身的视角审视着自己,可疲惫的眼睛死气沉沉,显然他已是深埋于这境地中,“真奇怪啊,我已经对那几世的轮回没有实感了,我从死亡中不断复生,而死亡已将我粉碎,那现在活着的我,还是原本的我吗?”

  即使每一世都拼尽全力,可曙光却一次都没有照向他这一边,——听了他的这番话,阿塔嘉蒂斯才终于有了这样的感悟,此前他们还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面对面相谈。

  “所以,”思虑片刻后,阿塔嘉蒂斯说,“更不能放弃啊,不然此前的一切就都白费了。你的每一世都不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你一直在轮回中前进,并不是在命运的纺线上兜圈子,你能明白吗?”

  见他不说话,阿塔嘉蒂斯又说:“那么砂薇特力怎么办?她难道白白被墨涅斯杀死了吗?你真的能承认那种伪物吗?还有那个似是而非、莫明被卷进来的孩子,她也要为此被浪费掉吗?”

  “……伪物?”他的话令阿赫塔尔若有所觉,但真相仍旧一知半解,就像在眼前蒙了一层纱,“伪物吗……?”

  第86节 桥梁

  “喂!你们真的要去艾琳岛吗?”

  就在阿兔她们从凯尔特海上方飞渡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随后小夜歌发现,声音是从她囚禁伊什库尔的水晶球中传出来的,而在对方说话时,水晶球里就会泛起云气,流云间还会擦亮闪电。

  “没人问你。”小夜歌用灵力把水晶球吸附在手掌上,就不再看它了。

  “呃…!你们只知道这里的支配者是阿尔杜伊娜,但完全不了解她有多糟糕,不,应该是恐怖,”光是听伊什库尔的声音,就好像看见了他感到一阵恶寒的样子,“她可不仅会引来灾厄,她是完全凭自己就能产生灾变,连暗脉虫遇到她都得绕道走。艾琳岛在她的亲手打理下早就变得跟世界截然不同了。”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二分世界不也早就被你们原古从头革新过了吗?”小小兔不以为意,毕竟她们现在正在面对的就是一个与她们过去的认知分歧巨大的世界。

  “如果她真的想战胜你们,那她绝对会不惜变成灾厄的,”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是在对牛弹琴,伊什库尔尽可能揭老底似的说明道,“其实原古本来就有扭曲化生成魔怪的可能性,只不过我们没有选择变成那样而已。我们是大灵的手足,大灵把自身不同的能力分配给我们,从而塑造了我们,让我们担任她的不同侧面,和她一起注视着地表世界,所以我们都相当于映照着世间万象的镜子,如果映像过于恶劣,那我们就会有恶灵化的可能。但是那家伙是例外,她完全不在乎成魔,因为她本来就继承了大灵无心的一面,是大灵无心相的体现,只要她想,那她就会化为灾厄,替大灵出手破坏这个世界,——大灵的心性是纯真自然的,这其中就包含自然的毁灭性,从自然的视角来看当然完全没有什么,但在万物众生,包括你我这样的存在看来,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继承了这种毁灭性的原古也不止她一个,只不过现世只有她还活着,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

  “要说自然毁灭性的话,宇宙也是如此啊。”小夜对此安之若素,而且她们已经不觉间飞到了艾琳岛的海岸,“甚至每一个星灵和星辰,多少都具备一部分这样的心性,就算是阿兔也会有非要消灭不可的敌对目标,不过我们是会更有理性就是了。”

  “话说回来,你们打算把我关到什么时候……”见她们油盐不进,伊什库尔的声音已经有些沮丧了。

  “啊,这个嘛,”小夜倒是干脆坦言了,“其实我们留着你也没用,等到我们解除了所有原古的神位,把亚欧从神灵支配的束缚中彻底解放出来,就会把你放了,毕竟到时候,世界和世界之间的隔阂也会催化出许多奇怪的异常事件吧?那我们就要开启下一段破解谜题的旅行了,根本就没空搭理你们。”

  这话或许是把伊什库尔说得相当无地自容,他已经默不作声了。

  就在她们真正接近海岸时,眼前却突然出现了深不见底的迷雾,影影绰绰中,似乎有一道门,她们就这样穿过了门,或者说是被吸进去的。而一进去,她们就不觉被里面的景象给震惊到了。

  地面像星空一样,一片深蓝,她们站在其上,已然失去了方向。整座岛屿也确实是坐落在海上的,但围绕其周围的海根本就一望无际,和星之海的光景差不多,只不过海上有一些燃烧着火焰的大洞,火焰的色彩和极光一样绚烂。地上矗立着一些树,并不是密集成林的样子,而是相隔甚远地分布着,每一棵都有她们在西亚时目击的暗脉虫那么高,就像一座座高耸的信号塔。而这些树,从外观来看,分明是卡巴拉生命树,但又呈现出某种违和的既视感。

  此时阿兔已经被天上的光景吸引了视线,她抬头一看,顿时就明白了问题所在,——天空一片深红,与原本的蔚蓝调和出缕缕紫气,而天空中或许原本是太阳或月亮的位置上,早已破开了一个大洞,没有任何大气层之类的遮挡,就这样直通宇宙深处的星之领域,那就是一道折叠了无数时空的口径。

  先不说那些在宇宙之外虎视眈眈窥伺入侵时机的邪魔,单是宇宙之内就有数不胜数的未知领域,就算是星灵乃至宇宙本体意识,也不会去主动招惹,以免引来祸患,而穹顶的这道巨口,却正对着其中一处危险区域,就像给那些未知的异怪打开了一个可以直视这里的眼洞。

  “成天对着这种扭曲的生长环境,不长歪才怪了。“阿兔顿时汗颜,但更多的是担忧。

  “确实,这些生命树也不是人类所构想的逆卡巴拉的样子呢,”心兔也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而是全都扭曲异化了,但这其实是必然的吧。”

  “人类曾试图用这种方式抵达他们想要探寻的真理,但当时,他们的认知有限,只能用宗教神学的层面来诠释这种探寻的过程,他们的先知曾引领过他们一段里程,但是还远远不够。”小夜歌回忆起过往,这是不需要用遍历眼去看的,而是她们都熟知的历史,她正在从回溯中理清思路,“因此,就算他们真的把生命树化为实体,也无法抵达那个境界,现阶段的世界还没有进化到那种程度,无论有没有外界的影响,只要他们种下生命树,最终都会迅速扭曲壮大,反而变成可以连通异怪的桥梁。”

  说到这里,她们就都想通了,原来是阿兔一开始搞反了因果,不是宇宙中的异怪场能扭曲了这些树,而是这些树用自身扭曲的力量连通了宇宙中的未知领域,引来了异怪的注意。

  “真糟糕啊,这里居然变得比亚须野还要夸张。”小夜想起了先前阿翼共享过的记忆。

  “我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水晶球里传来了伊什库尔平静的绝望,“那家伙根本就不在乎,她什么都不在乎,这些树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她构造的,目的就是你们说的那样。”

  “你还知道些什么?当然说出来我们也不会把你放了的。”这回小夜终于把目光平视在了水晶球上。

  “不,就算你们现在放了我,我也不会出去的,本来活着回去的几率就已经很渺茫了。”沉默片刻后,伊什库尔又说,“但我还是告诉你们吧,反正也已经无所谓了。那家伙是月亮类的原古,准确来说,她被分到的一大权能就是森林猎手的能力,是大灵捕猎者的一面。她会建造出这么独特的森林,肯定是为了满足捕猎的本能,这就是我能想到的了。”

  “嗯……”盯着水晶球斟酌过后,阿兔说,“那接下来就用遍历眼看一下吧。”

  于是她开始在脑海中观看,把看到的同步上传到星灵共享情报意识,同时还投影到水晶球里,因为伊什库尔无法和她们共享意识。

  进度条退到了阿尔杜伊娜成为这里的主神之后,当时她颁布了这样一道命令:想过普通生活的,就去阿尔比恩岛,想成为狂猎者的,就来艾琳岛为她效力,而她会眷顾这两座岛屿的一切。

  就这样,阿尔比恩岛在维持原状的基础上逐步发展至今,精灵和其它生物姑且和谐地共生着,而艾琳岛则被她一举改造成了这番模样。

  才看到这里,遍历就被迫中断了,因为此刻,穹顶的大洞,也就是被她命名为天眼的通道口,正有什么庞然大物巍然迫近了。

  “总觉得上午那会儿,阿兔上传了很惊人的情报。”美奈子一边和同伴共同前进,一边琢磨着,“但当时没顾得上看。”

  听她这么一说,阿遥和真月也想起来了,于是她们正好趁着赶路的途中看了一下,果然很震撼,但她们都先按下不表了,毕竟眼前还有要事。

  实际上,她们也不是在盲目地行进。与朏别过之后,她们就一直在寻找线索。这些原古在彻底洗去污名,成为神明之前,也就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魔,那时祂们在世间的存在其实是相当不稳定的,但祂们强撑住了,可以说是顶着极大的来自世人的诅咒和被二分世界排斥的强压,所以难免会挤掉一些灵魂的碎片,有点像褪皮。既然萨勒是东欧的主神,那在她出没过的地方,就一定能找到她掉落的灵魂碎片,理论上是可以通过碎片上的能量追根溯源的,在原二分世界的历史上也曾有人做到过这样的事,比如印度的萨克蒂座(Shakti Peeth)神灵回归之旅。

  在如此商议过后,她们就在观察太阳的山崖上感知了东欧的能量场,还真的发现了一处残存着碎片的“圣遗迹”,经过一段步履如飞的跋涉后,她们终于到达了那里,位于波的尼亚湾沿岸的一座残破的庙门遗址。从遍历眼中她们得知,当地人称其为努伊特(Nuit)之门,但这着实有些令人费解,因为不知道这些东欧人为什么要用泰勒玛(Thelema)中的神名来为其命名,用遍历眼也没看到其中的缘由,感觉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屏蔽掉了。

  “能感觉到碎片的能量就在这里,”阿遥站在了离那道门不远的卵石海滩上,“但问题是如何让它显现。”

  真月思索着办法,正要说什么,却突然进入到了戒备状态,见她这样,美奈和阿遥还没反应过来,之间一道黑色的痕迹开始在她身后的上方逐渐蔓延,像晕染开的浓墨,沥沥淌落。而就在这迹象后汹涌袭来的黑影显现实体的同时,背对着他的真月也凭空拔出了阳炎刀,猛然转身向后一扫,斩断了墨汁和黑影,但她并没有放送警惕,因为其中的真身已经朝后闪退到了。

  “还好我是月亮的精灵,否则就真的要被太阳的火焰灼伤了。”墨涅斯已然站在了海边,泰然自若地微笑着,“多亏了你们孜孜不倦的奔走,我才能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时她们终于看清了碎片,但是已经被墨涅斯拿在手里,融进某个隐形的法器里隐藏起来了。

  “不过我还是还你们一个人情好了,”他稍微眯起眼,挂在脸上的笑意顿时变得虚假,双眼则散发着阴黑的气息,但绝不仅仅是睫毛投下的阴影,“你们在找萨勒吧?她就待在她的秘境里,永不日落的山谷,只有彩虹桥才能通往那里。好啦,多了我就不能说了,你们就尽兴地和她战斗吧,因为荒废的神已经没有用处了。”

  说罢,他就化成一缕扭曲的灰烟,再度离开了。

  第87节 梦魇中的告别

  “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真月率先说出了想法,其实也是她们的同感,不过她用更简单的思维方式想了一下,因为总觉得答案明显到呼之欲出,“既然萨勒的秘境只有在特定的天象出现时才会打开,那现在就让这个天象出现吧。”

  “诶?还可以这么想?”美奈子不理解,但是大为震撼。

  今天正好天朗气清,真月摘下了她额前的星之冕,星冕就在她的掌上显现为多芒星冠,十分闪耀,是一切星冠的原型。这时她将星冠的光辉送向太阳:

  “Shugurra Parhelia!”

  于是星光在太阳的两旁各自形成了一个幻日,三个太阳的光芒交相辉映,在真正的太阳周围交织出一道日虹。

  等了一会儿,就在她们以为什么都不会发生时,一道火光从太阳飞射而来,但准确来说,是看起来正好从太阳的方向冲过来,并非真的来自太阳。这到炽明的光就落在海上,不断燃烧,就这样烧出了逐渐分明的轮廓,萨勒和砂薇特力就从火焰中显现了实体,并肩而立。

  “就在这里做个了解吧,星灵,”萨勒依旧站在不远的海上,“我不想让那座静谧的山谷沾上战火。”

  “至于你,”她又看向一旁的砂薇特力,“我要送你回去,你该走了。”

  面对一脸愕然的砂薇特力,她依旧态度坚决地说:“你不属于这里,这个世界也没有你的容身之所,——真正的砂薇特力已经死了,她并没有复活。”

  就算此前一味地回避真相,可是听到萨勒的直言道破,她也不由得隐约想起了什么。

  “你也知道这件事啊?”真月走上前来,站在海边,海浪刚好不能触及她的脚尖。

  “我不知道,”萨勒看了她一眼,又朝砂薇特力转回目光,“但唯有这件事,骗不了我的眼睛,因为我从没有忘记过,砂薇特力已死的事实。”

  “看来我也有一定责任,”真月的视线也落在“砂薇特力”身上,“你可不能为了我们这个世界而牺牲自己,嘛,虽然我也不是有意把你带过来的,而是你自己趁机偷渡的吧?所以你应该回去了,我们不会把你当成临阵脱逃的战士,因为你只是个误入这里的异客(Alien)。”

  “可是…!那我是谁?你们在说什么啊?”一旦直视真相,她的思绪就开始混乱了,她站在原地不断在脑海中回溯,好不容易想起了只言片语的记忆碎片,就像赶紧抓住了救命稻草,两眼发亮看向真月,“你是星灵Sekhmet,真红的宇宙原初之星Aditi,你回应了某人向星辰祈求的誓愿,与之立下约定,施予奇迹,让阿赫塔尔最后一次重生,而那个与你立下约定的人就是……”

  “没错,”真月干脆地应下了她的话,“作为信守承诺的星辰之王Sheba Astarte,我确实回应了对方的祈愿,但那个人并不是你。”

  她就这样斩钉截铁地浇灭了“砂薇特力”心中最后的希望。

  “你在你的世界的确是原古之子,但这里的砂薇特力并不是,”真月继续帮她回想自己的身份之于此世的差异,“她是由原始大灵Adi-Para-Shakti创造的,货真价实的原古,比阿赫塔尔还要古老。”

  她在沉默中思索着,终于回想起了一切,并出乎意料地镇定:“即便如此,可拯救阿赫塔尔确实是砂薇特力的遗愿,而来到这里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

  “阿赫塔尔无法被任何人拯救,他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原古从来就不是为了得到谁的拯救而诞生的,我们的使命就是维系世界的自然法则正常运行。”萨勒用明烁的眼睛看着她,仿佛能透视她的灵魂,从而也对她原本所在的世界窥视一二,“在你的世界,人们基本上是不死的呢,而你仍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灵魂相当年轻,回到你的归处吧,你应该在那里开拓自己的可能性,战争不应该把你也卷进来。”

  听她这样说,“砂薇特力”沉默着,而后竟转身化作一束光飞走了。看着她负气离去,萨勒看向岸上的星灵们,旋即也无奈地追了出去,她的光辉在空中洒落了一道彩虹色的光点路径。

  而就在她离开的同时,东欧的精灵们就纷纷在风驰电掣中呼啸汹涌,替她打响了战斗的光炮。

  伊比利亚的大地上,瞬间隆起了一座漆黑而宽阔的高山,这座山也会移动,正是当地的山巨灵(Montserrat),但不同于美奈她们遇到的,这座巨大雄伟的地精灵充满了敌意和攻击性。黑色的岩石从它坚实的山体上滚落,像陨石的雨阵般朝她们砸了过去。

  这时阿翼一马当先,抄起大地极光天刃冲了出去,在乱石雨中毫无躲避,只一连击斩迎面而来的岩石,直至冲到山巨灵脚下,她挥起锋利的刀刃,释放出的星灵能量化作极光,从地面直通云天,她就这样朝着山巨灵,自上而下一刀劈了下去:

  “Erce Aurora!”

