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洗完澡, 季逢月给沈望舒围上厚厚的浴巾,把人包得严严实实,把她抱到空调热气很足的卧室之后, 又让她坐在床沿, 非常仔细地给她吹着头发。
“小月, 你要留长发吗?”
“唔,也不是不行,我只是懒得去理发店。”
“那我给你剪好不好, 大概留到这里。”季逢月一只手比了一下长度,另一只手还在帮忙梳理散乱的发丝。
“看着又乖又甜, 真的非常可爱。”
“不用了,麻烦, 还是去理发店吧, 周末就去修,”沈望舒心里还有余怒未消, 这时候语气就很直接, “已经吹好了,你去浴室把自己的头发吹干,别感冒。”
“现在我要换衣服,别随便进来,我会生气。”
季逢月眨了眨眼睛,分外可惜地附在沈望舒耳边委屈巴巴地说:“可是我想晚上也和你紧紧贴在一起, 这样就不怕冷了。”
“……变态, 快给我出去!”
连推带赶地把一脸坏笑的人关在门外, 沈望舒没有马上去换衣服, 她躺在床上,出神地看着泛着暖意的天花板。
“真糟糕, 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呢?”
被稍微一撩拨,就心动得无法控制自己,引以为豪的理智好像全部失效,还被那个笨蛋占尽便宜,所有事情的发展都超过预期。
可是,为什么现在她却如此开心,脸上的笑都要忍不住了,如果被那个笨蛋看到的话,她一定会贴得更过分吧。真是的,明明刚才还哭得那么伤心那么难过,她的态度怎么能变得这么快呢?
季逢月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知不觉中,困意也上来了,沈望舒眯起眼睛,觉得情况不太妙,如果就这么睡过去的话,明天肯定得请假了。
如果真的生病,绝对要对那个只知道胡闹的任性笨蛋发火,再也不跟她当同桌了。
“咚咚。”敲门声响了两下,季逢月没听到不让进的话,就直接推门进去,手上还拿着一杯感冒药。
“小月,先喝药再睡,预防一下,不能真的感冒。”
沈望舒抬眸去看她,慢吞吞地从床上直起身,接过已经不那么烫的杯子,将里面的感冒药一饮而尽。
“怎么没换衣服?”
“因为累了,不想动。”
“所以你打算就这样睡?会着凉的。”
“原来你还记得担心这点,”沈望舒冷笑,“在浴室淋冷水的时候怎么没感觉,拉着我在浴室胡闹的时候怎么就忘了。”
裹在沈望舒身上的浴巾因为她的动作略微散开,可这时候,季逢月却又能目不斜视,视线完全不会放在沈望舒脸之外的地方。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我帮你拿衣服吧。”
看着季逢月这目不斜视的正经模样,沈望舒眯了眯眼睛,突然就把人拉倒在床上,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拉到她的怀里。
这下,浴巾真的全部散开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刚才在浴室那么主动,现在又装成正人君子,吃干抹净之后就腻了?”
“我还没有真的吃到呢,小月,我只是怕你会生气。”
“你要是真的怕,刚才就不会在浴室故意诱惑我,说吧,你到底想试探什么。”
季逢月抬手覆上沈望舒的脸颊,她的发丝垂落下来,带来几分痒意:“因为我太害怕了,所以才想这样做。”
“我怕你会真的生气,想让你消气……也想试探,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
沈望舒一怔,她双手捏住季逢月显出几分落寞的脸,皱着眉问:“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为什么。”
“不是的,我相信,我只是担心,因为你的态度太暧昧,和从前没有差别,你对我的特殊,已经有超过十年了,对吧?”
因为早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你了。
但是沈望舒不会对季逢月说出这句话,就连她自己,也是在好几年后才终于察觉到自己的感情。
“我们这段时间的相处,没有一刻是越界的,所有一切都能用‘好朋友’解释,你看,我的态度那么明显,大家都能看出来我喜欢你。”
“可是你呢?”
沈望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不是会轻易让感情外露的人,你应该明白的。”
“嗯,我知道,但我会不安,尤其是听到你对老刘说的那些话。”季逢月闭了闭眼睛,把当时自己的最坏猜测全部说了出来。
“你说你试过一次,让我们分开,不再那么亲密,但是会非常影响我的生活状态,你说我晚上要你监督才肯去睡觉,所以我就怀疑,你陪我只是为了督促我休息。”
“你说你最近心情低落,是因为你不想影响我的生活状态,你不想改变我们的关系。”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喜欢,把我当唯一特殊的人也是真的,可到今天我才突然发现,从你的立场看,你完全没必要改变。”
“唯一特殊的朋友,和恋人,和伴侣,对你来说好像根本没有差别。”
“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我们认识十五年,前世我们几乎有一半人生都是共享的,在前世意外发生之前,你不也过得很开心吗,其实我是明白的,你的生活不会因为我这个同居者的身份改变发生变化。”
沈望舒为难地紧紧抿住唇,她能说什么,其实那个时候她既痛苦又煎熬,她舍不得这个最好的朋友,不敢告白,也没法割舍心中的情愫。
但她不想让季逢月知道,也不能让她知道。
“我喜欢你,现在有差别了。”
“嗯,我已经确认了,”季逢月突然像孩子一样开心地笑了起来,“不是朋友的喜欢,我们是一样的。”
“你也很喜欢我的触碰,喜欢我的身体,你会心动,会想……”“别说了!”
