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柏从后视镜里看到，那群人的头头收拾起药品往对岸扬长而去，没有追上来。
刚刚他和赵同在后面亲眼看见了谷屿拔枪、开枪的过程。
这让他彻底肯定了他先前的猜测。
“你女朋友的室友真挺厉害的。”竟然能生生忍住不杀.人。
赵同还在恍惚的状态里，没回过神来：“啊？”
面包车上。
谷屿和季葵星和江秋挤在后排，她头低垂着，埋在双手里，小臂还在轻微颤抖。
倒不是手.枪的后坐力让她受不了，只是刚刚瞬间绷紧的肌肉没有缓过来。
她同样心有余悸。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没忍住杀.人了。
正面开.枪.杀.人的刺激与先前在李家镇往王三那几人扔燃.烧.瓶完全不一样。
那次有大群丧尸围堵，而且王三几人在气头上，试图扎破货车轮胎，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而这次是她自己在情绪失控的边缘，愤怒到极致又以杀.人发泄，以她对自己的了解，绝对会对这种感觉上瘾的。
可是情绪起伏为什么这样大？谷屿不是没经历过比刚刚更危险的情况。她现在都还能听到自己“咚咚、咚咚”的心跳声。
但现在没时间给她细想，过了这座大桥，很快就要到宏延一中了。
“没事吧？”季葵星看出来谷屿不对劲，轻轻拍着她的背。
谷屿手背覆上自己的眼睛，缓缓摇头。
江秋碰了碰季葵星的胳膊肘：“她吃的药，你们早上拿出来了，没给出去吧？”
“没。”
江秋拍拍胸口，彻底缓了过来：“那就好。”
马映红本来有一堆问题想问，但想到很快就要和她们分开，问清楚也没意义，便把那些好奇抛到脑后。
周果果松开捂着堆堆耳朵的手，忧心道：“我们其他的药是不是都在那里面啊？”
季葵星捏捏眉心，“差不多吧……还好刚刚把酒精拿出来了……”
“不过遇上有枪、人还比我们多的团队，我们没人受伤全身而退就已经是万幸了。”
几个人都默契的跳过了谷屿也有枪的话题。
她们这几天虽然是把河水烧开了喝，但季葵星同样让众人吃过一次黄连素。这可能也是她们小队里没有人得痢疾的原因。
这下所有药都没有了，尽管大家身体都还算健康、谷屿的药还在，季葵星心里还是没底。
“去一中的医务室，有反对的吗？”
谷屿调整了一会儿也恢复过来了，现在是白天，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尸群，没有时间给她们驻车讨论。
必需品被抢了，当然没人会反对。
江秋双手捧脸，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问题是赵同他们不知道，现在也没办法停下车来给他们说啊。”
“等红姐下了车，我们还往学校里开，他们自然就懂了，”谷屿庆幸早上出发前大家有一起讨论过这事，“他们要是不愿意跟着，自己开车走就是了。”
“关键是，我们进了学校后，车怎么停。”
季葵星日常想得多，已经在往之前用的背包里装食物：“如果要下车的话，尽量还是多带走些东西，说不准就回不到车上了。”
江秋和谷屿很快也加入转移物资的队伍。
“如果直接把车开到教学楼下，或许我们可以成功爬墙进高层的教室，但是下面聚集的丧尸可能会把车推翻。”
“确实不行，我们后面还是要用车的，”谷屿很快把背包装好，“得选一个地方停车。”
“红姐，操场离教学楼近还是篮球场离教学楼近？”
马映红：“方向不一样，距离倒是差不多。”
操场和篮球场各有优势。
篮球场有篮球架，遇到丧尸太多的情况可以临时爬到篮球架上，而且面积更小，跑出来距离更短。
操场比较空旷，但一中的操场特别之处在于它修建在凹地，周围一圈有水泥台阶似的看台。就算操场里有丧尸游荡，以看台台阶一级的高度，它们不灵活的身子很难爬上去。
不过应该不会有幸存者躲在这两个地方，尸群应该不会聚集在里面就是了。
两种运动场的大门都会开得比较宽，她们这种宽度的面包车进去不是问题。
谷屿把平面图展开放在腿上，指给季葵星和江秋看。
“你们看，围着操场这一圈地方都是有马路的。”
谷屿细长的手指反复在图上的黑色线条上绕圈。
“我们从大门开车进去，往教学楼左边开，会经过操场左下角的大门。如果发现进去不妙的话，绕着操场转大半圈，在操场的右边，会再经过篮球场大门。”
季葵星瞬间领悟她的意思：“那就先这么走。如果操场安全，可以进，那就把车停操场。如果操场停不了，就再绕过去去篮球场。
如果都不行，还可以继续往前又回到教学楼右边，然后又从大门出去。相当于只是在学校里绕了一圈。”
谷屿点点头：“你们怎么想？”问的是江秋和周果果。