  巨山顿时从中间断开,粉身碎骨,在大地剧烈的光与热中蒸发了。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草原也在灵脉的力量下修复了,方才的焦土仿佛未曾存在过。她们继续前进,走着走着却直接和阿塔艾希娜相遇了。对于这位原古,她们都并不陌生,因为早在对方前来世间执行审判时,她们就相识了,可以说是老熟人了。

  “朋友,是你吗?”乍一看到她的身影,雪奈还颇感惊讶,上前仔细一看就发现,确实是她。

  “世界正朝着崩溃的灾变前进,但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阿塔艾希娜直入话题,她坐在天然的石座上,用深红似血的眼睛看向她们,石座的底部则是嶙峋的倒锥形,悬浮在一片深黑之上,“我们的坠落激活了那些暗脉虫卵,但就算是大灵也没有注意到,地表之下已经被邪魔植入了那种东西,可我们还是难辞其咎,毕竟能让邪魔趁虚而入,这说明我们并没能坚固地捍卫自然法则,如今说什么也为时晚矣。”

  “这不是你们的错,朋友啊。”雪奈想起昔日阿塔艾希娜执行审判时的璀璨光辉,那是坚定信念才会有的样子,每一名原古来到世间时都是如此,为了世界在通向光明未来的轨迹上持续行进,有时祂们必须出手裁剪歪曲的枝叶,祂们比站在星辰立场上的星灵更关注星辰表侧上的细小尘芥。

  阿塔艾希娜却摇了摇头:“人类与我们结下因缘,又背叛我们,把我们从大灵身边夺走,大灵已经放弃二分世界了,她要在三分世界重新编写世界的树谱。反正无论多少次大毁灭,对于自然来说都算不了什么,因为自然是不灭的,毁灭也是其形态之一。”

  “果然是这样啊,”阿萤很清楚这其中的沉重,她的手中就常常握着这样的抉择之镰,“这个世界产生的分歧太严重了,早就不是大灵和原古能左右得了的了,不过以我目前就因果律的推演,世界和星辰仍存在诸多可靠的未来,你们现在易辙还来得及。我们与其这样毫无意义地战斗下去,不如携手共进,虽然我们都是战士,但我们也并不是为了无休止地战争才存在的。”

  听了她的话,阿塔艾希娜沉默片刻,收回了若有所思的远眺目光,说:“就算是原古,死去了也无法复活,轮回的次数也是有限的,灵魂的能量耗尽就会走向末路。我是重生的种子但也不例外,原古的重生就是转世,所谓的种子,就是记忆体,大灵创造了我,就是为了延续记录原古的集体记忆,所以我没有忘记任何真相,哪怕在毁灭的火焰里燃烧着,也还是保留下了一只眼睛的辨识能力,我很清楚,墨涅斯就是一大祸患,而且不在我们这些原古能解决的范畴之内,最终还是要拜托你们了。”

  “……”阿萤叹了一口气,已经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也就是说,你们依然要这样下去,至于最后,无论发生什么烂摊子,还是要我们来善后?”

  “很抱歉,但确实是这样呢。”阿塔艾希娜由衷地笑了笑,一瞬间,昔日那张充满活力的脸庞恍如又浮现出来了,但笑过之后她就认真地说,“我会尽可能牵制住墨涅斯,而且尤其不能让他和阿尔杜伊娜接触,——我那可怜的姊妹,她已经彻底疯了,如果她真的做出什么不测的举动,我会处理的,请务必让我来了结。”

  说完,只见石座上突然长出了更多石头,将她覆盖,直到令她完全石化,而她就那样静默地坐在那里,目光深沉而坚定地看着她们,最后,石化的她连同石座全都碎成了细屑尘沙,消失了。

  之后,深黑开始不断蔓延,像一个空间把她们包围了起来,许多狰狞的脸从深黑中突显,这些脸先是看着她们,有的在朝她们狞笑,有的则只有凶狠恶毒的目光在盯着她们,而后它们转向邻近的脸,伸出长长的舌头互相吸食,那些舌头就像长满了獠牙的触爪,随着它们互相吞噬得越发激烈,它们的脸就扭曲得越惨烈。

  雪奈她们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这些脸却忽然叠在了一起,形成一串长虫似的样子,舌头伸向两边,化作无数条快速蠕动的腿,朝她们倏忽袭来,漆黑的空中也浮现出几张巨大的脸,它们都在用巨大的眼珠向下盯着她们,每张脸上都有七八个眼珠。

  这样的景象让她们想起来了,一些难以名状的妖怪和邪祟,在地表世界中就隐藏着许多,只不过平时很少出现,除非在特定的时候,遇到了也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坏事,因为它们也是自然形成的魔怪,要遵循法则,比如诞生于黑海的亚摩,但最好还是不要接触。不管怎么说,眼下她们要做的就是迎击这些突如其来的魑魅魍魉。

  就在这时,深黑的空间出现了裂痕,就这样撕成了碎片,还没等她们动手,就在一阵狂风中消散了。白昼的光又照亮了视野,豁然开朗,一行身着奇装异服但十分华丽的精灵就站在她们眼前,刚好站成了一道法阵。

  这下她们倒是明白了情况,这些一看就是当地的魔女精灵(Una Bruja),应该是为了破解梦魇而来的,因为她们生来就是梦魇妖精(Inguma)的克星,二者毫不对付,在每个地方,魔女都是这类爱搞恶作剧的精灵们的天敌。

  “女王已经在梦中向你们传达了她的谕思,梦就该醒了。”其中一位魔女说罢,众魔女就化作一缕风烟,闪烁着晶莹如砂的暗光,朝着一个方向消散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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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女精灵

  不同地方的语言称呼不同,但都是研究并使用魔法的精灵,这在精灵中是异类,因为精灵的能力都是自然的,不需要套入法术的条条框框,使用魔法之于精灵就像掌握了高科技,虽然也是在运用自然和法则的基础之上,但仍然颇显奇怪

  这也奠定了魔女精灵和仙女精灵比肩的大能地位,后者则是生来灵能力就接近于原古的精灵

  第88节 还魂与异变

  回到夜里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瑞典的南端,正是亚美她们刚开始寻找半岛线源点的时候,因为经过观测发现,她们是无法绕过半岛线的灵脉点位顺序前进的,如果不从头到尾依次铲除的话,她们就只能在原地鬼打墙。

  半岛线是一条由大神纳瑟斯构造的巨幅灵脉,上面分布着灵脉点,也就是灵眼,支撑半岛线的灵力就来源于此,也就是点连成线,组成了灵脉。对于她们星灵来说,感知这些灵眼的存在倒并不难,很快她们就发现了第一个灵眼的位置。

  “Hoho……?所以这是什么情况呢?”然而真正面临眼前的景象时,一向冷静的亚美竟忍不住发出了迷惑不解的感慨,因为这着实太超乎意料了。

  就在刚才,她们走进了第一灵眼所在的范围,触发了灵眼的守护者,也就是纳瑟斯的尖兵(Breaker),——亚美观测到的数据就是如此显示的。而第一灵眼就在一条普通街道的地面下,准确来说是在一条房屋之间的箱子里,不算幽暗,因为房屋的间隔并不狭窄。但这两名尖兵的形象,却和她们熟知的两位同伴一模一样。只见这两道身影在光焰和狂风中显现,从灰黑如石像的状态中醒来,睁开眼,白色威光就从她们的眼中摄出,而后亮度从曝光的状态逐渐平息,她们的身形也就从石灰般的暗淡中恢复了颜色。

  “终于到了这一刻啊。”眼前的“阿丽”从容地说,对于见到她们并不意外。

  “确实极具戏剧性和冲击力呢,”如并蒂莲般站立于此的“美奈子”露出了意义不明的微笑,“没错,就是我们哦,只不过有别于现在的你们而已。”

  “……”亚美她们一阵沉默,甚至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嗯,还是稍微说明一下吧,”阿丽看着她们的目光依旧和往常一样,并没有敌意,但态度明显是相当果决的,“你们只需要知道,现在的我们是要抹除你们的存在就可以了,所以我们暂时和纳瑟斯达成了合作,为了和你们做出区别,在把你们消灭之前,我的代号就是Breaker Nav-Mars了。”

  “而我是Breaker Nav-Venus,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啦,因为我们会夺回存在的主线。”美奈子略显无奈地苦笑道。

  “那就开始战斗吧,这是对过去错误的消除。”说着,B.N-Mars就拔出了她的破魔枪。

  “等等等等,”亚美在混乱的思绪中尽量保持清醒的判断,举起一只手来发言,“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我方也有权回档吧?”

  但B.N-Mars已经释放了枪炮:

  “Morrigan Vel Glare!”

  就这样,一道矛尖形的光炮直接把毫无准备的她们轰飞了老远,为了防止被冲散,亚美第一时间抓住了真琴和阿满的胳膊,但是破魔枪的光辉并没有直接烧到她们,而是巨大的冲击波令她们飞到空中倒退了很远,一口气退到了安徒生的故乡。

  “呼……”亚美喘了喘气,真琴和阿满也发现了,只是被刚才那一枪冲击也不会退得这么快这么远,其实是她故意先下手,顺势拽着她们俩先行撤退的,毕竟她并不想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就和同伴同室操戈。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亚美一边冷静头脑,一边发出的疑问,所以这是什么情况呢?

  咔哒——

  “谁?”真琴应声回头,刚才不远处传来了石子被踢到的滚动声,虽然只有一下。

  这时,一旁的灌木丛里,一双散发着幽光的眼睛逐渐明晰,与之一起清晰的轮廓也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是一个高大的石人精灵(Golem)。

  “诶?Golem?”真琴感到有些意外,因为这种精灵一般只待在人迹罕至的大自然里,而不是在城市的绿化带中,虽说全球各地都有他们的足迹,因为他们是人型精灵中的智者,身担原始大灵赋予他们的记录世界的职责。

  “现在北欧的状况是有史以来的人烟稀少,连维持社会运行的人员都不够,所以我们也会参与进来,照顾一下弱小的人类。”在一番攀谈寒暄过后,这位名为Elden(埃尔顿)的石人精灵回答了她们的疑问,——原本他们都是没有名字的,因为并不需要,不过为了方便人类区分,参与社会活动的Golem也会给自己选取代号。

  之后,埃尔顿就用他继承的来自上一代石人的记录,和他自己对二分世界的记录,解释了大神半岛线的由来。

  其实原本纳瑟斯并没想建立这种东西,她依旧承认并接纳着北欧的本土神祇,至今也是。昔日身为坠落的原古,就在一分世界毁灭时,她和同伴们从地狱归来,开始了对世界的支配,那时她也目睹了诸神的黄昏。黑龙(Nidhogg)承载着数不尽的尸体在天空中翱翔,最后再度沉入深渊,它巨大的身体就埋藏在如今的半岛线之下,也就是说,半岛线灵脉是以它为基础建立而成的。但是纳瑟斯发现,在它背负的尸山中,多了一些不同寻常的遗体,她将其挖掘出来,发现这些竟然是星灵的尸体。

  “……啊!”真琴突然想起来了,“是我们遗落在月白海岛上的!当时没来得及处理。”

  “难怪那次阿兔去岛上扑了个空,居然在那么早以前就不见了。”阿满也回想起来了。

  “所以她们自称的Nav并不是指Navy(水兵),而是Navus(尸体)啊。但是另一个问题就出现了,”亚美问道,“秘境里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起初,纳瑟斯也不清楚这些星灵的遗骸为什么会混入尼德霍格背上的尸山,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更令她震惊了,不是单纯的尸变,而是借尸还魂,——原原本本的星灵回到了她们原原本本的实际形体中,复活了。

  和此时听着埃尔顿陈述事实的亚美她们一样,当时纳瑟斯也是呆立当场,思绪完全凌乱一团了。

  之后,复活的星灵们并没有告诉纳瑟斯这其中的全部缘由,但还是以预言的方式说服她达成了合作,于是她建立了半岛线,星灵们则成了这条灵脉的守护者,负责替她消灭以后必会前来的水手战士。

  “时间的因果,”惊愕归惊愕,亚美还是想通了这一切,“刚才对峙的时候,就感觉她们的存在很不稳定,是因为她们本就不是这段时间上的存在,所以只有消灭我们,才能让她们存在于此的锚点彻底稳固下来。”

  “听她们话里的意思,我们对于她们而言,就是不得不消除的‘错误的过去’吧?”阿满也在复盘中想到了。

  “也就是说,”真琴终于说出了此时大家不约而同想到的结论,“她们是未来的我们?”

  亚美则一边点头一边深挖:“但是她们说我们错了,错在哪呢?既然她们必须依附曾经的遗体才能复活,这就说明,——未来的我们已经没有实体了,也失去了重塑身体的能力,而且是我们的错误导致了这个结果,令她们不得不回来,重新推进世界的可能性。”

  “不过眼下我们也只能推知这些了,回去继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反倒更容易获悉真相,”阿满倒是相当坦然地接受了事实,“未来的我们已经在改变过去的世界线了,我们必须比她们更快,才能想到更好的破解之法,而不是听之任之、坐以待毙。”

  她的话当即获得了她们的认同,于是她们在告别了埃尔顿之后,就以闪现的速度回到了战场。

  “谢过啦,埃尔顿!”临别之际,真琴向他挥了挥手。

  埃尔顿也向她们挥了挥石质的大手,另一只手里则捧着她们送给他的星际石砂,这对于Golem来说大有实用,比如可以把眼睛打磨得更明亮,补充缺失的关节或牙齿等零部件,延年益寿。

  “这是什么啊?!”阿兔望着穹顶的大洞发出惊呼。

  因为正有一头巨大的怪物掉下来,或者说是主动爬过来了,齐刷刷挥舞摆动着无数肢节的触角,像一只放大了百亿倍的蚰蜒,只不过并不是浅白的颜色,而是通体漆黑,带着猩红的环状花纹,就像转动着无数只红黑相间的眼睛。而当它真正从宇宙的一端闯进来时,她们才看清,那些密密麻麻的腿脚并不是昆虫类的,而是灵长类的。

  “不不不不…地球可不能招引来这种东西啊?!”正当阿兔大为震撼之际,这东西睁开了两只眼,在它巨大的眼睛上则布满了复眼,形成了奇怪的纹路。

  她们又观察了一会儿就看出来了,之所以觉得哪里很怪,是因为它的复眼其实全都是一个个干瘪的眼洞,里面直通它巨大的脑容量,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能从这些眼洞直接看见它的头脑内部,里面也全都是脑花。

  小夜歌还更仔细地识别了一下,然后就发现了这东西的不妙:“这是虫和人的合成体啊,应该是来自哪个枯萎的星球吧,为了活下去,那里的智慧灵长类竟不惜以这种形式……嘛,不过这也不是个例了,有的星球上的生命体到最后确实就会变成这种样子,不顾一切以怪异的形式活下去,如果走运的话,还会变得可以跨越星空,去侵吞别的星球上的生命和资源,现在这个差不多就是这样子的。”

