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季逢月怀里,她被抱着躺在床上, 季逢月大概是闭目养神, 感觉到沈望舒的动作后立刻就睁开眼睛。
“眼睛都哭肿了, 疼不疼?”
沈望舒抿着唇,难为情地点点头,眼睛又酸又胀, 难受得都快睁不开了,可以想象当时她哭得究竟有多么凄惨。
沈望舒一想到自己竟然又是抱着季逢月哭得睡晕过去, 就觉得分外难堪,或许哭泣让她释放了积累在心中的压力, 却也让她更加无颜去面对季逢月满是爱意和关心的视线。
“我去给你煮两个水煮蛋, 用蛋白揉揉眼睛,不然等回了学校会被人看出来的。”季逢月揉了揉沈望舒的脑袋, 起身要离开, 却被突然抓住衣摆。
“别走……”沈望舒垂着头,拉着她的衣服,轻声喃喃,“带我一起。”
“嗯,要我抱你去吗?想要公主抱也没问题哦。”
这样的玩笑让沈望舒咬起下唇,她抽了抽鼻子, 勉强打起精神:“不要, 那也太丢人了。”
她都这么大了, 还被抱着走像什么话, 根本没脸出去见人。
“啊,你!”突然被人用公主抱的姿势腾空抱起, 沈望舒受到惊吓后抱紧季逢月的脖子,抬头怒瞪她,却只得看到对方的笑脸。
“很可爱,一点也不丢人,只会让我更想亲你,可惜不行,所以就让我抱一抱吧。”
季逢月真的强行抱着沈望舒走到厨房,刚把人放下,就被羞恼的少女又狠狠咬了脖子一口。
“唔,虽然很喜欢你给我做下的标记,可是这里很容易被人看见,小月,下次咬别的地方吧?”
暧|昧轻佻的话让沈望舒整个脸都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她顶着一双哭红的兔子眼瞪人,但季逢月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勾起沈望舒的发丝,微微弯下腰凑近她:“小月,对我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真的会让我忍不住哦。”
“!”直面这种威胁,沈望舒哪里还敢留在这,她立刻就跑出门外,然后就听到季逢月得逞的笑声,这下她连脖子根都红透了。
这人知道她的感情之后,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这么坏心眼了。
沈望舒抱膝缩在沙发上,仍旧隐隐发烫的脸埋在臂弯里,一股莫名的难过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头来,让她胸口发闷。
还不如被季逢月那个坏蛋调戏呢。
被这种心情驱动,沈望舒悄悄走回到厨房,季逢月正在等锅里的水烧开,她看着那个瘦高的背影,觉得鼻子又开始发酸,很想再感受季逢月的体温。
沈望舒咬了咬下唇,走到她身后,小心地牵起她的手,按了两下掌心,季逢月的手比她要暖和,这种温度的差异让她终于感觉心里好像安定了一点。
“对不起,咬得很疼吧。”
季逢月侧头看她垂眸难过的样子,沉吟着回道:“嗯,是很疼,那以后让我咬回来怎么样?”
“啊,可、可以吧,如果我也惹你生气的话……”
看沈望舒紧张的样子,季逢月唇边扬起一抹淡笑,她拉长着声音,故意用低柔的语气说:“不是为了发泄情绪,也不会用力,我更想在其他时间,在更……”
“咳,水烧开了,我把火调小一点。”
被打断说话,季逢月反倒开心地眯上眼睛,发出让沈望舒耳根更红的闷笑声,后者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掌,垂下头,半晌才小声道:“我没有说过不让你亲……”
“嗯,我知道,”季逢月闷声笑了一下,用比刚才还要暧|昧的语气补充说,“但我说的也不是亲啊。”
沈望舒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纯真小姑娘,自然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她被逗得又羞又恼,抽出手后轻轻推了这坏蛋一下:“不管你了,你再调戏我,我就走。”
“哈哈,抱歉抱歉,但现在你应该没有那么难过了吧,小月。”
沈望舒微怔,她眨眨眼睛,发现真像季逢月说的那样,心中突然涌出淡淡的暖意,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这又是什么医学理论?”
“因为大脑的思考区域容量是有限的,只要能让你产生更强烈的情绪,就能把负面情绪都挤出去了,还挺有效的,不是吗?”
季逢月笑着从锅里捞出两个煮好的鸡蛋,浸在冷水里滚了滚,沈望舒出神地看着她灵活地剥开蛋壳,然后递了过来。
“有这么好看吗,都看得出神了,”季逢月轻挑眉头,把白嫩的鸡蛋放在沈望舒眼眶上轻轻揉动,“你先自己揉揉,我再剥一个出来,剩下的放锅里泡着,免得冷了。”
沈望舒应了一声,闭上一只眼睛慢慢揉着,轻声说道:“你的手指,很好看,纤细修长,又很白,可是也很有力,我有很多次都会看得入迷。”
“……”季逢月牵着沈望舒走到客厅,让她躺在自己膝上,动作轻柔地为她缓解眼睛的酸胀。
“小月,你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什么吗?”
“嗯?”