江秋眼珠向上瞟，脑内努力模拟中学校园的环境：“如果丧尸都追在车后面都还好，正面撞上尸群怎么办？”
“……好问题。”谷屿沉默了。
“哎哟！大家小心！”正前方突然冲出来两只丧尸，马映红猛打方向盘，“哎哟好险好险……”
谷屿和江秋以最快的速度拉上了两侧的扶手，可怜夹在中间的季葵星脑浆差点被摇匀。
“嘶……好疼……”季葵星揉着额头坐直，刚刚她一头撞谷屿的下巴上了。
“还好吧？”谷屿侧身向后，面向季葵星，“我看看。”
谷屿的指尖才刚刚触到季葵星的鬓角，马映红看不下去了：“你俩别腻歪了，马上就要到了……”
“咳咳，”季葵星拂开谷屿的手，“我没事。”
谷屿右手缩回来，拇指和食指无意识的轻捻两下，睫毛扑闪，把话题往回拉，“等下我和红姐一起下车，留在围墙上走动吸引丧尸，你们趁机快点开车进学校。”
“还能顺便帮红姐吸引一下丧尸呢。”
季葵星当然不同意：“这怎么行？！中学里丧尸数量有多少？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对啊，”江秋和周果果也不同意，“而且校内路窄，红姐走了只有你来开车……”
“葵星可以，”谷屿轻轻牵起季葵星的手，“没有其他办法，朋友们。必须要有人去吸引丧尸，让它们往同一个方向移动，不然车没有办法通过。”
“你们能保证自己能跑过尸群吗？”
“我……”季葵星对自己的车技根本没有信心。
“你可以，”谷屿手上稍微用了力，捏了捏季葵星有些消瘦的指节，“相信自己，不要下意识否定。”
江秋也有驾照，但她同样本来就不常开车，季葵星早上还刚练过呢。
马映红已经看见宏延一中大门，“前面转弯就到了。”
“只能这样了，”谷屿背好背包，顺便拿上一个玻璃瓶。
车头拐进学校后街，江秋识趣的往旁边挪了点，给旁边两个人腾地方。
这么多天，终于又要直面这些怪物了，马映红的额头冒出薄汗。
季葵星缩在驾驶位与副驾驶之间，随时准备接手。
“大家，准备好了吗？”
谷屿紧握车门把手：“好了，靠墙停车吧。”
面包车停下的一刹那，谷屿向后拉开后座车门，迅速翻身跳上车顶。
马映红来不及拉上手刹，车刚停稳就打开驾驶室车门。马映红和谷屿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像在货车上那次一样，谷屿飞快地把马映红拉了上去。
谷屿和马映红出去后，江秋马上伸手关上后座车门。季葵星同时出手接管方向盘，在驾驶室坐稳后马上拉过车门。
几人的精神都高度紧张，这一串动作一气呵成，感受到车顶的两人站稳，周果果和江秋都松了一口气。
陆柏猜到马映红会在这里下车，但没想到谷屿也出来了。suv紧跟着面包车停下。
“怎么回事？”趁后面的丧尸还没扑上来，赵同按下车窗赶忙问道。
谷屿和马映红从车顶跳上围墙，刚站稳脚跟。
“来不及解释，你们跟着季葵星她们走！”
现在千万不能掉链子，季葵星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
谷屿和马映红离开车顶，少了两人重量，车身.抖了抖。
跟在后面的丧尸马上就要包围她们了，不能再等，季葵星一脚油门，重重地踩了下去。
周果果冒死按下车窗，江秋和她一起喊道：“红姐，保重！！”
“保重——”
车速很快，马映红的声音被扯得很长。
没有时间伤感，学校附近游荡的丧尸很多，它们大多穿着校服。
众人视线范围内没有活人，它们在马路上漫无目的的走，面包车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丧尸的注意。
一两只还能硬撞过去，碰见几只一起的，季葵星只能咬牙压上人行道。
她都不敢想今天过后保险杠会变成什么样。
江秋左手死命拉着扶手，右手握紧玻璃瓶。
“每次都是谷屿出去扛……”车子颠簸得厉害，江秋说话哆哆嗦嗦，“下次得让我去。”
“下次我和你争，”周果果把堆堆抱得很紧，护着小孩儿的头，“终于可以叫谷屿姐了，憋死我了……”
江秋可没忘记还有两个人：“还有后面跟着那两人呢，你注意着别把她惹生气了。”
“对哦，差点忘了……你们说这到底是为啥呀？”
季葵星专心开车没心思接她们的话，不过她和江秋本来也不知道。
“果果姐姐，她们还回来么？”堆堆刚刚一直没出声，谷屿和马映红出去的时候她知道不能打扰她们。
周果果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会回来的，都会回来的……”
丧尸危机迟早会结束，一切结束后，都会回来的。她们还没见过红姐的女儿呢。
车内只剩下季葵星回转方向盘的声音，没有人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