  “啊啊啊…能不能别用这么平常的语气说这么可怕的事啊?我密恐都要犯了…!”话虽如此,阿兔对于这庞然大物的精密观察也没有中断过,她正在寻找击退对方的切入点。

  但就在这时,一大群身怀异能的人已经冲上去迎击这异客了,他们正是阿尔杜伊娜在艾琳岛上的子民。

  “嗯?”这一幕却令心兔产生了疑问,“这座岛上的人,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应战的人群越来越壮大,他们虽然都不敌这头巨怪,但他们身体的复原速度是惊人的,可以无限地瞬间恢复,重返阵地,以人海战术阻截住了异形。小小兔又用眼同时精确追踪了每一个人,发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一例阵亡,因为他们的身体都能够直接承受灵脉的支持,看来如若不切断灵脉的供应,他们就不会消亡。

  但他们为什么会进化到如此地步?此时她的脑中正在一边飞速思考,一边继续用遍历眼回览。

  无法与物质能量切割的生物确实可以进化到接近于灵性生命体的程度,也就是介于纯物质性和纯灵性之间,既不是现世普遍存在的物质生命体,也非精灵之类的灵性生命体,但确实可以达成瞬间恢复、不需要饮食睡眠、拥有近乎无限寿命的不死之身等诸般灵能力,但这种改变了起源性的大进化,最快也要在二分世界彻底终结之后,以灵性为基本框架创造出的三分世界,才会出现,这是唯有原始大灵才能做到的壮举,不可能出现在由区区精灵神支配的小岛上。

  所以到底是从哪里……正当她思考着问题的起因时,遍历眼已经看到了答案。

  “是这样啊……!”她赶紧把自己的发现同步给了同伴的共享情报意识,“这些人不是因为进化,而是变异。”

  阿尔杜伊娜要创造一个可以尽情狩猎的国度,她把留在艾琳岛上的一切都支配利用了。一部分生命体和能源,物质的也好灵性的也罢,被她用来培育成了这些扭曲的卡巴拉生命树,而这些树就是她连接宇宙的信号塔。另一些生命体则被迫迎击异怪,以此来让她娱乐,而她会源源不断为其提供灵力,于是在异怪的一次次降临中,那些生命体就逐渐变异成了现在这样。还有一小部分稀有的精灵则被她当作样本保留下来,成为了她身边的护卫,相当于这个王国的贵族。

  “既然如此,那我们更不能袖手旁观了。”虽然还是没有找出异怪的破绽,但阿兔还是决定出击了。

  “总之要想引出阿尔杜伊娜和她的亲信,就只能这样了吧。”心兔也是同感。

  “那就由我们来击杀,你们不会还想放这种东西一条生路吧?”小夜歌早就跃跃欲试了,而且不打算只是将其击退。

  但其实在刚才慎重地考虑过后,阿兔也同意了她的看法,这种东西只能消灭,不然留在宇宙间也是一大生物灾害。于是在默契中达成一致后,她们就出阵迎击了。

  第89节 魔女的故乡

  当她们冲上云霄时,巨大的怪物吼出的风暴就把她们吹散了,不过也由于近距离的接触,这时她们才看得更清楚了,怪物巨大的复眼,每一个都是一个大洞,里面的确都是脑花,但她们用遍历眼读取了这些脑中的记忆,看见了它们生前的过往,于是这些眼洞就像一面面播放着视频的屏幕。

  真是极其惨烈的毁灭,而在灭亡覆盖了它们的星球之前,一切生活中的琐事也不过都在平常地进行着而已。怪物没有良知,没有理智,只是沦落到如此地步的灵魂和尸体的拼接体罢了,其实本质上并不强大,反而非常脆弱,只不过,这里仍是一片生机的地方,因而无法接纳这样完全就是死亡概念的载体一样的东西。她们也很清楚,来自宇宙黑暗中的异怪必须就在这座艾琳岛的秘境内被扼杀才行,万不能让它们发现秘境外别有洞天的地球,否则它们就会像找到了靶子一样,不再浑噩茫然地在宇宙中漂浮,而是纷纷聚集在这颗星球上,然后开启对于这片生命绿洲的争夺战。

  心兔不断挥舞着血月弯刀,一边闪躲跳跃,一边斩断它数不清的触角,但它的躯壳异常坚硬,她的刀刃也只能在它的表皮留下划痕,噌噌带过许多迸溅的火花。飞到一边的小夜歌在空中一个后空翻稳住身上的趋势,然后放出了成群的黑月地狱犬:

  “Cerberus Feast!Garmr Bait!Sarameya Sanam!”

  于是这些黑色流体的地狱犬张牙舞爪,冒着赤黑色的火焰朝异怪飞扑过去,锲而不舍地啃食撕咬着,即使被拍碎了躯体也能瞬间重塑复活,因为有她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星之力。

  在被巨怪的尾巴一下子甩到前面之后,心兔握紧弯刀,朱红的双眼对其直视,瞪出了破坏的视线:

  “Theia Fatal Sight!”

  这视线化作两道光炮,轰进了异怪的躯体,一经接触,又分成了无尽的折线,在其体内迅速完成了破坏的溶解和切割,此时这坚不可摧的庞然大物也变得破绽百出了。

  心兔再次飞奔前进,手中的弯刀在她飞速的行动中化作了一道锋利的流月,逐一划入其身躯中的破裂点,巨怪就被切碎成了许多块,开始进一步溶解,邪祟的浊气和毒水到处挥洒。

  “趁现在,Sailor Moon!”她赶紧提醒了阿兔。

  当然不用她说,阿兔也已经赶在污染扩散之前就高举起星月杖了:

  “Moon Healing Escalation!”

  随着闪耀的银色月华消解了异怪的全部碎块和挥发出的邪祟,祓除就彻底完成了。

  小夜的地狱犬大军也乖乖奔流回到了她的背影中,不过这时她们都注意到,就在她们的脚边,和她们一样悬浮在高空中的,还有一条黑犬和一只黑猫。

  “啊,是那个啊。”稍微从记忆中回想了一下画面,小夜就想起来了,“镇守艾琳岛秘境大门的石像,我们经过大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它们啊。”

  “嗯,”心兔也想起来了,识别了一下气息,发现只是普通的精灵而已,“猫精灵(Cait Sith)和犬精灵(Ku Sith)。”

  “我说怎么感觉从进岛起就好像一直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感知到它们散发着友好的气场,阿兔把手伸向黑犬的脑袋,黑犬就主动用头蹭了蹭她的手,油亮肥壮的黑猫也围着她们的腿打转。

  天穹的大洞暂时恢复了平静,她们还留在空中,正在考察修复的方法。

  “天洞是因为生命树才打开的,但事到如今,只是摧毁树林的话,它也不可能因此而关闭了,”心兔丈量了二者在天和地上扎根的深度,因为已经很深了,“要先关闭这个深渊通道,同时让树林消失。”

  话虽如此,就在她们刚要行动时,阻止她们的人就已经出现了,毕竟刚才她们的行动也足以引起了阿尔杜伊娜的注意。

  “确认,敌对生命体,现在,开始进攻。”站在左边的精灵一身银青甲胄,背后张开了一双巨大的玻璃似的蝴蝶翅膀,用十分冰冷的机械音说道。

  “什么嘛,你们就是星灵啊。”站在右边的精灵身披缀满了钻石的白纱衣,就连脸上也闪烁着点点银光,像是贴了许多泪珠般的亮片,神情和口气倒是很玩世不恭的样子,“才来了这么几个,还以为能把你们全部碾碎呢。没办法了,那就先把你们解决掉,然后再到外面去逐一歼灭吧。”

  听了她的话,她的同伴却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沉默表情,但随即就出动了。

  阿兔看着她直直向自己飞来,张开的翅膀令她看上去就像一个直接扑脸的超巨大蛾子,虽然光彩绚烂、异常美丽,但配合上那比肩光速的进攻速度,也十分恐怖。而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的炮弹已经如疾风骤雨般朝她这边砸过来了。

  “诶诶诶?别盯上我不放啊!”阿兔握紧杖子,却由于留给她的反应时长过短而手忙脚乱,于是沦落到了被对方满天追击的地步,只能使出同等的光速勉强躲避,身形已然化成了一束月光,到处流窜。

  另一位精灵则站在空中不动,浑身散发出足以照亮夜空的白色光辉,她张开了嘴,仿佛一展歌喉,发出了超越了世间一切声波的惊涛骇浪,直接在空中震荡开,无限放大,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海浪。

  小夜歌刚想说什么,但是发现自己的声音会被她的声浪淹没,不仅如此,还有她们的身形,被声音震得完全麻痹,无法动弹,只能在控制不住的战栗中浑身抽筋,再待下去就会在这声波中溶解掉了。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她们三个就败下阵来,被从高空中打落进了地面。

  “咳…!咳咳…”沉寂片刻后,阿兔从烟尘中灰头土脸地坐起身,被已经站起的心兔和小夜一把拉了起来,“我觉得刚才被那个声波震到的时候,我的肋骨就已经断了好几根了!”

  “确实如此呢。”心兔的一条小腿也出现了骨折,现在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地摇晃着。

  “看来,她们的力量给我们造成的损伤,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恢复了。”小夜歌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果然也断了啊。”

  “那是当然的了,”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因为这里充斥着扭曲的力量,她们的破坏力也被放大了。”

  声音的来源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是一个女性的形象,不知道是这里的精灵,还是已经被异化过的人类,但她看出了她们的疑虑,自报家门:“放轻松,我只是个随处可见的魔女精灵(Banshee)罢了,是不会沦为神的收藏品的。”

  在取得了一定的信任后,她们也互相交流了所知。原来刚才天上的那两位都是仙女精灵,也就是无限接近于原古的上等品,所以自然也就成了阿尔杜伊娜的收藏,背负蝴蝶翅膀的是风精灵Sylph(希尔芙),而浑身闪烁着水珠光泽的是水精灵Undine(温蒂妮)。但说是收藏了一批贵族护卫,其实如今还留在阿尔杜伊娜身边的,也只有她们两个了。

  “为什么会这样啊?”阿兔问。

  “纵然阿尔杜伊娜厌恶人类,但她对精灵可是充满了恶意,不,应该是憎恨才对。”魔女精灵娓娓道来了其中的缘由,“就算是在同为精灵的我看来,精灵本身就没有任何是非观念或良知,只会随心所欲地活着而已,所以当初,精灵是原古执行审判途中的一大阻碍,说是最大的叛徒也不为过。因为审判会除掉一部分人类吧?但是精灵喜欢以人类的恶性为乐,就不能让这些恶劣的人类死去,不想让恶人付出应有的代价,所以会两头诓骗,陷害原古,——明明是受原古爱护的同类,仰仗着原古提供的力量才能繁衍生息,却始终以最阴险歹毒的恶意针对原古,即便如此,原古还是历经磨难完成了应行的审判,而精灵依旧会不断地以自己的欲望为先,背刺原古,不会反省,反倒觉得理所当然,是终不遂己愿的天道法则该死罢了。”

  “哈…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啊。”听了她的这番话,小夜歌倒是没有意外。

  “但是这样的话,”阿兔已经警惕起来,紧贴着心兔躲到了一边,“我们还是不能信任你了……”

  闻言,魔女精灵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笃定地说:“当然了,精灵是毫无信用可言的,和高尚的原古相形见绌。”

  “那也就是说,”而心兔此时已经猜到了更为具体的真相,“那些被阿尔杜伊娜收藏起来的高级精灵,其实是已经被她杀得只剩下两个了,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魔女精灵依旧用肯定的目光看向她,“它们都被阿尔杜伊娜字面意义上地吃掉了。”

  “啊……”阿兔不由得发出了惊叹,听上去十分平淡,但其实是已经无力用语言来形容自己对这真相感到的惊骇程度了。

  “而我的目的很简单,”反正自身是不被信任的,魔女精灵干脆摊牌了,“就是让这座岛上的秘境消失,因为我不是自愿留在这里的,我只是不想离开故乡,我诞生于艾琳岛,但不是「这里」。”

  对于她的这番话,她们能理解,但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所以还请你们坚持战斗下去,应该用不了多久,阿尔杜伊娜就会厌烦了,到时候战况就会有转机。”说着,魔女精灵扶了扶闪亮的眼镜,“生命树的根扎得再深,也仅限于秘境内部,一旦秘境开始消失,这些树塔就会崩塌,而秘境是由阿尔杜伊娜的神威支撑起来的,她就是用自身数万年来积蓄的力量做了这样可怕的事。但是那个大洞,”她的手向天一指,“确实不会随着秘境一起消失,反而会在失去秘境的禁锢后向外扩散。”

  “明白了,”理清了战斗的思路,阿兔的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我们会解除阿尔杜伊娜的神位,与此同时,把这条通向宇宙星渊的通道关闭。”

  听她说得这么有决心,小小兔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魔女精灵,似乎是欲言又止。

  “啊,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但是小夜歌也是这么说,心兔就不多说什么了。

  于是她们再次向高空进发,猫精灵和犬精灵则一左一右站在了魔女精灵的脚边,一起目送她们出战。

  第90节 三月夜耀

  实际上,对于精灵来说,也是在开阔的高空作战更便利些,因为不会有这些树塔的阻碍。看到她们向天空进发,温蒂妮又想故技重施,干脆将她们在声浪中溶解,希尔芙也张开了透明的翅膀,集中的力量在她巨幅的翅膀上汇聚为大大小小的光流漩涡,光炮的枪林弹雨蓄势待发。

  这一次,就在温蒂妮发出声波的同时,由于提前想好了对策,阿兔立刻有条不紊做出了应对,她旋转起手中的月虹杖,用星灵力量不断划出一道道月虹,形成流涌的波涛,不断消融声波,使一切都平静下来,随后她就展开了自己的月亮境界:

  “Spiral Moon Heartache!”

  银蓝色的静地海顿时在她脚下的空中显现,倒映着银白色的月亮城壁和闪耀的水晶宫殿,在夜空中辉映出一片璀璨;与此同时,旋转的月光也化作螺旋,直击温蒂妮的心核,这削弱的一击虽然仍难以撼动强大的对手,但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冲击,对方确实不禁猛然卡住了声音,不得不停下来缓缓。如果是放在平时,应该早就在螺旋中灰飞烟灭了,但这里是对星灵不利的场地,力量被压制了。

  “Kaguya Sheen Shiver!”

  阿兔继续乘胜追击,利用静地海的境界之力,将银月和月海的光辉化作更为具体的攻击,令温蒂妮感到浑身一阵僵麻,暂时无法行动,眼前也是一片白光,视觉被夺走了,头晕目眩,但这道攻击也只在她身上维持了一瞬而已,甚至都没能影响到天空另一端的希尔芙。

  但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小夜歌立刻和阿兔换了战位:“干得漂亮,维持境界就拜托你了。”

  所以等温蒂妮恢复了知觉时,眼前要面对的敌对目标就变成了小夜歌,犹如黑色的新月遮蔽了明亮的盈月。

  “我可不擅长需要耐心的持久战。”小夜对着温蒂妮露出了凛冽而阴暗的微笑,同时也是在告诉阿兔,自己不会让她苦撑太久。

  紧接着,小夜抬手一挥:

  “Lilitu Shadow Storm!”

