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属于会员制，多数都是楚先生的朋友，来这里就是为了放松，慢点儿也就慢点儿。”
何以攸拿起就被抿了一口，侧头盯着祝玖傻笑。
“你呢？也会来这里放松吗？”
何以攸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睛盯着手中的酒杯。
褐黄色的液体在顶光的映照下透亮，杯底沉着一颗甘梅，与酒反应带出一串细密的气泡。
“从前常来，现在很少了。”
她回头看着祝玖，从上到下，“我现在已经不需要靠来这里才能得到放松，小玖，我要谢谢你。”
“那你今天还跑这里来喝酒。”
祝玖假装没有听懂何以攸话里的深意。
沉默。
何以攸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祝玖突然就有些担心，这样的何以攸实在奇怪。
“小玖，我自从休息之后就一直想让你陪在我身边，我今天找你之前甚至有一个冲动，我想告诉你我有钱，可不可以让你放弃工作陪着我。”
何以攸委屈地撅撅嘴，蔫蔫地趴在吧台上。
“这个念头一起来，我就被自己吓出一阵冷汗。
我怎么能这么想呢？这样的想法一点儿也不尊重你，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个无脑的暴发户。”
何以攸抓起祝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祝玖闪躲了一下，她的手常年冰凉，其实在暖气房里呆了这么一会儿，船上其他人都将外套脱下，但她的身体还是没有完全回暖。
这样的手放在脸上必然会冰得人一激灵。
确实如此，生理性抖动一下后，何以攸笑得有些尴尬。
“小玖，你的手还像以前一样，只要到了冬天就冷得不行。”
祝玖安静地陪在何以攸身边，现在的她说话有些没逻辑，一会儿说着这，一会儿又想到那。
或许是今天这个时间让她思绪有些紊乱。
门口的风铃叮铃铃地响起来，下意识找寻声音的来源，祝玖发现原本待在船上的几个人都推门离开。
“这里好像要歇业了，大家都走了。”
生怕是老板休息，祝玖连忙出声提醒。
“不用，是我告诉他们今天这里打烊了，正好给以攸和你留一些空间。”
楚先生收了杯子走过来，在吧台内站定。
“你一定觉得今天的以攸有些不一样。
喏，虽然我强烈反对，但每到今天，她总会喝一杯这个酒，一杯下肚就会晕晕乎乎。”
祝玖不解，何以攸酒量不错，正常白酒喝一斤没有问题。
“这大约是生命之水的酒精度数。”
楚先生为祝玖答疑解惑。
“可……”
祝玖立刻想要将酒杯拿过来。
“这么高纯度的酒精喝起来不会出事吗？”
祝玖不赞同地皱起眉，眼里流露出不满。
不知对谁。
“可能今天她就是想醉。”
楚先生的表情毫不在意，一副非常正常的模样。
祝玖其实并不喜欢周围人喝酒，醉酒的人不讲道理，连说话都说不通。
尤其是有些人酒品很差，喝完酒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
祝玖自己不喝酒，对伴侣的要求也是如此。
当初知道何以攸做大客户总监时她就猜想过这份工作是不是需要日日喝酒。
好在何以攸虽然忙碌，每天跑东跑西，但日日清醒，看上去并没有上酒桌。
大约是因为她是何家的公主，给何家面子，大家并不会逼她喝酒，祝玖总这样安慰自己。
而今天……
祝玖紧皱的眉头更深了些，眼神也多了些不虞。
她当然能够体谅何以攸想要喝醉，暂时忘却一切的心情，可……
“你很不高兴。”
楚先生突然开口。
祝玖看向男人，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
“心疼心疼她吧！这孩子虽然外表看着坚强，但心里实在太苦顿，尤其是今天。”
“她总说自己是孤家寡人，或许也对，她和她哥哥早已产生分歧，纵然是亲兄妹，在各自长大之后终归是有了自己的小九九。”
这话过于直白，男人的声音不小，按说何以攸也能听得清楚，祝玖好奇她的反应，转头看过去时，发现她已经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只是哪怕在睡梦中，她也眉头紧锁，看上去十分痛苦。
“她和她哥哥……”
祝玖是独生女，并不懂这种亲兄妹间微妙的关系。
“曾经自然是最亲密的关系，但是和外表不同，他们兄妹俩的性格实在南辕北辙。
尤其是一开始以朝并不想和父亲闹掰，为他们的母亲讨回公道。”
“这或许是女儿和儿子的区别，女儿天生更能共情母亲，她几乎是在知道事情的下一秒就决定和父亲老死不相往来。”
“但据我所知，何以朝则是在知道何如镝的存在并并发现他们的父亲有将那个女人娶回家的念头时才终于放弃了对父亲的幻想。”
如鲠在喉，这话听在祝玖的耳朵里像是被逼着吃了一碗恶心的苍蝇。
何以朝竟然是这样的人！呵！所谓放弃幻想不过是对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产生了危机感，怕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罢了。
“以攸虽然平常在刻意的忍耐下不会想到这些，和自己的哥哥还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可一旦到了这一天，她大约是不可能再刻意忽略。”
男人叹了口气。
面前这个孩子实在可怜，当初学姐病逝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学姐早早猜到了结局，分毫不差，也猜到了女儿会因为她的事情不停内耗，消磨自己。
这才拜托他有精力多多照顾照顾女儿，没想到竟被她当做了恩人。
“其实我没为她做过什么，她当时稚嫩，刚从校园步入社会，任何早她几年的老油条都能给她一些帮助。
可本质上，是因为她自己能力卓绝才能够做到现在的成绩。”
男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酒液入喉的辛辣让他皱了脸，他勾了勾唇角，看着何以攸的眼神是祝玖看不懂的情绪。
很纯粹，但明显是透过她看向别人。
那个人，他们都心照不宣。
“她真的很像她母亲，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