这种天然懵懂的态度让季逢月叹了一声:“算了,以后会让你明白的。”
“不过除了我,不能再夸其他女人的手好看,我会吃醋。嗯,也不能再盯着别人的手看,只能看我的。”
“!”这下沈望舒懂了,她睁开眼,震惊地对上季逢月温柔的眼神,她动了动嘴唇,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能不能别老想着用这种话捉弄我,谁会一天到晚想这些东西啊。”
“我会?”季逢月忍着笑,顺手捏了捏沈望舒和手里蛋白同样柔软嫩滑的脸蛋,“不过我只会对你有这种想法,不用担心我对别人说。”
“我才不担心那个,哼,我不难过了,别这样逗我,否则我真的会生气。”
“嗯哼,可我是认真的,不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的玩笑话。毕竟,我真的已经忍了很久,忍耐很多年了。”
沈望舒抿住唇,又往季逢月小腹处靠近了点:“对不起,我不知道。”
“但是一码归一码,我们又没有在交往,对我开这种擦边玩笑就是性|骚|扰行为!”
“就算以后真的交往,你、你也不能随便开始这种话题,又不是什么变态。”
“可我们都是成年人,性是人类最基本的需求之一,没必要特意回避吧。”
季逢月轻笑着继续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做半分越界的事:“你知道吗?有研究表明,即使一个人生活在最压抑最艰难的环境,精神上受到外界的打压,只要能充分满足吃饭,睡觉和性的需求,他就很难真正崩溃。”
“反正我没有这种需求,精神上的满足对我来说比较重要。”沈望舒哼哼唧唧地表达不满,她活了三十年从没谈过恋爱,连初吻都还在,想象不到那是怎样的感觉。
“真巧,我也是,而且我也没有恋爱经验,毕竟我从高中毕业那年发现自己喜欢你之后,整颗心就都牵挂在你身上。”
沈望舒震惊地直接从她身上坐起,瞪圆了眼睛,结结巴巴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那、那么早啊……”
“很奇怪?”
“当然,你不是经常说,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原来都是骗我?”
“我倒不想这么说啊,但你只把我当朋友嘛,如果你永远不会喜欢我,那我们就只会是最好的朋友,就算真的形婚,也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季逢月笑着把呆住的女孩拥进怀里,温柔地看着她继续说:“当时我想的求婚台词其实是,希望从挚友进阶为家人,未来彼此扶持,类似这样的话,我可没打算告白。”
“你是唯一能够理解包容我的挚友,也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的人,我不会让任何会对我们的关系造成负面影响的东西出现,包括我自己的感情。”
沈望舒的眼泪又一次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了,她的嘴唇翕动着,她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季逢月看她的表情,爱怜地贴了贴她的脸颊,从沈望舒的表情看,季逢月就知道,她们两个果然是一样的。
一样的小心翼翼,为了不影响双方的关系,将感情藏在心底最深处,用“挚友”做掩饰,拿“家人”当借口,可实际上,她们早就是两情相悦了。
“不过,但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你可不能把我刚才的话当做告白,小月,我说过的,如果告白后不能立刻成为情侣的话,和被拒绝没有差别。”
“你怎么还在想这种事啊,真是的,你也太能忍了吧……”沈望舒抽着气抱怨两句,闷头在季逢月的胸口衣服上蹭了蹭,再抬起头来,她的表情就变成季逢月最喜欢的笑容了。
“我知道了,前世的事都已经过去,我不会再介意和后悔,也不会再难过了。”
“幸好你喜欢的人是我,换做其他人,听你刚才那些拐弯抹角安慰人的话,绝对没法领会你的意思。”
“因为是这样的你,所以我才会喜欢啊。”
“哦,这也不算表白吗?”
季逢月只是微笑:“如果你想早恋的话,就可以算,毕竟我不是什么好学生。”
“不要,”沈望舒对她吐舌做了个鬼脸,“还有两年多时间,我不想和你分开,所以我要当做没有听到。”
“真的两辈子都要做好学生吗?我们可以秘密恋爱,就好像地下情那样。”显然季逢月自己都没有把这个玩笑话当真,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很有种狐狸得逞的感觉。
“我好不容易跟妈妈缓和关系,才不要现在就跟她决裂呢,就算你能藏好,我也藏不住,”沈望舒不满地撇撇嘴,小声念叨着,“谁让我也喜欢你很多很多年了。”
季逢月心里一颤,她脸上的笑容不变,也没有问沈望舒二选一的愚蠢问题,她只是用手指勾起沈望舒的发丝,缠在指尖,用轻松的语气和她开玩笑。
“那我能知道这个很多年,究竟是多少年吗?”
沈望舒眼神闪烁着,讷讷道:“我也不知道,反正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你到眼睛里只有你的地步了。”
“果然是个迟钝的大木头。”
“切,我对你的态度都那么明显了,你不也没发现吗?”
“好好,我们一样,彼此彼此。”
季逢月说着这样的话,心里却在想,不,她们是不一样的。
她是一个自私刻薄而且报复心非常强的人,和善良、有底线、道德感强的心上人截然相反。
她的心里藏着一个永远不能让沈望舒知道的秘密。
如果被沈望舒知道,恐怕她就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亲昵地将人抱在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