  只见力量在她的手掌中具象为一枚黑色的圆镜,犹如黑月,光滑的镜面突然扭曲出层层涟漪的螺旋,一股黑影风暴就从这连接着月孛的镜中冲出,朝温蒂妮席卷而来,吞噬了一切光辉色彩。

  不过,温蒂妮将自身化作一股氤氲的水雾,毫不费力就飘出了风暴。

  小夜看了一眼映在静地海中的银月,继续出招:

  “Ocean Trivia。”

  于是海中明月在波纹中上升,浮出水面的那一刻,顿时就变成了幽蓝的新月,而虚月之海就从中涌出,被其侵蚀到的东西都将不复存在,变成虚无。新月在波涛中迅速升起,照临温蒂妮其身,海水就找她淹来,顷刻间就将她吞噬。

  这时,空中出现了许多闪亮的水珠,仿佛处于真空状态般圆润,这些水珠就静静地流动着,每一秒都像定格画面,却完全没有沾到月海。

  “原来如此,化作水珠了啊。”小夜立刻意识到这一招是对付不了具有水属性的家伙了,她一边收回月海,一边思索下一招。

  但还来不及想出办法,只在瞬息之间,这些水珠就开始变形,光滑圆润表面突然钻出了大小不一的尖刺,并漾出怪异的水光折射,这些水光迅速蔓延,刺向了小夜歌,以光线的形式映在她身上,随后开始扭曲地波动。

  “咳…!”一瞬间,小夜浑身灼痛,感觉就像有极其纤细而坚韧的丝线勾住了体内的脏器,扭曲拉扯,不禁令她咳出血来,“所以我就说变成生命体、行动起来很麻烦啊…!”

  但她随即又狂气地笑了起来:“无孔不入的水,以光的形式也能做到啊,不过这也就说明,此时的你也是被我抓住的,因为你竟然自投罗网了…!”

  就在这时,黑气从她的体内散发冲出,就连她墨蓝深黑的头发也四下张开,像漫天的黑色波纹,而来自她体内的黑气,已经渗入了那些水珠,将其逐渐染黑,也就是冥月的灵力已开始反噬进温蒂妮的身体了。

  这时小夜歌一把握住了凭空出现的黑月杖,骨折的手臂甚至因为快速有力而在空中挥出了奇怪的角度,但她毫不在意,当她握住手杖,与之连通力量时,杖头的黑色水晶球散发出了更多更盛的黑色火焰:

  “Hecate Bewitch!”

  温蒂妮顿时现了原形,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身上正咝咝冒着热气,烫伤的痕迹不断从体内渗透到体表,在表皮上扩散。

  “其实在你接触到我的那一刻,就已经中了我的毒蛊,现在不过是开始发作了,”小夜还是给她解释了个明白,“所谓偷袭就是无孔不入,但你不会死去,你就这样慢慢蒸发,回归自然的循环中吧。”

  这烧灼令她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在蒸发中一点一点消失,她不由得跌坐在半空中,虽然依旧还能悬浮,但现在她只能感受到痛苦,被这巨大的焦灼支配着,思考的机能正在溶解,就像脑子散成了一锅粥,此时她的体内就是这种混沌错乱的状态。

  而就在小夜歌和阿兔这边结束了战斗时,她们也才终于发现,此时天空已是一片寂静了,她们朝着希尔芙轰然倒下的方向看去,就看见心兔正在朝她们走来,从她上传的共享情报意识中,她们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当时还没等她们抵达高空,希尔芙的炮弹火雨就已经朝她们轰过来了,不过这次是心兔故意接近她,引开了她的火力和注意,这位执着于战斗的精灵开始追着她不放,一直被她引到了天空的另一端。

  “我听说你们是阿尔杜伊娜珍贵的收藏品,但其实大家都被她吃掉了,只剩下你们两个?”心兔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试探着对方的心理防线。

  听到这话,希尔芙竟真的暂停了火攻,但并没有破防,而只是单纯地想先和她聊两句,表明自己战斗的决意:“是这样没错,所以我只想在能翱翔的时候尽情翔跃,在不知何时就会被吃掉之前,反正这是迟早的结局。”

  “那你就没有想过,破坏这里吗?毕竟在这里,你飞得再高也是在囚笼之中。”说到这里,心兔也就点到为止了,当然她说得也已经非常明显。

  见她散发出要继续投入战斗的强大气场,本就无话可说的希尔芙也就不再多言,而是继续对她开火了。

  不过这一次却令希尔芙有些吃惊,因为对方既没有像上一个对手那样只能逃跑,也没有做出任何闪躲的动作,而是径直在密集且炽热的枪林弹雨中飞速前进,即便有一条腿已经是骨折的状态,也完全不会让她的行动停下来,她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起步,而后就瞬间进入状态,一边拉弓放箭一边飞跃着前进。然而没有一发光炮能击中她,总是在接近她时就莫明弹开了,希尔芙仔细观察才看出了原理,因为她那双如血月般朱红的眼睛正在不断释放出力量,这力量可以扭曲身边的事物,因此改变了炮弹的飞行轨迹,无一例外都绕过她了,顶多擦过她的衣服。而她还能用手中的月光弓弦放出大片大片的光箭矢雨,每一发也都和光炮一样,全都照着希尔芙袭来,这就迫使对方又不得不调动大批火力与之对轰,以此免伤。

  但是以心兔的行进方式,很快还是不可避免地接近了希尔芙,这时她的手中已经换上了弯刀,而依旧没有任何光炮能描偏她的轮廓,就算是一直如透明的冰晶般冷彻的希尔芙,也不由得大惊失色,一脸冷汗地眼看着她持刀逼近。

  此时心兔一跃而起,弯刀随着她经过希尔芙时一刀划过,斩断了什么:

  “Vario Anitya Suen!”

  待她的双脚在希尔芙身后不远处稳稳悬浮于空中时,对方的半边翅膀以从背后脱落,轰然碎裂,化作无数光片,在燃烧中飘零,这等于被切掉了一半的行动力。

  希尔芙呆立当场,见她没了继续进攻的势头,心兔就一瘸一拐地归队了,毕竟她不想杀死精灵。

  三月汇合,还没等进行下一步的战斗,夜空的彼端突然散发出昼亮的光火,只见希尔芙张开了剩下半边翅膀,竟朝着地面上高耸林立的树塔狂轰滥炸。

  愣了半天,温蒂妮突然回过神来,用仅存的意志力勉强行动,拖着正在灼热中蒸发的身体,不顾一切朝希尔芙走去:“等、等等…希尔芙!不能这样……会被吃掉的…!我们…都会被……”

  但她的声音被连天的火炮声淹没了,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温蒂妮这才不再轰炸,而是转身看着她:“没错,就是这样,神已经不耐烦了,我们肯定会被吃掉,在此之前,我也要任性一回。”

  希尔芙继续向她走去:“太好了…!你有听见我的话……”

  就在她失去力量,几乎是扑倒进希尔芙的怀中时,希尔芙也用双手抱住了她,只有单边翅膀而失去了平衡的身体在空中陡然滑落了几寸,希尔芙还是稳住了,干脆带着她以悬浮的状态坐在空中,给她膝枕,于是她就这样抬头仰望星空。

  “我当然有听到,”希尔芙对她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呀。”

  “哈……”见她这样率性地讲话,温蒂妮就对她开怀地笑了起来,发出了无力的笑声,问,“姜饼人(Brownie)、没有了吗?”

  她摇了摇头:“魔女说这回彻底没库存了。”

  “这样……”温蒂妮用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她,“那也…没有办法了。”

  这时,空中突然出现了两道恐怖的视线,一股巨大的场能开始从黑暗中若隐若现,她们都知道,是阿尔杜伊娜朝这边瞪来了视线,随即,黑暗漫布星空,像一条看不见的舌头,朝她们吞卷而来。

  “但是…还想多活一会儿……”温蒂妮笑着对她说到,眼睛不断闪烁着水光,“继续和你…说一些话……”

  希尔芙无言地看着她,露出宁和的微笑,用半边翅膀遮蔽在她们身上,黑暗继续侵蚀,就这样在静默中将她们一并吞没了。

  望着天上幽黑黯然的景象,魔女精灵只能对着猫狗自白:“我可不会感到愧疚,因为我压根就没有骗她们,那些被神当成零食点心的棕精灵,确实已经被吃光了啊,真的一点也不剩了,——所以我说神很快就会不耐烦的,她会继续用美味的精灵塞牙缝,走到这一步也是预料之中。”

  第91节 将醒未醒的梦境

  火焰仍旧在丛丛树塔间燃烧,虽然只点燃了一部分,从高空看来,就像地面上出现了搏动的心脉血管,众生的血液都在焚烧中沸腾。

  夜空已然一片漆黑,没了任何光源,就连那巨大的天洞中也只剩下了幽暗的深渊景象,阿兔的静地海境界也在刚才就被动消褪了。因为同样察觉到了那道注视过来的视线,她们逆向看过去,未几,只见那片黑暗中有碎裂的壳状物扑簌簌落下去了,就像正在剥落的蛋壳,只不过眼前碎落的是具象化的夜空。而在脱落的夜幕后面,仍是一片虚无的黑暗,不知道那里究竟为何物。

  又过了一会儿,黑暗中亮起了偏灰白色调的金色火焰,一圈、两圈、三圈,像同心圆一样,以黑暗为圆心,环形的火焰以扭曲的轨迹烧灼着。

  “那个是……”阿兔突然看明白了,不觉倒吸一口凉气,“一只眼睛?!”

  此时,神终于睁开了她真正的眼。

  而后,黑色的碎片不断崩剥,神的真貌也逐渐显现,巨大的、健硕的、光辉的身姿就矗立于隐匿的黑暗之后,也依旧矗立于更深的黑暗之中,顶天立地、铺天盖地,但即便如此,她浑身散发出的灼亮光辉,却始终没有把任何一方黑暗照亮,她的辉明投映不到任何一个角落上,仿佛与黑暗的背景相割裂开了,但她的轮廓又是融合在黑暗中形影不离的,准确来说,这里的一切黑暗应该都是她的影子。

  “你们不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奇怪吗?”见她们被震撼得无话可说,阿尔杜伊娜就率先开口了。

  “哎呀,这都不用你说吧…!”阿兔简直被她的问话诧异到满头大汗都擦不完。

  “身为宇宙的星灵,你们也是知道的吧?”见她们还是没有get到重点,阿尔杜伊娜继续说道,“宇宙之外的邪魔领域,它们的共主,那个被它们信奉为唯一真神的存在,也就是白衣之光所说的那个「祂」,如今仍在沉睡,而只要祂不苏醒,宇宙就不会由真实被逆转为虚假,——曾经也有极少数的人类先知意识到了祂的存在,因而感到恐怖。”

  “呃…”阿兔还是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只能有一说一,“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但是你居然能如此理智清醒地和我们说这么多,这种违和感反倒让我觉得很诡异…就像暴风雨前的平静,嗯。”

  “明明地表世界就有类似的事象啊,因为是众生的意识集中的地方,反而更容易被白衣之光催眠了。”

  听她说到此处,心兔却开始明白她想说什么了:“当众生的意识,尤其是人类的集体意识被邪魔催眠的时候,狂信就会蔓延成普遍现象,但这只是表象,实际上在此期间,整个地表世界存在的真实性也会产生动摇,进入类似于正在做梦的状态……”

  “是啊,这相当危险吧?”说着,阿尔杜伊娜天然地微笑起来,但仅限于脸部表皮,与笑相关的肌肉和眼神依旧冰冷,就显得她是在发自真心地无情哂笑着,“不过对于你们星辰而言,地表世界无论怎样几乎都无关紧要,只要不招致邪魔入侵宇宙就可以顺其自然,而生于地表的大灵才是这里真正的看护者,好在有她一直在地表内部的注视,才能证明地表世界存在的真实性,但只是看着是不够的,所以她才会派遣我们,去执行审判,毕竟她必须要留在极乐原野,也就是地脉的心核内部才行啊。”

  “所以呢?”听到这里,心兔又感到疑惑不解了,因为这确实是一件和星辰无关的琐事,“为什么要特地告诉我们这个?那就是你们该做的事吧?”

  “是啊,这只是和工作一样的职责而已。”阿尔杜伊娜稍微垂落视线,更集中地注视着渺小的她们,脸上的笑意也展露得更欣然了,“所以说,我们通过审判,一次次地叫醒了沉睡中的人类意识,而且他们也确实在潜意识中向我们求救了,但每次他们一醒过来,就又会全然不知悔过、自以为是,认定是自己克服了难关,虚荣地包揽功绩、唱颂赞歌,当然也少不了一肚子弯弯绕绕把我们打入地狱,所以才会信奉我们,用褒奖禁锢我们,为我们立完压在身上的牌坊后,又亲手打碎,在熟练的装睡中把我们踩进泥土里,——和那些贪食他们噩梦的精灵相比,他们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但这也并不妨碍它们一起疯狂地共舞下去吧。”

  “啊……等等,”快速消化完这番话后,阿兔不禁产生了一个认知上的疑问,“你们执行审判,难道不是为了捍卫世界法则吗?怎么成了维护地表世界存在的真实性了?你们…”虽然感到难以启齿,因为突然发现这种事对于原古而言未免太过残忍了,但她还是必须要问出来,不然单方面也被蒙在鼓里太过荒谬错乱了,“只是为了这个以物质性为根基的人类时代的世界,竟然做到了这种地步吗?”

  “你终于明白了啊。可是即便我们做到了这种地步,也无济于事,所以大灵已经放弃了这个只认可物质性、起源于生物进化、以智人的主观认知为主导的二分世界了。”说到这里,阿尔杜伊娜的声音中充满了愉悦,“她不会再创造新的原古来执行什么审判了,阿赫塔尔就是最后一个。但是啊,你们看,如今的人类也被我们催眠了啊,他们的集体意识在沉睡,都快在无止境的梦魇中溺死了!虽说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但还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吧?因为我们,已经成了世界进化的阻碍,这样下去,大灵是无法创造以灵性为起源的三分世界的。”

  “怎么会……这样?”阿兔的心绪还停留在震惊中。

  “但确实会变成这样,因为地表世界也是有人类集体意识参与架构的领域,也就是说,这里就是他们的境界,而一旦身处于他们的境界里,会受到他们的意识影响也是难免的,”心兔已经理解了一切,但正因如此,她才终于感到了一阵诡异的扭曲,“这种影响就像首因效应,会在不知不觉中让我们把不正确的、与真正的事实并不相符的初印象,先入为主地当成是理所当然的认知。人们虽然有在潜意识里向世界求救,但他们的Ego并不承认,所以会把原古审判理解为自然只顾着维护世界法则而对他们施以的强迫制裁,这样的想法和说辞流通于他们的意识和语言圈中,因此也影响了我们的认知,就连原古也以为审判的目的是这样的,但其实不然。不过,你为什么能从这种意识洪流的裹挟中脱离出来呢?”

  看起来是疯魔了,其实却是最清醒的,这着实也是不可思议。

  阿尔杜伊娜静默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做出回答,转而说:“总而言之,如今的世界仍需要原古审判,如果我们没被你们从神格中解放出来的话,那该被审判清除的就应该是我们才对。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们已经是旧有的、腐朽的阻碍了,如果这样的我们不经历消亡,那我们就不可能获得新生,更无法前往崭新的世界。但你们突然掺和进来,原本阿赫塔尔就没有下定决心,现在他更觉得原古审判是不必要的淘汰品了。”

  “但是……!”

