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好像什么都能扛下来，可一旦有人关心，委屈就会顺着血管丝丝绕绕地蔓延至四肢百骸。
祝玖立刻将手背在身后，声音却不自觉流露出掩盖不了的委屈，“没什么。”
何以攸自然不信，她略微用力将祝玖的手扯到自己面前，只一眼，她就忍不住心疼。
祝玖的食指肿得有平常两个粗，创口处发黑流血，溢出的组织液透明中混着血水，看上去很严重。
“手怎么冻成这样？”
何以攸紧张地问。
祝玖抽了抽手，没成功，只能恹恹地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太冷了，早上一醒过来就这样了。”
见她一副迷糊又没有经验的样子，何以攸拉着祝玖的手就要带她去校医院。
只是，在看到她的一身打扮后轻叹一口气。
“你去宿舍把衣服穿好，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拿点冻疮膏。”
祝玖没有逞强，小幅度地点点头，低着脑袋跑回宿舍。
没一会儿，祝玖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站到了何以攸面前。
这……
何以攸看了一眼，原本想揽着祝玖的动作顿住。
也行吧，至少知道保暖了。
校医院离祝玖的宿舍不远不近，冷风中，两人并排走着。
因为创口处液体正不断渗出，祝玖怕弄脏衣服，只能将手放在外面。
本就已经冻伤的手更是雪上加霜，僵硬地不知如何动作。
何以攸看在眼里，牵起祝玖的手就往自己口袋揣。
“别……
脏！”
祝玖用力企图将手拽出来。
可何以攸却并不放手，因为怕弄疼祝玖，她刻意没有碰到祝玖的手指，力度也控制得十分准确，既让祝玖挣脱不开，也不会让她觉得难受。
“没事！”
何以攸侧头看着祝玖，眼里是她从未流露出的强硬。
“不脏，而且脏了洗了就可以，衣服本来就是要洗的。”
“更何况，只要你不乱动，就不会有多少蹭到衣服上。”
闻言，祝玖立刻停了动作，她气鼓鼓地瞪了何以攸一眼，又迅速别开眼。
“你出门要记得戴手套，今年南方大降温，很多人还在以往年的情况添衣服，这样是很容易冻伤的。”
祝玖嗯了一声，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有些不以为意，钻心的痒意再次袭来，她没法挠，只能用牙齿狠狠咬住下唇。
后面的事情她记不太清了，六七年过去，她只记得何以攸当初每日给自己抹药时轻柔的动作和如水的眼神。
突然很想何以攸，祝玖站在不算空旷的房间里只觉得孤独。
连忙拨了视频过去。
下一秒，视频接通，屏幕上立刻出现何以攸那张好看到令人窒息的脸。
“回来了？”
何以攸摘掉眼镜，捏着两眼间的鼻梁轻声问。
温柔得不像话。
“嗯。”
“买了什么东西？有没有你喜欢吃的零食？你记得在宿舍里放些吃的，京市的冬天不比江城，零下一二十的温度实在冻人。”
何以攸像个老妈子一样叮嘱。
“还有，能外卖或者快递的就不要自己出去买，这个天气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不然可能又要冻伤。”
“你的皮肤娇嫩，换个地方总是会水土不服，你自己注意些，若是严重，我去看你的时候给你带些江城的土，听说对水土不服最是管用……”
“学姐，我想你了。”
祝玖看着何以攸仔细的模样，出声打断了她。
屏幕那头的人听完瞬间顿住，半天没有反应让祝玖开始怀疑是不是网络问题导致的卡顿。
“我也想你。”
何以攸垂下眼，嘴角平了下去。
祝玖看着，手上的痒似乎钻进了心里，她想挠，又不得其法。
“你是在加班吗？我看你像是在公司。”
祝玖看着何以攸身后的电脑问。
“嗯，你也知道，所谓大客户总监其实就是高级招聘，客户要东西总是不分时间，哪里能有一个完整的周末。”
话题被刻意打断，何以攸也不失落，只是耐心地同祝玖解释。
“这份工作真的太累了，学姐，你说你都实现财富自由了，怎么还那么刻苦努力？”
祝玖疲乏地趴在床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撑着脑袋。
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脑袋这么重，祝玖感受到手腕的酸痛在心里吐槽。
为什么呢？何以攸也没有想过。
她似乎是被生活一直推着走。
母亲生病和何如镝的出现打破了她完美家庭的假象。
父亲的偏向和法律的制定让她和哥哥不敢有一丝松懈地努力提升自己。
这么多年，她似乎从未休息，也从未想过自己为什么要活成这样。
她就这么被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推到了现在。
“我们要不要找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即使是三五天的假期，我们出去转转？”
她来的时间巧，正好赶上了双十二，又是人事部比较轻松的节点。
由于行业的特殊性，他们过年的假期也长，一般都在25天的左右，今年过年早，元旦之后没几天他们就能放假。
“我之前支援招聘组驻场的时候在恩西待过几天，那里的少数民族风情很不错，要不要和我去看看？”
何以攸闻言立马拿起桌子上摆放的日历看了起来，丝毫不在意祝玖思维的跳脱，像是已经习惯。
“那我们就元旦去吧！你不是说想看少数民族风情，也不知道那边跨年和这边有什么不同。”
说罢，何以攸眼神回到祝玖身上，她无奈地笑笑，只恨自己现在没有站在祝玖面前。
不然她一定用力戳戳祝玖的脑袋。
“我跟你说正事了，你一打岔，我差点就忘了！”
“你记得要穿得暖和些，我现在不在你身边，要是因为不适应那边的气候又生了冻疮，你可要难受坏了！”
何以攸视线下移，堪堪看见祝玖只在屏幕中出现了一半的手。
“看看你的手，已经是又红又肿了，刚刚出门没戴手套吧？食指是不是又痒的不行？”
“算了，不能指望你，我给买了快递过去，还有耳罩，那里的冬天能冻掉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