沈望舒脸都红了,她把季逢月推到一旁:“去给我拿衣服,你这个危险人物!”
“哼哼,小月,我真的很好奇,你怎么这么能藏啊,平时一点都看不出来。”好像只是一眨眼,季逢月的表情就从落寞变成了坏笑,她没有从床上下去,而是翻身撑在沈望舒身上。
她们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可沈望舒却被牢牢困在季逢月身下,雪白的浴巾散在她身上,脸上的红晕也在不知不觉中顺着脖子蔓延下去。
沈望舒似羞似恼地瞪了她一眼,并不回答。
她藏了整整八年,当然早就习惯了。
她对季逢月的无数次心动,早就在这种无法告白的情况下,被牢牢压在心底,就连她自己都不记得是怎样的感觉了。
要不是最近她们的接触太亲密,亲密得过了头,季逢月这个笨蛋也别想察觉到半分。
“小月,我后悔了,刚才你说的提案,我会按照你说的做,但是在家里的时候,你不能再在我面前隐藏自己的心情和想法。”
“这就是我真正想要的补偿。”
被季逢月这样笑盈盈地看着,沈望舒很不自在,她移开视线,讷讷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习惯了。”
“那我教你,或者你学我,就像这样,”说着,季逢月牵起沈望舒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柔软的触感让沈望舒脸上的红晕更深,“我好喜欢看你脸红害羞的表情,真的太可爱了。”
“……明明你自己的脸也很红。”
“嗯,因为被喜欢的女孩触摸,我也会心动会害羞,但是很喜欢,我想要更多。”
看着沈望舒又红了一个度的脸,季逢月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最重要的是,只要能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我愿意献上自己的全部。”
沈望舒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她被心上人温柔的笑容迷倒,缓了好一会儿才眨着眼睛不自然地开口。
“可是,我不可能主动拉你的手摸我,我不喜欢做这种事。”
“没关系,我喜欢就行,我不觉得这是越界的事。”
“所以由我来主动,你可以探索我身体上的任何一个地方,是我强迫你,这样可以吗?”
沈望舒几乎要怀疑自己产生幻听了,她睁圆了眸子,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她颤抖着双唇问:“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嗯,我很冷静,以前在医院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照顾你的,你应该还记得才对。”
“不行,我做不到,”沈望舒转过头,不去看她,她闷声拒绝,“我不喜欢,不要。”
“到底是不喜欢,还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情绪?”
“这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这是补偿,我也不愿意在外面和你保持距离,哪怕一秒都不想和你分开。小月,这是我的条件,我想要。”
“我想看到你更真实的样子,只在家里,只对我,不行吗?”
这个条件太危险了,沈望舒很清楚这一点,她不可能答应的,她不能让季逢月有机会去剥开她的心防,其他事情都无所谓,但是她不能让季逢月发现她藏在喜欢话语下的爱意。
是的,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季逢月对她的感情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就算那也是喜欢,它混杂着喜欢、需要、占有欲甚至对身体的渴望,在别人眼里那一定就是爱情。
但她真正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爱情。
可是为什么,她会如此开心,她应该没有那么喜欢身体上的触碰才对,比起感情天平失衡的危险,比起一眼可见的痛苦未来,那点喜欢是可以被舍弃的。
就像过去很多年里,珍贵的友情和或许能成功或许不能的告白,她从来都选择友情,她经常衡量二者的份量,每一次都会选择不会让她受伤的那个。
慢刀子割肉也比永远失去仅有的宝物要好。
“小月,我们曾经是最了解彼此的挚友,可我还不够了解你,远远不够。”
“你能,给我这个了解你的机会吗?”
可是就在此刻,那个最危险的人,对还在犹豫的人轻声说出了最具有吸引力的话。
沈望舒难堪地闭上眼睛:“你已经足够了解了,否则也不会说这样的话诱惑我。”
她的理智,再次被汹涌的感情击败了。
“但还是不够,我想要更多。”季逢月终于满意地眯着眼笑了起来。
“我已经把自己交给你了,所以稍微满足一下我的需求吧。”好像觉得沈望舒还不够害羞似的,季逢月双唇微张,说出一个带着别样意味的称呼。
“……你这个变态,我没有那种癖好!”
“嗯,我知道,我只是想看你害羞的样子。”
羞恼过头的女孩把笑得分外开心的人给踢下了床。