  “所以为了能让这次原古审判成功执行,”阿尔杜伊娜干脆打断了阿兔的解释,“现在也只能将计就计,让你们继续解除我们的神位了,你们的行动已经被转化为达成审判的一环了,你们能明白吗?宇宙浩瀚而世界渺小,你们本可以置之不理,但你们甘愿落入尘世,那就要囿于渺小的境界了。不管怎么说,真希望你们能够做到,毕竟我的神性已经膨胀至此了,祝你们成功吧。”

  话说到此,她甚至用了一点点神力让她们的伤势瞬间愈合了。

  “解决完你们的事,接下来等着我们的就是暗脉虫了吧,”小夜歌面色冷峻,因为面对的是如此沉重的事实,“虽说我们是超脱于命运之外的星灵,可一旦选择了入世,也还是会被卷入其中啊……真是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爆雷,麻烦死了。”

  伟大壮阔的神明就在她们眼前,但不会主动出击,因为她并没有把这当作往日的狩猎游戏,她只会巍然不动,微笑地注视着,静候自己被扳倒的那一刻,却依旧难以撼动。此时的她已不再有如生机奕奕的林海般灵气跃动,而是肃穆峥嵘的,如严寒的冬日,散发着光辉的半透明身体也不再有白桦树般的雪白,而是如同一座冰雪覆盖的摩天山峰,纵贯深穹。

  第92节 欢愉世界之舞

  在她们的几番猛攻这下,阿尔杜伊娜都不动如山,但这时阿兔发现,四周的黑暗竟然开始朝她们挤压过来了,再不做点什么恐怕就会被这来自四面八方的黑暗吞噬。于是她将星月圣杯安装在月华杖上,用合成的大杖释放星能力量:

  “Crisis Luna Halation!”

  一轮月晕光圈就出现在她高举在空中的大杖上方,正是她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构造出的模拟月亮,虽然光束要比真正的月亮微弱许多,与其相比就像荧荧烛光,照在她们头上,为之驱散黑暗。但光之基座有了,说明还是连通了外界的月亮,她便可以一鼓作气,爆发出更亮的光辉:

  “Moon Lasting Starlight!”

  只见汇聚为一束洪流的银白色月光从光圈中喷涌而出,直达阿尔杜伊娜所在的幽深黑暗中,而光晕也散发出更多明亮的锋芒,照耀在她们身上,令黑暗不能靠近。但也只能支撑到这个地步了,照射过去的光束并不能映亮阿尔杜伊娜那边的黑暗,只是这光华确实被她尽收眼底了。

  心兔依旧举起弓箭,一些黑暗已经化作扭曲的螺旋状,缠住了她的弓和双手,但她还是放出了血火燃烧的月光矢雨:

  “Apollousa Iokheira!”

  “就算能量开放到星球爆炸的程度,到了她眼前也撼动不了分毫吗?”看着身旁同伴们的架势,然而何等浩瀚辉煌的攻击到了阿尔杜伊娜脚边,就都如被黑暗吸收的光线,消弭于尽头了,小夜歌不禁感慨,随即却一边思索着,一边只身朝黑暗中走去,刚走出月光庇护的范围边缘,就不由得停顿了脚步,低头一看,黑暗就像湖面,一经自己走入其中的触碰,就漾起了涟漪,但这些波纹不会向外扩散,反而会朝她自身蔓延,被反噬的身体就像被扭曲的力量拽住了,“这些黑暗,本身就像阻力的手啊。”

  嘴上这么说着,可她并没有停止脚步,见她继续朝着阿尔杜伊娜前进,阿兔连忙喊:“Lilith!太危险了!”

  “是啊…”她沉着的声音幽幽飘远,却在这无尽虚无的空间中掷地有声,“但必须坚持下去,因为我们已经别无他法了。”

  她就这样坚定、镇定地踩着黑暗走了过去,其实很快就来到了巨灵般的阿尔杜伊娜面前,明明只用眼看是目测不出距离的,只能感觉到对方无比巨大,散发出的黑暗也是难以计量的,这种视觉效果奇异到令人失去了对于远近的感知。

  “居然来到这里了,”阿尔杜伊娜先是略感诧异,但稍一细看就明白了,“原来如此,你是那种类型的啊,越是在黑暗中就越能散发出纯粹的威光……倒不如说,你就是幽隐的、模糊不清的,黑夜的溟海本身,所以能随意抵达这里。”

  “哼,”小夜只用鼻息哼出了一声闷笑,默认了她的评价,而后继续不慌不忙地把话题的焦点转移集中在她身上,“无论怎样,原古的行为都是在捍卫世界法则,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不过已成神明的你,如今已经丧失了原古的身份,不可能再回去了,——背离了自然的命运,损毁了因果的命运,因此,用这两种层面的世界法则都已无法裁定你了,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条机会(岔路),这也是你应当接受的,”

  说着,她摘下了额前的冥月冕,向上张开手掌送去力量,王冠就离开了她的掌心,升上天空,解放了形态,显现为她的星灵冠冕王座,正好悬浮在阿尔杜伊娜的头顶,就如一道将其锁定的弯环。

  “那就是你必然的命运。”小夜终于说出了那第三道掌握在她手中的法则,“在此将你的一切、既已发生的事实,全部映刻为必然的命运之理,这样的你,也就必然走向神灵支配者衰落终结的末路,这正是顺命运之行,依照你以往所走过的轨迹,由命运之理最终对你裁定的唯一可能,也就是必然。这样一来,已成世界进化阻碍的你,终将回归法则的统筹之下,也就必将从神位中解放出来。”

  她如此平静地说完,就以凌驾于世界根源三相法则之上的黑夜的化身和宇宙荒原的开拓者(Nyx)、命运的嘲弄者(Tezcatlipoca)的权能,对阿尔杜伊娜降下了必然的命运法则的一击:

  “Ananke Fate Rule——”

  话音刚落,环形的冠冕王座就向下照射来一圈圆柱的墨蓝色光华,正好将阿尔杜伊娜环绕其中。而后王座又收束为星冕形态,回到了小夜歌的额前。

  “不管怎样,这个世界的神明之所以得以诞生,都是为了满足人类的心愿和欲望,是以娱乐世界为前提才得以成立的;你们的舞蹈都是为了令人欢愉,而没有人类的信仰和创造就无法成神。但你看看眼下,这里还有你真正的信徒吗?所以你注定会有失去神性、神格崩解的那一刻,接下来就是时间的问题了吧。”小夜用墨蓝漆深的眼睛看着巨神,沉声说,此时扭曲黑暗已经无法接近她了,这并非她已经适应了环境,而是环境正在潜移默化中,悄悄被她改造。

  当然,阿尔杜伊娜明显察觉到了这一点,不禁坦率地赞叹:“不愧是虚无的黑月、幽冥的缔造者,你那主导黑暗的创造力,现在也在发挥作用啊。”

  “那么,你是否有察觉到了更深层的变化呢?”直到此时,小夜歌的脸上才露出了略显满意的微笑。

  听她这么说,阿尔杜伊娜稍微沉思片刻,然后才突然有所察觉,灵识向内观瞻,赫然发现了问题。

  “怎么样?从内部开始溶解了吧?”这时小夜终于开怀似的绽开了阴险的笑容,“如果再不与神性做切割,你就会作为神明死去,反之,回归精灵的位态,你就可以活下来,虽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恢复原古之身了。”

  “原来那时你就……”阿尔杜伊娜恍然大悟。

  因为笃定希尔芙和温蒂妮一定会被她吃掉,所以当时,小夜歌在下蛊的时候,就已经不再考虑她们还会生还的后路了,虽然她并没有亲手杀死精灵,但也已经将她们视作死棋,因此在战斗中杀伐果断,这才创造出了“阿尔杜伊娜并非毫无破绽”这一机会。

  “没错,无论是谁,只要解除了我的毒蛊就都会发作,所以说这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是还没完呐——”小夜的手指向了她脑后的高空,“显现吧,我无处不在的虚月啊——”

  登时,那片她所指向的夜空中,一轮黑色镜面般的圆形月孛出现了,正因为是虚星,才能如此随意就在黑暗中构造出来,而此时,这轮冥月正散发着有毒的烟雾,现在正是小夜发动后招的时刻:“不过你吃下的剂量顶多算个引子,现在才是毒性能够催化到最大的时机呢!照耀下来吧——”

  说着,她兴奋而愉悦地摊开双手,用自身的力量令这面镜子的黑暗月光和剧毒烟雾落了下来:

  “Tezcatlipoca Toxic!”

  于是月光如漆黑的潮水,光华而粘稠,与烟雾交织浸透,形成了紫黑色和赤黑色的火焰,在月光的湍流中熊熊燃烧,全部笼罩、灌注于神明的身上,渗入体内了。

  神明的根基开始崩溃,这时她们都意识到,现在就是将阿尔杜伊娜从神位中剥离的最佳时机。心兔拿出了时空钥匙,将其解放为三曲魔炮的巨大形态,扛起漆黑银亮的枪炮就朝阿尔杜伊娜瞄准过来。

  “嗯…?你也太心急了吧?”虽然是遭到了剧毒的侵蚀,但毕竟是大神,目前阿尔杜伊娜依旧巍然不动,而且注意到了心兔不顾一切的举动,还不忘从容地提醒她,“此处的黑暗充斥着扭曲的力量,就算你用视线瞄准了我,眼球也会爆掉吧。”

  心兔一言不发,沉住气向她看了过来,视线的力量具象化成了朱红、紫红、青红的光线,虽然被空间中的黑暗扭曲了不知多少次,光路一开始都是七扭八歪的乱麻,但没过多久,就在她发力瞪视的那一瞬间,就汇合为一束精锐的光线了,直指阿尔杜伊娜的神灵心核,枪端也终于瞄准到了最精确的程度:

  “Ruby Diana Ripple。”

  她将自己的眼力和视线调到了最大化,于是力量的具象化规模就更宏大了,只见空中出现了无数扭曲的赤色波纹,漾着血色的粼粼波光,甚至凝结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如月光石质感似莹润的红色光珠,仿佛在天上扬了一把银河星数的红宝石。

  这时阿尔杜伊娜才明白,原来她的视线并非单薄的光线,而是浩瀚如海的,遍及这空气中。

  而后,心兔才发射了魔炮轰击:

  “Erinnyes Trisceli Erythrae!”

  朱赤与青紫的光焰从炮身中訇然中开,而这长虹般的光炮则是由其中无数螺旋前进的光线编织而成的,这样以扭曲因果、命运、法则之力形成的月光枪炮,原本会极易受到周遭扭曲的力量数倍的影响,被分散成无数微弱的曲线,如游丝般四散消弭,从而无法瞄准目标,但这些障碍都被她的视线分解扫除了,因此光炮骤然贯出,直击心核。

  此时阿兔也终于不用继续苦撑,虽说她耐力极强,不过阿尔杜伊娜的神装权威已被攻破,夜空中的黑暗已彻底失去了她的力量,开始迅速崩落。现在要做的是最后一步,解除桎梏于阿尔杜伊娜其身的庞大神格。这方面阿兔倒是在久久的苦撑期间就琢磨透了方法,就等着一击必中的机会了。

  手中流出炫彩辉煌的月光,她用剑形的月光万花筒替换了月华圣杯杖,一边积蓄力量一边高高举起,待力量的虹光冲破云霄时,就朝阿尔杜伊娜直接劈下:

  “Lucina Serenity Meditation!”

  巨神从头到脚承受了这一击,身形顿时化作了青蓝与驼金交相辉映的光焰,在燃烧中彻底溶解了。与此同时,地上的树塔迅速枯萎,秘境的结界正在消失。小夜歌望向头顶如深渊巨口的天洞,双目突然在力量的暴走中泛起了墨蓝色的闪光,如宝石的光面,映着深邃的星海深渊。她开始高声呼唤:“过来吧,永恒无明的宇宙夜原,我的混沌之海——”

  随着她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从她微张的嘴里发出的声音就不再是言语或任何声音了,而是超越了一切声波的力量,悄无声息却在空中卷起了压倒性的滔天狂澜。天洞就在这阵阵冲击中不再扩展规模了,而万籁俱寂。

  不久后,她就休止了这股力量,转而呼出了真言:

  “Lethal Nehalennia!”

  穹顶的轰隆声逐渐放大,这时她们才看见,是来自宇宙黑暗中的神秘力量具象化成了夜色般深靛的混沌之海,已然从天洞的通道中奔涌而来,瞬间填满了这巨口,如倒悬在苍穹之上的湖海,而后又逐渐消退了,当汪洋退息时,天洞也被带走了,通道就此关闭,任何裂口都弥合不见,就如同被混沌之海的退潮带走了一样。

  树塔沙化消散,秘境也被现实世界所覆盖,而阿尔杜伊娜也从神位中得以解脱,巨大的神灵已无影无踪,只有原本的她站在昭昭朗朗的晴空之下。

  “诶?”望着跟小夜歌身形差不多的阿尔杜伊娜,阿兔冷不丁还有点诧异,“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啊。”

  “就连我都恢复成精灵的姿态了,真不错啊,你们又离命运的时刻更近一步了。”阿尔杜伊娜却天然地笑着,由衷感到喜悦,说着她们听不懂的话,“无论是我们,还是你们,都要在职责的使命下走向必然了。”

  “我可不这么觉得!”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阿兔还是干脆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告诉她的话,“这并非职责的使命,而是我们主动把握命运,随心做出的抉择。况且,就算是工作,也需要充分的自我意志来参与,做的不好可以再接再厉,完成出色也不是理所应当,而是有必要获得肯定和嘉奖的啊!如果毫无褒奖或倾佩赞扬,再顽强坚毅的灵魂,其心的源动力也会有枯竭的时候,而这是简单到只需要照照镜子就能明白的道理啊。”

  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真的听进去她的话,不过时不我待,还有下一个战场等待她们进发,于是来不及和这座岛屿的大地告别,她们就匆匆赶去支援其她同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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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rduinna(阿尔杜伊娜)

  诞生于月光照耀的森林和林中湖泊的精灵,昔为岛屿的主神,沉溺于林中狩猎

  深金驼色长发/灰金色眼瞳/187cm

  第93节 封闭的世界

  天空和海洋的颜色都显得有些陈旧,明明已经是很久没有看见外面的世界了,阿尔杜伊娜回到残破的大地,用自身精灵的力量随手就为岛屿恢复了森林、湖泊、山川和原野,那些曾被她吞噬的精灵,它们的能量就以此种方式回归了大自然,或许有朝一日会在某个契机中再度诞生。而就在这一片如梦似幻般劫后重生的景象中,她嗅到了一丝阴森的气息,回头看去,原来是墨涅斯过来了,他在如黑火般摇曳的阴影中脱离而出,显现出清晰的身形来。

  “沾着血腥味呢,”阿尔杜伊娜用那双明亮到洞穿一切的眼睛看向他,“你又杀人了吗?”

  没等他开口,她却稍微眯眼露出了冷若冰霜的笑意:“看来东欧的太阳也已经陨落了,这下,太阳的姊妹全都惨淡收场了。”

  听着她刺耳的惋惜,墨涅斯倒是很清楚她真实的态度,因此有些讨好似的向她求饶:“求你别再用那种厌恶的眼神刺痛我了,只是鄙夷我还可以忍耐。”

  但凡是面对强于自己的,他都会乖乖配合伏低做小,不露出爪牙地摇尾乞怜,他就是这样的东西。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因为已经有更适合杀死你的家伙了不是吗?你就尽可能活下去吧,用你无价值、无未来、无可能的本质继续挣扎。”阿尔杜伊娜的笑容毫无真情实感,只是看似柔和了些许而已,毕竟她有真实地感到了喜悦,包括但不限于预见了墨涅斯的末路,“一旦天亮,梦就会破灭,世界就会苏醒。”

  说着,她笑得更开怀了,眼中又恢复了以往的天然与烂漫,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远了,留下墨涅斯独自杵在原地。

  此时此刻,亚美正被仿佛超越了世界七十亿倍的沉重压在身上,就算是星灵之躯也在所难免地感到疲惫了,因为从踏上北欧的半岛线开始战斗直到现在,她已经做出了扭转命运力的豪举,而且足足七次,虽说是超脱于因果、命运等天道法则之外的星灵,但超脱本就是因为举重若轻,并非置身世外,因此每次破格都会承担其重,况且这次她的决断和行为还涉及了别的宇宙,已经破格至此还想让一切都相安无事,那就必须凭自身完全背负并消解掉这蝴蝶效应般的多余波澜。

  Breaker-Nav们两两一组,在半岛线上构成了七道闸口,而击败或杀死她们是不可能的,一方面是因为,元星灵个体虽各有专长,但能力上是均等的,宇宙刻意精确地调准好了她们之间的平衡,于是另一方面,创造了宇宙的元星灵之间一旦爆发干戈,宇宙能量的平衡就会打破,很容易走向毁灭。这也是她们元星灵与星灵之间的本质区别,后者准确来说只是星辰自身诞生的灵魂,或者说是思想意识的灵性生命体,地球的原始大灵其实可以算得上星灵,因为她也是地球自然的意志,如果她想的话,也能以战士的姿态现界,比如金木犀星系的水手战士们就是如此,不过地球上的情况极为特殊,目前原始大灵仍然只能留守在极乐原野,从地脉心核的内部守望这颗星球。但是别忘了她们这十四骑可是元星灵,无论是处于现在的Sailor,还是跨越了过去和未来,又返回到了现在,自称Breaker-Nav的她们,只要是诞生于这座宇宙中,她们的根源就都是一致的,都是宇宙把自我意识分成了十四个不同的侧面,在幽深的星海中探寻,最终在此处建立了太阳系乃至银河,所以与星辰诞生的星灵不同,她们是星辰的创造者,是这座宇宙的先锋。

  而亚美为了回避这出于不同时空、不同缘由之间的巨大冲突,在推进半岛线的途中,她所完成的壮举,具体来说就是把BN们逐一封印成了晶片纪录(Crystal Record),让她们在封印中沉睡,看起来就和卡牌一样,再通过太初水光结晶传输给了远在其它星系中旅行的末纳和维陀,——她也想过干脆把她们送到更遥远的未来或电子世界,但是想到封印总有解除的时候,而且她们是既经历过过去,又去往过未来的,丢到别的时间点终归是有些草率了,至于电子世界则极不稳定,且很难有足够的容量(Memory)去承载哪怕是一名星灵的规格(Record),眼下她也没时间去找到一个合适的电子海洋。好在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她们是第一次回到了现在,她们甚至都没想到亚美居然会用如此简单的方法来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所以第一次就更要把这件事处理得滴水不漏才行,否则也很难保证她们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回来改变世界线。

  非常巧的是,末纳和维陀此时正在银河系域外旅行,前段时间她们还造访了离太阳系不算太远的金木犀星系,但现如今早就不止于此了,因为她们已经跳跃到了不同于这座宇宙的异宇宙去了,既不是不同的世界线,也不是所谓的平行时空或隐秘的异域境界,而是与这座宇宙彻底无关的别的宇宙,也就是真正的异宇宙的世界,她们去了那里,借由宇宙之间相连接的纤维通道,她们从这座宇宙泡泡跳到了另一座宇宙泡泡中,而且不久后就在亚美的嘱托下关闭了这两座宇宙间的通道之门,除了她们三个,没人知道该怎么重新打开。

  这下是彻底没什么关联了,亚美见一个BN就封印一个,然后一口气把她们全都送到了末纳和维陀那边,这才算安下心来。当然这期间少不了真琴和阿满在战力方面莫大的帮助,还有能量的支援,但这件事90%以上都是她动用自己的能力完成的,因此也只身背负着两座宇宙之间极大的逆差之力,等推平半岛线,走到这一步时,她显然已经疲惫不堪了,却依旧强撑着和同伴们并肩站在诺尔辰角以北再往北的巴伦支海上,这里已经是超过了北纬75度的极圈领域内了,想不到半岛线竟一直延伸到了这里才到终点。

  这时,从遥远的水域传来了流线型的波纹,感觉就像有一头巨大的鲸鱼要浮出水面了,不过并没有卷起浪涛,但天色却暗了下来,阴云密布,直到把天空压低到接近黎明的状态,海底之物也彻底冲出了水面,然而对方的姿态缺并不巨大,只是和她们一样普通的人形大小,虽然现在离得还很远,她们的星灵眼还是看清楚了,那就是现世足以统合海洋、天空与冥界的多重神性的大神,诞生于悠久以前的神秘,前原古纳瑟斯,如今她选择了支配北欧一域,甚至还欣然和BN达成了合作,这其中意义不明。

  而她一站在海面上,就瞬间令海面冻结成了厚厚的冰层,结实到不借助灵性力量或法能就无法打破。然后她的声音就传到了这里,虽然她并没有大声喊话,只是很平常地开口说话而已:“你们竟然做到了这样的事啊,不过,看着你们像这样自我否定也很有意思。”

  即使非常疲倦,亚美的思考也一刻都没有停下,而且为己方争取一些恢复的时间也很有必要,所以在开打前还是要先谈判,于是她立刻提出了交换条件:“你并不需要这条半岛线吧,既然已经被我们斩断了,而我们也有想知道的东西。”

  她没有把话说完,因为纳瑟斯已经心领神会,告诉她们倒也无妨,反正截止到目前为止,双方并没有明显的矛盾:“去过未来的你们所见到的世界,就是如今的你们解除了由我等神灵支配后走向的终焉。神灵笼罩在亚欧领域的结界消失后,不同的大陆之间开始了往来,当然也不乏冲突,但还是在多方斡旋下较为安稳地走向了新时代,在此期间,你们应该正忙于解决爬出地表的暗脉虫,和世界的罅隙摩擦滋生的各种荒诞诡怪的灵异事变吧。但结果应该还是好的,二分世界欣欣向荣地走下去了,——她们是这么告诉我的,不过她们是来自那个未来的灵魂,回到过去借尸还魂,然后才跳到了现在,这巨大的时空落差令她们的很多记忆都模糊了,因此这其中有一多半都是她们根据记忆的碎片推断出来的。但是令她们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个未来,毕竟在那时,她们连形成生命实体的能力都丧失了,不然也不会在万般绝境中想到这个迂回曲折的法子了。”

  “所以那个未来到底怎么了?”真琴直接问了。

  纳瑟斯对此倒是知无不言,反正跟原古毫无利害关系:“听她们说,那样繁荣的二分世界反而招致了灭顶之灾,而且毁灭的不仅仅是太阳系,宇宙也迅速走向了衰亡,不过她们说的非常隐晦,应该是以防那个远在未来的灾厄听见她们的议论从而追过来,连同过去一块儿根除,所以她们只告诉了我这么多。她们认为,不如让二分世界在我们的支配下走向本应可能的死去,然后直接进化到由大灵建设的三分世界,她们宁愿这样。但不管是我们还是大灵,倒是都无所谓了,我们是自然法则的维护者不假,可这也仅成立于世界还健在的时候,如果命运一定要世界死去,那我们也会平心接受,反正除了我们所在的这个宇宙,别的宇宙也不会受到影响。”

  “但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不同的,我们不可能让宇宙(自身)灭亡。”阿满很快就将思路转回了接下来的主题,毕竟也不可能在这里无限期地拖延下去,除了亚美,她们也已经恢复好了,而接下来的战斗,她们已经在来时的路上商议过了,一致决定不会让亚美出手,亚美自己也觉得这样更好。

  听到这样的信息,亚美很快就辨别出了其中的真伪,但确实可以判定百分百保真,纳瑟斯也没有在这件事上欺骗她们的必要,于是她将情报上传到了星灵共享意识:“虽然内容只言片语,但也比一无所知要好太多了,以后的烂摊子以后再说。那接下来,我们就该兵戎相见了。即便如此,你也仍然要固守自己的神格吗?纳瑟斯啊。”

  “那是当然的了。”纳瑟斯却毫不犹豫,“原本也是这里的原生神族接受了我,时至今日也是如此,所以就算是为了祂们,我也不会轻易把北欧神域让出去啊。”

  “原来如此,你的信徒就是北欧诸神啊,祂们只想延续由神明统治的一方安宁吗?”亚美用清澈而空明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她们之间是面对面的,虽然说出来的是疑问句,但其实是了然于心的,“那就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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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erthus(纳瑟斯)

  现世的大神,曾为原古,是诞生于海洋、天空和冥界的精灵,由复合的灵性能量构成的生命体,经常出没于北冰洋

  苍空般的靛青色长发/幽蓝色眼瞳/190cm

  第94节 冰海怒涛

  乌云黑压压的,不再滚动,大海也被冰封冻结,仿佛这世界的极北一隅都定格静止了。纳瑟斯甩了甩她如波涛般浓密的头发,洒落了涔涔晶莹的水珠,此时的她看起来竟有些喜悦,对星灵们露出了与这片风光格格不入的微笑,但依旧庄重:“终结我们的统治,可不仅仅是预防邪魔入侵的必要手段,当你们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在介入这个世界的命运了。也就是说,历经无数世代,你们终于决定不再对世界不管不顾了吗?”

  她的话并没有让她们感到意外,虽说这的确是一番惊人的举动,但是她们也早就预见了其后的可能性,况且如今还被BN当头一棒,所以一旦她们成功解除了神灵的统治,往后这个世界的走向,就真有可能会变成由加冕为王的星灵来接管,而不仅仅是从旁守护航向了。

  “说实话,我很高兴,”正因如此,纳瑟斯才会露出略显满意的笑容,“能交给你们来统治真是再好不过…不,应该说这才是实至名归的,因为你们可是星球的真王啊。”

  对于她的论断,她们尚且不置可否,只是无言地看看她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

  “但是同时,我也很愤怒啊,”话锋一转,她的笑容就瞬间消失,于是不仅是海面,现在只要是她目之所及,就都覆上了一层凌厉的寒冷,“非常地愤怒…为什么,一直以来,你们都能对世间疾苦不闻不问呢?你们就只是看着,偶尔在事态伤及宇宙血线的时候,才会出一次手。这真是……何等残忍、何等无情,你们明明具备性情丰富的良知和心灵,却依旧能视万物为刍狗,明明自身就是无所不能的宇宙,却依旧无动于衷……”

  然而事到如今,面对她愤怒的指责,她们却依旧不做回答,因为根本就不屑于向下兼容地拆开了掰碎了去解释,毕竟宇宙运行的意义和生命续存的意义,其实并无分别,只要自身还想要活下去,那么这就是压根不需要解释的,而逼人自证心思是否纯良真挚,则无异于道德绑架。

  “我名为Nerthus,此名并非大灵的赠予,而是以往七个世代的传承,换言之,我是同一位冠以此名的灵性生命体,在这七个世代凋零后,灵魂被Chaos回收,又在下一个世代开启时再度出发,如此往复。到了这个世代,大灵用我的全部灵魂重塑了新的我,也是集结了全部记忆和力量的我,而现在,我就要用我这七个世代以来的愤怒,对你们施以考验!”

  这下她们也就对情况了然于心了,原来纳瑟斯说的不会轻易让出神位是指这个,只要她们通过考验,对方就会心甘情愿卸下神权,——但是区区考验,她们又岂会仅仅是通过之呢?既然要对得起对方累世的愤怒,那她们接下来要做的当然就是痛痛快快地推翻和消除了。

  这时海上掀起层层密集的冰浪,第一道考验开始了。望着眼前锋利无比的滔天巨浪,体力全无的亚美就留在了原地,在后方给予支援。不过阿满也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掀起海水了,因为都会被冻结成不断涌动的冰浪,这样反倒给己方增加了更多阻碍。当然,真琴也知道不能一上来就用蛮力,她好歹也是从亚美那里获得了知性和智慧的星灵,只不过她心性天真纯粹,所以很多时候都会不假思索罢了。

  “这样的景象,应该是她记忆里发生过的事象吧。”真琴看向两个同伴,因为星灵也同样见证过世代的更迭,于是她们决定回溯一下记忆,看看能否从以往的认知中找到什么破绽。

  这一世代的地球有七块大陆,而在此之前的七个世代,地表世界都只比前一世代多出一块陆地,分别位于世界的不同角落,这一世代的世界编成则再次继承了这七块陆地,这七个世代以来一切当然都不是巧合,而是阿翼故意为之,因为在阅览了这七个世代的纪录后,她觉得这些大陆上的文明和风貌都有必要存在下去,如此一来,就能为地表世界构成一座繁茂而稳固的文明系统,可以从星球文明的层面最大程度地抵御邪魔的侵蚀。这七块陆地诞生的次序,按照七个世代的顺序依次对应,正是南极大陆、非洲、大洋洲、南美、北美、亚欧大陆、大西洲。现在纳瑟斯向她们展现出来的就是第一世代南极大陆的风光。

  “那个世代的生物不畏严寒,反倒都很有活力,就像现在的南极企鹅或者北极熊一样。”真琴一边观察着眼前的景象,一边在回忆中遍历,“所以,考验就是要我们依次摧毁这七种生态环境再现的结界吗?”

  “不是,”亚美非常肯定地摇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变化万千的现象,“这是第一世代毁灭时的场景,纳瑟斯要我们做到的,应该是拯救,这才是她让结界情景再现的目的,也是她对我们真正的考验。”

  “想来也是。”阿满对此也有同感,“第一世代的崩溃,正是因为逐渐升高的温度融化了冰雪大地,但其中缘由和现世的情况并不一样,它只是自然而然地出现了,所以我们不必干预…真是的,连这都要愤恨,是不是太怨天尤人了?”

  “以往的世代大多是自然衰亡的,就算有灵长类酿成的‘人祸’,也都被我们解决了,虽说有几次是Saturn和世界同归于尽了。”亚美也在脑中悉数回顾着。

  “事到如今,被困在这个结界里,我们反倒要出手拯救吗?”真琴反问道,显然她已经有了新的思路,“考验是必须通过不可了,但实际要以怎样的方式过关,这是我们能决定的吧。”

  亚美点头,对她示以信赖的目光:“就按照你想的那样试试吧。”

  于是真琴向冰浪间走去,坚固的冰刃在她面前一触即碎,她什么都没做,只是一步一步向前走,遇到翻涌而来的冰浪就伸手去轻轻触碰,冰层就开裂成晶亮的碎屑,融进海水里去了。而她只是稍微放大了声音,边走边用力量把话语传送到了遥远的纳瑟斯耳边:“我说…你在想什么啊?以前我们都没有救过,事到如今怎么可能会在这里陪你玩这种陈旧到就饭吃的过家家啊?”

  这话传到了纳瑟斯耳朵里,令她心中的怒海卷起了火焰,不觉瞪大了眼,睚眦欲裂。

  而真琴的语气却郑重起来,用沉稳的声音果决地告诉了她:“我们不会回应你所期待的拯救。”

  话音刚落,坚冰的巨浪又在她的手指轻触间粉碎了一大片,连带着脚下深厚的冰层都差点沉下去。

  “你在这颗星球上经历了七个世代,乃至今世,确实相当漫长,我对你抱有敬意,毕竟要是换作别的灵魂,在同一个地方待那么久,早就受不了了,而你却对你所经历的每一个世代的这方天地都忠诚如一,时至今日仍不曾后悔。”紧接着,真琴也说出了自己对于纳瑟斯这一灵魂的真实想法,坦诚地表达了敬佩,但是同样的,另一方面的真心话也必须要传达给她才行,“所以说,这完全不行啊,对于我们来说,连考验都算不上,你以为迄今为止,我们已经和邪魔厮杀了多少次啊?无论是浩瀚的宇宙还是渺小的星辰,在我们看来都是一样的,正因如此,我们才会建立这座星系,才会一直注视着星球上的世界啊。”

  此话在纳瑟斯听来说不上字字诛心,但也足够敲击心灵了,一样的?宇宙和星辰?连她自己都不信,况且在她看来,星灵从来都是以宇宙的视角俯瞰着星辰,根本就不是同等的相位。

  “至于个体的痛苦,”可真琴扎心的话还没说完,“说实话,我们没什么感觉呢,身为承载着你们的宇宙,我们首要的使命就是拼尽全力持续运行,冲破无边黑暗中的一切风浪,斩断所有阻碍我们继续航行的‘命运’,就这样不停地运转,不灭地活着,活下去,既是包容着你们的星之海,也是承载着星海的方舟,用行动达成真正的不死,既是道路,亦是目标,——这样拼命的我们,如果还要把感知能力放大到足以共感每一粒星尘的痛苦,那也太浪费精力了,还不如用来感知宇宙所有角落里的微毫动静呢!”

  此时此刻她们也依旧在侧耳细听着,并没有听到纳瑟斯言语上的回应,不过眼前瞬息变化的景象却表达出了她胜过一切的愤怒,因为海上已不仅仅是第一世代毁灭的景象了,另外六个世代的大劫难也纷至沓来(贬义),顷刻间,无论是冰浪滔天还是火海横流,无论是天塌地陷还是陨石奔注,只要是这七个世代在毁灭时曾发生过的灾厄,眼下都在这片海上再度出现,或者说是一股脑地涌现,甚至没有轮番上阵,而完全是字面义上的沆瀣一气,有的在相撞间催化成了更惨烈的灾难,而有的则互相覆盖抵消,就这样在她们面前不断上演,像交叠播放的幻灯片,实感却是相当有冲击力的。

  “即使继承了七世的灵魂和能力,这个场面的操控,对于她来说也太超规格了,她的能量已经错乱了,”隔着种种毁灭的景象,亚美锐利的视线依旧看清了对方的状态,“得在她崩溃破灭之前,让她从漫长的枷锁中解放出来。”

  “明白。”站在前方的真琴很清楚她的意图,停顿片刻后,下一步作战继续进行。

  “如果什么都不创造,只是单纯地施展力量,毁灭一切也就轻而易举了,但这未免太过残酷,所以,只是在这场结界里模拟一下的话,那我就让你看看吧。”说着,真琴眉间的星之冕在冲破的力量中被真正的形态所取代,那就是睁开的第三只通晓宇宙的灵眼,每一个星灵的都不尽相同,而她的是带来毁灭,又抚去创痛的雷火眼。

  在她的第三只眼睁开时,原本的双目则散发出炯亮的白光,而后,火焰赤雷从灵眼中喷出:

  “Rukh Draavayathi Aksha!”

  于是,灭世的火焰焚毁了一切景象,仿佛世界都回归虚无,阴沉的青黑色云团开始了滚动流转,翻涌间不断劈下赤雷,为火海助威。

  但真琴并没有忍心让这番景象持续太久,没过一会儿,赤雷就消却了,大雨滂沱竟浇灭了她不灭的火焰,这是因为她自己收敛了力量,而纳瑟斯所谓摆在她们面前的考验也烟消云散了。

  “还没完呢!”这时,阿满突然从海上呼啸而过,只见海水都化作了她的马车,载着她在风暴中踏浪疾驰,甚至在力量的加持下逐渐散发出黄金的光彩,整片海洋都像黄金的汪洋,而她手中的三叉戟正在耀熠着锋芒,带起了更多波澜。

  “啊,是要用海洋的威压杀死我吗?”光是看一眼就知道,她的海洋如果真正释放开来,是没有到达不了的境界的,而此刻正是她席卷而来的最佳时机,不过纳瑟斯也没有慌乱,而是静静地注视着,甚至开始想象自己被这片海冲击成无数碎块的瞬间。

  “虽然解释了也没用,但还是告诉你吧,”就在阿满的身影已经迫近她时,柔和而有力的声音却盖过了海啸,传进了她的耳朵,“我们是不可能统治世界的,既没有兴趣更没有必要,希望你能明白。”

  说罢,被海王举起的三叉戟就刺向了她的前额:

  “Trishula Indira!”

  纳瑟斯眼前一白,身体的感官都陷入了茫然,神灵的格位开始崩解,并瞬间消失,就这样,她决定放弃一切了。因为深知不可能再复原了,为了回馈始终信赖着自己的北欧诸神,她早已将自己的灵魂完全融进了神格,彻彻底底变成了神明,一旦被解除神格,自己是无法回到精灵的格位的,所以也就只能消失了,是这样的……

  在这一片真白中,她甚至看见了自己四散的灵魂碎片,也感觉到了身体正在从末梢蒸发,她逐渐闭上了眼。然而,就在她的视野只剩下一道缝隙时,一道青蓝的光束突然扑进她的眼帘,不由得将她惊醒,她猛然睁开双眼,仿佛梦醒般依旧站在平日的海面上,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停了,阴云也正在散去,天光正一点点渗过来,只见遥远的彼端,亚美举起了双蛇杖,上面的蛇眼宝珠发射来了青蓝的光束,没有光焰那么强烈,但也不是轻柔的水光,而是由她集中脑力,经由蛇杖加持,轰过来的纯粹念力,为了让这股力量强大到足够照进纳瑟斯的灵魂,她还在加大威力,以致笔直的光路周围不断出现一环大过一环的光圈,就像宽阔的星环一样。

  “Caduceus Manasa!”

  最终,治愈的念力之光彻底轰在纳瑟斯身上,修复了她的精灵之躯,直到围绕着光束飞速旋转的光环纷纷碎裂涣散,这束光才逐渐熄灭。

  重获新生的纳瑟斯惊愕地看着远方的星灵,她当然知道,那个身具无形力量的水之星灵拥有难以估量的脑力和如渊如海的智慧,可纵然如此,对方在不久前才刚刚完成了七大封印的壮举,脑力一时半会儿应该无法恢复过来才对,这一点自己绝对没有看错,直到现在她也依旧能清晰地看见那远处的身影,随后就听见了她传过来的清澈的声音:“你就继续活下去,见证这个世代吧。”

  说罢,亚美就在力竭中倒了下去,刚才她确实是竭尽全力勉强了自己的头脑,才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念力,让纳瑟斯恢复了精灵格位,此时她已经失去了意识,真琴一把接住了她,阿满也闪身回去护送她们撤离。其实她们都早已见势不对,但既然亚美决意如此战斗下去,当时她们也就只好默然投入到战斗中去了。

  第95节 记录大地的精灵们

  阿满展开了舰船型海王丸,载着她们从北欧的上空撤离。现在亚美正昏迷不醒,她和真琴用星灵共享意识感应了一圈同伴们的讯息,了解了多方进度,但同时也发现,以希腊为扇面辐射原点的欧洲中腹始终没有信号,她们也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于是她们还是决定向那里进发,毕竟同伴的进展情况未卜。

  就在她们快要驶离北欧南端的边界时,眼前的景象突然一白,在这巨大的光辉中,她们就被卷入了一个凭空出现的隐秘境界,与这里存在于同一时空却维度不同。待视线恢复,她们便赫然发现,她们的舰船已然停泊在了一道宽厚的堤岸上,而这道堤岸,其实是一根树枝,她们正停靠于北欧的世界树上,也就是说,她们不知为何被拽进了世界树所在的秘境中。她们走出舰船,站在甲板上,因为此时,迎接她们的秘境之主已经站在了这里。

  “你们让纳瑟斯卸下了沉重的枷锁啊。”站在中间的长发精灵说,在她的一左一右还站着和她比肩的精灵,一个短发,一个梳着发辫。

  虽然一眼就能识别出她们是精灵,但还远不止于此,因为她们还散发着受人崇信的神性气息。

  “你们是…”阿满稍加观察就明白了,“这里的「命运」(Norn)。”

  命运在世间无处不在,因此大灵还创造了一些精灵分散于各地,她们能用眼看见过去、现在、未来,与之相对应的命运之线就在她们的指缝间流过,或者说,她们眼睛就照映着命运的三束光线。她们并不能掌握或改变命运,而是大灵派出来的命运在记录者,和Golem一样,也担任着记录和观测的职责。不过在不同地区,她们被人类信奉为司命神,因此也具备了一定的神性气息,但也仅此而已。梣树秘境是北欧诺伦的居所,人们也将此木称作世界树。

  “纳瑟斯并没有辜负我们,只不过现在是大神安息的时刻了。”站在左边的乌尔德(Urd)平静地说,黑纱笼罩了她的脸。

  “正如这里有大灵供我们栖息的树,”站在中间的薇尔丹蒂(Verdandi)说,灰色的手套遮住了她的双手,“宇宙中还有近乎无数的如拉尼亚凯亚超星系树般的星云团,组成了森林万木的星之海,而我们无论看见了多少,无论看得有多远,都不能言说。”

  “即便如此,我们也想助你们取胜,赌上世界的命运,”站在右边的诗寇蒂(Skuld)露出了宁和的微笑,银亮的铠甲盖在她的肩头,雪白的长袍披在背后,“毕竟要是你们输了,世界不就彻底完蛋了嘛。”

  因而在此处,命运三姐妹悄悄赠予了她们锦囊,然后她们才继续向着目的地进发。

  时间回到萨勒离去寻找负气出走的砂薇特力,见她们都不见了,阿遥她们正合计要不要追踪过去,因为解除萨勒的神格才是她们奔走至此的主要目的,眼下萨勒不在此处了,她们便决定继续去追,哪怕跑到天涯海角。然而,正当她们飞上天空,刚要离开这片海岸时,空中突然显现出一尊巨大的精灵,它的身形轮廓燃烧着极光似的绿色光火,而后卯足了劲朝她们吐息,只见一道燃烧着高温烈焰的巨大彩虹瞬间就如洪流般将她们吞没了,她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这股吐息的长虹冲进了看不见的结界层壁,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等她们回过神来,就已经站在了清澈的湖水中,她们环顾四周,只有深无尽头的山谷树林,以及头顶天空那轮白亮的太阳。她们走上湖岸,向向四周探索,可无论是分头行动,还是并肩跋涉,走了好几圈,每次却都会精准地回到湖边。

  回想起被弹进来之前的画面,巨大的绿光精灵和彩虹吐息,还有朏先前对她们说过的话,美奈子突然意识到了她们所身处的实际情况:“这里就是那个萨勒的秘境吧?永不日落的山谷。”

  “感觉四周都有隐形的墙壁,所以一直走不出去。”阿遥已经敏锐地感知到了。

  “如果让天黑下来,是不是就能打破僵局了?”真月直视着空中炽烈的太阳,她的思路总是很清奇。

  不过阿遥还真的按照她所说的尝试了一番,不过就算使尽浑身解数,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完全不行,这里是萨勒的领域,绝密的境界,想让这里天黑就无异于扭转境界的根源,更别说我们的力量还被她削弱了。”

  “这样啊,是让天黑下来吗?”这时,一个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循声回头看去,却空无一人。

  “喂!我在这里啦!”声音从脚下传来,她们低头看去,只见是一个极其渺小的精灵,渺小到连五官细节都模糊成了Q版状态,他用双手擎着一片叶子为自己遮阳,正抬头望向她们,“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就让我试试吧。”

  小精灵浑身散发出金银相映的光辉,即使是在明朗的晴天白日之下也十分耀眼,随着光束越发扩散,他的身形也逐渐放大了,直至最终站在她们面前,而此时,白昼也已被夜空替换,而皓月当空。

  “呼嗬~”精灵长舒了一口气,头顶还沾着刚才那片叶子。

  见此情形倒也不难推断,真月就直说了:“你就是这里的月亮精灵吧?”

  “没错!因为朏都告诉你们了吧?我可是一直有注视着她呢。”

  “诶?→_→”看着他爽朗的笑容,美奈反倒觉得他的发言显得他有些可疑,像个STK之类的。

  “不要露出那种嫌弃和猜忌的表情啦,我只是正常地关注着大地而已。”卡芙脸上保持着他开朗的微笑,随即他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啊,但是我的力量无法持续太久,只能让天黑三个小时左右吧,然后就需要恢复个差不多半天时间,才能让天再次黑下来,因为我原本连太阳的领域都无法抵达,不过刚才我让自然精灵(Luonnotar)打开了这里的大门,她吐出彩虹精灵(Vaiva)把我送进来了,有彩虹罩着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太阳烤化了。但是不小心把你们也带进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即便是看着他真诚的笑脸,美奈也还是完全可以笃定:“你就是故意的吧!”

  总之,夜幕也对她们完全开放了,这回她们再次向林中走去,总算走出了很远的距离,于是她们开始低空飞行,甚至很快就飞出了深林,来到了一片夜月照耀下的原野,眼前豁然开朗。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一定要来到这里?既然这对你来说很艰难。”一起飞跃原野的途中,阿遥问他说。

  “这个嘛,因为观察地上的事象就是我的精灵职责,但是唯有这里,此前我一直都看不到,所以就更好奇了。”卡芙也跟着她们轻快地飞行着。

  “精灵怎么也有这么多职责?”美奈子表示不可理喻。

  “哈哈!一般这种有指定职位的都是大灵直接创造的精灵,但是我们自然界的原生精灵也可以向她主动请缨嘛。”卡芙笑了笑,继续说,“其实主要是因为,我也有创造精灵的能力,但是我需要见到足够多的事物和现象才行,这样才能触发我的创造灵感,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人类伤害精灵的罪证,那座林中破屋,是你用自己的力量保存才来的吧?”真月独到的观察力总是这么犀利,她话一说完,卡芙就看向了她。

  “确实是这样呢,”他含笑的目光十分坦诚,说话的声音也是如此洒脱,“但是我对人类并没有‘无法原谅’之类的想法,我只是把这件事记录下来了,因为这对于精灵来说就是很严重的恶劣事件,所以需要像这样记录下来,当作案例摆在那里,让大家有所镜鉴才行。”

  “现在我们会飞到哪里?”美奈子转移了话题,而且眼下确实需要知道这个。

  “唔…让我想想,Ausrine(奥斯琳)她们以前跟我说过这里的结构…”卡芙回想起来,干脆用月光在她们眼前画出了立体的地图,“萨勒的境界构造模仿了太阳系,原野之类的自然场景就相当于太空空间,她有十个精灵神兵,每一位都统帅着一方领域,相当于太阳系的十大天体,但次序和属性略有出入,领域的环境也大不相同,是按照祂们各自的喜好打造的。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具体怎样祂们也不会告诉我,因为我是不可能…来到这里的。”

  “也就是说,祂们没有给你留一席之地吗?为什么啊?你不是可以相当于这里的月亮吗?”听了他的描述,美奈子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快。

  “闲聊就先到这里吧。”阿遥却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因为她已经看到前方的敌对反应了,“你们看那里——”

  于是她们朝她所说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了一座散逸着幽蓝水光的球体,就像一颗巨大的、圆润的水珠,又像一个在海中漂浮的水母头,一看就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

  “啊,是Vaivora(瓦伊沃拉),”卡芙倒是认识对方,“她说她的家密不透风,由一层层水圈构成,而且水圈层之间是完全无氧的哦,所以很干净。”

  “只是注意清洁的程度而已吗?!”美奈子当即表示不敢苟同。

  “能去她家做客,我还是蛮期待的。”这时候卡芙还在天真地笑着。

  “所以水精灵的领域就是这里的第一座要塞…”真月则仔细观察着领域中的构造和灵力组成,“在太阳系,按照离太阳由近及远的顺序,水星倒是排序第二的星灵球体。”

  “嗯?”卡芙对于她的话略感新奇。

  “其实,我们能不能直接绕过去呢?”阿遥刚问完就改了口,“算了,不能。”

  因为瓦伊沃拉已经发现她们,并降临在她们眼前了,卡芙还朝她热情地打了招呼。

  “哎呀?我能把你的所作所为当成是在叛变吗?”瓦伊沃拉打量了他一眼,脸色生疏冷漠,但随即又笑出了声,“哼,开玩笑的,你只是精神不太正常罢了,根本就犯不上为了给敌人带路而豁上性命。”

  见她摆出这副预料之内的态度,却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美奈子也懒得跟她废话,只是默不作声,正准备直接来个奇袭。但就在这时,水母头已经毫无声息笼罩了她们,将她们完全包裹起来了,而方才她们甚至还悄然无觉。

  “先在这里喝个饱吧。”瓦伊沃拉的脸出现在波光粼粼的水层之后,露出了充满恶意的狡黠笑颜,“想必与空气隔绝也不会让你们窒息,那就试试穿过我的水层吧。”

  第96节 与星会晤

  “没有空气和在月亮上就是一个感觉啊。”卡芙随意感慨道,用手戳了戳眼前的水层。

  “突破水层才是难关。”真月看着他被水层突然长出来的獠牙咬掉并溶解了半根手指,一如平常地说。

  卡芙瘪了瘪嘴:(,收回了手,手指瞬间复原。

  “这种东西反倒不需要什么心思吧,”美奈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在我看来就是拼蛮力,嗯。”

  “其实我也颇为认同。”真月依旧平静地说。

  “想来祂们也不是什么会动脑子的神明。”阿遥半开玩笑说。

  “啊……”卡芙看了看这三人,来回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嗓音都卡带了似的,“你们不是认真的吧?”

  “啊?难道你不知道吗?”见他反应这么大,阿遥有些意外地反问道,“你是这里的本土精灵,但祂们并不是啊。”

  “诶?”

  见他还是不明白,阿遥继而说:“祂们只是昔日神明的碎片,被萨勒重新拾掇起来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威力。”

  “甚至细究起来可能还不如你这种自然诞生的精灵哦。”美奈补充说,“这里的神明早就衰落了,人们对祂们的信仰也从神话降格到了童话…”

  “但是!还是先好好谈谈会更好吧?” 卡芙的神情变得心虚起来,“毕竟我是第一次来萨勒家看看,要是等她回来却发现这里被破坏得一团糟,肯定会把我当成带路党的!”

  “你……”难道没发现自己现在的行为就是在叛变吗?阿遥是想这么说的,不过她并没有把这残忍的话说出口,而是给出了解释,“你所说的这些神明的领域,其实是祂们的心象境界,现在我们就被封闭在其中,但是和封闭的心灵是没办法沟通的,所以要打开心扉。”

  听了她的话,卡芙朝水层外看去,他的精灵眼也可以远眺,能从这里一气看见所有的精灵神域,它们模拟了太阳系的天体生态,漂浮在萨勒的山谷中,甚至这座山谷都是萨勒的心象境界。

  “我的剑可以掀起宇宙风暴,搅乱一切星辰,在这里当然也是一样。”说着,阿遥举起了宇宙剑,朝水层挥下,更是向极远的境界边缘挥去以太的天光和大气:

  “Space Turbulence!”

  于是,宇宙的光辉从剑端出发,涉过水层,突破结界,不断折射,仿佛完成了风中的几连跳,轻巧地切开了所有神明的心象境界,笼罩在眼前的水层自然也不在话下,她们就这样脱身了。不仅如此,剑的锋芒甚至轰开了这里的天空,但奇怪的是,破开的天穹之外并不是现实世界的天空,而是直接连通了太空与天空之间的以太流层,幽深的星空与赤红的以太火气流交织在眼前的穹顶。

  “竟然变成了这样…还真是惨烈。”瓦伊沃拉神情肃穆地哀叹着,又以意义不明的微笑面向她们,“但既然你们攻克了我们的要塞城壁,那按照惯例,我们就该逐一满足你们一个愿望,毕竟我们是地上的星星。自我而起那就由我先来吧,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或者想要得到什么?”

  “模仿天上诸星的地表之花居然夸下海口,好啊,那你们可要知无不言。”阿遥不禁感慨,但是转念一想,她们确实仍有想要知道的事,于是她率先提问,“现在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

  “外面的?啊,你是说在精灵神统御之外的地方,看来你已经留意到了吧,但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想不注意到都难吧?”阿遥反问,“亚洲已经解除了神的统治,却依旧没能与外界取得联络,所有通讯都石沉大海,难道是外面还没有发现这边的存在吗?那我换个问法吧,现在外面的世界还存在吗?”

  “存在哦,”这次瓦伊沃拉痛快地即答了,“地表世界的一切都是正常存在的,只不过对于这里而言,就像可望而不可即的海市蜃楼罢了。”

  在得到了这个答案后,阿遥就不再问她了,因为就算再问什么,她也不会再回答了,正如她之前说过的,每一个地上之星只会回复她们的一个疑问。

  她们继续飞行前进,发现了一片燃烧着火焰的区域,是已经被宇宙剑破坏了的火神Ziezdre(杰兹德烈)的领域,但是这蓝紫与青赤相映的火焰只是燃烧着,并没有真正吞噬什么,甚至连热量都没有散发,只是维持着神灵能力的表象,领域的周遭漂浮着破碎的金属,形成了独特的磁场,火焰的幻象就是这磁场创造出来的。

  “真是的,瓦伊沃拉太鲁莽了,本来可以不必这样的。”杰兹德烈的身影隐藏在火焰中,只显现出一道黑色的轮廓。

  “不好意思啦杰兹,”卡芙面露难色,“是我擅自带她们来的。”

  “与你无关,只是我和平主义的神经忍不住声张罢了。说吧,你们可以在我这里实现仅此一个愿望。”

  根据刚才从瓦伊沃拉那里获取的情报,阿遥其实早就想好了要问什么,于是直接开口了:“我想知道,昔日衰落的原古,为什么能有机会重返世间?就算是向人类复仇,祂们也要有能够回来的条件才行吧?”

  “你的猜想确实很合理,如果没有一个契机的话,祂们是回不来的。”沉默片刻后,杰兹德烈又说,“但这是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其中包含不可言说的因素,类似于一旦提及就会追踪过来、招致灾祸的怪谈,嗯,就是这样的。”

  “怎么又是这样……”这次反倒是美奈子有些气馁了,“你们都喜欢这样卖关子吗?”

  “不是的,而是以我们的力量真的无法提及那类事物,会无法承受沉重的后果,要是由你们来说倒是无妨。”杰兹德烈的话语和她的身影一样昏暗不清,但她还是退而求其次,告诉了她们另一件与之相关的真相,“不过,原古们有说过吧,当初祂们被迫堕落,沦落到了地狱的境地,——那个其实并非通识认知中的地狱,而是地表世界之下极深的幽闭空洞,地狱只是个形容词。如果说大灵身居的极乐原野是地表世界的地脉心核,那地表之下的地球心核就是那个空洞了吧,那个位置可是地球真正的内心,原本不是这样的,但是……嗯,那里遭到了虫蛀,假以时日,就会连通宇宙之外的邪魔,然后从内部遭到侵蚀吧。祂们就是在那种空间里,与空洞抗争了几亿年。”

  “你说的空洞我们早就知道了,正因如此,我们才激活了大地星座光脉,用以防御,”美奈子的思绪跟上了她话里的信息量,不禁在脸上反应出凝重的表情,“但你说虫蛀,那不就是指暗脉虫?也对,这个东西确实不是你们能直呼其名的。当初原古坠落带去的力量唤醒了虫卵,虫卵生长为茧,不仅蛀空了地心,还借由日益壮大的力量连结成暗脉,蔓延到了地表层,——所以原古就是借助暗脉通道上来的吧?难怪会被黑暗侵蚀得那么严重,扭曲成魔,如果不想办法洗脱污浊,肯定也会危及世界。”

  说到这里,美奈又冷静了下来:“但是以成神的方式汲取万民的信仰力,就能摆脱扭曲了吗?我更觉得,成神只是一种与人世达成契约的仪式,而这个仪式显然是成功了,所以在契约有效的时日内,祂们黑暗的一面就得以封印,可要是仪式被摧毁或者契约到期了呢?”

  “是的,你们正在做的事,就是破坏这个仪式,但你们也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吧,我只是个旁观者,不会评价任何一方。”杰兹德烈发出了微笑的言语声,“和你们交流很有成就感,你们能透过种种幻焰洞察真相。对待来访者就应该用语言而非武力,我是这么认为的。”

  与她就此别过后,她们便继续前进,很快就来到了一片风云雷动的神性区域。

  “呜哇!为什么会爆炸啊?!”发出啼哭悲鸣的正是雷神Indraja(因多拉雅),她的头发也炸开了毛,“完了完了完了!世界要毁灭了吗?!终于还是让我活到了这一天!”

  “啊…抱歉。”阿遥不由得向她发出了真诚的道歉。

  在听闻了她们的致歉和来意后,因多拉雅也算冷静下来了,挂着一脑袋泪珠用茶点招待了她们:“既然如此那我会遵守规则的,但是不要指望我能满足你们的任何愿望。”

  “这我明白,我只是需要知道几个必要信息。”此时阿遥心中的推想就和拼拼图一样,已经有了大体图案,就差几块缺失了,于是她继而问道,“这个世界从一开始,是否存在星灵呢?”

  “为什么这么问?你们不就是吗?”因多拉雅顿时一头雾水。

  “我们不算,你可以把我们当成是此世的异客(Alien),我问的是指本土的星灵概念。”

  “那没有,”因多拉雅笃定得理所当然,“硬要说的话,这颗星球的大灵或许算星灵的亚种吧。”

  “原来如此。”阿遥点点头,拼图的全貌已了然于心,同伴们亦然反应过来,而后她们谢别了因多拉雅。

  继续前行的一路上,她们亲眼见到了诸位地星神灵的要塞遗迹。有獠牙巍峨的磐石剑峰、风雪狂澜的回天绝壁、烟波静谧的粼粼深海、璀璨星涌的天之镜潭,但无论她们怎样仔细地察看,镇守这些领域的神明都早已不见了踪影。

  感知不到祂们的气息,卡芙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大地神Selija(塞丽迦)、极风神Austaras(奥斯塔拉斯)、渊海神Vellao(维拉奥)、天空神Ilmamo(伊尔玛末),祂们的神灵反应都消失了,毕竟大家都是相当古老的本土神,衰落之后就总会有这么一天。”

  “……”对此,星灵们一时无言,虽然她们也无数次经历过同伴间的离别,但那与她们永恒不灭的生命相比,就显得尤为短暂了。

  “不错,祂们终于完成了一次生死,从神灵回归现象本身了,我倒觉得这同样可喜可贺,祂们有走过一段伟大的旅行呢。”卡芙不禁眯起眼睛,由衷微笑起来。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见他情绪良好,真月就提起了大家一直都没有打开的话匣,也就是关于她们这一路上所推知的真相,以及知晓真相后的何去何从。

  “那个…”卡芙也想试图加入话题,“从刚才就一直觉得,你们好像在面临某种抉择…?之类的氛围…”

  “确实如此。”告诉他也无妨,阿遥就向他揭示了那张心中的拼图,“首先,星灵是唯一的,意思是我们只存在于我们原生的世界,而不可能分到其它世界去。其次,这里对于我们来说,是货真价实的平行世界,因为原古不仅堕入了地底空洞,还重返世间,成了支配者,而在我们的世界,每当原古完成了审判,都会受到我们的祝福,凯旋极乐原野,绝不可能沦为人罪。但是由于某种原因,我们被拽进了这个平行世界,记忆也被这里的事象所覆盖,所以才会忘记原来的世界,但……”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美奈子说出了大家的同感,“原古和地表世界的自然生态一样,同为大灵的造物,明明也是我们的重点守护对象才对,怎么会沦落至此?所以我们才一定要解放祂们,不惜破坏维持这个世界的成神仪式,事到如今,我们也绝不会回头。要想出一个既能让祂们回归精灵格位,又能不殃及世界的办法才行。”

  “最后一点还有待考量。”真月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被她们都忽略掉的角度,“我们确实成功激活了大地星座光脉,但同时也引发了副作用,这个平行世界恐怕就是其后果,毕竟在地表建立拟星带,就算是我们也已经是在逆天改命了,而我们违逆的命运就是我们自己,平行世界可能就是在两者碰撞的业力下产生的,然后在不知不觉间,我们来到了这里,也有可能是被光脉送过来的。所以我们有责任也必须解决这一因果,要拯救的应该是受牵连从而发生分歧线的原古,但是到底要不要保全这个世界,现在还说不准,因为它既然是承载着众多风险的平行世界,也极有可能会反过来侵蚀我们原本的世界,必要时我们须要采取的行动与保全这里相反也不一定。”

  “可原古也确实把我们当成了星辰的守护者,这说明星灵的概念并非一开始就不存在,”想到这一点,阿遥就指正了刚才因多拉雅不假思索的回答,“产生平行世界的分歧点应该就是我们没能守护好原古,但就算回到过去修改事象,也只会新增一条相似的平行世界而已,这条世界线的问题依旧得不到解决,那就没有意义。”

  “那你们是要覆灭我们的世界喽?”

  她们正聊着,脚程也毫无耽误,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一片极光弥天的领域,空中悬浮着一座火炬结构的塔,塔顶则是王座的样式。

  “好像又是什么眼熟的东西啊?”美奈子顿觉不妙,想起了某段关于双子峰王座的记忆。

  “Ausrine(奥斯琳)!Vakarine(瓦卡琳)!”卡芙已经毫无自觉地向她们招手了,而她们正是端立在王座前的晨光神和暮光神,她们的光辉在白天是彩霞,在夜晚就是极光。

  “卡芙,你居然带了异客进来。”瓦卡琳威风凛凛地睥睨着,刚才发话的也是她。

  “对入侵者,我们可就不能放过了哦。”奥斯琳则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完,脸上神情就收敛了,转而变得和瓦卡琳一样肃穆冷峻,“萨勒系统,诸星确认,瓦伊沃拉、杰兹德烈、因多拉雅、塞丽迦、奥斯塔拉斯、维拉奥、伊尔玛末、瓦卡琳、奥斯琳——”

  随着她不断报上神名,诸神的力量也在空中云集,散发出扭曲的漩涡,光彩的湍流交相辉映。

  “在此,守卫家园,击退异客!”瓦卡琳话音刚落,她们二神就化作了青赤两团光焰腾空而起,又合而为一,化成了一个巨大的极光人形,抬起手臂,诸星神力的能量团就在其手掌之下,手掌携能量光球向下挥去,朝阿遥她们直直砸来。

  “就算是已经不在的神,也能把能量调动过来吗?!”这下反倒令卡芙看傻了眼。

  “这倒不难,因为神的遗迹还在,那就还有力量残存。”危急关头,真月还顾得上平静地解释。

  “怎么办呀?这完全就是陨石雨啊!”卡芙却已经急得蹦哒出残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